薛菲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恶作剧,虐那些想占便宜的猥琐男,还是不太敢往她那边看。为了不挡路,不碍事,尽量缩在一个角落里,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抓住路过的老师:“姜老师,你让我帮你搬家,我搬什么啊?”
毕竟所有的集装箱都被老师们瓜分殆尽,剩下的都是姜妍很私密的个人物品。薛菲不敢贸然下手。
姜妍擦擦汗,涂着阿玛尼503号唇釉的嘴唇轻微上挑,将一个香喷喷的小袋子交到她手上,眨了眨右眼,“那,你拿这个吧,小薛菲。”
“……”薛菲瞥了一眼,顿时无语望苍天。姜老师,竟然把她的内衣交到了自己手上。里边各种颜色大胆的蕾丝边胸…罩。尺码还是傲人的E。
姜妍抱着个小箱子走了两步,还回头笑了笑:“拿得动吗,小薛菲?”
“……拿……得动。”她望着天空。
搬到楼下她租的大货车旁边,姜妍让大家把所有箱包都码在后面的货棚内。完了以后对男老师甲乙丙丁说道:“哎呀,怎么办呢,这货车驾驶室内只能坐两个人呢……”一双媚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
甲乙丙丁纷纷表示应该让小女孩坐驾驶室,我等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坐在货厢帮姜老师看行李,免得磕坏了。
薛菲全程:“……”
直到上了车,她手里还抱着那数十件内衣,略微尴尬地问:“老师,这个放哪儿啊?”
姜妍戴上一双白色手套,“你知道老师这些小内内多少钱一套吗,你要是随便扔在哪儿,弄脏了弄丢了或者弄变形了,那都是在烧钱。”几个操作杆一拉拔,发车了。
“……哦。”
薛菲心里微微有点发毛,她知道姜老师跑车开得溜没错,可,这是大卡车诶。据说是最难驾驭的巨无霸。她,没问题吧?
姜妍瞥一眼她双手紧紧握着内衣袋子的怂样儿,指节都泛着青白,笑了:“小薛菲放心。老师舍不得让你受伤。”
薛菲无言,只得点点头当作回应。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姜老师不但是个很拉风的老师,还是个很了不得的老司机。
从旧的住处到新家,花了十五分钟。新居坐落在本市的高档住宅小区内,与邓叔叔买的那个小屋子遥遥相望。
甲乙丙丁老师冒着回去看跌打医生的危险,又咬咬牙把那些个大包小包悉数搬上十一楼,姜妍的家。
薛菲觉得他们应该感谢发明电梯的伊莱沙·格雷夫斯·奥的斯。有了这位先生,他们只是回头看看外科,若是没有这位先生,他们大概很快就要叫救护车了。
进了屋,她抱着小袋子,安然站在一旁,等着看姜妍怎么安排他们。
结果,刚把东西搬完,男老师们刚在客厅坐了没几分钟,凳子都没坐热呢,神奇的姜老师抬手遮住小嘴,打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我的妈呀,好久没开这种大家伙了,累死我了。”
甲乙丙丁都说姜老师辛苦了,姜老师好厉害。
厉害的姜老师继续打哈欠,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哎,本来今天想好好请你们吃顿饭的,可是这里冷锅冷灶的,也没买菜,我又累了,不如这样,等这周日,下了班,我请大家吃饭K歌怎么样?”
大家都讪讪站起来,说好好好,姜老师好好休息。
看着他们一丝不乱的队形,薛菲无力吐槽。见他们准备走了,自己也乖乖把一袋子内衣轻轻放在沙发,打算跟着他们下去,去学校接灵珊。
“站住!”姜妍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她的后衣领,目送着那些同僚进了电梯,低头在她耳边笑道:“想跑?”
