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这时摇摇晃晃早就找不到北了,即使离小庆儿所在的地方近的很,但也只能原地东倒西歪地转圈。他还是对自己的酒量高估了。张公公早就识趣地命其他宫人都退了下去,拉上了内室与暖阁之间的隔帘,自己则守在三皇子床边,耳不听眼不看的。
天子自己闷了一杯酒,便起身将楚归半抱在怀里带到榻上坐好。他就着半抱着的姿势,贪婪地闻着楚归身上的味道,拿手一描一摩地细细抚着他的脸庞。若非同病相怜之人,谁能体会他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渴慕。
只是将这人抱在怀中,触摸到他肌肤的温度,心中的渴慕和欲望便直冲破桎梏,将他整个人都烧得不管不顾。他身为天子,却从未如此尝过这般为了一个人而将自己逼至如此境地的地步。他提出千万种理由说服自己,可还是说服不了。本能的欲望完全不受控制。
楚归与窦宪之事他又何尝不是心里门清,甚至前段时间两人在京郊别院厮混之事,他也是无不清楚的。谁也不知道他对窦宪有多嫉恨,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酝酿着什么想法;只是世上之事,一旦牵扯面前这人,他便一直束手束脚。
今日之事,这种机会也不算是第一次了,只是事到如今,也许是时间太长,也许是前段时间的消息刺激了他,他也没法再顾忌太多。
楚归虽然已醉得迷糊,但还是知道这人的怀抱很陌生,这人并不是窦宪。他不断挣扎起来,可那人的力道也不小,他又喝了酒,毫无章法,没几下便被那人压在了身下。
此时那人头脑也完全发热,低头便在楚归身上狂亲起来,手上蛮力一撕,楚归身上衣裳大开。他一把抓住楚归身下那东西熟练地操弄起来,楚归醉意上头,本就敏感,此时早已不知东南西北了,眼前人也晃晃悠悠看不清了样子,他忍不住被快GAN激得一缩,蜷起了身子,嘴里发出轻轻的哼唧声,弄得身上人越发把持不住。
等到窦宪破门而入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情景,他一时怒极攻心、气血上涌,一把将天子掀到一边,脱下自己衣裳将楚归一裹,便将楚归抱出了宫。只剩天子一人半开着帝服,背后指着气道,“好你个窦宪!”
窦宪佩戴的刀甲铿锵之声和脚步声远去后,殿内一片压抑的沉静,殿外门口只剩跪着的两个士兵和几个宫人瑟瑟发抖的身影,阵阵冷风不断倒灌进大殿之内。
片刻之后,只听天子怒道,“张大,摆驾回宫!”
张公公如一只灵活的闪电貂一般,甩动着自己有些发福地身体几乎瞬时上前来,只是脚软地在天子跟前摔了一跤跪到地上,天子气不过,狠狠一脚将张公公踢翻在地上。张公公连忙起声告饶,替天子穿好了衣裳。
却说楚归被抱在窦宪怀里,闻到熟悉的气息,一出宫被冷风一激,忍不住往窦宪怀里一缩。窦宪急急命身边跟着的小士兵禀报了长秋宫,找来通牒和马车,便急急出了宫。
窦宪只见楚归面色绯红不减,即使这么一番折腾,拿手一摸,身下还精神得很,才知那人竟还用了药,心头又气得哽了一口血。楚归还在他身上乱动乱蹭起来,直让他心上是怒火滔天,身下却是不受控制地斗志昂扬。
回到楚归府中,窦宪命窦丁烧了热水与楚归擦了擦身子,过了这许久,药效早就磨得楚归不行,迷迷糊糊中知道身边人是窦宪后,便不管不顾地歪缠求HUAN起来。
窦宪胡乱几下匆匆擦完,将楚归抱到床榻之上,脂膏也未及细抹,便提QIANG上阵。楚归忍不住发出MANZU的哼唧声,简直是火上浇油,将在怒火YU火中煎熬的窦宪烧得更加不管不顾。
中了CHUN药的楚归自是比往常更为热情,不断地扭动着身子迎合着窦宪,两只胳膊也牢牢抱着窦宪光LUO结实的身躯,逼得窦宪比往常早了很多地缴了粮。足足又是一夜春宵。
次日醒来时,楚归只觉腰酸背痛,身后那处更是酸疼得不行,他只记得昨日天子让他一道用膳之事,他喝了两杯酒,再往后便不记得了。一醒来只见窦宪脸色发黑地看着他,两人一丝不GUA,心中又是来气又是不解,心道昨夜这人定是又死命折腾了他一番,早晨竟还敢对他摆脸色!
