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萧
他默默念着这个一度被放在心里,又被掩埋在深处的名字。
他与张晋萧之间的相遇实在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也,根本不是什么浪漫的故事。和张晋萧住在一起的时日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月,其中上丨床的日子倒占了有大半。其实除了他的身体,他的性子也是让宋之宴极其的满意的加分项。
不矫揉造作,不无理蛮横,不痴缠哀怨,只是很细心的默默照顾着宋之宴,平平淡淡的从来不多话,也从来没有发过火儿,当然他对宋之宴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发火……
但瞧他这副看似冷淡的模样,偏偏就惹得宋大少爷恶劣的性子上来了,怎么欺负人都是有的,张晋萧被弄得再生气也只是抿了唇底了眉,兀自的不说话了,可就这股小别扭挠的宋之宴宋大少爷心肝脾肺都痒痒起来,于是事情的结尾大概又是以把人强行按在床上结尾。
其实想也知道,他那会儿——是没有动真心的,八成也只是觉得有趣,想要玩玩儿罢了。什么时候腻了,踢开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偏偏,才不过三个月,他就被主神坑了,什么防备都没有,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被成了个植物人。
他对张晋萧这么不好,可偏偏张晋萧就是这么在刚刚成年的年纪,硬拉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过了过来。要护理好一个半点知觉都没有的植物人,这要多少的金钱、多少的精力?
更别提还有一个恨不得他早点死了的后妈……那对母子又到底有没有找过张晋萧的麻烦?
这一切的一切,宋之宴发觉自己竟然是全然无法想象。
门外的张晋萧也终于打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开了门缓步走了进来。
宋之宴的身体一僵,只直挺挺的躺着,他的心里现在实在是有些乱了。向来习惯主动出击占据主动权的宋之宴这一回难得选择了静观其变。
这么个老妖怪既然存心想要装,张晋萧又怎么可能发现的了,再加上他现在实在是太过疲惫,只在病床上坐下了。
虽然是豪华单间,但到底也是病房,两个大男人在上面便有些挤了,尤其是其中一个还占据了大半个床面的时候。可宋之宴偏偏没有嫌弃,反而逐渐弯下腰去,半躺着,将自己的脸朝着张晋萧的方向,口鼻间尽数是宋之宴那熟悉的气息,眉眼之中便又是那一股深深的疲惫。
第五十二章
没有人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还能够笑的出来,当合道了的道祖都被魔道所吞噬之时,当这整个洪荒之中都被魔气所笼罩之时,还会有比这更为恐怖的事情吗?
女娲等人此时此刻才终于发现了后土所说的话中的水分究竟有多少,或许只要天道不灭他们确实就永远不会陨落,但是随着天道被魔道所越来越严重的压制,他们的实力也会受到极大的压制。完全可以预见的,再过万年,甚至只需要短短千年百年,魔道的势力定然会大兴,到时候,他们由于昔日被打压的魔道有什么区别呢?
浓烈的危机感彻底的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然而,面对那样强大的存在,一时之间却完全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原始与老子一人抓住了通天的一只手臂,硬把人拖住了,却是低呵,“现在的情况还不够混乱吗?你即便是傻乎乎的冲了上去,除了激起他的怒气还能够如何?反倒是硬要将他激怒,将太一置于更加危险的地步不成。”
也实在不是他们不想相帮,而是看现在的趋势,即便是他们上去了又能够如何,如果说之前是因为鸿钧的吩咐以及通天与东皇太一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愿意相帮,那么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显然不愿意再因为太一赔上自家的弟弟。
这也实在是人之常情,远近亲疏,不过如是。
魔道慢慢的走近,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带着极其强烈的压迫感以及侵略感。那诡异的魔气是这世间最为阴暗负面的气息,如同刀剑一下下的刮在身上一般,给人极其不适的感觉,让太一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僵硬了一下。
东皇太一第一次知道,原来鸿钧那张面瘫脸除了能够做出那样一副不要脸皮的模样之外,还能有这样一副更加让他反感恶心的面目。
冰凉的手指如蛇信一般在他的脸颊上流连,太一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如果不是因为那魔气一点一点缓慢而不溶拒绝的腐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没有一点的余力,哪怕是魔道也要受他一掌。
魔道所操控下的魔气,根本不是后土方才所能够比拟的,若是魔道想,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毁了太一的道体逼他入魔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偏偏就是要看太一又在这样的折磨之下忍受多久。
时间越长,他的兴味反倒是越加的浓厚了。
抬手之间轻轻的抚去了太一额角的汗珠,言语之中带着深深的蛊惑意味,“何必要这么幸苦的反抗?吾能感受到你曾经心中魔念的存在,你也很恨天道吧?待修了魔道,吾定然会好好待你,并不只是天道有所谓的圣位,魔道同样有。”
太一虽然极为的虚弱,但对此只是回以冷冷一笑,“我是不满天道不错,可是我更不愿被人逼迫着入魔!”
