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七国完本[古耽]—— by:非天夜翔

作者:非天夜翔  录入:11-26

他说:“没照顾好,病死了。”
在那次对话完了以后,他让我去船舱里睡觉,我醒来的时候就没有再见到他。
船长在他坐的地方抽烟,身前放了一个装满炭的铁桶,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肉,之前那几个男人都不在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问我,并从锅里捞了一块肉,扔在甲板上,小狗马上就跑了过去,衔起肉大吃,一边朝他摇尾巴。
所有的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
我不停地大叫,转身就跑,他的力气大得很,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拖到船边,用绳子绑着我的脚,把我头朝下浸到海里。
我大口地喝了很多海水,水咸得发苦,过了一会,他笑着把我提起来,让我喘几口气,又把我浸进去,直到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船长从来不让我下船,他告诉坐船的人,我是他的儿子,让我朝他们下跪,求他们多给点值钱的东西。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会说:“儿子,来,陪老爸钓鱼。”
接着他用一个铁钩子钩着我的上颚,把我浸进海里去,绳子吊着钩,钩上挂着我,让我在海里浸着,小船前进,我就这么被拖在海里……
船长心情好的时候,会把客人带到另外一个岸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让客人排队站在船舷旁,用铁管子砰砰砰地打,让他们摔进海里去。
我在船上住了不知道多久,后来我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我在船底凿了个洞,再用木塞堵上。
那天他和以前一样,把我关在船舱里,在岸上买完淡水,上船,出海,去接客人。
那天的风浪很大,但他还让我玩钓鱼。
我泡在水里,风大得很,铁钩从我鼻子前伸出来,我一手拉着绳子,嘴巴里全是血。
我喊道:“绳子会……断!”
他坐在船舷上喝酒,朝我叫道:“你这个怪物!怪物——!懂吗?!不会死的怪物!”
我叫他:“求求你,让我上去!”
他喊道:“怪物也不想死?!”
我痛得难以忍受,大浪拽着我在海里摆来摆去,脑袋快要裂成两半,我大声哀求,最后他才提着绳子,拉我上船,我已经满身是浸了海水的血。
他打了我一耳光,说:“生不如死,还想活着?怪物儿子。”接着自顾自地到一边去喝酒了。
我挣扎着下了船舱,找到那个塞子,把它拔了起来。
水越来越多,我渐渐地死了,我很庆幸我没有死在巷子里,也没有死在海滩上,而是死在这里。
以后不会再有人被船长杀死,也不会再有人要陪他玩钓鱼。
临死前我看到小船的舱板碎开,有一条黑色的大鱼咬住我,把我托到海面上。
有一双手抱着我,他把我放到岸边,又在我手里塞了一张纸。
女审判官道:“我明白了,你被小岛上的修真者送到海滩上。”
男人答道:“那是机密,女士。”
女审判官自知失言,点了点头。
少年问道:“什么者?”
众遗民审判官纷纷答道:“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那个。”
男人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问:“他放在你手里的,是这张么?”
纸条上书:天道正气,浩然长存。
“是的。”少年答道:“是它,我不认识字,这是字么?”
男人道:“你以后会认识的,修真者或许对你有点兴趣,听说他一直在遗民中寻找接班人。”
女审判官递来一张柔软的纸巾,道:“先把血擦一擦。”
浩然接过纸巾,捂着鼻梁上的血洞,沾了些汨汨流出的鲜血,眼里泪水滚来滚去,他又问道:“可以给我点东西吃么?我实在饿得……很难受。谢谢你们了。”
卷四·神农鼎

第33章 双魂相斗

徐福恢复真身,目光呆滞,双眼没有焦点,不知望向何处。
子辛拍了拍徐福的肩膀,道:“老弟,徐福老弟?”
子辛伸手,按着徐福的脑袋,左右摇晃,徐福噗哧噗哧地吐了一串口水泡泡。
“……”
子辛哭笑不得道:“兵主,现如何计较?崆峒印……”
轩辕殿上,本是镀金的黄帝雕像化为血红色,被蚩尤附上。蚩尤道:“不知。”
子辛大步走出殿外,朝山下望了一眼,木石机关已如白蚁群般攀上山腰,于那空中遥遥飞旋的机关鸢与木龙,却不敢近前来,只来回巡逻。
子辛道:“糟了,崆峒印缺了一角,五色神光被浩然破去,现地魂攻山,该如何是好?!”
