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人都知道,父皇特别宠爱云家的二小姐,从前,到望岳山庄来避暑的时候,也带来过好几次,你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云七夕在面对单景炎的时候,内心总是想对他真诚,不想对他说谎。兴许他给她的感觉是真诚的,甚至是纯真。可是,这件事,她无从解释。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轱辘的声音,单景炎的视线看向门口,轻唤了一声,“三哥。”
云七夕回头看去,只见单连城正坐着轮椅面容沉静地缓缓进来。
“醒了?”他道。
单景炎语带歉意地道,“三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轮椅停在不远处,单连城淡淡道,“没事就好。”
虽然语气平静,但云七夕却捕捉到了他神色中的一丝疲惫。她想起戈风的话,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可他又仿佛恢复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阿嚏!云七夕突然打了个大喷嚏。于是两个男人同时向她看了过来。
“七夕,望岳山是个好地方,只可惜昨日突然冷起来了。你着凉了吧?”单景炎盯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和煦的关切。
云七夕有些讪讪地揉揉鼻子,“有一点,没事儿,我生命力强。”
降温是个事实,她一直有感受,只是起先爬山越爬越热,然后紧接着又忙着救人,就把冷给忘了。
不想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毕竟单景炎才是真正的病人,于是云七夕扯开话题。
“四皇子,你以前也来过几次望岳山庄,都没有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单景炎回忆道,“有时会觉得胸口闷闷的,有时会有点喘不过气,其他都还好。”
在海拔高的地方,连正常人都会感觉到不适,更何况是本就有心脏病的单景炎。
云七夕和单景炎说着话,无意间侧头,看到单连城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手指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
“三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单景炎也看出了他的疲倦。
单连城睁开眼,点点头,“好,你刚醒来,也多多休息一下。”
说完,他滚动着轮椅,慢慢走出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云七夕心里竟有那么一丝触动,觉得他在某些时候,有一种令人同情的孤独和寂寞。
单景炎刚刚醒来,说上一会话就疲惫了,云七夕叮嘱他好好休息,也退了出来。
想了想,她又来到了单连城的院子里。
从打开的窗口处,她看到单连城坐在书案后,背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撑着额头。
“喂,你痛你就说啊,作为人,有血有肉的人,有个三病两痛都是很正常的嘛,何必把自己竖立在神的高度呢?”
云七夕斜倚在门口,懒洋洋地调侃他。
单连城睁开眼,抬起头,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顺手翻开了桌子上的书,视线落在书上。
他不理她,云七夕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走进去。
“我知道你头痛,不如你给点诊金,我帮你看看?”
“不必。”单连城头也没抬地道。
云七夕嗤一声笑了,“喂,我说你不至于这么扣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桌案前,伸手把上了他搭在桌上的那只手的脉。
单连城抬起头,淡淡地看着她。
云七夕听了一会儿脉,笑眯眯地抄起手,“我知道你这会儿痛得厉害,你就不要强撑了,我有镇痛药,却不是一般的镇痛药,你给个价呗。”
单连城的瞳孔眯了眯,那眼神有一种淡淡的嫌弃,好像在说,你钻钱眼儿里去了?
“觉得我特别财迷是吧?咱们彼此彼此,到了还款的日子玩失踪,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啊?”云七夕不以为然地笑道。
单连城脸色未改,盯着她不语。
见他这么镇定,云七夕瞪大眼睛,怪叫一声,“怎么?你不会得了失忆症,把这笔帐给忘了吧?当初没让你打欠条,是对你人品的信任,相信你堂堂一个王爷不至于坑我一个小老百姓,晋王殿下,做人是要讲诚信的。”
看她急了眼儿,单连城的眼神却反而突然柔和了几分,淡淡一勾唇。
“你要跟爷算帐?”