但好歹还留了个心眼,毕竟后来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心道是不是他喝醉了后来回府被窦宪发现他和天子一块喝酒之事然后吃醋了?!他想着还是得先服软再兴师问罪才好。
☆、60
60
还没等楚归开口,窦宪便将昨晚的事大概说了出来,其中令他再想起都气得七荤八素的细节自是越过不提。楚归一听心中便明白了,可想而知窦宪是多大的怒火多肥的胆子敢把天子一把掀开,想想昨晚的事他也是又心虚又担忧的不行,他也没想到会闹到如此地步,也担心天子将窦宪记恨在心会对他不利。
窦宪瞧楚归像只萎了的鹌鹑一样,心里本来也不觉得是他的错,将他揽在怀中态度才软下来。
不过楚归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来到,天子和窦宪两个人都像没事人一样,当那晚的事压根就没发生过,一个还是照常上朝理政做自己的帝王,一个还是照常宿卫宫中安全做自己的将军,两个当事人这般姿态,那晚有所目睹的宫人和士兵自是不敢乱嚼舌头,但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宫闱秘辛这种最吸人眼球的事情。
即使如此,这事也不知为何传到了宫外,但自不是原版,其中内情一般人也不清楚,只是捕风捉影、牵强附会将天子与窦大将军为楚少傅争风吃醋一事渲染一番,顶多博个百姓眼球,图点乐子,赚点银钱之类。
一派平静之下,楚归倒成了那个最忐忑的人。
直到春暖花开,天子率众外出行猎。从华林园往北,出大夏门,在邙山之中围了一片天然皇家林场。这时节春光正好,山间泉水淙淙,高大的林木冒出了新叶,偶有新生的小动物在林间穿行。
随行人员不是很多,天子打马在前,窦宪率一行士兵护卫左右,再有邓家、冯家、耿家几个驸马及马家、窦家几个儿郎紧随其后,再有一些年少得志的少年郎夹杂其中,窦固率一众辈分年纪稍长的在中间,窦皇后领一行后宫内眷在最后。
人数不算太多,多数都是身份矜贵或年少得志之辈,但浩浩荡荡下来也足够威仪。大部队在光禄勋窦固和窦皇后的安顿下,在一处依山靠水的平谷之地驻了营,待天子率领的一众少年郎行猎归来,便可烤肉行宴。
窦皇后有条不紊地吩咐宫人摆好了场地,不好了瓜果茶点之类,窦固笑吟吟引众人就座道,“天子英姿勃发,率领一众少年郎在前行猎,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凑那些热闹咯,在这坐坐喝喝茶好好享受这春光才是正理。”
自建初七年四皇子被立为太子,窦固也代马太后兄长马防为光禄勋,又加窦固驰骋边关多年,战功彪炳,一时无俩,妻子涅阳公主又是天子亲姑姑,深受天子信赖,众人自是一派应和,又称窦老将军宝刀未老,这些都不在话下之类。
却说天子一行直往西北而去,沿途所见多为带着小鹿的母鹿、还有小兔子之类,天子也未放在眼中,多数弃过,直到了一块高处,才勒马停住。高处平地有限,天子在前,只窦宪与几位驸马随后,其余人都在下面等着,楚归也在其中。
从此处能看到整个洛阳全景,巍峨的王宫,连绵的屋顶瓦肆,即使未听人声,一派繁华自在心中。天子扬鞭指点四方,一派豪迈道,“这是我大汉王朝的江山!”
