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科长开始休职业假,半个月不上班,还让他主持工作。鹿苧简直想冲到科长面前,问她还有没有点做科长的自觉,昨天科里来了新人,她什么都没安排就走人了,还走那么长时间!真以为他鹿苧全知全能可以把预防所有的活都干了是不会?
鹿苧几乎要吐血。
他本来是害怕向海东的,但是看向海东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突然就火冒三丈:“喂,上班时间,能不能注意点儿?去隔壁会客室吃完了再回来!”
向海东一口咬半个鸡蛋的吃着,吊着他那双眼睛,勾起一边唇角,怎么看怎么邪性:“我不叫喂,我叫向海东。”说完,又往嘴里扔了半鸡蛋。
鹿苧额头冒出根青筋,怎么现在的临时工都比正式的公务员狂?
向海东吃完了就咕咚咕咚喝水,颈间的喉结上下翻动,男人味儿狂野的要爆炸。
“向海东。”鹿苧等他喝完水,食指敲敲桌子,吸引他注意,“科长不在,我主持工作,不管将来的工作怎么安排,这几天的纪律你还是要注意的。首先不要在办公室吃早餐,你又是油条又是茶叶蛋的,万一来了个外人,看见你狼吞虎咽的,成什么样子?你好歹注意下自己的形象。”
“哦,那以后,”向海东耸起眉毛撅起嘴,“我慢点儿吃。”
“我是说的是不要在办公室吃早餐,重点不是慢点儿吃!”鹿苧翻了个白眼。鹿苧心想,果然念体育专业的没几个脑子好使的,都是些学渣才会去上体育大学,刚才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都听不懂!
“……”向海东突然歪头,定定的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说,“好吧。那上班时间我肚子饿了,能不能吃东西?”
鹿苧想,吃那么多还能肚子饿?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就答应他:“别在来人的时候吃。纪委有些人脑子有问题,看见桌子上摆零食也要通报批评。”说完开始准备下午要讲课的稿子。
向海东一上午什么事儿也没有,鹿苧不理他,他也很享受这种不用说话,单是盯着鹿苧看的状态。他时而捧着两颊看鹿苧专心致志写稿子的脸,时而站起来走到鹿苧背后看他白白的发旋和白白的颈子。
因为时间太紧,鹿苧写的非常专注,完全没有发现向海东赤裸裸的,甚至是带着泪光的眼神。
也完全不知道为了能这样毫无阻碍的看他,向海东等了多少年。
他一切都毫无察觉。
写到上午11点时,鹿苧终于写完了。他写的头昏眼花脖子疼,从位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他那把老腰。
突然他回过头,发现向海东正把两只脚搭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鹿苧简直要疯了:“把脚放下来!成什么样子!”真是没教养。
向海东把两只大脚放下来,摸摸肚皮说:“哥,我饿了。你给我点儿吃的。”
这人是怪物吗?早上吃那么多还饿?
对这位爷完全没有好印象的鹿苧马上答道:“我没吃的。”
向海东一指:“那你桌子上的是什么?”
一包钙奶饼干。鹿苧胃不好,不敢挨饿,稍微有点儿难受就吃点儿,会舒服些。
你他妈的倒眼尖!
鹿苧尴尬的把饼干递给他:“我忘了。”
向海东低低的哼笑一声:“你就是爱撒这种小谎。”以前是,现在也是,明明知道会被戳穿,还是随口拈来。他撕开外包装,咔咔咔不到五分钟就吃掉半包。
“饼干太甜,吃的胃不舒服,你还是适合吃馍片儿。”说完把那半包饼干还给他。
递给他时,他的拇指轻轻的摸了一下鹿苧的掌心。
鹿苧一惊:他怎么知道他胃不好的?
