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昕……”
他怔怔的呼唤着妻子的名字,下意识的收紧了怀抱,搂紧了对方。
然后,李云飞苏醒了过来。
黑暗中,清凉的月光照了进来,让这个客厅里增添了些许黯淡的光线。
月光下,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着与怀中被他搂得紧紧的小女孩对视了半晌,苦笑了起来。
“做梦了吗……”
他向后倒了下去,全身无力的躺在沙发上,“仔细想想,爸爸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妈妈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她,我是不是已经快要把她给忘了呢?”
说着,李云飞看了怀里的小女孩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说妈妈要是知道我这么久都没有再梦到她,会不会很生气啊?灵儿?”
怀中的小女孩沉默了数秒,冷冷的问道。
“原来每一次穿越者离开后,你女儿都会这样钻到你怀里寻求安慰吗?所以你习以为常了?”
李云飞猛地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你是瑟庄妮?!”
他惊怒交加,手下意识地向枕边的木剑抓去。
然而小女孩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行动一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妄图反抗的企图化作徒劳。
随后小女孩掀开了被子骑在了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目光冷淡。
“不过你还真是毫无戒备啊,简直跟那些蠢笨的羔羊一样。我只是没有杀气而已,结果钻到了你怀里你都没有反应,就算是最普通的凡人都比你还要警觉……还是说你最近太累了,所以睡得太死?”
李云飞冷冷的和她对视着,就算双手都被对方制住,行动彻底被控制,但依旧寸步不让。
“你还没有走吗?”
“当然。”
“为什么?”
“时间还没有到而已,现在还没有天亮。”
于是,李云飞下意识的看了客厅里的钟表一眼,时钟的指针正指向三点五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眼前的小女孩。
“那么你想做什么?趁着最后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里杀了我,用我的鲜血来洗刷你的耻辱?”
小女孩的目光冷了下来。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暴君吗?”
“难道不是?”
小女孩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很好。”
她冷冷的看着李云飞,说道,“你果然很有勇气,李云飞,本王没有看错人。”
说完,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云飞,用一种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那么接下来是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放开你。”
双眼死死的锁定了李云飞的眼睛,小女孩冷冷的问道。
“等我离开这个世界候,你还愿见到我吗?或者说有一天本王再次君临这个世界,来接你和你女儿一起离开时,你愿意跟本王走吗?去一个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女儿的世界,一个你可以不用活得这么累的世界,你愿意吗?”
李云飞笑了起来。
“我和灵儿的世界,就是这个世界。除了这里之外,没有能让我们可以开心活着的世界。”
“那么今晚过后,你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
“对。”
“哪怕我跨越无尽世界来接你?”
“没错。”
“哪怕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对。”
“很好,我明白了。李云飞,本王明白你的想法了。”
小小的女王陛下松开的李云飞的手,冷冷的和他对视了半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在他的脸侧轻轻抚了一下,一道黑色的气息被她收回了手中。
“本王收回了在你身上留下的定位咒文,以后你我就将彻底分离,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无穷广的位面与世界里,缺少定位的咒文,两个人想要再次相遇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样的话,你应该能放心了吧?”
李云飞淡淡的笑着,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挽留之意。
“永别。”
小女孩沉默了。
她沉默着和李云飞对视了数秒,突然俯下身躺在了李云飞的怀里,搂紧了他。
“再见。”
似乎打算就这样躺一晚上。
而李云飞的身体在僵硬了数秒后,也放松了下来。
感受着怀里这具小小的身体,他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反手抱住了怀中的小女孩,也如往常一般喃喃的说了一句。
“晚安。”
然后入眠。
月光照了进来,撒在两人的身上,却已经无法唤醒这已经沉睡的两人。
空寂的客厅中,只剩下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滴答滴答的走着,那齿轮摩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室内传得很远。
时间,似乎停止了下来。
而沙发上的那两人,却真的已经彻底入眠,忘记的其他的一切,在安静的沉睡中等待着第二天的苏醒,然后迎接各自的明天。
形同陌路。
第二卷 世界的观测者
第102章 梦
她出生的那一天,数百年都未有过的巨大暴雪袭击了部落,族人死伤惨重。
一直沉睡在北方海底的雪原冰蟒也突然冲出了海底,在冰原之上肆虐,让无数弗雷尔卓德雪原的生灵死伤惨重。她的父亲更是战死于抵抗冰蟒的战斗中,尸骨无存。
同时牺牲的,还有成百上千的部族勇士。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不祥之人,是她的降生为部族招来了这种祸患。
他们聚集在先知的屋外,群情汹涌,悲哭呐喊,要求烧死这个为部族带来灾厄的婴儿。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那个带领者,却是她的母亲。
在丈夫战死后,这个女人成为了部落的领袖,用冷漠与铁血统治她的族民。
而女人成为部族领袖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下令烧死她这个带来不祥与灾厄的女儿。
命令下达之前,部落中的先知抢先救下了她,带走了刚降生的婴儿,然后被愤怒的族民们包围。
最后先知推开屋门,跪在雪地之中,向着民众们发出了呐喊。
“她是弗雷尔卓德未来的王,天命所归之人。终有一天,她会走上无人能及的王座,统和整个分裂的弗雷尔卓德,完成先祖赛瑞尔达都未能完成的心愿,让寒霜之爪的威名响彻整个世界。”
“你们不能杀她!她是你们的王,你们这是弑君!”
