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按住他!”潘寅让打手把李毅制服,自己则孤身一人提着刀进了房内……
门外几人陆续听到了里边传来吴氏带着哭腔的求饶声,还有潘寅骂骂咧咧的叫骂声,随后就是摔东西和桌椅倒地的声音……在这几人的眼中,潘寅平日里就比较彪悍,估计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吴氏有得一顿罪受了。
可又过了一会儿,里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没再听到潘寅的叫骂声,那几人猛然感到不对劲,立刻冲进屋去……
眼前一幕却让他们都惊呆了!
刚才还盛气凌人要杀要剐的潘寅,如今正倒在血泊之中,胸口还直插着那把她先前想要拿来解决吴氏的利刃!她的瞳孔呈放大状态,似乎是还没来得及闭上就断了气,被一刀毙了命。而此时,屋内除了一片狼藉,哪里还有吴氏刚刚那蜷缩畏惧的身影?
……
正三品女官潘寅捉奸不成反被杀一事,很快传遍了彦城每一个角落。可被人们传得最凶的版本并不是这个,而是生动结合了之前疯传的女鬼痴缠七皇子的传闻,理所当然的把潘寅之死串联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谁若是想要独霸七皇子,谁就会被女鬼弄死。’
所以说,人言可畏。可怕的不是分不清真相,而是人们并不真的在意真相。
十品阶内的女官遇害,女帝自然是不会轻视的,何况潘寅才刚刚记了大功,又赐了皇子。谁知连吉日都还没到,她却先走了。
潘寅的男侍李毅已被收押,由龙葵亲自审问,可他却对失踪的吴氏一无所知。他们两人只不过是前些天在集市偶遇,因为都看中了同一副画,才勾搭在一起的。所以审了半天,李毅也只说得出吴氏住的那个宅子,其他的情况他都不太清楚。
而潘府的官家也是看到过吴氏和李毅偷偷摸摸的相会,派人跟上后,才知道吴氏宅子的位置,至于具体情况,管家就更不清楚了……
“现在杀害潘爱卿最大的疑犯就是吴氏。福临,追查吴氏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定要将她缉拿归案,给潘爱卿一个交代!”女帝当朝下令。
“遵旨。”四公主领命。
从面上来看,潘寅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姚曼。可潘寅捉奸当日是有不少打手跟着的,大家都目击了李毅和吴氏苟且之事,而且姚曼在校场受了伤,正在家养伤,这屎盆子是怎么都扣不到姚曼头上去的。至于六公主和八公主则更加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四公主想要通过这事扳倒谁,都不太可能。可以说,这就是一件吃力也不怎么讨好的差事。不过看着八公主又失去一个得力帮手,她心里还是很乐的。
龙葵见状,上前进言道:“圣上,潘大人府上的随从还说,就在昨日正午,潘大人在回府途中曾遇突袭。刺客是一名蒙着面的女子,她被潘大人的随从刺伤了手臂后逃走了。”
女帝听罢,凤眼露出犀利的目光,蹙眉道:“你是说,有人蓄意谋害潘爱卿?”
龙葵端手:“正是。”
“福临,连同刺客的事情一并查清楚。”
“是。”四公主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到姚曼身上,因为她昨日也正巧在校场训练时伤了手臂。刚刚还以为没机会把姚曼拖下水,现在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说道:“圣上,说来也巧了,昨日姚曼大人的手臂也受伤了……”
女帝听得出来她话里有话,打断道:“福临,凡事要讲究证据。”女帝这么说,并不是她有多么信任姚曼,而是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不接受揣测。
四公主意识到自己失言,只得作罢:“圣上圣明。”那她就按吩咐,好好查查!