蚩尤叹了口气道:“千算万算,终算不到三清插下手来。”
蚩尤原本与子辛、徐福二人议定,放墨家机关入山,以五色神光,崆峒印筑起屏障,将机关分批隔断。蚩尤再将黑火缓慢吸入、同化,一役可竞全功,从此地魂再压不住这魔神。然而此刻屏障皆毁,徐福又成了呆呆傻傻的模样,反倒是天魂本身有着莫大的危险,只怕机关群攻陷首阳山时,地魂黑火便会现身,一场恶斗后将血雾天魂吸纳。
子辛道:“镜,琴二器能用不?伏羲琴可控人心,机关屋……”
蚩尤沙哑着声音答道:“无用,现上万台机关俱是黑火操纵,当不会露了破绽。”
子辛一个头两个大,抓着徐福衣领,凑到他耳旁大吼道:“徐福老弟!!”
徐福两眼化作蚊香不住转圈,子辛猛烈摇晃道:“醒醒!莫睡了!”旋又轻轻给了他一耳刮子。
徐福开口“嗷”的一声,冷不防吓了子辛一跳。继而嗷嗷连叫,朝后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机关屋如蝗虫般此起彼伏,沿四面八方覆盖了首阳山。
浩然与白起在山下看得惊心动魄,浩然沉声道:“水镜要做什么?”
白起茫然摇头,浩然正迟疑是否要回山上,忽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轩辕殿碎成斋粉,暗红色的巨人雕像手持金色大剑,于山顶冲出!
“黄……黄帝?!”白起惊道。
浩然道:“是蚩尤!”
蚩尤横剑当胸,金光暴涨,一挥而去,山下机关屋摧枯拉朽般平地崩溃。
蚩尤用轩辕剑,整个正邪阵营彻底倒转过来……浩然实是哭笑不得,拉着白起藏在一棵树后,只见轩辕巨像举手投足,剑光飞至,都是天摇地动的阵势。远方大地在阵阵颤抖,山顶上又有无数落石滚下!
“少顷黑火释出,必扑我而来缠斗,你需得抗住。”
“我……经脉快被你冲断了!”轩辕剑发着抖道:“少注些力!”
蚩尤以精神与轩辕剑交谈道:“你太久未曾出战,终日沉湎儿女私情,上次断后,更被女娲接续,受混沌先天浊气玷染,如今锈钝腐朽,与废铁无异。”
“孤现以魔皇之力贯注你身,若你坚持得住,便是洗髓清脉,当可回复当年涿鹿之威。”
轩辕剑惊道:“若扛不住……”
蚩尤道:“便将彻底碎裂,如何?”
霎时间平原上一声狂啸,千万座机关屋同时解体,木石零件犹如流星,扑向山顶,一只与轩辕神像等高的巨人在半空中组合,展出木板般的双翅,长声呼啸,飞上天顶,一个俯冲,朝轩辕神像直冲而去!
“东皇钟还在山脚观战,或可将其打回原型,钟剑在手,天地间无人再奈何得了孤。”蚩尤沉声道:“此法不洗髓,由你决断就是。”
机关巨人逾来逾近,轩辕剑咬牙道:“罢了,让他回咸阳,以他之能,在凡人地域中当可确保无恙。过得数年,寻齐神器再去找他。”
“我……抗住就是!”
是时山顶轩辕石像仰天咆哮,瞬间双靴并拢,长身而立,顶天立地!
浩然与白起被震得几欲吐血,浩然道:“蚩尤要做什么?!”
轩辕神像双臂展开,继而横剑当胸,一手持剑柄,一手按剑锋,睁开石像面上双眼,射出一道恢弘的血光。
轩辕剑金铁之声震出,犹若龙吟,嗡的一声扩散至近千里方圆。金光嗡嗡作响,九天云雷狂涌,浩然只觉心神恍如被来回猛撞。
“浩然!”