薛菲浑身都僵了,木木地转过脑袋,尴尬笑:“老师,你家都搬完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哼。我就那么像老虎?你留下来怕我吃了你不成?”姜妍一把把她提回来,嘭地关上大门,指着客厅正中央的两个箱子,“去,帮我把衣服叠整齐放衣柜里,我去洗个澡,咱们出去吃点东西。”
“……老师,我……”薛菲只觉得,在这个人面前,怎么永远有口难言。
姜妍才不管那么多,打着哈欠就开始脱衣服。薛菲赶紧闭眼。那里姜妍咯咯笑着,只穿一身内衣裤走去浴室。
薛菲被扔在客厅,独自个儿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偷偷溜了,好像也挺怂的。
干站着更加度日如年。她决定送佛送到西,当真把客厅的两个箱子,挪到主卧室的衣柜旁,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叠整齐放在衣柜。
……只不过,薛菲的“叠整齐”,有点不可描述。
“等下一定会后悔让我帮忙。越帮越忙。”她自嘲。
如果灵珊在,那就好了。灵珊几乎什么事都做得十全十美呢。想到她,薛菲心里觉得甜甜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要赶快弄完,然后告别老师,去见她。
转移了七八件套装后,触到箱子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咦了一声,拿出来看,却是一只红木相框。里边装裱着一张合照,是两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脸上都写满青涩,靠在一起却又显得那么温馨甜蜜。薛菲看得有点呆,左边俊眼修眉的,不难找到姜老师的影子,右边那个,虽然不认识,却感觉像在哪里见过,很是眼熟。
“喂,怎么乱翻人家东西!”洗完澡,围着浴巾过来的姜妍,一脸嗔怪从她手里夺下相框。
薛菲心中的羊驼狂奔,不背这锅,“老师,你让我把衣服放到柜子里,我拿开几件衣服,这个就在下面,并不是我有意偷窥你的隐私。”
姜妍似乎有些烦躁,把那相框往床头柜的抽屉里一扔,不知道是对薛菲说还是自言自语:“奇了怪了,不是扔了,怎么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薛菲站起来,“老师,那个,我……”
“别弄了,小薛菲,我穿件衣服,咱们出去放松一下。”又换上那种不怀好意的笑,“老师今天教你新知识。”说着便摘浴巾。
薛菲整个人都不好了,撒丫子就跑到客厅,捂着眼睛,听姜妍在房间里笑得无比开怀。顿时觉得上当,上了大当。心乱如麻地想,下次,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姜老师太危险。自己段位又这么低,感觉总是被耍。
她速度还是称得上快的。不几分钟换了件火红连衣裙,超短款,露着一双修长大腿,脸上还上了十分明艳的一个妆。拽着薛菲胳膊就往外走。
“……”
姜妍拧开车里的音乐,是A-Lin的《给我一个理由忘记》。
——有些爱越想抽离,却越更清晰,而最痛的距离,是你不在身边,却在我心里。
——我找不到理由忘记,大雨里的别离。
不久之前,还抱着灵珊坐过老师的这车,去急诊…。
灵珊,灵珊,离开越久,心里越是挂念。她离校之前发的消息,灵珊并没有回。于是,她坐在副驾驶,又发了一条:“姐姐,在哪里了?”
十分钟后,薛菲看着眼前的情景,小心肝儿乱颤。
七绕八绕的一个巷子里,一间精致的小酒吧。仿佛是同性主题的清吧。半露天半室内的开放式经营,坐的全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和女女。
姜妍进门,对踟蹰不前的薛菲勾勾手指:“进来啊,别害怕。”
薛菲摇头:“老师,我不是害怕,我是未成年人。”
姜妍嗤了一声,拉住她胳膊,一下子就拽了进去。
现在薛菲明白,为什么那天深夜会在街上遇到她了。大概姜老师是这里的常客,有事没事都会来坐坐,怡情养性,时间过得飞快,自然归家就晚了。
薛菲有些局促地坐在吧台这边,看那边妖娆的调酒师姐姐乒乒乓乓摇着些什么。调酒师姐姐对姜老师扬扬下巴,抛个媚眼:“新女朋友?”
“哈哈,还不是。”姜妍看着薛菲说。
“……”
“喝什么?”走近了看,调酒师姐姐不仅穿了一排密密麻麻的耳洞,亦且戴了鼻环,“小妹妹,你满十八没有?”
姜妍挥挥手,“上两盏姜汁撞奶。”
调酒师带着一脸“什么品位”的表情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弄这道广东点心。
“怎么样?”姜老师转着耳朵上的坠子,“在这里可会觉得不自在?”