“算什么算,五百的一半等于二百五,不会算的都是二百五啊?”云七夕因为紧张银子,那种猛女的粗暴野性就暴露出来了。
单连城不慌不忙地提笔,挥笔如豪,在纸上刷刷刷地开始书写。
几笔写完,一张纸递到了云七夕眼前。
云七夕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欠你?有没有搞错?我什么时候欠了你的银子?”
“你的命值不值钱?爷几次救了你,算不算你欠了爷的?”单连城淡定地解释。
“你抢人啦,”云七夕瞬间拔高了声音,“我怀疑你上辈子是奸商是吧?你救了我,我不也救了你?当初在墓室里,若不是我救你……”
“你不救,爷一样死不了。”单连城淡淡地接口。
在云七夕看来,他真是有多可气。
她磨着牙道,“我真想拿把米尺来量一量,你的脸到底有几寸厚呢,你堂堂一王爷,就算国库空虚,也不至于来压榨我一女子吧?搞得比土匪还土匪。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你要这么算帐谁不会?我还帮你砸了太子的婚礼,怎么算?”
“那是你对二小姐的承诺。”
云七夕噎住了,点头磨牙,“那我还帮你隐瞒了你假残废的事实。”
“爷也隐瞒了你假身份的事实。”
“我还亲自下厨给你做饭。”
“那是你愿赌服输。”单连城一直都那么淡定。
云七夕攒紧拳头,直有那么想揍他了,“你,你还夺走了我的初吻。”
单连城目光一凝,终于淡淡地向她看了过来,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彼此彼此。”
什么意思?云七夕的一双大眼睛狠狠眨了两下,他的意思是他也是初吻?
“你骗谁呢你?你明明,那么地……”娴熟!
见鬼!向来脸皮子厚的她竟然有点害羞了!想起那个夜晚,她的脸颊竟然有点发烧。
不知道单连城是不是猜到了她没有说出来的两个字,或者说他也想起了那个暧昧的晚上,看她的眼神突然带上了一抹深意。
然后,她瞄到他敞开的领口处,凸起的喉结性感地滚动了一下。
两道目光相接,就在她心率不齐的时候,她见到单连城的眼中划过一丝戏谑,听见他醇厚的声音有着不同以往的调侃意味。
“女人都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七夕的心猛然一堵,“谁得了便宜?”
问完,她觉得自己好像问得底气不太足。
仔细想想,他是王爷,身份尊贵无比,他颜值高,是全京城少女的男神。而她自己,无身份可言,不过一个挖死人墓的盗墓贼,论长相,还过得去,不过却是一个会时不时爆粗的糙女子。
好像真是她得了便宜。
“如果你的吻值十两,那爷的吻算二十两不过分吧?”
云七夕一口血差点喷这位爷一脸。
再在这个房间呆下去了,她铁定气死。
“你可真自恋,还挺会算,你慢慢算,慢慢做你的发财梦吧。”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走到门口,她顿住,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有些阴险,走回来,将一粒药放在桌子上。
“姑娘我阔气一回,镇痛药送你,可是你敢吃吗?要知道,我莫名其妙欠下一笔巨债,无力偿还,现在特别想把债主毒死了事。”
第94章 我跟他的梁子结下了
话音刚落,那只翻书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淡定地拿起药放进了嘴里。在云七夕惊讶目光的瞪视下,怡然自得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我的药是要付银子的!”云七夕手掌重重落在书桌上,大叫。
单连城淡定地目光向她扫过来,瞥到她急红了眼的样子,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不是说送的?”
云七夕好想吐血啊,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想不到在这么落后的封建社会,竟然有你这样比资本家更黑心的人物,好有潜力啊,前途简直无可限量啊你,你咋不上天呢?”
资本家,封建社会,这些词单连城自然不懂,他看她的眼神,淡定到那般无辜,理所当然到那么欠揍,云七夕心里那个气啊。若不是她强迫自己消失得快,她想她一定有想上去把这位国民男神给揍成国宝的冲动。
照他这说法,她岂不是得卖身为奴才能偿还她的债了?这人要是到了现代,学了经济学,岂不是上天了?
