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又笑了一下,有些无奈:“不是每个乐队都会成为GALA,当初我们四个人每个月只有五百块钱花……不过,祝你成功啦。”
什么鬼……?说的惨兮兮的。。我不以为意。
他又说:“不过你就没问题啦,家里又有钱,说真的,你要是有一天出名了可别忘了我。”
“……”我问他:“你到底教不教?”
“教!”
其实有些时候真的不想跟他学了,因为他总是这样,说些有的没的,让我很无奈。
不久之后我也曾报名参加过一个比赛,那个比赛很有名,海选后他让我等通知,可是到底也没告诉我是晋级了还是淘汰了。后来我知道也有和我一样的人,他们再找这个负责人也找不到了。我们知道了,海选都是骗钱的,其实人家早有内定,不过这都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
一恍惚,冬天到了。北京的冬天很冷,刮风像刀子一样。十二月份下旬,我像以往那样经过那条小胡同回家,而那日胡同里有几个人组成的乐队,他们的乐器还在外面? 谧牛硕阍谇礁檠檀蜈弧?br /> 一个女人对我吹了个口哨:“帅哥你拿的那是吉他吗?”
我看看周围,他们笑:“没有别人,就是你。”
我点点头,说:“嗯,是吉他。”
一个矮小干瘦的男人站起来,扔掉抽得快烧手的烟蒂,裹裹脏兮兮的土黄色羽绒服朝我走来。他说:“兄弟,交个朋友。”
这人叫老刀,三十岁,无业游民。他们是个乐队,他是队长兼鼓手。
……
可惜!当初我识人不清,空有一颗怀揣梦想的心,却没有一身背得起梦想和识人的本事。面对这样的地痞,面对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我也只能缴械投降。
我先告诉你们这么多,呵呵,时间长着呢,我们后来慢慢说,现在就讲经过。
其实也没怎么三寸不烂之舌,那个时候我从来都没接触过这个社会,我以为这个社会全是李瑾泽。他们一群人都很穷,也很脏,李瑾泽不舍的委屈我,所以总是给我穿的用的很好,当与他们面对面时这种差距也就体现出来了。
说实话,我当时还是有些不屑的。先别骂我,我就问你,现在有个混混走过来,鼻屎眼屎都挂在脸上,头发油腻的打绺,风都吹不动,雪花落在他头上仿若头屑。这时,他伸出一直指甲缝里全是泥的手手要跟你握手,他跟你说“兄弟,交个朋友”,如果你是我,你心里怎么想?
行,就算你现在还是在屏幕前骂我,说我势利眼,人家多不容易云云的……呵呵,不好意思,我还是看不起他。
我有点恶心,稍微避开了点,迟迟没伸手。
他有些挂不住,就装作理了下头发,然后说:“那个……最近是苦了点,都是为了梦想打拼嘛。”
各位,在这我要说一句。在北京,是有一群年轻人在为他们的音乐梦想奋斗。他们每个月只赚几百块钱到千元出头,为了维持生计,他们每天走穴走场子演出,他们每天住在很差的地方啃馒头喝凉水,很苦。唯一支撑他们坚持下去的,就是他们的梦想,他们的音乐梦想。名利对于他们只是一种对他们的付出表示肯定的方式。
那是一个群体,成名的你们都知道了,没有成名的……要么就如麦克他们就放弃了,要么继续奋斗下去……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太阳升起,或许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成为麦克,也或许就这样拼一辈子,但是后者寥寥无几。当一批人退出,又会有一批新鲜血液取代,他们继续为了梦想,狂热下去。
我提前解释一下就是因为怕大家误解,怕你们以后想到这个群体都会以为他们就是一群无所事事,肮脏度日的人。其实不是的,他们为梦想很努力。所以当初我也以为老刀他们也是这样一群人,所以他说了几句我就再无防备。
行了,我知道我又跑题了。将错就错,我还要告诉你们,判断人好坏,不要关注于他所在的群体的光辉,而是要看人的。还有就是……如果你爱一个人,请别伤害他,并以此为你所谓的爱去绑架他。
我真的要说从前了,不跑题了——起码这件事情说完之前我不会再跑题。
我开始相信他的话,然后他对我说:“我们缺人,你加入吗?”
我可以把它当做一个跳板,加入进去锻炼我自己。如果大家都可以成功自然好,如果不的话我就要单飞继续努力。
他说:“欢迎,我们会成功的。”
他们做了自我介绍。
老刀,男,队长,鼓手,二十四岁。说实话,我有些惊讶,他二十四岁怎么像三十岁一样?
小龙,男,贝斯手,二十二岁。
阿香,女,主唱,二十五岁。就是跟我打招呼那个。
阿芬,女,键盘手,二十三岁。
我就知道这么多。
然后他们问我各种问题,我差点没把姥姥家在哪都说了。
都是队友,都是队友。
我问他们:“什么时候排练?”