魔道听了,却也不恼,只是笑眯眯轻哼了一声,“你的性子可真是倔强,不过也好,太容易妥协的猎物可是无趣的很,当日后土不也是如此,可到最后……”他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突出的究竟是怎么样劲爆的新闻,只是依旧用一种极为暧昧而满满都是侵略性的语调,笑了一声,“且看看你究竟能坚持上多久吧~”
他慢慢的蹲下,却是张开长臂吧人勾到了怀里,之间轻轻的扫过他的衣领,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东皇太一被他的阴冷以及冒犯恶心的直想吐,然而我为鱼肉,即便是再不满,此刻也只有眼不见为净。而魔道却是半点但是不在意,只是拉长了调子,轻佻的笑着。
浓厚的魔气将他二人完全的笼罩在其中,其余的几个圣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知道此刻东皇太一应当是凶多吉少。
通天的一双眼睛通红,他死死的看着他们周围那层若隐若现的黑气,一个个扫过这几个面色难看的圣人,语气嘲笑,“瞧瞧这有几个圣人,竟然还会被一团所谓的黑雾给吓住!?你们昔日的不可一世呢!”
几位圣人显然都是有自己的顾虑,对于通天的讽刺虽然没有吭声,但是几人的面上也是更加的难看。
兔死狐悲,从东皇太一的结果显然是让他们联想到了自己,自然是极为的不安。此刻也有隐隐的后悔,与其被魔道这样各个击破,倒不如他先前就一起出手,他们七个人,总还不至于底牌尽出还离不了这里。
只是可惜,他们如今士气已破。恐怕魔道打的也就是这样的注意吧。
老子做为玄门收徒,此刻即便是对他们三人再看不过眼儿,此刻却也不能再将几人分化,“诸位,如今大局当前,我等当同心对敌才是。”
接引的苦瓜脸皱了皱,显然是极为的为难,“道兄说的极是,如今这魔道气焰太甚,我等还是先从此地撤出才是啊。”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想要逃开罢了,老子虽然心中不屑,但确实也并不认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不知是什么时候,扬眉也已经醒了过来了,比起其余人来说,他的面色却显然是更加的难看,一个人沉默的站在原地眉头皱的死紧,他实在是已经很多万年没有如此作态了。今日的事态,简直是处于一个极为诡异的状态,若说鸿钧出了事情也就罢了,但即便当真是道消魔长,也不会一下子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都没有半点的征兆。
……尤其是回想一番他刚才的自投罗网,简直是尴尬到自爆。
然而就是在一瞬间,原本大眼瞪着小眼的极为圣人皆是齐齐的一怔,面色在顷刻间全然大变,却是立刻看向周边的人,果然在对方的眼睛之中得到了相同的信息,一时之间,都是紧紧咬了牙。
他们这边的骚动,魔道自然不会是半点都不知情,他虽然看似在折辱太一,但是神识从来没有真正的从这几个圣人身上离开一点儿。
哪怕是蝼蚁也能够撼象,魔道显然并不会看轻如此多的天道圣人,毕竟他这时候也不过是刚刚占据了鸿钧的身体,魔道的势力也还有从地府之下扩散到整个洪荒,若单单只是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在顷刻之间将他们全部解决的地步。但是魔道显然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减少半点自己的傲气。
魔道缓缓的走出了这层层的黑雾,用一股极其不可一世的模样睥睨着他们,“怎么,现在才觉得后悔,会不会太晚了?”
