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也是有钱,服装道具无一不精致,又因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所以谈加夜的衣服比陆承要华丽许多,除了一身绣着花纹的华服之外,腰间还坠着一块碧绿的翡翠吊饰,衬得身材高挑的谈加夜贵气十足,而他一头乌黑长发简单扎在脑后,一直垂到腰间,与短发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别有一番风情。
造型师正在为谈加夜弄发饰,谈加夜从镜子里看到陆承,微微扬起嘴角。“你化好妆了?”说着还打量了一下换上侍卫服的陆承。
陆承“嗯”了一声,“今天第一场就是我们的戏,我来找你看看能不能对个台词……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可以。”谈加夜说,然后问造型师,“我坐下弄可以吗?”
“没问题。”穿着粉色针织毛衣的造型师甜甜一笑,是个很温柔的……小伙子。
谈加夜走到一旁坐下,朝陆承扬扬下巴,“过来坐。”
陆承急忙过去拉了把椅子放到谈加夜旁边,刚要坐下,又听对方说:“面对面坐吧。”
“啊?”陆承一愣,面对面不是有点太亲近了吗?看谈加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于是把椅子放到谈加夜对面,只是距离没掌握好,坐下之后发现他俩腿都长,膝盖几乎都要抵在一起了。
陆承有点儿尴尬,谈加夜倒是没什么反应,拿起剧本翻了一下,但是没马上开始对台词,而是问:“最近在忙什么?”
陆承放下剧本,“没忙什么,拍完和你那部片子休息了一阵子,之后接了些广告什么的,”他笑了笑,开玩笑地说:“入戏太深啊。”
谈加夜看他一眼,低声说了句,“的确……”
陆承心跳了一下,他越来越不明白这个男人是什么性格了,总觉得这人偶尔会冒出些暧昧的话。
造型师一边替谈加夜弄头发一边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并且有意识地放慢了动作,明显想听八卦。
“你的经纪人没来?”谈加夜又问。
“他今天有事,早上是他开车送我过来的。”陆承回答。
谈加夜点点头,“有经纪人是不是方便很多?”
陆承笑笑,“是吧,不过我也不太好意思什么都麻烦他,倒是他真的挺照顾我的……”
谈加夜看他似乎很满意于有人照料,说话的声音沉了几度,“冯义哲是吗?”
“哎?”陆承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谈加夜却没回答,翻开剧本像没事一样问:“现在开始?”
“好……”陆承不明白谈加夜到底怎么了,好像很在意冯义哲,但他也不追问下去,两人气场不同,谈加夜是那种他不想说话你就不敢去问的男人,没办法,他调整了一下,翻开剧本开始认真和谈加夜对台词。
+++++
武侠片,顾名思义片子里最多的就是打斗场面,除了少数几场在室内的打斗场面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外景拍摄,尤其是陆承的很多打戏都是在山上拍的。
他在各种竹林、树海里穿梭,还要在湖面上姿势优美地飞过,看着特别潇洒,可一天下来吊钢丝吊得他浑身骨头都疼了,偏偏还得一脸冷漠地耍酷。
不过这次他和谈加夜算是没有“感情戏”了,他只要负责打就可以了……这挺好的吧?
有一场王爷被追杀的戏,陆承饰演的侍卫让王爷先走,他留下来断后。
因为是场很重要的打戏,所以要拍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拍陆承的镜头时,可以去休息的谈加夜却没有走,而是站在导演身后看着自己的侍卫以一敌十,浴血奋战,被钢丝吊着上窜上跳……
一个简单的镜头拍完,陆承已经在天上“飞”了快半个小时,最后才抓到最好的角度和他最好的表情。
化妆师给陆承补妆的时候,导演说了一句,“镜头感不错啊……”声音不大不小,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身旁的谈加夜听的。
谈加夜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你们俩戏感也不错。”导演又来了一句,回头看着谈加夜别有意涵地一笑,“我还在想你为什么给我推荐人……”
“是你问我有没有适合的人选。”谈加夜打断他。
导演笑出声,回头问:“伤疤画好了没有?”
“好了。”化妆师举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化妆师在陆承右脸颊上画了道长长的伤口,还渗着血丝,异常逼真。
“等一下,有云过来,等云飘走了再拍!”导演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在原地休息。
陆承这时才发现谈加夜竟然没走,于是朝他走了过去,谈加夜也往前走了两步,两人一身古装,站在青翠的树林里仿佛一副画一样,如果陆承的脸上没有伤就更好了。
“你怎么没去休息?”陆承问。
“有事跟导演聊了几句。”谈加夜回答,又看着他脸上的伤。
陆承知道他现在样子挺狼狈可笑的,察觉谈加夜的视线,突然就玩心大起,笑着吐了吐舌头说:“破相了。”
谈加夜看到他半截粉红色的舌头微微一挑眉,然后也笑着低声说了句,“嗯,破相就不要你了。”
陆承差点儿咬到舌头了……他发现他连跟女人调情都不会,现在竟然跟个大男人玩暧昧!这明明不是他的本意!
