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朵静了心思,将白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无声叹息道:“小姐可是念家了?老爷说不出三年就能回,小朵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愁啦。”
“小朵,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挫?”
“才不是!算命先生都说过,小姐你是人中龙凤,早晚要大展拳脚,而今不过是被绊住了脚,很快就能离开的。”
密旨的事,白萝写信告诉了她爹,而白小朵也告知了,有了盼头,这丫头比白萝还乐观,天天往剑州递着情报,就数着日子等了。
“小姐你开心些,以前你可没想这么多事,过的多好。”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白小朵扶额还不及解释,路过的小宫女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引的白萝侧眸看去,发现是那个叫喜儿的姑娘,月眸一弯,便唤了一声。
“喜儿。”
“殿下福安。”
白萝挥了挥手,示意不比多礼,目光落在了喜儿怀中的一堆书籍上,便说道:“这是?”
“回殿下的话,这都是太子殿下看完的书籍,叶尚宫使奴婢送去洪文阁。”喜儿恭敬说到。
大雨停息后,乌云散尽,便是金乌日照,偏殿内室中,白萝就慵懒的躺在卫明贞素日喜坐的小榻上,手中的书册是翻来覆去好几遍,却都没看懂是个什么意思,倒是睡意袭来一阵又一阵。
白萝打小身为世女,也是受过极高等教育的,奈何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了,唯一能感兴趣看完的,莫过于奇闻异录了,如卫明贞这一本又一本的国策,她真是看的一个头两个大。
在这安宁的一天里,暂时没有任何突发情况,也就不用紧急汇报,敛了疲色,抱着书册盖在脸上,便躺在矮榻中睡熟过去了。
待卫明贞回时,一众宫人随后,在看见已熟过头的白萝,便挥手散退了所有人,轻步过了去,就坐在了甚宽的紫檀矮榻沿边。昳丽的面容因为朝会琐事,变的清冷,在两指捻下白萝遮面的书册后,不禁温和了些许。
大抵是昨个夜里没睡好,现下躺在一团软绵中,白萝是睡得格外香甜,抱着一方流苏软枕,掬着脑袋嘴角染着毫无防备的轻笑,丝毫不知身边何时多了个人。
小金炉中的佛手香飘着袅袅烟雾,沁人心脾的舒适沉浸,卫明贞伸手拿下了云髻中的几柄龙头簪,随手扔在了脚下的长毛紫绒毯上,散下一半长发了,才舒展眉头些许。
她坐的极近白萝,一伸手便能抽走她怀中抱的不甚紧的小枕头,可却在瞧见白萝似是沾了蜜的笑时,生了些许兴趣,染着艳红豆蔻的细长两指,捻着细碎的明黄流苏,就在白萝的秀鼻下,轻轻转动了好几下。
被刺挠到的白萝,一张熟睡的脸开始变色了,柳眉紧蹙,鼻头大动,无意识的伸出右手随意抚摸开来,却始终不曾睁开眼睛,以至于有好几次都摸的不是自己的脸。
暖暖的手指就那么愣呆呆的扫过了卫明贞的脸颊,柔软的感觉,又带着几分抚摸,让人是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终于,在白萝轻声呢喃又摸来之际,卫明贞一把擒住了作乱于脸边的手,捏着细腕便拿了下来。
白萝饱满圆润的五指盖上还有小月牙,不似卫明贞的手指,似是有意对比,捏着白萝的手,卫明贞便将自己的左手放了过去,堪堪一对上,她的手明显有些过于渗人,无血色的苍白,哪儿及白萝那双常年习武还细润有加的手。
握上白萝的手指时,卫明贞稍是停顿了些许,终究还是下了心,像是玩耍一样,将她和她的手,十指相扣在了一处,对着光亮处一举。
“真好看……绒绒你说是不是?”
异样的光芒在风眸中掠过,将两只手紧握着,看了一边又一边后,梦中的白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气息,下意识想要逃脱。
也亏得是白萝睡着了,要是睁着眼睛看,还不得吓出一身汗来,表现的太像正常人的公主殿下,又发病了!捏着她的手,眸间是轻柔的……凶光。
卫明贞松开了自己的手,倒也任由白萝拿开,微翘着纤长小指,便伸手抬了抬白萝的下颚,残留的温度,让她微凉的手指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暖意。
稍是不适,白萝未点艳红的粉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卫明贞侧耳静听了些许。
妖女……走开!