出来的一路上,云七夕从之前的愤怒慢慢变成了忧伤。遇上这么一个极品王爷,她怎么能这么倒霉呢?她真是一把心酸泪,不知向谁诉。想她一个21世纪的女子,出生在公平和谐的社会主义国家,成长在党的关怀下,她根正苗红的一热血少女,正在为考古事业做贡献呢,却突然被老天爷丢到了陌生又落后的封建社会。这心里上的落差简直无法用米尺来丈量。
初来乍到,人生地24 不熟的,好不容易赚点儿钱,她容易吗她?可是她能与这个王爷硬碰硬吗?要知道,此王爷不仅是王爷,还是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见惯了血雨腥风,杀人不眨眼。
可是,让她就这么认栽,她不能吧?她云七夕什么时候是这么怂的人了?自从开始混社会,她还没在谁的手里栽过呢。这位极品王爷,简直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太过分了!
一路愤怒地往前冲,云七夕根本没注意到已经走错了路。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树林,云七夕才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
她环顾四周,环境已经十分偏僻。视线穿过阴暗的小树林,她看见树林深处似乎坐落着一座独立的宫院。看起来幽静而神秘。
好奇心很快取代了她心里的愤怒,明知不可行,她仍然一步步地往树林深处走去。
风过处,树林沙沙作响,走在阴暗的树林里,本就凉的天气就越发多了几分冷意,幽静中还透着一股子阴森。
那座宫院越来越近,云七夕渐渐看清了门匾上的三个字。
“宝珠阁?”她念道。
顾名思义,难道这里是存放金银珠宝的地方?云七夕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接近宝珠阁。
“姑娘,请留步。”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云七夕回头一看,一个绿衣的女子正向她走来,越走近觉得越眼熟。这不是那个青黎么?
“云姑娘,你初来乍到或者不知,宝珠阁是望岳山庄的禁地,是不能去的。”青黎已经走到近前,唇角弯着,却又不像是在笑,言语恭谨,可眼底却有几分冰凉。
“禁地?”云七夕再次看向宝珠阁,心里的好奇更重。
人就是这样,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好奇地想要去揭开它。
“我知道了。”云七夕回过头,冲青黎一笑。
青黎特别敷衍地点了个头,说道,“想必云姑娘是迷路了才走到了这里,我这就带你回去。”
“好。”
云七夕跟着青黎往回走,走入小树木,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宝珠阁,如此神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云七夕再回头,青黎已经走远了,她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青黎姑娘,这个宝珠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么神秘!”
青黎停下脚步,美目一转,看向她,面无表情地道,“云姑娘,不该打听的还是不要打听为妙。”
说完,大概意识到自己太严肃了,勾了个似是无非的笑,声音也温和了些,“云姑娘,青黎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对这里不太熟,千万不要乱走,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
云七夕咧开了嘴,心里呵呵了。
她这么刻意强调,是在叫她不去么?明明就是在勾引她去。
“好的,我知道了。”云七夕不动声色地笑道。
青黎点了点头,似乎对她是否真的知道了并不是很关心,轻飘飘地移开目光,走了。
云七夕总觉得,她看她的眼神一直是这么轻飘飘的,不痛不痒中,似乎有那么点儿厌弃,可等你想仔细分辨的时候,又发现她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别的情绪。
盯着青黎挺直的背影,云七夕呵呵完,准备去单景炎的房间看看他醒了没有。结果突然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看来真是感冒了,她不舍得吃随她穿越而来的感冒药,觉得那样太奢侈,毕竟那些药如今对她来说,太金贵了。她完全可以用其他廉价的办法解决。
问了一个路过的小丫头,云七夕找到了厨房。然后在厨房里找了几块姜,切成片,准备熬点姜汤。
风寒感冒,喝点姜汤,祛祛寒气就好了。小的时候,她的母亲通常都是这样对付她的感冒的,很便宜,而且效果还不错的方子。
将姜片丢进烧开的锅里,盖上锅盖,云七夕盯着锅里冒起站着出神。
想她这么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结果不仅拿不回银子,还反而欠上了一笔,这真是太糟糕了。不过,宝珠阁是老天爷给她的提示么?