……
☆、81 突如其来的邀约
此祸事一出,八公主住的飞仙殿都快炸开锅了。
龙葵一般也是在出了大事的时候才会过来。她们失去潘寅,就如同被人砍下了一边胳膊。在接连损失季洁和潘寅两员大将后,八公主已经不可能再保持淡定了。
“你分明已经提醒过她,让她小心防范!怎么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吴氏给解决了?!”八公主实在是怎么都想不通,潘寅竟然在阴沟里翻船!
龙葵其实也特别无奈。潘寅之前被人装鬼威胁,也是发生在她从四季花开喝得伶仃烂醉之后,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今日朝堂上龙葵才没有提及。而提起潘寅遇刺之事,则是故意想要引起女帝对姚曼的猜忌。可显然,要有证据,女帝才会相信。
“刺客一定是姚曼!她受伤的时辰也太过蹊跷了!”八公主愤愤不平的断定道。
“下官也怀疑刺客就是姚曼,可有些事情下官仍未想通。像装鬼吓人这种把戏……如此儿戏,又打草惊蛇,可以说是多此一举。而最厉害的一步,还是在潘寅遇刺之后,趁其放松警惕,再来一个借刀杀人。”
“最后这一招,会不会又是四姐?”八公主问。
“还不能确定。”龙葵思绪飞转,顿了顿,又说:“这三件事,实在不像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如果是四公主所为,倒好办……怕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八公主微眯着眼,揣测道:“你是说……六姐?”
龙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真是她,那么狐狸尾巴就终于露出来了。最匪夷所思的是,这件事似乎还牵扯到了其他的什么人……”
八公主本想着通过打散姚曼和姬齐然两人,以借此打压六公主日益剧增的势力,好让她从此一蹶不振!可没料到的是,此举竟害得自己赔上一员大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我们损失惨重,公主切莫再有什么冲动之举,事事都应谋定而后动。”龙葵实在是担心八公主这个莽撞的性子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她想到什么,又说道:“还有那个楚家二公子,他和七皇子关系极好,公主还是不要做徒劳无功的事了。”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放弃楚一林。
“我知道!可……如果楚一林入了我门下,那七哥不就又少了一个帮手么!?”当初八公主以为自己的美貌和条件,足够让楚一林弃暗投明的。可他竟然不为所动,到底是她低看了这两人的关系。
龙葵无语的摇摇头,问:“倘若他真的答应入公主门下,公主打算用什么心态面对他?是完全信任?还是处处提防?”
“那个……”显然,八公主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还是继续嘴硬道:“先留他在我身边,然后故意给他传递一些假消息。从另一个角度上看,不是也可以很好的为我所用么?”
“……依下官看,这人不简单,公主还是不要把心思浪费在他身上了。”龙葵继续婉转的提醒。她内心则在暗自庆幸,还好楚一林完全没有要跟八公主攀上关系的意思,不然以八公主这样的头脑,最后谁才是被利用的人都说不准。
八公主极其扫兴的哼了一声,可内心并不信这邪。她就偏不信了,区区一个楚一林,她还得不到?!
……
潘寅死了,姬齐然入门之事便不了了之。芍药心情极好,在广仁堂的内堂里哼起了小曲。
“我说大姐,你能别哼了么?咱低调点,宫里正哀悼着呢。”楚青珞能理解芍药这种高兴到起飞的心情,可那也得忍住啊!
芍药听罢,赶紧用手捂住嘴,笑盈盈的耸了耸肩,她也发觉自己是有点忘乎所以了。“真是天神娘娘保佑啊。”她虔诚的双手合十,感激了一番,又说道:“我要去给长玄殿送点新鲜的植物,才能不负天神娘娘的美意!”
“嗯。”楚青珞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还好潘寅不是被她们吓死的,不然当下还不一定情况有多糟糕呢。如果查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哪里还有心情摆弄植物?……忽然发觉芍药刚刚那话不对,又提醒道:“你别光顾着徇私啊,其他宫你也得管好咯!”