立时,精致薄唇角上,便绽开一抹嫣然淡笑。
带着些许好意,她伸手顺了顺白萝的细碎长发,在五指抚上她的额头时,微微用力一按,便俯下了身子去,咫尺相近的温热气息,扑散在两人的面上,炙热且安静。
卫明贞恍然忆起同州见面时,白萝的愤懑和陌生,充分表现出,对她这个“陌生人”的抵抗,真真是可爱的让人想把那双眼睛,生生剜出来。
在对上半阖的粉唇时,卫明贞细看了些许时间,黑幽幽的眸子紧迫凝视着,终于,她等不住了……
柔软的唇瓣还带有一丝清芳,温滑的触觉更是美妙,只是浅尝几许,瞬间便再也克制不住了。卫明贞不觉有任何不妥,毕竟,这不正是她思着想着多年的事么。
所以,她无时无刻的,都想得到更多更多。
空气中的温度在不断上升,而激情,被卫明贞的独角戏,演绎的淋漓尽致,深深的吮吻着,收敛了锐利,只将所有的柔情都投在了这一刻。
白萝在不安的扭动着,唇上的重力让她半梦半醒,湿腻的触觉让她极度不适,更觉得哪里很不舒服,想要躲开,却又被牢牢抓住,连呼吸都变得大为急促。
“绒绒……我的……”
似乎是找到了发泄处,卫明贞开始渐渐用力了,嘴中呢喃着也不愿放过白萝分毫,幽幽风眸中已笼罩了一层森然炽热的欲,在白萝将将要醒来之际,伸手点中了她的睡穴。
没有人会知道,她等这一刻有多久了,肆无忌怠才是她的本性。
那一天,白萝醒来的特别迟,睁开眼睛时,都已酉时过了,而她人更是诡异的就躺在卫明贞的大榻上。揉揉涩痛的眼睛,坐起身来想要唤白小朵,却发现两片唇瓣难受的要命,对着镜子去看,才发现又红又肿!
“这是怎么回事儿?嘶!”
更加酸疼僵硬的脖颈让她不敢太大动作,将将离开镜台前,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忙又靠了过去,低头一看便发现重大问题。
是谁解过她的衣服!
虽然看着里外都是整整齐齐的,似乎是没什么变化,但是她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肚兜不见了!她那条滚金边的并蒂莲肚兜不见了!
难怪她刚刚一走路,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呢,原来是少了件最重要的东西!
“是谁?是谁?究竟会是谁!”
捂着胸脯,白萝实在是不能想象,究竟是谁,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可怜她的清白……不会就在熟睡的时候没了吧?不过,这个东宫除了南夜似乎就没有男人了,能近她身做这样事,南夜万万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难道是……
“不!”
可怜白萝生生哭成了死狗,蹲在墙角捂着胸,是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名节事小,尊严事大,她就这么不声不响被偷袭了,日后还怎好意思在江湖混?
时至此刻,白萝还纯当卫明贞是在玩报复,故意偷走她的肚兜以示手段,想想也是心碎了。
夜里,卫明贞仍不见人影,晚膳都是宫人布到偏殿来的,白萝草草吃过,便遵了宫人的吩咐,上了那张大榻去,裹着她带来的孔雀纹薄被,是翻来覆去的心慌慌。
论手段,她不及卫明贞的阴狠;论武力,她不及卫明贞的阴狠;论智力……这个还是算了吧。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已经变现到很软的白萝,这遭是决计不能再妥协了,就等卫明贞回来了,摊牌敲打一番。
“嘶,好疼!”