回答他的,是通天在一瞬间拔出剑鞘的声音,不带一词的,将剑直向了魔道。既然弟弟都已经如此,老子与原始自然不会拆他的台。
却说太清老子玄黄玲珑宝塔直直祭出悬于头顶,玉清原始盘古幡持于手中,而通天的诛仙四剑更是在一瞬之间发出阵阵的剑吟轻颤。三清之间,何等的默契熟悉,更本不需要再说一语,就已经一齐向前,杨眉虽然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突然之间就这么拔了剑,但这时候自然是不能不相帮,刚才面对这个假鸿钧之时下意识保留的修为也在一瞬间全然不去隐藏。
混沌神魔在这混沌之中自然是如鱼得水,而那一股不再遮掩的气息也让魔道顷刻之间就发现了他身份的特殊。魔道此时并没有与三清一味的纠缠,而是立刻闪身躲来了三清的攻击,眼中更是暗沉,冰冷而审视的意味看着此刻气息大变的杨眉,语气阴狠,“混沌神魔?天道那个废物,留了一个鸿钧反被他控制封印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有把这些杂鱼彻底清除出去?当真是无用至极!”
他狠狠的咒骂了这么一句,显然是将天道把这么一个混沌神魔留到今日极为的不满,看向杨眉的眼神之中杀气也就更加的凌厉,“今天吾就彻底除了你这早应该消失的存在。”
出手之间,就硬生生的撇开了三清,欲先将杨眉除之而后快。
好在杨眉别的不说,在空间法则上的造诣使得他在逃命上是绝对的一流,才没有被突然发难的魔道打中,但当天道、魔道这一类的存在占据了一个本就极为强悍的身体之时,那么和普通的圣人就绝不是一个层次的了,哪怕杨眉是一个人绝对能够吊打准提、接引,或者解决三清中任何一个人的角色,面对这样的集火攻击也当真是苦不堪言,好几次都是险险要被打中。
通天自然是急了,却是在一瞬间瞅准了机会咬牙向那边的佛教二人以及女娲呵道,“还愣着干什么!当真等着被他各个击破吗?别忘记了,若是你还想要维持这样的风光地位,就已经全然没有了退路。不管是于内,还是于外。”
相比之下,就还是要数女娲较为果断,红绣球与手中山河社稷图瞬间祭出,一为攻一为受,向着这魔道攻去,出手之前,还大声喝道,“两位道友,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这时候,西方二人才终于出手。
魔道本以为他们之间本就是教派不和,内里的矛盾极大,就算是现在当真一起出了手,也只是装一装样子,却在一交手,才瞬间意识到了这哪里只是浑水摸鱼的状态,分明是全然打算放手一搏!
不过短短瞬间,几人的态度怎么就会变化了如此之多?!
第五十三章
傅宗书到了大殿被内侍恭恭敬敬的了进去,大宫女捧着个托盘上前,描金绘彩的茶盏,带着淡雅的茶香,闻着就觉得心旷神怡让人赞叹不愧是宫中的上品。可傅宗书稳稳接过,只尝了一口就已经放下,他的眉峰微皱,却是扶着手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一旁的王公公一笑,“傅大人怎么今日愁眉不展的,皇上在这种时刻第一时间召见于您,这对您可是天大的信赖啊。”
傅宗书苦笑一声,“公公说的哪里话,陛下现在身体抱恙,做臣子的担心还来不及,至于那些旁的,倒也没有了心思顾及。”
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从小侍奉皇帝,听得傅宗书这么说,他露出几分感叹,“大人真是衷心耿耿,怪不得陛下如此看中于你,若是人人都能像大人您一样,一心为陛下着想,用心为朝廷做事,陛下何至于还要事事操劳,放不下心来好好修养”
傅宗书听出他言下之意中不知对何人的不满,心中有了计较,可此刻面色不露,也不去追问,只是面上带了几分犹豫,“这……我本不该问,但又实在是担忧的寝食难安,敢问公公,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傅宗书此言一出,王公公似乎也有些为难,妄自谈论圣体可是件大罪,但他看了看傅宗书,心中似乎想法万千而过,到底还是一咬牙,凑到了傅宗书的跟前,“杂家是看傅大人实在关系陛下才和您有这么一说,虽体谅您但到底也是杀头的重罪,您可千万别透露给别人!”
