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晌午过后,白萝只叫人给宁远寺的楚珺宸传了个信,便打算秘密带人混入白瑾的车队中,同白淳璇做了道别,就和院外的白瑾汇合。
“阿姐,这次麻烦你了。”
趁着梁北辰还未出来,白萝忙跟白瑾道声谢。
白瑾却笑了笑,让白小朵将包袱都放上马车,侧首握着白萝的手,道:“有什么麻烦的,顺道罢了,不若同我去阮阳玩吧。”
“不去不去,我要回家,阿爹还在等我。”
自动脑补了下她老爹一个人坐在后院抱着酒坛子想她的场面,她就归心似箭。
“那好吧,我同爹知会过了,等会你就与我一起,出了鸿安,你回去的路就多加小心吧。”白瑾倒也不勉强她。
一切都准备妥当,东风已来,只待一声令下,便启程了。可是变化来的是那般的快,好巧不巧,百来轻骑直朝荣公府而来,黑甲如云,盔甲剑柄声愈发近了。
方才跳上了马车,还未坐稳的白萝,便听见了一道极有穿刺力的声音,在整齐的步伐声停息时,大喊道——圣旨到!荣公府世女白萝快快接旨!
指名道姓,白萝当即就不好了,尽管上午皇帝陛下和蔼的接见过她,亲切的寄予了她重任,可是她真不想接这道圣旨。
万一是……
可是,轮不到她思及那个万一,府里百来众人都被集合跪在了府门口,这般大的阵仗,临府的贵族怎么可能放过热闹,怎么说,这也是大将军的家,高度新闻。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坐在旁边的白瑾,只能朝白萝点点头,先下了去。
御林军很有架势的将府门围了起来,还有几个人甚至还有心将车队看了看,白萝实在没法,还是跟着下去了,高举着甚至的太监,便是她今天在皇帝龙榻前看见的那个宦臣。
“你就是威远将军白萝?”
穿着朱紫蟒袍的威严男人将白萝看了看,目光从打量变成了满意。
不是荣公府的世女,亦不是大将军的女儿,他唤的是威远将军,那是给予白萝最大的尊重和看重。不多想,白萝大抵也猜出这人的身份。
“武官白萝参见王爷!”
镇海王卫齐忠,乃先帝二皇子,以德行服之朝内,虽深居简出,每年却因处理贪官污吏,而叫朝臣畏惧,关于他的传说,是数不胜数,白萝能认出他来也不难。
“好,那就接旨吧。”
身为第一继承人,白萝接旨自然是跪在白淳璇身侧,后边才是白瑾梁北辰一众,待圣旨打开后,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的回旋荣公府门前,白萝真的已经风中凌乱了。
“王爷……您这是不是弄错了?绒绒她……她是女子呀!”
圣旨递过来的时候,白萝久久不曾接过,倒是她娘最先反应过来,差点痛哭流涕了,这根本不是万千荣耀呀!太子殿下是女人,若再聘白萝为妃,这成了什么事!
“这是陛下御笔,钦天监算的命,白将军是命中有福,与太子殿下绝佳相配,往后啊,可是要母仪天下的。”
镇海王也不愿多说什么,便将圣旨放在了白萝的怀中,顺势对着行了一礼,旁边的福安公公却还说着喜气话,可异样的别扭。
这样的圣旨,可能是百年不遇的,翻翻史书,虽也有相似经历,对象却不会是太子。
跟被雷劈了似的,白萝的脑海里不断闪变皇帝和卫明贞,他们的话与他们神色,瞬间叫她有些呼吸不过来,手中的圣旨被猝然扔开。
所谓的任重道远,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白将军,这毕竟是圣上的旨意,本王虽也觉不妥,可是圣旨已下,望你好好准备,不日东宫聘礼便会送来,这些时日便留在家中待嫁吧。”
语重心长的镇海王说罢,便吩咐了御林军要怎么开始在府里保护这未来太子妃了。
“王爷!此事实在不妥!阿萝她……”
“白侍郎,你虽是本王门生,可是圣上旨意不能轻慢,此等荣耀门庭之事,还不快让白将军接旨。”
白瑾的急切和不可置信,被镇海王的严厉声色而打断,余下什么都听不见的白萝,逐字逐句的将皇帝晨间的话,是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很明显,她被皇帝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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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一下婚后生活~天天吃醋要黑化的殿下和总是呆萌要跑的白姑娘~
啧啧\(^o^)/~
第27章 大婚倒计时中
白萝这边还蹲在墙角凌乱挠墙,和往常一样在府中本是惬意喝着下午茶的百官们也沸腾了,荣公府这通街而过都是勋贵世族,圣旨闻风便能传遍半个鸿安。
方到申时过,大有谏官递了牌子入宫面圣去了,虽都是听的半途之言,却个个义愤填膺。再到酉时,已换作丞相内阁元老入宫进言。
直到后来,这一日的大乱,都被记录在史册,忠臣的史官还不客气的在后点名了一句话——多少世族待嫁男子,均是闻风色变。
“阿萝,你今日入宫去,陛下是不是就为了此事?”