先知的预言暂时得到了信任,尚在襁褓中的她得到了幸免,没有被烧死。
然而不祥之名却一直伴随着她,让她在部族中成为永远都受到排挤的那个人。
年幼的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用憎恨甚至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疏远她,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甚至就连她的母亲,那个身为部族领袖的女人也永远用那种看蛆虫一般的冰冷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和厌恶。
她的兄弟姐妹很多,但没有人愿意施舍哪怕一点温暖给她。
她的生活中,永远充斥着排挤、漠视、厌憎,以及殴打。
躲在先知那狭小黑暗的茅屋角落里,小小的女孩渡过了生命中最早的时光。
然而先知很快也去世了,黑暗的茅屋里,最后只剩下小小的女孩一个人孤独的蜷缩在角落里,在极北的凛风中瑟瑟发抖。
后来部族开始不断的搬迁,族民也在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死亡了很多。
有时候是为了躲避敌对部落的追杀,有时候是为了远离风雪的肆虐,有些时候是因为部落附近出现了新的巨兽,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寻找更好的水源和食物。
弗雷尔卓德雪原上,寒霜之爪部落所在的冰冻废土是最冷酷也是最贫瘠的土地,几乎不适合生物生存。
在经历了她出生时的那一场劫难后,好不容易兴盛起来的部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终于一蹶不振,成为了雪原上惶惶不可终日、四处逃窜的丧家之犬。
她目睹了太多的苦难,见到了太多惨死的族民尸体,甚至就连她的兄弟姐妹们全都惨死在了极北的风雪中。
被巨兽吞食、被风雪卷走、被疾病杀死……在那个极北的雪原上,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甚至让她惶恐的认为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步惨死者的后尘。
然而部族的命运在不断步向凄惨的终点,族民们在不断惨死,唯一不变的,是母亲看她时那种厌恶憎恨的目光。
她不理解那样的憎恨从何而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母亲的人却从来不肯对她多说一句话,甚至如同对待陌路人一样对待她。
然后终于有人在这种颠沛流离的流亡中崩溃,哭喊着向还是幼童的她扑了过来,要杀死她这个罪魁祸首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虽然这个精神崩溃的族民很快被人拖走了,但呆呆站在雪原上的小女孩却终于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她一直被人厌憎的原因、知道了她被母亲厌恶的理由,也知道了为什么部族陷入如此颓废危局的因由。
她躲在黑暗的茅屋角落里蜷缩了三天,什么也没有吃,什么也没有喝,像是一只努力的破茧的蝶一般默默的积攒着力量。
三天后,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小女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变得极端、变得冷血、变得残忍、变得自我。
她杀死所有违背她意志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命令得到执行。
她走进暴风雪中,寒风刺进她的肉体,她却不携带任何食物和皮毛裹身进行训练。
她逐个击败了部族中最强的战士,直至将他们踩在脚下。
她的名字,最终成为了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阴影,让无数人战战兢兢不敢违抗。
她是弗雷尔卓德的女王,预言中的天命之人,未来将要统一整个弗雷尔卓德雪原的人——虽然她早已从先知的笔记中知晓了这只是一个谎言,一个想要将她从愤怒的族民中救下的谎言,但她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既然她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这个预言,那么她去就让这个预言成真吧。
统一弗雷尔卓德雪原?
很好,这就是本王的目标了。
终有一天,本王会扫灭弗雷尔卓德雪原上所有的反抗力量,将寒霜之爪的旗帜插遍整个冰冻废土,让那个虚假的谎言成为真实到不能再真的预言!