浩然双目失神,大口喘息,白起忙将他死死搂住,浩然身上迸发出一团白色光雾,七孔源源不绝流出血来。
“浩然——!”
蚩尤一声怒吼,抡起轩辕剑,狠狠朝地面插下!爆出一道砰砰连响的冲击波!
登时机关巨人受那猛力一冲,瞬时解体,蚩尤吼道:“天地万法!双魂归一!”继而挺起轩辕剑,朝那扑到身前的机关巨人狠狠刺去。
“当”的一声青铜巨响,蚩尤击中了机关巨人胸口处黑火之枢。
无数铁石木材漫天飞散,轰的一声爆得无影无踪,半空中现出一只楼房般大小的青铜鼎。
轩辕神像猛然伸手去捞,鼎身却刹那间飞开数里。
“伏魔剑竟为受你所用……”黑火祭于鼎中,于高空缓慢旋转,继而化作一道青色流星,消失于天际。
蚩尤收剑,子辛已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子辛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只觉眼中望出去的天地,均已变了个模样,一股沛然血气充满了自己全身,在经脉中来回流转,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都似被荡涤得无比清澈,洁净。
轩辕神像回归台座,血雾焕出,于那空空荡荡的山顶盘旋。
“如何?”蚩尤问道。
轩辕子辛勉力点了点头,翻身坐起,全身脱力,踉跄着拾回一场大战后,散在殿内的伏羲琴与昆仑镜,忽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徐福呢?
片刻前,徐福漫无目的地在殿外乱走,天上地下打成一团,数万机关攻山之景,落于其目中只是视而不见。
徐福一脚踏空,咕噜噜地滚了下山去。
山脚下浩然受此共鸣之力一激,已是口鼻溢血,痛苦难当。
青铜鼎托着黑火,逃离首阳山,却不朝北方飞去,浮于半空,静静观察大地上行走的白起。
浩然被白起背着,沿路离开首阳山。
“浩然?”白起道。
浩然伏在白起身上,疲惫地点了点头。
白起道:“那把剑就是子辛?你是什么?”
浩然道:“我是钟……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子辛有这……本事,果然在魔神手中,要刚猛得多。”
白起笑道:“你定是比他利害。”
浩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答道:“还说什么利害,化作真身那时,只有他能用我,亦只有我能用他。”
“凡人若妄启妄动神器,全身寿命,真气瞬间便会被吸干……如今子辛不和我一起,要与蚩尤硬拼,实在是大麻烦了。”
白起沉吟片刻,而后道:“定有办法,莫太往心里去了,回国与太后合计再说。”
浩然“嗯”了一声,身体虽疲,脑中思考却仍不停下,翻来覆去,想的俱是子辛所说之言。
旷野中央,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只倾倒的巨鼎。
巨鼎三足朝向白起与浩然,鼎口向着东方,从那角度看不见鼎内有何物。
白起停下脚步。
浩然道:“白起,放我下来。那是……”
白起背着浩然,不为所动,站得老远,二人眼望旷野中那物事,许久后白起道:“不可。”
浩然低声道:“那是神农鼎?”
白起十分茫然,浩然方想起白起本不知十神器之事,道:“那件东西怎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过去看看。”
白起低声道:“那是方才机关人之枢,现于此处,定是诱敌?!不能过去。”
浩然看了片刻,而后道:“诱什么敌?”
白起道:“恐怕要诓你过去,这劳什子叫神农鼎?”
浩然也说不清楚,见那鼎身刻有无数上古铭文,鼎上却空空如也,心中一动,道:“兴许是黑火不敌径自逃了,这巨鼎从天上落了下来呢?”
白起道:“这样,你化为钟?我持着你凑上前去查看。”
浩然道:“不行!你虽然是荧惑星转世,却是凡人血肉躯壳,用了东皇钟定会当场毙命。”
二人交头接耳,商量片刻,俱得不出一个结论,神农鼎出现于此处,十分诡异。换做从前,有子辛在,自是马上上前查看。
然而现在浩然空有神力无人可发动,神器就在面前,要绕道而走,却实在不甘心。
浩然道:“我们绕过去看看,一有危险,你拖着我跑。”
白起无奈只得让浩然下地,二人携手,小心翼翼在那旷野中绕了近十丈的圈,变换角度,寻那鼎口所朝方向行去。
神农鼎巨口黑黝黝,一团黑色的物事在其中滚动不休,像是极为痛苦。
浩然深深吸了口气,那黑火竟是仍在鼎中!