茂盛妍开的藤萝花架下,白萝恹恹的趴在石桌上,一卷圣旨半开扔在地上,无声的发泄着她的怒火,坐在旁边的白瑾面色无比沉重。
至于白淳璇那儿,人是差点气绝了去,这会还跪在祠堂里不愿动,但凡上门的人,都被拒之门外。
这道圣旨下的莫名其妙,白萝思不通,想不明,身为女子的她,怎可入宫成为人太子妃呢,而且对象还是卫明贞,她最大的畏惧。
想想,就觉得好似生无可恋了……
不过,她还是明智的使了白小朵去给她老爹发信,身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是谁都不想得罪的。如今荣国公府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她这院子外都被人看着,除了召唤救援,真没办法了。
“阿姐,阿娘她无事吧?”
避开了话题,白萝甚是担忧她娘,方才镇海王前脚刚走,她娘后脚就厥了,醒来就喊着白家要没后了,还不顾劝阻的要入宫面圣,却都被宫里的人拦住了。
高昌侯府的人也过来了几次,均是不得入内,看来,皇帝是把她紧紧防住的。
头好疼,抱着脑袋白萝都要炸了,她爹之前还偶尔念叨着她娶夫生子的事,如今她竟然被圣旨许给了女人,太不科学了……
到了夜里,公主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都道是择白萝为妃不过是八字相符,以冲喜罢了,谁叫白将军王八之气的旺妻命别人没有呢。宫里官方也没解释,也就放任了这样的消息随意传。
不过,白萝的心态还是很坦然的,就像现在,撩着裙子就蹿上了墙头,笑着扔了银针把两个禁军扎晕了,带着白小朵轻而易举就出去了。
“小姐,你慢着些。”
“再慢些就宵禁了。”
宵禁后,再出现在街上,那就是在找事玩了。
一路狂奔到了高昌侯府,才发现一家子人都是愁眉苦脸,对于她的到来很是惊讶,无不瞪大了眼睛,瞧着她破了大洞的裙子。
“阿萝这怎……”
还不及回话,便被她大伯父往书房带去,跟之前一样,又进行了秘密谈话。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宫里,满地朝臣且先不说,陛下独是召见了我,想来也是深思熟虑后才下的旨意。”
叹了口气,大抵是想起了下午跪宫的满朝百官,将皇帝给的密旨拿了出来,递去给了白萝手中,冷厉的面上布满了愁容。
里面大致意思,无非是叫白萝以两家之势去扶持卫明贞,铲除朝中佞臣奸恶,拨开暗里黑云,还大卫朝一个安宁来。待平定一切后,她便可解除一切离开宫中,自信嫁娶无妨。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的文笔过于好,字字触动人心,瞧那书写的奸佞之臣的话,什么剥削黎明血肉,朕闻之心呕血矣,什么天日无阳,皇胄闭目,但凡有些忠心的,都恨不能立刻去将人揪出来。
“大伯父,你的意思不会是叫我?”