小腹不合时宜的疼了,好似自打今日这一觉睡醒后,就森森感觉不舒服,用手揉了揉,等了足足一个来时辰,撑不住的白萝就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一股又一股袭来的疼意,让她睡的不是太熟,到了夜半,朦胧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丝暖气,便是无处安放,怎么都睡不舒服的头,也被揽到一个软和的地方。
直到后半夜,出事了……
第43章
这算是两人同床共枕的第一夜,本该是个美好时光,可白萝是已经翻来覆去睡着了,而惯来浅眠的卫明贞被她的动静是惊醒了不少次,难得她有一个好心情,没一脚把人踹下去。
两指捻了绯色锦被一角,准备拉过盖在白萝的身上。蓦地,卫明贞的眼角余光扫到了白萝臀下,立时变了脸色,直直瞧着那明黄龙凤单子上的大团血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萝!起来!”
这一声怒吼,吓的白萝直接从梦中跌醒,捂着生疼的小腹就迷迷糊糊看向四周。在对上一双黑幽幽满是怒气的眼睛时,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怎,怎么了?”
卫明贞委实是不想听到这迷糊三个字,妩媚的眉梢上都是带了火气,兀自坐在榻沿,先是指了指自己被染血的中衣,又指了指被白萝弄成一塌糊涂的单子。
“你莫不是连自己的小日子都记不得?”
闻言,白萝立时大窘,翻过身后最先看到的,莫过于卫明贞月色中衣摆上的斑驳血迹,一张老脸红透,这才意识到卫明贞的愤怒值来自哪里。
眼睁睁看着华丽丽的单子,触目惊心的就这么被她污了,也怪她最近伙食开的太好,身子补得那叫一个壮实,以至于血流不止也没感觉到不妥。
她自然知道算小日子的重要性,但是最近……忧国忧民的她,哪里有时间忧过自己!
对,就是这个解释!
“对不住哈!对不住!殿下你看能不能……”
这榻上是不能再睡了,白萝下意识想在宫人进之来前,将窘迫证据窝藏起来,以免留了笑柄。岂料,她这才一动呢,挨到的地方就是一团污,忙又往一边去,不出所料的又是一团。
卫明贞这遭可算是实实在在的开了眼界,扶着额头,向来强大如她,竟然在此时此刻,愣是醉的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这也就是头一次跟白萝相处的卫明贞,才会觉着大惊小怪,想那前几年,白萝这样的事,已经是多不胜数了,连她老爹都已是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为何,白萝就觉得这次特丢份,一想到卫明贞再看,就感觉她这老脸都没处搁了,火辣辣烧的慌。
顾不得一身狼狈的自己,先跳起来觉着屁股把单子拽了抱成团,准备销毁。却被卫明贞拽住了手腕,一成武力都不敢用,就任她牵走了。
“你可真行。”
贴身的衣物,在内室的偏侧净室里就有,白萝现下是拿不得,只能由从没伺候过人的卫明贞上,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大包出来,转身就扔到了白萝的怀中。
“立刻进去换掉!”
自觉理亏,白萝闷声就跑进去了,留下卫明贞和翻乱的一地衣物,汇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已是午时过后,待白萝收拾妥当出来,卫明贞也换了衣裳,掀了纱幔往前走了几步,正碰上抱东西出去的宫人,这才发现大榻又换了一套装备。
“过来。”
循声看去,白萝就瞧见了一身湖蓝的卫明贞,坐在楠木雕月牙阁下的矮榻上,知她是在喊她,便低头咬牙过去了,只怕是逃不了的嘲讽和冷笑。
这个夜,是格外不正常。
“喝了,自己不舒服也不上个心,宁愿疼着也不说,你倒是厉害。”
白萝面上一晒,目光自然落在了小案几上的烧蓝碗,深朱色的汤水,凑近好奇一闻就知晓,是暖腹的红糖水。立时就有些局促了,抬头看向面色清冷的卫明贞,白萝就有些犯怵。
太可怕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高冷傲娇的恶魔公主殿下吗!