他们愣了一下,老刀马上反应过来:“我们最近有个演出,过几天吧。”
“什么演出?你们还要排练吗?我能去吗?”我问他们。
“不行啊,你去了没有多余的钱给你。”
我说:“没事,我不要钱。”
“下次,下次再让你去。”
我说:“好,那留个电话吧。”
只有老刀把电话号码给我了,他说别人的不用给我,只要先到他就能找到他们,他们是在一块的。
后来我要离开,老刀叫住我。
“嗯?”我回头。
他搓了搓手,说:“先交个入队费吧,咱们活动都要经费的。”
“行,多少钱?”我很爽快。
他们又愣了一下,老刀又先开口:“一千五。”
我当时带了不止那些钱,所以说李瑾泽对我真的是很大方的。我把钱给他们之后就走了,也没什么疑问。说实话,这些钱我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的。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知道钱得省着花,但是只是形式上的“知道”,或者可以说是“理解”。从小到大没缺过钱,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现在他又一直没改我这个毛病,所以我明白归明白,但是转头就忘了,该花还是花。
其实上天给了我很多次机会让我们可以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悬崖勒马都来得及,可是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高Ⅰ潮部分即将来临,请大家准备好音乐,Ania的《E L’alba Verrc》,看Chapter23,Chapter24的时候听,这两章是前戏。
☆、Chapter23
晚上回家后我还是对他说了这件事。
他皱皱眉,然后说:“钱花了就算了,他们,你不要再接触。”
“为什么……?”我也皱眉,他怎么每次都否定我。
“听话。”他说。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告诉你!”我有些生气了:“为什么我想做什么事情就这么难!”
“我感觉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你就是心疼那一千五!还说自己不在乎,你就是怕再花钱!你自私小气又虚伪!专权霸道还固执!老顽固!!”我冲他发脾气,从他给我买的书里学得一副伶牙俐齿再来对付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段时间那么难,明明他那么累,我为什么还故意伤他的心?为什么呢……
我们伤的总是最亲密的人,我以爱的名义去伤害他,掰着他的肩膀告诉他那是因为在乎他。他有苦说不出,我又总是理直气壮的再向他索取……为了我之前对他付出的“爱”。
后来那个社会学家告诉我,我肯定是失败久了,所以才特别想成功,钻脑尖的想。而这时有个人出来阻止我,不论是谁我都会把他当仇人,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谁都会经历一下,只不过我的情况比别人特殊。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我罪不可赦,无法被原谅。我说我谢谢他安慰。
李瑾泽气结,他说:“你不知好赖!”
“你全都是对的!呵呵!!!”最后那两个字我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声音很重很重。
我回到卧室,“咣”的一声关上门。
深夜我还没睡,这时有一阵敲门声,简短的两声,很温柔。
我没理他。
他又敲门,我不情愿的问:“干啥。”
“开门。”他轻声说。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乖啦。”
我半死不活的把门打开,他站在屋外,手里端了盘切好的苹果。
“尝尝?可甜呢。”他对我笑了一下。
“……”我把门关上,他忙用膝盖抵了一下,扒着门缝问:“给个面子行不行?”
“不吃。”
“诶诶诶,”他说:“老公??”
我听到这噗嗤一声笑了:“你到底想干嘛?”
他看我不再刺他,关门的手也松了,他一个闪身挤进来,认真的说:“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苹果啊,可甜了。”
“给我就行了,你出去。”我佯装生气。
“我们很久都没好好说话了,你看在我给你削了个苹果的份上,能不能赏个脸跟我说两句?”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看看,之前在工地手上磨得泡好了没?”
“……”我鼻子一酸,嗫嚅着问他:“你怎么知道磨起来泡了……?”
他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发,说:“傻孩子……”
傻孩子,每天晚上我都会去看看你,你太累了,睡的那么死,怎么会注意到我进来?
他让我坐在他旁边,又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加入乐队?”
“为了锻炼自己。”
他轻声问:“诚诚,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爱摇滚吗?”
我沉默。我不爱,我是为了红。
他见我不说话,又问:“或者说,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还是没说话。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心里自然有数了,他说:“诚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要去做,做事情也不要太功利,否则你会输得很惨。”
我不服气,把头扭到一边。
“……诚诚,我们现在比起从前是差了不少,但是我们活的还可以。你不懂,其实只要你还好,我怎样都无所谓……”他抱住我,轻抚着我的背说:“如果你是为了我,那么大可不必。我对你的希冀都建立在你平安的基础上,我不求你可以出人头地,我只求你不要出事才好。”他轻轻吻我:“好么?”
我总是想到他和她做的一幕,我深吸一口气,说:“不行。”
他身子僵了一下,他问:“为什么。”
“你相信我,我会红的。”
“……”他放开我,垂眸略思忖一下,然后说:“那我们说说你的……伙伴吧,能跟我谈谈他们吗?”
我以为他是接受的意思了,便什么都跟他说了,包括我面对他们的心理:“原来我还以为他们不务正业呢,看他们蓬头垢面的,没想到打拼都要这么艰难啊,不过成功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
他说:“你对他们的了解呢?”