不是经常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总会给你一扇窗的。难道,这宝珠阁,就是上帝给她开的一扇窗?
如果里面真的有不少的珠宝,那么她随便拿上几件,就可以愉快地跟那位爷比资本家还抠门儿的爷说拜拜了?
想到此,她乐了。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温和中带着半分笑意的声音
云七夕回过头,只见单景炎正站在门口。虽然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不过较之前看来,精神已经好多了。
“你怎么就下床来了?你应该好好休息啊。”云七夕半分指责地道。
单景炎含笑走进来,“我感觉我一定是躺了很久,反而躺得浑身都痛,所以就出来走走。听人说你在厨房,我就来了。”说话间,他已经走到近前,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子,笑问,“在做什么好吃的吗?有没有我的份?”
云七夕神秘地笑了笑,“我在烧汤,如果你想喝,就分你一份。”
说完,她拿了块帕子捏着锅盖把子,打开锅盖,顿时一股热气喷了出来,满屋子飘着一股姜香味儿。
单景炎皱起眉头,咳嗽了两声,“是姜。”
云七夕一打响指,赞赏地看他一眼,“你猜对了。”
“可是还有什么?我闻不出来了。”单景炎盯着锅里问。
云七夕拿出两只碗来,一边将汤舀到碗里一边笑道,“你当然闻不出来了,除了姜,还有点儿紫苏,紫苏是没味儿的,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单景炎俊俏的脸突然僵了一下,云七夕心里直乐,哈哈笑了起来。
“是不是特别失望?”
单景炎笑得勉强,“还好。”
云七夕解释,“其实是这样的,这汤有药效,是治风寒的,就算没有风寒,喝了也可以预防,怎么样?如果不是很失望的话,来一碗?”
单景炎瞧着碗里冒着热气的汤,迟疑了一阵,突然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点点头,“因为它是你熬的,所以我一定要喝。”
说完伸手就去捧碗,云七夕扬手就打了去,看起来很凶,落下时却是只是轻轻地落在单景炎的手背上,笑着嗔道,“别太心急了,这才刚出锅,很烫的。”
单景炎收回手,几分尴尬地笑道,“说得是,那我去看看三哥,顺便把你这汤给三哥也端一碗过去。”
云七夕一听,连忙上前一步,一双手臂护着碗和锅,“他好着呢,不需要这个。”
瞧着她奇怪的反应,单景炎笑道,“你不是说,没病也可以预防吗?我看着这两天天气转装凉了,三哥应该需要这个。”
云七夕哼了哼,“我的汤可不是随随便便送人的,他要喝,得给银子。”
单景炎盯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笑问,“怎么了?跟三哥生气了?”
“简直气大发了!”云七夕将锅盖重重一盖。
单景炎笑意更深,“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云七夕抿了抿嘴,终是摆了摆手,“算了,没什么,反正,我跟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你千万不要拿我的汤去讨好他,呆会儿他又自恋地以为是我要讨好他呢。”
“我三哥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
“能不提他吗?”云七夕不悦地瞪过去。
单景炎笑得无奈,点点头,“好。”
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汤也凉了些,云七夕捧起一个碗来,吹了吹,递到单景炎面前。
“应该不烫了,你喝吧。”
单景炎接过碗,眉头轻轻皱起,终是仰头喝了下去。放下碗,他似乎被汤水辣到了,鼻头都冒汗了,一边呵气一边尴尬地笑道,“果真祛寒效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