她这样对着自己说着,并且也自始至终的为这个目标而前进着,没有迷茫、更没有退缩。
她占据了冰冻废土上最大的一个部落,杀光了所有的反抗者,带领自己的族民占据了那片土地,并肃清了领地内所有的巨兽,为族民排除一切的威胁。
自朝阳升起之处,一直到夕阳落下之海,偌大的冰冻废土,寒霜之爪的旗帜成为了唯一能在阳光下堂而皇之的打出来的旗帜。
她扭转了部落灭亡的命运,带领所有人走向了光明的未来,成为了整个瓦罗兰都无人敢于小觑的至高强者。
然而胜利如此璀璨,未来如此美好,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女人却依旧站在暗处漠视着她,用那种厌恶、憎恨的冰冷眼神打量着她。
哪怕她已经成为了整个部落无人敢违逆的女王,成为了瓦罗兰最恶名昭著的暴君,那个女人却永远都只是厌恶而憎恨的看着她。
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那个叫做母亲的女人也从未对她露出过一个柔和的笑容。
于是她终于知道了,无论她如何努力,取得了何等伟大的成就,在那个女人的眼里,她依旧只是一个多余的人、一个被诅咒的不祥之人、一个不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恶灵。
“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
她喃喃的这样说着,最终消失在了极北的凛冬暴雪之中。
她要去挑战弗雷尔卓德雪原上最强的生物、那个沉睡在北方无尽之海海底的冰蟒,要用这样的威势和荣耀震慑整个世界,让艾希与雪原上其它的部族臣服。
至于失败?
呵……如果真的战败身亡,那就当做了一场虚幻的梦好了。
毕竟她在这个世界,只是多余的。
第103章 死傲娇
清晨,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种清清凉凉的冷色调之中,有阳光透过淡淡的清新的雾气,温柔地播洒在尘世万物上。
夏日里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过城市内的街巷,然后从民居间微微支起的窗外跑了进来,轻轻地拂动房间内的一切,然后又悄悄地跑走了。
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绚丽的朝霞,轻轻跃起的朝阳缓缓升起,和熙的金色光芒越过的高大的城墙,为城市的街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朦朦胧胧的水汽在城市的街巷间蒸腾着,和着城内里的屋顶上那飘着缕缕炊烟,让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在这金色的晨曦中,沉睡了一宿的城市渐渐的苏醒了。
当那清晨的阳光照进客厅,轻轻洒在沙发上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上时,李云飞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呆愣了半晌,然后看向了墙壁上的时钟。
七点四十。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吗……”
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李云飞喃喃地说道,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而且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看向了怀中的小女孩。
因为他突然惊醒坐起的动作,原本蜷缩在他怀里沉睡的小女孩也醒了过来,此时正困倦的揉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爸爸,天亮了吗?”
李云飞默然。
如果是瑟庄妮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喊他的。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一直给他添麻烦的傲慢女王终于走了吗?
他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用手帮女儿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时间还早,灵儿你先回房再睡一会儿吧,等会儿爸爸会叫你起床的。”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跳下了沙发。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李云飞一眼。
“爸爸,瑟庄妮姐姐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李云飞叹了口气。
“应该不会回来了,她连定位的魔法都撤去了,就算想回来也找不到地球的。”
小女孩有些失落。
“我有些舍不得她呢……”
李云飞笑了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安慰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毕竟穿越者都是不可能停留太久的。”
小女孩沉默着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
“那爸爸你也跟灵儿一样吗?你也舍不得她吗?”
李云飞呆住了。
小女孩的这个问题,居然让他无言以对。
半晌后,他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就算舍不得又如何?哪怕我也舍不得她,她也一定会走的,不是吗?”
“那么就是说,你也舍不得本王了?”
“当然……嗯?嗯嗯?!”
似曾相识的冷笑声在耳边响起,李云飞被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目瞪口呆。
卧槽,什么情况?我出现幻听了?
他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抱着肩膀,一脸不屑而傲慢冷笑的小女孩,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什么鬼……等等!瑟庄妮?你还没走?”
小小的女王陛下冷笑了起来。
“本王当然还没走,丢下自己的朋友不管,一个人离开,那可不是本王的作风。怎么?李云飞,你不是舍不得本王吗?那你现在见到本王还在,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小小的女王陛下一脸的得意,抱着肩膀哼哼着,似乎扳回了一局似的。
“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是个死傲娇啊,本王在的时候各种嫌弃本王,非得要本王装作离开的样子,才能让你说真话……啧啧啧,真是恶心啊,一个大男人,还?4 媸裁窗两俊!?br /> 女王陛下那得意洋洋的嘲笑直接暴击,那一瞬间的李云飞简直无地自容,杀人的心都有了。
“卧槽!瑟庄妮你是想要死啊?”
羞愤欲死、恨不得宰了两分钟前的自己的李云飞涨红了脸,“傲娇你妹啊,你才傲娇,你全家都是傲娇!”
小小的女王陛下一脸得意。
“找不到话说,所以只能人身攻击了吗?李云飞,你的气量原来也就到这一步了。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悲啊,区区一个凡人,也想与本王对抗,乖乖当你的异界猴子不好吗?为什么非得不自量力的自取其辱呢?”
李云飞直接扑了过来。
“瑟!庄!妮!”
他咬牙切齿、羞愤欲死地吼道,“你给我站住!”
然而小小的女王陛下却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袭击,灵巧的躲开了李云飞的扑击,两个人绕着沙发开始追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