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宴请,屋子里那么多客人都在说笑呢,结果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尖锐的女声,众人也都有些纳闷儿。于是停下了说笑谈话,便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结果,就正好看见了雅兰为难巧云的那一幕。
众人心头一凛,暗道坏事儿,谁不知道这位黄姑娘是楚世子的心上人啊?雅兰这般做,这不是在找死么?有人连忙就快步赶过来,预备阻止雅兰身边人的动作。卫姑姑等人更是不用说了,纷纷上前,试图保护巧云。
这其中,有两个人的动作很快,一闪身就挡在了巧云前面,“放肆,这是楚世子的未婚妻,不是寻常的汉人女子。你们若是敢有半点儿不敬,当心楚世子发怒,你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一个年轻女孩怒斥眼前的几个奴婢。
说话的竟然是向来沉稳的江雨筠,她身边,同样怒视着几个奴婢的,是林紫灵。原来这俩人见到巧云出来,就想扯着巧云去一旁说话的,不想正好赶上雅兰朝着巧云发难。江雨筠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对雅兰也非常了解,知道事情不妙,第一时间就站在了巧云身旁。
果然,雅兰要为难巧云,江雨筠直接挺身而出,将巧云护在了身后。江雨筠可是知州家的千金,即便是身份比不过雅兰,可也不是这些奴婢能够招惹的。这样一来,果然震慑了对面的几个奴婢。
“江雨筠,你给我闪开,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雅兰这种人哪里能忍受别人的反抗?即便对方是知州家的千金,她也绝对不允许的。见到几个奴婢不敢上前,她便直接迈步过来,伸手就把江雨筠给挥到一旁。
江雨筠只是个寻常的闺秀,自然不是雅兰这种舞蹈弄棒、擅长骑射的大辽女孩对手。雅兰愤怒之下出手,这一下子用力不轻,江雨筠被甩开,噔噔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儿就跌坐在地。
“江姐姐,当心。”而就在江雨筠即将摔倒的时候,有人伸手扶住了她。
雨筠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护着的巧云。“巧云妹妹,谢谢你。”要不是巧云伸手拽住了她,这一下她可就要摔个结实了。可即便如此,她刚刚踉跄倒退的那几步,脚踝好像也伤到了,这会儿竟然一阵阵疼痛。“呀,我的脚好疼。”
☆、第371章 妒忌、对峙
事情来得非常突然,从雅兰向巧云发难,到江雨筠扭了脚,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众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尤其是知州夫人和达鲁花赤夫人,两人还在那边说话呢,猛然间就听见一阵骚乱,然后就看见江雨筠面色惨白,一副痛楚不已的模样。知州夫人吃惊不小,赶忙过来,“筠儿,你这是怎么了?”
“娘,刚刚雅兰姑娘要动手打巧云姑娘。我在前面当着,被雅兰姑娘给扯到一边,脚好像是扭了。”江雨筠也不是好惹的,她直接开口,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知州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得怒火中烧,她抬头看着雅兰,沉声质问,“雅兰姑娘,不知道我家筠儿哪里得罪了你,以至于你动手伤了她?”
面对知州夫人,雅兰依旧是非常嚣张的样子,“谁让她挡在那个汉女前面的?多管闲事,活该。”在雅兰眼中,这些汉人官员根本不值一提,无须忌惮。“都给我闪开,今天我就要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汉女,你要是不躲开,当心我连你一起收拾。”
如今大辽就是这样的情况,汉人官员一直都是不被重视的。不管汉人官员的能力有多强,也之只能居于副职,而掌握主要决定权的,都是辽人贵族。这种环境之下,即便是官位再高,汉人官员也不免要矮人一头,很多时候,就算是受气也只能忍着。
面对雅兰如此嚣张的气焰,知州夫人真的是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下不得。她是大家出身,夫婿任职海宁知州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年也算是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谁让她这样难堪。
可是如今这天下是辽人做主,眼前这女子可以任性嚣张,因为她是大辽的贵族。若是今天真的惹了这雅兰,恐怕江家就要面对达鲁花赤大人,不,应该说是整个大辽贵族势力团体的排挤。这种后果,不免有些严重。
知州夫人毕竟是年纪在那里了,做事情不免顾虑重重,此时此刻,她真的是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闺女受伤,若是她不追究,实在是心疼女儿。可若是追究,不免就要得罪许多人,对丈夫的仕途有影响。
雅兰自然是看出了知州夫人的犹豫,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这就是现实,如今大辽的情形就是如此,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只要是汉人,就要比别人矮一头。“还不闪开,等什么呢?等着本姑娘动手不成?”雅兰厉声喝道。
雅兰这般嚣张,达鲁花赤夫人却是一言不发。在她看来,闺女这么做根本无可厚非,他们家的闺女,在这海宁城里本来就应该是没人敢惹。知州夫人又如何?也该借着这个机会立威了,最近州衙里的那几个汉人官员都有点儿不听管教,就该借着机会收拾他们一下。
看着眼前一身红衣,满面得意的雅兰,那边默不作声、坐壁上观的达鲁花赤夫人,巧云真的是满心愤怒,这究竟是什么世道?竟然连公平都没有了。江家好歹也是大辽的官员呢,这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人欺负的不能吭声,这叫什么事儿?
“夫人,江姐姐,你们的好意巧云十分感激。今天这事,她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你们护着我也没用,该是我来面对的,就没必要躲在别人的身后。”巧云挺直了身板,从知州夫人身后走出来,走到雅兰的面前。
“雅兰姑娘,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竟然让你如此大动肝火?今天是我家小侄儿的满月宴,你作为一个登门贺喜的客人,却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来找我这主人的麻烦,好像不太妥当吧?”