薛菲又看了一遍手机,依然没有灵珊的消息,她已经开始担心了,完全没听到姜妍的问话,倒是眼睛的余光瞥到座位旁边那对女孩子,交缠在一起,抵死缠绵。唇舌纠缠之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响。
所谓新知识,大概就是要传授她人世间的声色犬马?
很可惜,那个时候的薛菲,还是个小清新,姜妍可谓白费苦心了。民智未开,彼时彼地的种种,于她来说也无异于对牛弹琴。
姜汁撞奶还没来,姜妍却欺了过来。薛菲刚一转头,几乎没撞上她的脸。顿时吓得撤了半米远。
姜妍走过来,单手把她锁在臂弯内,压低了声音道:“小薛菲,怎么样,和老师试试吧?”
“试什么…”薛菲还没明白过来,姜妍却将一双娇艳欲滴的红唇献了上来,双眼半开半闭,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薛菲脑门上轰的一声,整张脸都充了血,从老师臂弯下钻出来,退开三四步,结结巴巴道:“老、老师,我看外面好像下雨了。”顿一顿,“我姐姐还在学校,我要去接她。再见。”
姜妍一腔温柔落在半空,像馨香的肥皂泡泡,啪、啪、啪地逐一破碎了。目送学生落荒而逃,顿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调酒妹子还真的搞了两盏姜撞奶来,看着她笑得不能自理的样子,骂道:“姜妍,你神经病啊?”
“不不不,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荒谬了,让大家见笑了……”伏在吧台上继续笑得浑身一抖一抖。
薛菲从那事故现场逃出来,发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果然有逐渐密集的雨点落在脸上。
灵珊,带没带伞?
她进路边的便利店,胡乱买了把伞,揣兜里(…)就往振华的方向,日剧跑。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
我个人真的很喜欢姜老师_(:з」∠)_ 你们呢
第12章 要姐姐亲亲才能起来
暮色渐浓,雨势越发急了。薛菲跑了没多远,突然想到,万一,灵珊离开学校回了家,自己却又去了学校,那不是妥妥的阴错阳差?好歹她比日剧里的角色智商在线的时间长一点,知道有电话这么一种通讯方式。
然而,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灵珊关机。
不会生气了吧?
顺着时间线把剧情又撸了一遍,扶额骂了自己一句:“靠,我真特么是个渣。”
本来啊,说要一起回家的是你,没等几分钟,毁约的还是你。出尔反尔,换了谁都生气啊。
先不管这些,灵珊身体不好,她那单薄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这风吹雨淋?
此时有三种情况,一是她已经回家,只是生气不开机,这没关系,家里是温暖的,也不会淋到雨。二是她正在回家的路上。还有三,她人还在学校。
所以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先跑到家附近,再沿着平日上学的路线往学校走,这样,即使灵珊在半路,也不会错过。
看路上行人纷纷进路边的店子避雨,薛菲想起,自己一个有伞的人却带着伞淋雨,似乎显得有些傻逼。于是一边跑一边把伞撑开,跑了几步,发现撑开的伞会增大前进的阻力,皱着眉头又合上了。
一路慢跑,眼睛瞪得大大的,对每个迎面而来穿振华校服的人都行注目礼。
没有,都没有。没有一张脸是她。
如果她在人群里,不必费力辨认,薛菲凭直觉也能知道。
也不知跑了多久,振华的校门出现在了视线内。
此刻,撸各种社团活动的学生都弄完回家了。剩下的就是住校的,趁着这段时间吃饭洗澡洗衣服,等着上晚自习。学校的宿舍区距离教学楼隔了科技馆和实验楼,因此,教学楼附近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人了。
楼梯间倒是站着个颀长人影。不是别人,却是阳成悦,见了湿漉漉的薛菲,眉头挑了又挑,长叹一口气:“还真来了。”
薛菲上气不接下气问:“什么?”