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脸红了,好在现在他脸上沾着血,看不出来。
谈加夜这段数实在是太高了,那句话虽然不算特别暧昧露骨,但是从谈加夜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可能因为平时是个严肃冷漠的人,所以一旦说情话,杀伤力简直乘倍。
“你……”陆承觉得自己快结巴了。
谈加夜也不说话,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简直可以让人沉溺其中,不好!陆承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两个字。
“你们主仆二人调情调完了没有?”导演突然喊了一声,“再不拍云没了太阳也要没了!”
陆承一听急忙跑回自己位置上,谈加夜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子不紧不慢走了回去。
导演朝他举起大拇指,“有气势,不愧是王爷。”
最后一个镜头对陆承而言有些难度,他中了杀手一掌被打飞,需要在落地时单手撑着地面翻个身,然后单膝跪在地上。
陆承虽然拍了这么多年戏,却是第一次挑战这种对他来说是高难度的动作,他不想用替身,而导演一直强调着他的美学,要打得真还要姿势漂亮,也就特别有挑战性。
在武术指导的指点下陆承试了几次,找到感觉之后觉得基本没问题了,便跟导演说自己准备好了。
正式开拍前陆承活动了一下筋骨,告诉自己一定要一次过,化妆师为他补了妆,开拍之前他往刚才谈加夜站的方向望了一眼,没看到人,他松了口气。
谈加夜要是在,他可能就更紧张了。
NG了两次之后,陆承终于完成了这个镜头,站起来时可用灰头土脸来形容,导演聚精会神地在萤幕上看了一遍,最后确定没问题,夸了陆承一句之后下令收工。
天色不早,陆承方才拍的是今天最后一场戏,明天早上要拍太阳升起来的镜头,所以大家睡几个小时,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开工了。
等其他人收拾道具准备下山的时候,导演过来拍了拍陆承的肩,“回去好好休息。”
陆承点头,虽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但是精神又很兴奋。拍了这么多年戏,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很兴奋吧?”导演突然问了一句。
陆承笑了笑,直言道:“是。”
“相信我,之后你会更兴奋的。”导演笑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架式,“虽然你的戏份不多,但是每场都很精彩,我会让你在短时间内就兴奋到高潮。”
第一次听到这么直接的比喻,陆承干笑了两声,觉得这位真不愧是新锐导演。
回饭店的途中陆承在车上接到了冯义哲的电话。
“怎么样?”
“还不错,”陆承笑着回答,看着窗外的夜色,“比以前拍偶像肥皂剧累多了,但是感觉挺好。”拍打戏辛苦是肯定的,但是拍完之后他也很有成就感。
冯义哲笑了笑,“你能有这种感觉挺好,不过现在才刚开始,希望以后你不会觉得腻。”
“尽量吧。”陆承低头笑了一声。
这时前排的演员转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水,陆承笑着摇了摇头,稍稍拿开手机说了声“谢谢。”
他再把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听到冯义哲问:“再次和谈加夜合作感觉如何?”
陆承一下无语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对劲,光是听到谈加夜的名字都会莫名地心跳加速,紧张起来……
陆承带着一身伤回到山下剧组休息的饭店,先去把戏服换下来,折腾了一天头套也脏了,化妆师替他摘了下来,但明天早上就得早起重新戴。
回到自己房间,陆承痛快洗了个澡,开机第一天,他身上已经有不少淤青,手掌也被小石子硌破了。
他倒没在意这些,只想把一身的汗和土洗干净了,洗完之后他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去吃饭。
刚走出房门,导演和摄影师正好走在他前面,他喊住了两人,导演回头一看是他,朝陆承挥了挥手说:“陆侍卫,去请你家王爷下来吃饭。”
陆承一愣,但是帮忙叫人出来吃饭再正常不过,只好朝导演双手一抱拳做出行礼的姿势,无可奈何地说了声,“是。”
导演哈哈笑了起来,对摄影师说:“这小子我喜欢!”
来到谈加夜的房间门口,陆承一只手放在门板上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敲了两下,没过一会儿,门开了,谈加夜头套也摘了,换了白T恤和黑色牛仔裤,赤着脚,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慵懒。
看到陆承,谈加夜扬起嘴角,“回来了?”
陆承点点头,“那个,导演让我来叫你去吃饭。”
“进来坐会儿吧。”说完不等他回答,谈加夜转身回了房间。
陆承也只好跟着进去了,房间里没开大灯,只开了两盏壁灯,虽然不是很亮但还是能看清的,而且晕黄色的灯光有种朦胧的感觉。
谈加夜的手机放在靠窗口的桌圆上,他正在用手机放歌。陆承觉得那首歌有点耳熟,想了想……竟然是他的歌!
陆承又仔细听了好一会儿,那的确是他唱的歌,歌名叫,是他发的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
“你……你怎么在听这个?”他十年没唱歌了,突然听到自己的歌声竟然觉得有点诡异。
“不行吗?”谈加夜有点奇怪地问,坐到圆桌旁的沙发椅子上,“过来坐。”
“不……你怎么找到的?”陆承想不通谈加夜打哪里来的兴致听他的歌,而且都能算是怀旧金曲了吧?