随行邓家诸驸马见势纷纷下马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下面诸人虽不明情况,但各个都是反应快的,也丝毫不显迟钝照做。
每每此时,楚归也甚是无语,他觉得自打来了京城后,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要朝天子行跪拜之礼。
平身后,天子神色轻松,让沁水公主驸马邓乾上前来,指着一处地方笑问道,“你那处别院便是在那个位置吧?数年前朕去过一次,你小子可真是会享受。”
天子所指的宅子离此处还颇有些距离,但从此处也能瞧到些许影子,邓乾不禁面带尴尬道,“禀圣上,公主已作主将那处别院卖了。”
“哦?!朕记得皇妹不是很喜欢那处别院吗?还特意费了许多心思。”
邓乾微躬身子,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回道,“窦大人初入京,在京中无甚院子,公主便割爱将这院子与了窦大人。”
“皇妹几时可这般大方了?!想当初她都不舍得与朕呢!呵呵,不知道窦大人可与了皇妹多少银两?”
“千两白银。”
天子忽变了脸色怒道,“窦宪,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一时被唬得战战兢兢,纷纷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窦宪单膝跪地道,“臣不知何罪!”
“你以贱值夺公主园田,驸马如今在朕面前都不敢说你窦宪一句不是!你可好大的威盛!”
“当年这处园田可是先帝赏赐与皇妹,皇妹在其上又修了这别院,向来是心头好。就这别院便不只千两白银,更何况还有附带的良田百顷。你可是好大的胆子!”
窦宪不禁心神一震,也是他一时大意,竟不知还有其中曲折。当初涅阳公主为他请托,称沁水公主恰好有这多出的园子,平日也是空着,他初来乍到,在京中无甚根基,便将这别院便宜与了他,算是结好之意。涅阳公主乃是窦宪之妻,辈分上是他的叔祖母,他自是信得过的,便未再多查,不料却被翻出这么一遭。
夺公主园田并不是小事,他再多说也无益,天子已下论断,其中内由,也不仅仅在于此。
天子见窦宪再无辩解,认了此事,越发怒道,“永平中年,先帝曾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更相纠察,诸豪戚莫敢犯法者。如今你连公主园田尚能贱值夺之,何况平民百姓!国家弃你如孤皱腐鼠耳!”
在场闻言之人无不心神大震,天子所言可谓莫不字字诛心!
最后这段话天子实怒气至盛,下面诸人也都字字言犹在耳,楚归也自听得莫不清楚。
窦宪身侧双手不禁紧握成拳,天子之言的狠厉戾尚在其次,其所提到的永平中年阴党三人等更相纠察,言外之意即是当初先帝对贵戚管束严厉,窦家却首当其冲,不加管束,如今窦宪又直撞枪口,竟然连公主的园田都敢依势夺之。
此话无疑揭开窦宪心中陈年旧疤,鲜血淋漓灌注,过去之事,其中是非曲直难断,但他祖父、父亲还有叔叔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甚至连罪名都没有,窦家儿郎都遣返回本家,连窦固都十年未再启用。
“孤皱腐鼠”四字,也是如此轻易便盖在他头上,窦宪神色凛冽,心中讥嘲不已。
正在此时,闻讯赶至的窦皇后与窦固诸人,纷纷上前与窦宪求情,皇后更是解冕毁服,在天子脚下匐地谢罪。众人一片惶然。
邓乾见此情势,上前道,“圣上,窦大人也并非有意,还望陛下饶恕窦大人之过。”
邓乾过去便是天子身边的陪读,铁杆的惟天子马首是瞻之辈,如此也不过是与天子递过台阶罢了。
天子也顺势道,“连苦主都这般大度了,朕还能有何话可说!窦大人将别院园田都还与公主罢了,驸马都为你求情了,姑且饶过你此罪。”
但此番过后,窦宪却被免了虎贲中郎将之职,徒留侍中一衔。而侍中一职,向来是天子器重的话,便掌枢密机要,如天子智囊手脑,但若不器重的话,却是再闲不过的虚职了。
天子本来一向便对窦宪防备甚重,如今更是弃之不用,窦宪如今又变成闲人一枚。他比楚归年长八岁,如今已三十有余,纵观迄今为止的整个仕途,不得不说一片惨淡。
年少时家中横生事故,他并不能像一般世家子弟一样顺利步入仕途。即使跟着窦家旧故或他叔祖父上战杀敌,却也几乎都是不为世人所知晓的,顶多是自身历练或为心中所愿罢了。
待窦家被先帝重新启用,叔叔窦嘉袭爵为安丰侯,天子也是直接忽视了他这个本应袭爵的嫡长孙。不过身为窦家家主,都是窦家人,他这份器量倒是有的。再到他两个妹妹入宫,大妹被立为皇后,他也是依皇后之故才任为侍中、虎贲中郎将,还引来诸多不满。