黑火幻为兽头之型来回翻滚,浩然见过那牛头,颤声道:“这是……蚩尤?不对,蚩尤在首阳山上,这又是什么?”
那兽头猛然睁开双目,沙声道:“钟儿,孤才是兵主。”
白起横里一声大叫,那黑火兽头已拖着一道尾焰,窜出鼎来,扑向浩然!
“快跑!”
白起拖起浩然,猛地便仓皇逃窜。神农鼎一个翻滚立起,三足据地,青铜足一甩,竟是成了活物,迈开脚步,大步流星般朝浩然追来!
“我就说……”
“¥%#@……&”
浩然只觉一口气浑没地方出去,白起抱着浩然没命飞奔,背后追着一只房子大的怪鼎,白起冲进树林,神农鼎纵身一跳,压垮了无数树木,轰隆隆如辗路机似冲了进去。
“放我……下来!”浩然道:“那真是神农鼎!我知道了,那是蚩尤的另外一半魂魄!师父说过!”
白起道:“不成!斗不过那妖孽!”
浩然挣扎不得,只得任由白起抱着自己在山涧中跳跃。
兽头猛地张口,一道黑色飞剑射出。
白起与浩然奔至悬崖边,白起沉声喝道:“飞了!”
袍袂飘荡,白起的身影化作一道青鸢,斜斜射离悬崖,朝数丈外的山涧彼岸跃去,身在半空,黑剑飞至,射穿了白起腰侧,浩然肩膀。
浩然登时“哇”的吐了口血。
白起落于对面悬崖上,转头看去,只见青铜鼎排开拦树,到了崖边,三足微微一沉。
白起捂着腰间伤口,叫道:“不好!要追来了!”旋拼死护着浩然逃进林中。
神农鼎原地一蹲,巨大鼎身堪堪飞起,一掠数丈。
徐福双目涣散地从崖边走出,好奇地看了那飞过来的巨鼎一眼。
兽头抽了口冷气,恰好撞上站在石上的徐福。
徐福身周泛出一道青光,玉石屏障坚如磐石,神农鼎冷不防又撞上另一件神器,咚的一响。
鼎下两足本已踏置崖边,兽头纵声嘶吼:“崆峒印——?!”
徐福呵呵傻笑,伸手推了一下那鼎。
“……”
神农鼎足下满是青苔,瞬间一个打滑,被这四两拨千斤的一推,失了平衡,朝万丈深渊中摔了下去。
徐福转身,鼻子在空气中抽了抽,朝着浩然与白起离开方向,继续茫然行走。

第34章 殿前求欢

“你怎么了?”
“没事。”
这是时隔数年之久,浩然与嬴政再见面后的第一次对话。在浩然眼中,不过是十天,碧游宫两天,首阳山半天,回归咸阳的路途七天半。
然而在嬴政眼中,却是整整过了两年。
咸阳城内兵跋弩张,守卫严查各街道,全国往来之道已尽数封停。
四个月后,新年的第一天,十二月一日,便将在雍都举行储君登基的大礼。
秦国以十二月冬季为新年,国服为黑,取玄水之意。
此刻都城中众臣小心翼翼,仿佛有什么事在暗流之下不断滋生。
距离三公九卿制全面设立已过两年之久,吕不韦,冯高,王翦分列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三公之职。
朝中形成了微妙的权利架衡局势,然而上到丞相,下到郎中,俱不能忽视储君背后两人的存在,一人是李斯。
李斯此刻依旧是名伴读侍郎,但其起到的作用已远远非官职可比。
还有一人,则是浩然。
子辛两年前回转咸阳,于宫门外与白起长谈一番,便即离去,嬴政匆匆出宫来迎,子辛却已不知去向,只扔下一句话:“好自为之。”
如此便不再过问秦国之事,连带着浩然亦是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嬴政几番询问朱姬,朱姬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幸在他登基之前,浩然终于回来了,回来后却什么话也不说,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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