阳成悦拇指和食指按揉着眉心,似乎在消化什么难以消化的食物。闭了眼,说道:“我们的集训,一个小时前就搞完了,我要送她回去,她说你会来接她。一定要等到你。”拿开手,睁开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情绪,“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就想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不来,我就送她。”
薛菲了然:“所以你一直等在这里。”
“是。”他笑了笑,“等下如果她下来了,装作刚忙完其他事情的样子,说这么巧,一起回算了。”
薛菲不知道怎么接腔,说了句:“谢谢。”
阳成悦摆手:“你不必谢我。我又不是为了你。你大概不知道,我妈和她妈是手帕交,我们从小,就是很古典的指腹为婚。”顿一顿,“小时候,她爸妈对我也像亲儿子一样。本来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我未来的妻子。”
薛菲心里突突地跳,表情赤橙黄绿,“这都什么年头了,你也不像是会接受包办婚姻的人。”
阳成悦呵呵笑了笑:“那当然,如果我妈帮我定下的未来老婆是个什么野蛮之地来的多毛怪物,我当然会反抗。但,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动物。珊珊这么好看,我又不瞎,为什么不喜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脾气性格也都清楚,相处起来默契又舒服,不会有隔阂。我为什么要费那个劲,不要眼前如诗如画的姑娘,而去舍近求远,追求什么远方田野里的苟且?”
薛菲哑然了两秒,觉得脑袋有些晕,“你喜欢她。”
阳成悦拉了拉手中的耽美文库带子,扯扯嘴角笑得有些讽刺,“也是日了狗了,以为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不必那么肉麻宣之于口。是以这么大了,还没对她表过白,却在这里和情敌说喜欢她。”抬手拍拍薛菲肩膀,一脸明朗,“话又说回来,你们都是女人,还不过是两个半大孩子,尽管玩耍,人生还长,花落谁家,鹿死谁手,还远没到盖棺定论的那天。”
薛菲垂了头,眼睛遮在刘海下边,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丝流了满脸,“阳成悦,我姐姐,她不是什么鹿,也不是什么花,更不是什么上帝为别人准备的奖品,可以用来争夺获取,她是个人,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和选择权利的人。”
少年走了两步,回头哂笑:“和我辩论人权是吗?这种老生常谈,抱歉没兴趣。”说完一头扎进雨里,大长腿迈步快,没两分钟,背影便消失在雨帘中。
薛菲今天收到的,全部都是暴击。
爬楼的时候,每一步都很艰难,像脚上绑了铅块一般。
终于到达六楼,灵珊她们班。从门口看进去,只见书堆林立的教室里,略显暗淡的灯光下,她独自端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间或凝眉思索。
没有立即喊她,而是在远处看着她。像欣赏一个梦。阳成悦没有说错,真的是如诗如画的姑娘。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她的垂青?还让她在这大雨的傍晚,受这份孤寂?
是灵珊先发现的异样,抬头,先是怔了一怔,继而用诧异的表情与薛菲对视了半分钟。
薛菲吸吸鼻子,走进教室,咧嘴一笑:“姐姐,我来接你回家。有点晚了,你等累了吧?”
她不答话,却以严肃的表情问:“你怎么弄成这样,从哪儿来的?”
“外面,下了点小雨。”薛菲指指窗外,“你不信看,现在还在下呢。”
灵珊看着她,“你手里不是有伞吗?为什么不打伞。”
薛菲露出小虎牙,“嘿嘿,我想你了,想快点见到你,打着伞太碍事,跑得慢,所以就,没打。”
显然这个答案是对方没有预料到的。灵珊愣了两秒,叹口气,又生气又无奈,被打败的表情,侧身在耽美文库里翻找什么。
“姐,你还找什么呀,把耽美文库收好咱们回家吧。”薛菲揉揉鼻子,觉得鼻子里痒痒的,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很难受,“今晚没有考试吧?可以在家复习。”高三的课程早在高二就八百里加急学完了,现在每天都是一轮一轮的复习。
灵珊仿佛没有听到她的一长串子,招招手对她说,“过来,蹲下。”
薛菲看了看她手里的小方巾,明白过来,她是要给自己擦头发,心里头暖暖的,很听话地走过去,长腿一曲,蹲下来了,又不老实,一双手幸而已经晾干了,于是伸出去搂着灵珊的腰,抬头呲牙一笑。见她没有反对,又多了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