舍身救国吧……
“你爹是个倔脾气,当初多少世族贵女哪个不想与他结之连理,可他偏偏选了你娘,入府做了个正夫,结果又如何,大伯父我也是过来人了,婚姻大事怎可轻易,家国之间,难免争议,可到底也得遂了自己的心不是。”
白萝忙缓了口气,可是手中的密旨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了。
“听闻,东宫殿下她……也大不愿。”
这话虽然难说,可是一出口,白萝就彻底打消了方才难做的心思,卫明贞那人多恐怖,她不愿的事情,若是有人做了,后果肯定惨的是不言而喻。
出于生命保障,她必须坚定信念,赶紧远离皇宫。
可是,翌日里,宫中就来了人,说是要给白萝量下身段,喜服凤袍都要赶制,时间抓的很紧。烦心一整夜没睡,方闭眼睡熟的白萝就被不客气地挖了起来,一阵测量,又扔回去睡了。
“赵太医,如何了?”
迷迷糊糊,白萝听着身边有几个声音,可是头又晕疼的厉害,勉强睁开眼睛,便瞧见了她娘和一个白胡子的老者,瞧穿着是宫中太医无疑。
“这是急火攻心所致,世女该是好些年都没病过了吧,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喝几贴药看看吧。”
白萝这才知道是病了,算算时间,还真是好几年没病过了,除了受伤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生龙活虎的很,这次算是悲催了。
“这人心啊,要放坦些,这里不舒坦了,一身毛病就多的很,莫要为了些烦心事,拖垮了身子,不值当。”
老太医虚着眼睛写下了几行药物名,瞧着陡然病色惨淡的白萝,便劝慰着。
“谢谢您。”白萝眨巴着虚弱的眼皮儿,道了个谢意。
老太医笑着摸了摸下颚的长长胡须,对白萝说道:“殿下也病着,好似是胎里带的不好,见过一次,是个好太子,世女日后进了宫,就好好扶持吧。”
人走了后,白萝才知道这老太医和她母亲的母亲是旧识,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在劝她乖乖就范吧……
“昨晚是去哪里了?可找到法子?”
作为一家之主,白淳璇还是坚定着家规,白家的继承人怎可能嫁给他人……且,还是个女人,太荒唐了!这换谁都估计不能接受。
同理,白萝想起昨晚两个曾一心给她介绍美男子的姑姑,那眼睛都是哭红了的,一个说自家侧夫三侄儿晕倒在茅厕,一个说手帕交的儿子差点跳河。
都是选给白萝的后备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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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再传东宫得见
这厢,白萝还晕乎乎的躺在病榻上,悲春又伤秋。那边,礼部已经按着帝王旨意,开始着手准备新太子妃的大典聘礼了。
这件事情,注定了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姐,真的没骗你,吵的可厉害了,整个院子都听的见!”
趁着给白萝换额巾的空闲,白小朵就把白瑾的事情说了说,碍于人刚刚还在这里,她是忍了好久,待白瑾前脚一走,就迫不及待告诉白萝了。
白萝还被方才白瑾喂她的汤药苦的发颤,平日里灵巧明亮的大眼眸子,现在是微虚恹恹,一张凝脂小脸都愁拧了。难得病一次,居然是这般的难受无力,好在还有功力护体,也不至于完全没意识。
“结果呢?”
白小朵说的事情,她大概还是清楚几分,因为圣旨的到来,梁北辰一行被打断了行程,原是雷都打不动的计划,今年又怎么能改变?无非还是想带着白瑾现在赶回阮阳。偏生,向来孝顺的白瑾,这次闹了分歧,说什么都不愿离开鸿安,最后父女俩不欢而散。
当然,吵闹指的是梁北辰,白瑾只站着被劈头盖脸轰炸了一个时辰罢了。
白小朵有些唏嘘的将下午所听所闻,转告了白萝:“大小姐自然是不回了,梁君那人都气闷了,一气之下说是今个儿下午就走,叫大小姐好自为之呢。”
食指用力揉了揉涨疼不已的太阳穴,白萝想起方才的白瑾,似乎和平日里大不同。当然,似乎不是因为回阮阳的事情,因为在她问起梁北辰时,她都是很不在意。
“小姐呀,你现在都这样了,我看大小姐定是不会离开,宫里的人来了一趟又一趟,总要有人去给个说法。”
一说起宫里这俩字,白萝这头就疼的更加厉害了,那会她做噩梦都梦见卫明贞那张没表情的脸,阴冷的恐怖吓人,陡然笑像是要吃人,她就想逃,结果碰上拿剑要劈她的南夜,一个劲儿追着问她为何抢他的太子妃位……
给她吓的都泪流满面了!