我把他们的外号和年龄,分工,对他说了,他轻轻蹙眉,问:“就这些?”
“嗯啊。”
“名字呢?”
“老刀,小,”
他打断我:“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真实姓名。”
“啊?那我不知道。”
他闻言,重重叹了口气说:“诚诚,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都由着你。但是我告诉你,离他们远点,否则你会被他们伤害到。”
我警觉的看着他,原来他还是不死心。他先假装支持我,然后再慢慢的要我放弃……说什么由着我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然后他会一点点挫败我的意志,最后我还是要乖乖听他的。
我猛的推开他:“你走吧。”
“你听我说,你要是真的想玩摇滚,我帮你找个正经的乐,”
“够了!”我冲他吼:“我怎么样不用你管!”我本就不想麻烦你,所以我才不要学琴,学吉他我只会让你供很短的时间,然后我就会去演出赚钱。他要是帮我找乐队,那一定是很好的,代价会很高,那我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江诚……”他的声音有些急:“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
我推搡他出门:“我不要听你说!你走!”
和谈以失败告终,从此我对他说话再无好脾气。现在再想想,其实我真不懂,明明我告诉自己是爱他,可是我这明明是在欺负他啊……我明明知道他在乎我,我却故意捅他的刀子……
天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后来才……!!!
……
我的手抖得打不下字,我大叫一声,然后倒在地上崩溃的流泪。他闻声急匆匆的从书房赶来,他一走的急,右腿就会有一点点跛,微微的跛,不像我这样成天盯着看其实是注意不到的。但是它是一根刺,每次我看到心都会生疼,疼的抓狂,疼的发疯。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先是抱我起来,然后快速的浏览电脑。他摸着我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了,诚诚,没事了……”我在他怀里哭,我说:“你走……别对我这么好……”
他心疼的抽气:“别写了,我们不写了,好不好?”他抱着我抚摸我的背:“诚诚,你听我说,没事了,我们都挺过来了,没事了……”
我大哭。
他眼角也有泪花,他说:“你别这样……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怪过你……”
“你骂我吧,我求你,别对我这么好……”我说:“我是罪人,你这样我受不起。”
他心疼到无以复加:“傻孩子……”
“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我一边哭一边说:“我做错了什么你都可以原谅,不论我做了什么……李瑾泽,对我这样的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了……”我的心很疼,我哭着问他:“可是、这个世界上、谁又对你公平过呢?”
……
我们又回到冷战状态,几天后我接到了老刀的电话,他说要我晚上七点来xx街的xx仓库大院,我们要排练。
他还说:“你带点吃的过来,我们得排练到很晚,要吃宵夜。”
☆、Chapter24
晚上我如期而至,还带着KFC全家桶和熟食,饮料,啤酒。
仓库大院在算郊外的一个地方。两段废弃高耸的砖墙夹着一条宽阔的柏油大路,路旁隔十几米就有路灯。砖墙后是山,右面的墙镶着一扇很高很大的铁网门,门内是荒废已久的仓库,无人看管。他们把这据为己有,但是院子很脏,看样子他们并不清理。
他们穿的还是上次见我的那一身衣服,浑身脏兮兮的,还在有说有笑的抽烟,看我来了就吹了声口哨,问:“你来啦?带什么吃的了,我们饿死了。”他们脏兮兮的手上来就往塑料袋里伸。
我问他们:“演出怎么样?”
“什么演出?”他们随口一问,然后大叫:“我操,肯德基啊!麻痹,你还挺有钱的。”
我皱眉,心里有了些计较,我又问他们:“你们名字是什么,我说真实姓名。”
“刘德华,张学友,杨钰莹,梅艳芳……”他们蹲在地上吃的不亦乐乎,我从没见过像饿死鬼这样的吃相。
我看他们还开玩笑,根本没正视我的问题。于是我说:“别吃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阿香打了个嗝,用油腻腻的手挠挠头发,笑嘻嘻的说:“弟弟啊,出来混,谁用真名啊,土不土啊?”
我放弃了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们:“你们怎么这么饿?”
“我□□,你吸毒几天没吃……”小龙的样子很亢奋,眼睛发光,老刀的反应也比前几天跟我说话时慢半拍了,以至于小龙这句话都快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然后用手肘猛戳下小龙。小龙自知失言,然后低头猛吃不再说话。
“你们……”我倒吸了口凉气,我以为他们真的为梦想而奋斗,没想到他们居然吸毒?看来他们真的如李瑾泽所说,不是什么正经人。
可是我这个时候要是回去,退出他们,不就相当于在李瑾泽面前输了?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想法,老刀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我拉回来了。他说:“玩艺术的都这样,没事……这样才有灵感,你看那些玩音乐的,哪个劲头上来不玩两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芬突然开口说:“你也试试。”
我恐惧的摇了摇头,阿香说:“他不要就算了,还挺贵的一东西,我们自己用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