谈加夜笑了笑,拿起手机说:“网路上找到的,付费下载。”
陆承有点尴尬,谈加夜听他的歌让他有种扒了衣服被谈加夜看的感觉……不过是首歌而已,为什么扯上谈加夜,他就会有奇怪的想像?
“这歌很好听,为什么以前没听你唱过?”谈加夜问。
陆承挠了挠头,坐到谈加夜对面的椅子上,“没机会唱,最开始叫,我觉得太俗就改了……”
“你改的?”
“嗯,其实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比有意境点。”陆承自己也很多年没听过这首歌了,不免有几分感慨。
他没再说话,谈加夜也没再开口,两人静静地听完了一首歌,谈加夜才关了音乐,问:“你是歌手出道吧?”
“嗯。”陆承点点头,忍不住笑了笑,“现在已经基本没什么人知道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谈加夜看着他,低声问:“为什么现在不唱了?”
陆承眨了眨眼,沉默了几秒,他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只说:“感觉就是……顺其自然吧。”
谈加夜看了他一会儿,倒也没有再问下去。
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站起来走到一边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导演大大咧咧地问:“怎么还不下来吃饭?你们该不会已经在床上了吧?”
谈加夜轻笑了声,只说了句,“马上来。”然后他挂了电话,转过身对陆承说:“走吧,去吃饭。”
陆承站起来,走到门口刚开门,身后谈加夜突然叫了他一声。
“陆承。”
“嗯?”他回头。
“你平时上网吗?”
靠……陆承心里惊了一下,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上啊……怎么了?”
谈加夜微微一笑,“没什么。”他从陆承身边走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
虽然不想让自己想太多,但陆承总觉得谈加夜好像在暗示他什么,毕竟现在还有多少人是不上网的啊,这么问实在没意义,除非……他也看了网上那些关于他们俩的绯闻?
+++++
谈加夜那一个问题令陆承当夜有点睡不着觉,但是身体的疲惫依然占了上风,他躺在床上揣测着谈加夜的想法,最终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承就起来化妆了,等会儿要拍他和谈加夜在山上会合的戏,他还得恢复昨天灰头土脸的样子,脸上的伤也得再重新画。
一切准备好之后,剧组把车开到山下,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徒步上了山,早晨原本温度就低,山里更是凉,湿气还重,陆承和其他演员在戏服外面都套了件厚外套,谈加夜更是直接披了件长版羽绒衣。
“你这么怕冷啊?”陆承忍不住问道。
“保暖而已。”谈加夜淡淡回了一句。他一向注意身体保养,除了基本的锻炼,也注重养生,冷热都很在意。
陆承别过头笑了一声,莫名觉得这时候的谈加夜有点儿可爱。
“笑什么?”谈加夜问。
“没什……啊!”话还没说完陆承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倒,一旁的谈加夜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等他站稳之后问:“没事吧?”
“没事……”陆承摇头,“谢谢。”看了一眼脚下,幸好没摔倒,不然衣服脏了或者破了就麻烦了。
在他们后面的工作人员也上来问陆承有没有事,谈加夜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抱着陆承的手臂,叮嘱道:“小心点。”
陆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说来惭愧,虽然隔着羽绒衣,但刚才他还是感觉到了谈加夜结实有力的手臂,太男人了,啧啧,他自己虽然也有肌肉,不过还比不上他。
这时走在前面的导演大喊,“后面怎么了?没事就快点儿走,太阳快出来了啊!”
一群人连忙加快步伐,朝已经选好的拍摄地点赶了过去,到了之后,接上照明设备,整个剧组开始忙碌起来。
“快点儿摆好机位,太阳要出来了……”导演拿着喇叭在现场指挥。
时间不等人,在太阳出来之前一切都要准备就绪,大家忙得连冷都忘了。
等演员就定位,导演看看天色,立刻开拍——
解决了那些杀手之后,浑身是伤的陆承在破晓时分找到了在山间一块巨石上站着的男人。
急步上前,陆承将剑拄在地上,喘息未定地单膝跪在男人身后,“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
虽然遭人追杀,但男人不慌不乱,就算一身狼狈也没有落魄的感觉,依旧气度不凡,谈加夜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前方渐渐升起的太阳,问:“你跟着本王,可曾后悔?”
谈加夜没有回头看陆承一眼。
他愣了一下,低头沉声道:“不悔。”
谈加夜轻笑了一声,缓缓回头看着他,“那,你可愿为本王而死?”
“属下的命早就是王爷的,为王爷万死不辞。”
这回男人仰头大笑了几声,“好,本王会记住你这句话。”
他皱了皱眉,低下头,没有王爷的准许,他是不能起来的……突然,耳力不凡的他听到了动静,立刻喊了一声,“王爷!”
男人转过身,太阳此时也在他身后升了起来……
他缓缓瞪大眼,眼前的男人此时像是神明一般,令人仰望,令人……移不开目光。
“你知不知道本王为什么谋反?还是觉得本王只是想当皇帝?”
他眉头皱眉,“属下只知道忠于王爷,其他一概不管。”
谈加夜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陆承身后,那些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敌人惊动了林里的鸟……
将视线移回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谈加夜说:“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