“阿爹那边也不知道怎样了?”
长舒了一口气,她是说什么都不愿进宫去,即便皇帝密旨是那样的委托重任,但是要她嫁给一个女人,原谅她的勇气还是有些不够。
白小朵也苦着脸好久了,想起那封她亲手传出去的信,只得摇摇头道:“百来公里的路,小姐你还是再等等吧,信鸽都没飞到呢。”
刚过及笄之年时,白萝就发现她爹开始变了,十分着重注意她的个人生活,打十岁就把她扔在军营放养的人,居然开始破天荒给她打扮拾掇,哪样都弄的不比鸿安城里的贵女差,两年来不止十次说道过她的婚事,生怕她这辈子娶不到男人,还没人要。
现在好了,成了剩女,真没娶到男人,最后眼看还得被女人要了……
“小姐你哭了?!你别吓我啊!虽然这事很荒唐,但是也没必要如此啦,老爷肯定会来救你的,到时候陛下肯定就会收回圣旨。”
真泪流满面的白萝,伸手摸了摸眼角,果然有泪珠子,向来坚强的她,居然就这样哭了……真的好怂!汲了汲鼻头的酸意,她觉得自己该振作起来了。
这不还没进宫咩,希望总是还有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缕希望阳光来的是如此之快。
传话的太监极是恭敬的站在白萝屋门外,清楚传达了东宫殿下的旨意,很简洁的几个字——立刻入宫来。
这次白萝是去的潇洒决绝,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卫明贞的身上,毕竟,她的思想现在应该能跟她统一。入了宫,她方才知道人病的有多严重,半个太医院二十来名国手都时刻在正殿候命,生怕有个闪失。
搞的白萝心惊胆战,想着万一等会一言不合,公主殿下被气晕或气死的话,她这罪名不就大发了……
站在白玉阶上是踌躇不定,正是炎日,白光耀眼的很,一袭白衫踏着清风而来的南夜,在她还不及反应前,就将她推进了侧殿。
她身子也没好利索,一股气没上来,便踉跄着趴在了地上,好在大殿门被关了上,没人瞧见她的窘迫。狼狈的踩着雪纱长裙趴了起来,拿过落在不远处的茶色绣鞋重新穿上,从似乎都能照出人影的地砖上,晕乎乎地捡起了自己的藤萝花琉璃发簪。
恍然听着里面传来轻咳声,忙随意拢了拢散开的发髻,就循着往里走去,路过玉台莲池时,她的视线不禁多停留了一下。
湖里那条白白、长长、还发亮的粗粗东西,是什么生物?!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好奇,身旁的宫人好似没在意她抖着往旁边藏去的脚步,便好意介绍道:“这是殿下的新宠物,名叫小白。”
小白……分外耳熟的名字,不过,目测湖里翻滚游玩的那东西,约莫都快一丈二了!果然,公主殿下的兴趣和她这等凡人全然不同……
“它,它会不会咬人?”
这就是白萝的除了怕疼外的另一个缺点,惧怕软体长形冷血动物,最典型的就是湖里那条游的正欢的——蛇。
那宫人掩面笑了笑道:“自然是不会啦,白世女放心即可。”
白萝这才真的放了点心,不敢再看那胖东西翻滚的美丽画面,转身就往里面走去,却在动脚的时候,听见了宫人的好心补充。
“殿下说它只会吃人。”
“噗!”
脚下一个踉跄,她又悲剧摔倒了。
今天,白萝觉得自己格外不容易,捂着撞疼的鼻子,看着躺在床上似乎都快没气的公主殿下,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不知是该发自内心的道个喜?还是假模假式的哭两声?
“殿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