“再不喝,就喝点别的吧。”
终于涌上了一丝血色的丹唇侧,一抹清浅笑意妖娆,沉声间,便是浓浓的不良意味,至于口中所指的别物,究竟是□□呢还是什么呢,真真是不好说。
白萝想,刚刚她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骇的她忙伸手去端起,这东西从来苦的发腻,即使是宫中的上品也亦然,几口饮罢,便是一路往下的暖意。从来不爱喝这东西的白萝,头一次觉着这东西还不错。
“今夜劳烦了殿下……”
“少废话,睡觉去。”
不甚好的语气,打断了白萝的话儿,卫明贞率先起身往大榻走去,白萝暗自吐舌跟在后面。经过方才一闹,倒还真有几分困意。大抵是前夜里在殿门口受了凉,白萝这次十分不舒坦,保持一个姿势入了眠,面色不复之前那般好。
偌大金殿中一片寂静,倒是御池中不时传来水花的清响,无疑是那胖蛇闻到了血味,却遭到主人勒令,只得委屈的翻滚着。
而白萝身后本是阖了眼的人,却再度睁开了眼睛。
晨间,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待白萝嗅到鼻间萦绕香味,便醒了过来,才轻唤了一声,垂下的三重菱花幔帐,便被宫人一一挂起在如月勾上。
“殿下,可是要洗漱用膳?”
白萝熄声侧眸看去,好家伙,不下十来个宫女外加两个老尚宫,均是站在二重帐外,用令人发毛的眼神关切着她,这才动了一下,一群人就上前一步。
“无事的,你们都下去吧。”
“殿下吩咐了,让娘娘您这几日就多休息,女人小日子就做小月,马虎不得。”
大抵是两个殿下太拗口,便唤了一声娘娘。年纪不轻的老尚宫端了净盆过来,月牙白的巾帕拧了水,就要替白萝擦拭脸颊,从来还没这番享受的白萝,忙推脱自己去接过来。
“这个我自己来。”
想来都是卫明贞吩咐的,安排的如此面面俱到,还真是不容易,可见是上心了。思及此,白萝努力压制住乱想的奔头,那女人的心,比海底针都难猜。
方用过早膳,徐贵妃宫里就来了人,道是有事请白萝过关雎宫一趟。白萝一愣,前儿个卫明贞才把罪名推到人头上,虽没关押内府去,可她现在也是重点排查对象。
算算日子,后天便是七日中宫集会,徐氏也不该是今日来唤她,白萝不禁生了些许疑窦。
“哦?娘娘可是有何要事?”
宫人匍匐在地,恭声回道:“主子说事关重大,她如今不方便走动,恳请太子妃殿下去一趟,做个主。”
“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吩咐了宫人去准备凤撵,自己也去换了一身绯罗五凤宫装,她大婚到今,还是头一次去后妃寝宫,重视度还是要提升的。
今日倒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色,长长宫廊两道百花妍盛,昨日打湿的地砖都净的差不多了。过了月华门,坐在高高凤撵上,白萝大老远便看见一群莺莺燕燕的红花潋滟。
“那些是什么人?”
慢下了脚程,金撵旁的老尚宫便回道:“回殿下的话,看样子是今年选上的秀人,今日入记。”
秀人?白萝这才想起此前看过的花名册,三年大选,除了从官员贵族中挑选秀女外,还有寻花使从民间推荐的平民女子,称秀人,比秀女还低两阶。
“今日就入宫了,怎么没人知会本宫?”
“这……”
老尚宫自然也不知其中缘由,回不上话,一行人也就默然前行,上方的鸾帐遮住了刺目的光芒,白萝便使了宫人近些过去看看,早先就听说宫中选秀之严苛,她还没见过呢。
“殿下,不若进去看看吧?”
是白小朵在建议,白萝笑着拿扇子点了她一下,这人跟她是一个脑回路,无非是凑热闹。
“不过去了,还是先去关雎宫吧,莫让贵妃娘娘久等了。”
若是此前,白萝还会不解询问,为何这些女子会将大好一生奉献宫廷,不于坊间做出一番事业来?可现在,她大抵明白了些许缘由……
东宫距离帝王的后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八人抬的凤撵,速度不快,撩的白萝总想着以前骑马的狂野来,不禁扶着柱子逆流心中悲伤。
“殿下,到了。”
关雎宫也是各殿排前的了,住过好多任贵妃,也出过还几个皇后,地方倒是气派,虽不及东宫之肃穆,却自有华丽,全然一派宠妃之处。
下了撵轿,一行人便上了台阶往主殿去,方到前庭,便有一个女人领着两个宫人,从主殿走了出来,瞧一身宫装服侍,白萝勉强能看出是个妃子,却眼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