☆、警服
向海东看出了鹿苧的震惊,他想,我何止知道你胃不好,我还知道你睡觉也不好,不把你艹昏过去你哪儿睡得着?上一世的他曾经因为鹿苧的胃费了不少心思,看的名医吃的名药数不胜数,做的饭用的食材无一不是仔细考究,天天就怕他的胃再疼一点儿。但那人却是分毫也不领情。他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事,一直想要补偿他,但后来才发现鹿苧要的根本不是他的补偿,只是他的放手。
让他向海东放手,还不如杀了他。当他变作一丝云化雨,消散在泥土里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他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如果那一束光也死了,他就会枯萎,凋零,直至死去。
为了不死,他只能牢牢的攀附他,却把他的光活活勒死。
向海东摸过他的掌心,把那拇指放进唇里舔了一下。
鹿苧低头看看那包饼干,又推给他:“算了,你留着吃吧,饿货。我家里还有。”
下午鹿苧要去讲课,因为他的驾照始终在家里躺着发霉,以前他都是联系对方单位过来接他,这次来了个现成的司机,哪还能让他闲着?他把警车钥匙扔给向海东:“换上制服,跟我去趟财政局。”
中午还没睡清醒的向海东揉着一头乱发瞅那车钥匙:“去财政局干嘛?”
“讲课。”已经穿上检察官制服的鹿苧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又把衣襟下摆塞进裤子。勒的那二尺二的小细腰露出来,显得既精神抖擞又骚里骚气的。
向海东看的直愣神。想当初这腰子有多销魂他又不是没见识过,今天再看见果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淫`荡的思想像脱肛的野马胡乱奔跑。
鹿苧看他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扎紧了裤腰带:“快去换制服啊,磨蹭什么?”
向海东领了旨就去更衣室换制服。他第一次穿警服,还真是不太适应。他收拾好后对着镜子看了看,总觉得哪儿气质不太对。
正在喝水的鹿苧一看到穿着警服的向海东磨磨蹭蹭的回来,差点被呛到。
他穿警服可真帅。蓝色的短袖制式警服包裹着他,不大不小不肥不瘦刚刚好,宽阔的肩膀倒三角的腰,长长的腿走起路来鹿苧有时候都跟不上他。
鹿苧不知为何脸上有点烧。
是的,他想起了吴越。他喜欢看吴越穿警服的样子。
向海东长得跟吴越有那么点儿像,穿上制服之后更像,说不清究竟哪儿像,可能是轮廓,也可能是某一个部位。他长得比吴越要高的多,五官也更为深刻,身材比例简直完美,不仅男人味儿爆棚,还富有野性,自带坏男人气场。吴越也有些痞痞的,坏坏的,他干警察那一行那么久,总是会带上点蛮横气,但是没有向海东那种坏到邪性的感觉。
上一世的鹿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细细的感受过向海东,他在他身边也不曾平静过哪怕一秒钟。那时的向海东不停的要他,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他被伤害到发了狂,等他清醒了却又怕他怕的难以呼吸。
现在的鹿苧被穿上了警服的向海东惶惑了双眼,他极力掩饰自己的脸红,他甚至还升腾起一丝罪恶感——因为他在别人身上寻找吴越的影子。
向海东还在别扭,其实他是不喜欢警服的。上一世他被关在看守所天天对着那些冷若冰霜的狱警,早就心生厌倦。所以他错过了鹿苧的脸红。
二人各怀心事的上了路,
他们开的警车是一辆破到实在不能再破的桑塔纳2000,向海东感觉它随时要断气在通往财政局的路上。向海东开惯了豪车,猛然一接手这样的老古董还是不适应。他按捺着暴躁的情绪,要把今天必须说的话办的事先干了:“鹿哥,我给你说件事儿。”
低头看讲稿,但实际上心不在焉的鹿苧嗯了一声:“我要搬你家里住。”
鹿苧真的有些心不在焉:“嗯。”
“今晚就去,你把你房间收拾好。”颐指气使。
反射弧慢了半拍的鹿苧惊跳起来,几乎要把安全带扯断:“你说啥?”
“我爸逼我继承家业,我不干,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我爸断了我的粮,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还无家可归,工资也不发,工资比你们正式的低那么多发了也租不起房子,我在T城没朋友,所以必须住你那儿。”
鹿苧惊了,我的天呐,这人把自己当谁啊?说要住哪儿就住哪儿,你怎么不说你要住中南海呐?你这是要上天呐!咱俩到底谁脑子有病?到底谁该吃药?