说完这话,没见人回应。楚青珞抬起头,才发觉芍药早就不见人影了。她无语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潘寅也是够倒霉的。吉日眼下就要到了,先是遇刺,接着又出了这种意外……究竟是不是意外?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如果真是姚曼和六公主出的手,那还真的下手挺重的。
这结果,倒还不如潘寅真的被‘鬼’吓坏。拒绝让姬齐然入门,兴许祸事就不会落到她的头上,也就还能活得更久些……
“唉——”楚青珞叹了口气,又一条人命没了。真是如同风雨中摇曳的小舟,说翻就翻呐。
“你似乎不太高兴?”姬齐然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内堂,他挨着门边,两手环胸,问道。
楚青珞看见他这个稀客出现在这里,着实愣了一下,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她说话了。现在这冷不丁的一句,搞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紧接着站起来:“你……七皇子怎么来了?”
姬齐然挑挑眉,问:“你现在可以离宫了吧?一起去怡宾阁用膳吧。”
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算怎么回事?芍药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想去见他呢……楚青珞微微皱眉,想着要怎么拒绝。
姬齐然才不给她推脱的机会,开口道:“你也别想着拒绝的理由了,走吧,我有话说。”
“……”楚青珞咽了咽口水,进退两难,忽然感觉压力好大。
“你不走?那我在这说?引起什么骚动可不关我的事。”他又激她。
七皇子光临广仁堂本就稀奇,她可不想再让别人看见他们争论不休……或者是过分亲密……
楚青珞不敢多想,慌忙朝门外走去,着急催促道:“快走快走。”
姬齐然就知道她有软肋,似乎是很怕和自己牵扯上什么关系。虽然他心里苦涩,但仍是勾嘴一笑,紧跟着她出去了。
☆、82 我都可以带你去
跟着姬齐然并肩走在长廊上的时候,楚青珞才想起楚家的马车还在宫门外等着呢,便说道:“待会我自己坐马车过去,我们直接在怡宾阁见吧。”
姬齐然剑眉微挑,说:“马车太慢,骑马过去吧。”
楚青珞白了他一眼,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赶吗?难不成还怕她跑了不成?不假思索道:“不要,我不会。”
“……马我都准备好了。”姬齐然指了指宫门左手边方向,说:“你往那儿看看。”
楚青珞顺着他的指尖,看见不远处有两匹骏马,一白一棕,看起来十分高大健硕。她又扫了他两眼,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楚青珞是真的不会骑马,但看见马儿如此俊俏,还是忍不住凑近去看,顺便抚摸了一把柔顺的鬃毛。“哇呜。”
看她一脸新奇,姬齐然不免觉得好笑:“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额……”她倒是想试一试,可又觉得似乎不太好。
“放心吧,我扶你上去。”说完,姬齐然就已经把手扶到她细腰上,极其自然的对她说:“上吧。”
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的节奏啊!
楚青珞硬着头皮,脚踩上在马镫上,在姬齐然的助力下,小心翼翼的跨过马背去。她挑的这匹棕褐色的骏马不由往前挪了两步,她下意识哎呀了一声,又慌忙扯紧了缰绳。
“噗!”她的动作果然很生疏,姬齐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少见到她这样惊慌失措无所适从的样子,就连上次落水,似乎都比现在要淡定。他替她安抚了下马儿,又朝一旁牵马的男随耳语了几句……随后男随便把棕马的缰绳交给姬齐然,自己则牵着白色的马儿走了。
楚青珞见状,忽然警觉的望向他,说:“你你你别放手啊,我真不会骑马!”
姬齐然扯着缰绳,露出狡黠一笑,回道:“放心,我不会放手的。”话刚说完,也纵身一跃,上了马背,双手拉起缰绳,将她围在自己胸口前。
这个举动,让楚青珞更不知所措了。上了贼马,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你怎么上来了?”