再到现在,他连这个裙带之故得来的都成为幻影,就拿窦宪前半生来说吧,他的仕途不得不说还真像一场玩笑。即使不管从上至下,从天子至至平头百姓,都没有一个认为他是纨绔子弟,都对他的能耐充满了忌惮或肯定,但是从他所施展的舞台来说,却从来无一处能证明的。
下面的楚归不禁捏了把虚汗,能有此结果在他而言倒是好的了。现在他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拿出别院竟是沁水公主的。窦宪身家如何,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了,这点银钱还真不在话下,但他也不知他是究竟为何落到了这个套子里。
窦宪此番赋闲,别院也退了回去,在外人看来自是灰头土脸。楚归倒不以为然,他的能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人再要争,也莫要与时运争,时运不济,姑且韬光养晦罢了;金子终归是金子,即使一时掩埋,却也终能平定四方。
☆、61
61
建初九年,天子恰才二十七岁,年富力强,权柄渐掌,次年改元元和,正是意味着他欲按照自己施政理念来治理天下。建初九年末,天子以楚归为侍中,兼任太子少傅,此举倒并不全是天子个人对楚归的私心,却是当初京师三州经大旱,又添人疫牛疾,百姓多流民时,天子问策,楚归所提出的政见恰中天子正怀。
只是彼时天子登基未久,根基不稳,多方受制,未能施展。如今拿窦宪立威,恰也是彰显天子威仪,窦宪作为皇后兄长,窦家嫡系,天子都能随意贬斥,其他人自也不敢多言。
楚归与尚书台一帮谋臣班底,其中也包括他请求调进来的杜安,在夙兴夜寐数月之后,于元和元年二月,天子颁布诏令,“王者八政,以食为本,故古者急耕稼之业,致耒耜之勤,节用储蓄,以备凶灾,是以岁虽不登而人无饥色。”而其中具体举措有三:一是不禁人口流动,鼓励流民往富饶之地和荒地迁徙;二是为租赁公田与流民耕种,出借种子与农具,免租五年,除算三年;三是以后流民欲返还本乡的,也不禁止。
此举会对世家大族利益触动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何天子登基之初便有此念,却在元和元年才能布政。但是对整个大汉王朝来说,无疑是汉代中兴的重要利举,也为后来窦宪的挥师北上奠定了物力基础之一。此话暂且不提。
转眼到元和四年,天子北狩,从代郡一带出长城,遣使者祠北岳。随行皆劝天子莫以身犯险,北出长城,胡人出没、踪迹飘忽,若得知消息对天子不利,恐有所闪失。
实际上最主要还是天子仪仗每每出行,都是近一里地的排场,一出长城,大汉控制力有所减弱,人家是金戈飞骑,这边是尾大不掉的天子排场,再说,偌大的天子这么个金光闪的靶子,人家本来没个歹心都生生地给引出来了。
但如今天子正是年富力壮之时,又过了几年大权独揽的日子,他身为大汉天子,又才至而立之年,想一览塞外风光的心思还是十分强烈的。张公公在他身边侍候多年,自是再了解不过,便力排众议道,“如今我大汉国强民安,天子龙威,化外蛮夷安敢来犯!”
众官自知天子心意难改,都一脸苦瓜脸哀怨地看着楚归。这次楚归也在巡狩随行百官之列,不禁有些头疼。百官的担忧自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天子的想法他也能理解。身为一朝天子,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要一览塞外风光却也处处被阻。但只要一出长城,危险系数还是蛮高的,一国天子若是有啥闪失,却是动摇国之根基的事。
楚归左右权衡,还是折衷劝道,“陛下,众官所担忧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臣也理解陛下想看看长城之外的心情,依微臣之见,不如陛下微服,率一众士兵,轻车简行,在长城之外走一遭,这样一日驰骋百里,才最能领略塞外风光。”
这下朝臣更不干了,这些人个个认为是个顶个的忠心,楚归这意见便是把他们撇下了,他们不在天子跟前,若是天子有啥闪失,他们更是肠子都要悔青。
但是不及他们说啥,天子自是满口同意了,也不留他们再说的余地。众臣瞧着楚归的眼神自带一股子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