“向海东,你没发烧吧?”鹿苧瞠目结舌的看向他,“你住我家?我住谁家?”
向海东勾起唇角露出犬齿,心疼他的愚蠢:“你当然还是在你家住着啊!咱俩同居。”
鹿苧且不去理他那个同居的用词,他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他:“向海东,我也是跟人租房子一起住的,就租了一个单间儿,哪够你住的?”
“没事,你那个双人床那么大,够咱俩一起睡的?”向海东非常坦然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双人床?”鹿苧大叫。
向海东一愣,心想,总不能告诉他他以前私闯民宅躺过他的床,但是却被他电晕了的事儿吧?幸好心急如焚的鹿苧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不对,这不是床不床的问题!咱单位还有单身宿舍,你去跟后勤反应反应,让他们给你安排个屋!”
“没床位了。”管他还有没有,反正他说没有就没有。
鹿苧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说你身无分文了?”
“恩。”向海东面无表情的开着车。
“那你那辆卡宴怎么回事儿?”
“我爸的,卖不了。”
“那你还有钱加油?”
“以前没事儿冲了一万块钱的油卡。”
“你把卡卖了就有钱了。”
“卖不了,实名制,要用指纹解锁。”向海东现在撒谎也是顺手拈来毫不费力。
“放你妈的狗屁!哪家加油站还实名制还指纹解锁的?”
“你们这些穷人就是没见识。”向海东一句话就把鹿苧顶回去。
鹿苧算是见识了向海东的厚颜无耻:“向海东,原来你这人还挺不要脸的,我对你的认识真是更进了一步。”
☆、娘炮
“不是我不要脸,我现在是真的一分钱都没了。”向海东总觉得这破车方向盘有点问题,“今早的早餐,我本来要买八根油条,结果钱不够,所以才饿的吃你半包饼干嘛!”
鹿苧气笑了:“你要是缺钱我借你点儿钱,总之我那里确实不方便借你住。你自己再想想办法吧!”他冷冷的说。
这人真是极品,跟他非亲非故的,做同事连一天都没到,就直接了当的用完全不是求人的语气,命令他把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住。
我要是他爹直接把他打出来,还等他离家出走?
向海东跟他说这些话根本也没打算跟他商量,他那个小破房子他是住定了,现在说这些不过是给他点思想准备。
“喂,你好好开车。”黑着脸的鹿苧提醒走神的向海东,他以为他因为被拒绝了而难过,心里竟然有些不落忍。
也是,独自一人身无分文的闯荡另外一个城市,连早餐都吃不上,确实有点惨兮兮。鹿苧把自己的背包拿出来,掏出钱包,本来是只想抽出五张,转念就又把所有的钱都抽了出来,塞进向海东的裤兜里:“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说,不着急还。”
向海东目光一闪,手里的方向盘没握稳,竟然直接装到旁边的隔离栏上去!
得亏车速很慢,人只是吓了一跳,没有受伤。鹿苧被他气的快疯了,拿背包砸向海东的头:“怎么开车的?撞车了回去怎么交代?行装科那个臭老头不得骂死咱?”
正在气头上的鹿苧却见向海东表情不对,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动,眼圈竟然有些红。
真好,你还是那个善良的,充满同情心,愿意为别人牺牲的鹿苧。即便你现在背着一屁股债,即便你自己都在省吃俭用,还是会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掏出自己的生活费,告诉他不用急着还。就像那时你愿意把饿肚子的大象带回家,你愿意为他挨酒瓶砸,你愿意为宋哲文断掉一只手。
我不会再让你变成那个绝望疯狂的鹿苧,也不会再让你变成那个走向毁灭的鹿苧。就像九年前我没有离家出走,只因为我们应该在最恰当的时候相遇,既不太早,也不太晚,一切都刚刚好。
鹿苧,你一定不知道,你没有疤痕的光洁额头,有多么美好。
“喂……喂……”鹿苧看着盯着方向盘一言不发狂流泪的向海东,他一时无法接受面前这个壮汉是哭包的现实,他拍拍他肩头,“没事,没事,撞车虽然不好,行装那边责任我担着,你,你别哭。小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担心,我说你别哭啊!喂!”