傅宗书自然无不答应。
“陛下在神捕司遇刺的事儿您应该有所耳闻,唉呀,那可实在是凶险,也不知到是哪个意图颠覆我大显河山的反贼!那把剑啊,离心脉就差一点点儿,却足足深入了近三寸啊!”王公公说着都觉得心惊肉跳,想起那满满的血迹脸色发白,“好几次陛下都差点儿熬不过来了……所幸,上天庇佑,在太医的整治下,到底是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接下来也只能好好调养了……”一心担心自家主子的老人皱着眉暗自心疼自家主子,却忽略过了眼前傅宗书一闪而过的冷然。怎么就没再往里面一些呢,真是命大!
“可圣上却到底不放心放国事,这不,一清醒些就叫了您过来……怕是有要紧事商议呢。”
“陛下现在……”
王公公恍然,“嗨,瞧我这记性,现在太医正在给陛下施针,很快就会传唤您的。”
杯中的茶又被续了一杯,只是这回傅宗书不过刚拿茶盏就被传唤了过去。
一路走到了皇帝的寝宫,傅宗书细致的发现周边的守卫几乎是之前的三倍,不止是御林军的人,就连锦衣卫也足足列了两大队,想来更有不少皇家培养的一流高手暗中守卫。
傅宗书心下惋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后想再要刺杀,可就真的没多大可能了啊。
还未进门,那股浓浓的药味就已经冲入了人的鼻腔。
“是傅爱卿来了吗。”
傅宗书被带至暖阁,那一架十二折的巨大檀香紫檀花朵龙纹屏风和层层叠叠的窗幔挂帘让他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但里面若有若无飘来的苦涩的参汤的味道,和皇帝那带着满满的疲乏却兀自强撑的声音让他心中对方才从那姓王的太监处所得的消息肯定了几分。
这般想着,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半,只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跪下行礼,“臣傅宗书,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沙哑而微弱的自嘲声从床榻上响起,“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谈什么万岁?”
傅宗书惶恐,“陛下万不可如此想,您是天之子,得天之庇佑,福泽深厚,必定能够很快的好起来。”
“承卿吉言。”对于傅宗书所说的话,季韩似乎高兴了些,“承影,赐座。”
傅宗书陡然一惊,他尽然更本没有察觉到他和皇帝意外尽然还有人,更诡异的是,哪怕此刻,就这么看着这个从屏风后走出的黑衣男人,都察觉不到他存在的气息,若不是肉眼所见,他就好似更本不存在一般。
影卫?这就是影卫的功夫?!
傅宗书惊疑之间对上那双漆黑一片,没有丝毫亮光的眼眸,尽是在那一瞬间感到无边的戾气,他下意识的瞥开双眼,再反应过来去看的时候,却又发现无非是空荡荡的一片死气,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傅大人,请坐。”清冷的嗓音让傅宗书回过神来,到底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心里再有不自在,面上一点不显,更是和善的到了声谢。
皇帝的声音有些懊恼的从帘后传来,“我尽然是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快回来坐着。”
傅宗书被皇帝亲昵的语气弄得一愣一愣的,迟疑半响,“这位是……”
“怎么,傅爱卿没听过影卫吗。”皇帝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的说着,提起承影语气还挺愉悦,“承影就是孤的贴身影卫。”
“可是臣听说,陛下遇刺后……”
傅宗书还未说完,就被皇帝突如其来的爆发狠狠打断了,承影就是他的逆鳞,简直一点就炸。听他的语气还在盛怒之中,“他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处罚承影?孤遇刺的时候他们在哪儿!?孤出事了就知道在这放马后炮!孤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