“抓牢咯。”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惹得她心里痒痒的。随后他两脚一夹马腹,棕褐色的马儿便跑了起来。
眼看着马出了宫门,楚青珞紧张的侧头问道:“这是要去哪啊?!我只是试试,快放我下去!”她可不想和他同乘一匹马去吃饭!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姬齐然才不理会她的抗议,继续策马奔腾在彦城街道上。
“楚家的马车还在宫门口等我呢!”她继续据理力争。
姬齐然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勾了勾嘴角:“我已经让随从去告知他们,让他们先回去了。”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现下看她还能找出什么样的借口。
听出他语句里的笑意,楚青珞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今日就是铁了心的要绑架她,索性就啥也不说了。
可背脊传来的体温,总是在提醒着她,自己正被他强大的男性荷尔蒙包围着,甚至连脑袋也不听话的浮现出被他强吻的画面……
楚青珞甩甩头,试图抛开杂念。就当是换乘了交通工具,他只不过是司机而已!
马儿越跑越远,而且压根就不是怡宾阁的方向。
这下楚青珞才彻底急眼了,直接指名道姓的质问他:“姬齐然,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
听她这么叫唤,姬齐然却是意外的爽朗一笑:“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不过能不能和从前一样,把姬字去掉,仍是叫我齐然哥吧!”
啊呸!楚青珞打了个冷颤。什么齐然哥?!实在太肉麻了!杀了她得了!想都不用想,直接拒绝他:“我才不要!”
见他又是一阵狂笑,她心里有些冒火:“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你答应以后私下不叫我七皇子,我就告诉你。”
“啧。”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尊称他都不要?楚青珞讥笑道:“行啊!姬齐然!”
“……”面对她的挑衅,他不怒反笑,凑到她耳旁,用戏虐的口吻说道:“你信不信我再咬你一口?”
闻言,楚青珞又生生打了个冷颤,微怒道:“你不是让喊你名字么!”
“叫齐然。”
“我不要!!!”
“你……”姬齐然正准备对着她肩膀又是一口,却听见她先喊道:“有本事你咬死我!!!”
“……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吧?再说了,咬死你我可舍不得。”
谁能告诉她,今天的姬齐然到底走的是什么路子?!楚青珞实在摸不清楚,鸡皮疙瘩就一直在往外冒。
见她不再作声,他安抚道:“别急,很快就到了。”
她翻了记白眼,仍是不理他。
马一路向城南郊外的方向奔去……
楚青珞惊奇的发现,沿途的风光景致是越来越夺目。路的两旁都是高耸的树木,放眼放去,周围都是绿油油的草地,还能听到不远处有溪流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泥土芳香,她原本绷得七上八下的心情也跟着松懈了下来。忍不住伸出手掌,任由风温柔的穿过指缝,令她心旷神怡。此刻,她好想张开双臂,一定会有一种飞起来的错觉。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已经不再焦虑,甚至还有些蠢蠢欲动,姬齐然索性说道:“你放心松手,我保证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听他这么说,楚青珞也没有再迟疑,直接闭着眼睛张开了双臂,陶醉在风里……
他盯着她绝美的侧颜,默默无言的微笑着,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彼此。
直到潺潺的流水声变得湍急,楚青珞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小瀑布!如丝质的白色幕帘,在轻轻拍打着岩石。
“好美!”她由衷地感慨。
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果然都是大自然创造的。
“嗯。”姬齐然柔声的应着,生怕不恰当的说话会破坏此情此景。
马在一棵大树边停下,他把她抱了下来,随后把马绳拴牢。
楚青珞盯着近在咫尺的瀑布,又往它跟前靠了几步,似有水雾洒落在了脸上,冰冰凉的。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她问。
他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因为这里很美,我猜你应该从未来过,所以就想带你来看看。”
她不可置否的撇撇嘴:“我没去过的地方可多了。”
他凝视着她,似笑非笑:“我都可以带你去。”
楚青珞扯起一个尴尬的笑容,移开话题:“说吧,有啥事?”
姬齐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下,又邀她一起:“坐一会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