向海东一把抱住鹿苧,哭的全身发抖。
九年,我等了你九年,为了见你,为了抱你,九年,十年,十九年,我都愿意等。
向海东紧紧的抱着他,眼泪流进鹿苧的颈项,渗进他的毛孔。
鹿苧一头雾水的任他抱着,一面看着窗外绕行的汽车,一边听他不停的抽泣。他也不敢推开他,怕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再受二次伤害。
长得这么猛,原来是个娘炮啊?
他心中叹息。
因为出了小车祸,鹿苧只好取消了今天去财政局的讲课。
向海东对行装科那个管车的臭老头一脸不爽的说:“真的是方向盘的锅。”那老头严肃认真惯了,疼车如命,一看向海东还推卸责任,自然是暴跳如雷,鹿苧站出来说确确实实是方向盘的锅,以前这车方向就掌握不好,你们明明知道还不维护,这次出了意外还想赖我们头上,得亏我们没事儿,不然你们行装科可得担责任!你要是不服咱去掌柜的那边说道说道去!
鹿苧平时虽然外表看起来高傲冷漠,但非常善于忍让,从来不跟同事起争执,今天突然这么强势,那臭老头也不好再说什么,怕继续下去撕破脸。只好放两个人回去。
鹿苧跟个老母鸡似的护着向海东,跟他说:“你别怕,他们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要是敢拿这事儿欺负你这个新人,我就天天堵领导门反应情况!”
向海东那一哭彻底让鹿苧误解了他这个人,鹿苧还以为向海东有多脆弱,唯恐自己手底下的人被单位那些老狐狸给欺负了。
向海东听他这么说,只是挑高了眉头,深深的望着他。他知道接下去的事儿更好办了。
回单位处理完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后,鹿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但是他觉得不对劲。
因为向海东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背着他所有的家当——就是那个运动双肩包,跟着他出了单位门,跟他走着回家,然后跟着他上了顶层阁楼——鹿苧租的房子。
“向海东,我真服你了,有点儿自尊行吗?”鹿苧站在门口抱着胸看他,“我都给你1000块了,你还想怎么样?”
“一千块你让我住哪儿?T城房租那么贵,好干嘛?”向海东耸了耸肩。
鹿苧知道自己被个瘟神缠上了。他使劲捏了捏眉心。最近是不是哪儿犯冲?先是做春`梦,叫`床,这两天终于不做春`梦不叫`床了,却遇上向海东这个缠人的娘炮。
头疼,真是疼的要炸了。
他叹了口气:“房子不光我一个人住,还有一个室友,你要是住这里必须征求他的同意。”
“我不——”小吴咽了口唾沫,“不敢不同意。”
鹿苧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没回来,估计是臊的跑其他地方睡了。小吴也不好意思联系他,两个人这几天都没见面。结果一下班回来,就看见一个陌生男子赤身裸`体的从浴室里出来,全身上下什么也没穿。
小吴退出去看了一下门牌号。
对,没走错门。
“你谁呀!?”小吴头发炸起,这男人长得高大威猛,目光凶恶,腹部六块肌肉和马甲线简直像游戏里专门捏出来的一般,还毫不在意的垂着他那根……特别……嗯,就是特别嗯的东西在他面前晃。
向海东斜了他一眼,拿着鹿苧的毛巾擦头发:“向海东。我从现在开始住这里。”
他大大咧咧摇摇晃晃的走到茶几上拿水喝。雄厚背阔肌上一只有着复杂鹿角的、奔跃而起的黑色雄鹿纹身扎进小吴的眼睛。
小吴被他狂霸的气焰给震慑的不敢大声说话。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打不过的。
“鹿苧把房子转租给你了?”小吴吞吞吐吐的问,他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去。
向海东活动活动自己的后颈子:“他去超市买东西。我以后和他住一个屋。”
“……哦。”小吴眼角一抽。
“他会问你有没有意见。”向海东转过身,慢慢走过去,把身材矮小的小吴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目光不善,“你会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