巧云没有发怒,语气依旧十分平和,只是那双眸子里,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火气。她站在雅兰的面前,与雅兰对视,丝毫不受雅兰气势的影响。笔挺的身姿,端肃的神情,与雅兰那嚣张得意的表情相比,越发显得雍容娴雅,气度不凡。
在场的所有人,此刻目光都聚集在花厅中央的雅兰和巧云身上。尤其是巧云,那样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是引得许多人暗自赞叹不已。难怪堂堂的定国公世子会看上这女孩,不看别的,光是这镇定自若的气势,就足以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了。
当然,赞叹贵赞叹,众人不免为巧云担心,眼前那可是达鲁花赤大人家的女儿呢,海宁城里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无人敢惹。巧云跟雅兰较劲,这不是明摆着要吃亏么?有的人心思灵活,这会儿就想着,赶紧命人去找楚世子前来,不然,巧云怕是非得要吃亏不可。
有这样想法的可不是一个人,其实卫姑姑和云姑姑在事情刚一发生,就赶紧命人去报信了。而这个时候,两人也来到了巧云的身边。
“雅兰姑娘,这里是我们世子的地方,你这样对主人不敬,是不是太过分了?别以为你的身份就可以在这里撒泼,惹恼了我们世子爷,就算是你父亲,恐怕也不好收场。”
云姑姑盯着眼前的雅兰和达鲁花赤夫人,脸上带着几许不悦之色。她可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像雅兰这样身份的女孩,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被云姑姑这么一说,雅兰的脸色略微有些变化。传言楚世子对这个汉人女子百般疼爱,当初在苍梧山,她也是见识过的。若是楚睿风过来,事情的确不太好办。
可是,她这么闹,不就是为了引楚世子前来么?若是此刻退步,岂不是丢脸?雅兰咬咬牙,决定不理云姑姑的威胁。就不信了,楚世子再如何宠爱那丫头,也不会为了一个汉女,而得罪了大辽的贵族。不然的话,当心她父亲联合其他人,共同向国公府施压,看国公府如何应付?
雅兰想到这些,心里那点儿担忧也就抛在了一旁,她看着云姑姑,很是不屑的样子,“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奴婢而已,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云姑姑并不是正宗的辽人,从长相上就可以看出,应该是辽人与汉人的混血。这种人,也是非常受鄙视的一类人,故而雅兰并不放在心上。
☆、第372章 出手、反击
云姑姑一直都跟随在长公主身边,京城里的人家,还少有不知道她的。不管是谁,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都对云姑姑礼让三分。结果今天,对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态度如此蛮横,云姑姑可就有些受不了。
“奴婢好歹也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姑娘这么说话,真是不怕得罪人啊?”云姑姑有些生气,目光有些不善的瞪着雅兰。
提起长公主,雅兰的气焰稍微收敛了两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皇帝陛下的姐姐,大辽国唯一获封长公主的人。据说皇帝能够登基为帝,这位长公主可是功不可没,长公主身边的人,她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既然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那就更应该知道分寸才对。大辽最重身份,你这般护着那汉女,若是被人得知,怕是也不好吧?即便是长公主,也不该这般纵容尔等。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汉女罢了,堂堂国公府,还真能允许她进门不成?”雅兰说话的语气略微放缓了些许,但是这话依旧恶毒。
大辽朝身份等级制度森严,对汉人的歧视尤为严重,虽然近几年朝廷也在试图改变,努力提升汉人地位,但是却受到了大辽贵族的严厉抵制。
在这些辽人的眼中,尤其以辽汉通婚这个最难以忍受。辽人可纳汉人女子为妾室,但是大辽的女子,可是很少嫁给汉人,尤其是大辽的贵族女子,更是极少有下嫁汉人官员的。
就像定国公府的老夫人,那只是个没落的小贵族,当年也是碍于皇命,这才委委屈屈嫁给了老国公。要知道,当年的老国公,可是非常受大辽皇帝看重呢。而即便如此,老夫人也是心有不甘,而老国公也是处处相让。
长公主身为大辽公主,当年执意下嫁楚康盛,这段往事也始终被大辽贵族所诟病。要不是长公主一直深受皇帝尊重,加上楚家又出来个楚睿风非常地皇帝宠爱,众人碍80 于皇帝的面子和楚家的权势,这才不敢指责什么。不然的话,楚家还不一定要怎么受排挤呢。
“一个卑贱的汉女,竟然也敢妄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哼,做梦吧。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指不定哪天世子一个不高兴,转手就把你送人了。堂堂定国公府,根本不可能让汉女进门的,你这贱丫头就死了心吧。”雅兰盯着巧云,恶毒的话语如同刀剑,闪着寒光刺向巧云。
不得不说,雅兰这话,的确是让巧云的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她最介意的就是这件事。不管楚睿风如何疼她宠她,但是两个人身份上的差别实在太大,这个真的不是她努力就能改变的。哪怕是她已经鼓起勇气答应跟楚睿风进京,两个人一起去面对,其实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不舒服归不舒服,巧云却并不会让雅兰这样得意。不管她和楚睿风要面对多少,那都是他们的事情,跟眼前这个讨厌的女人无关。“雅兰姑娘,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么?我和世子之间不管差距多大,都跟你一点儿关系没有,你这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目的是什么?”
“哎呀,不会是你看上了世子爷,然后世子不理你,你才故意来找我的麻烦吧?雅兰姑娘,我知道我们家世子爷魅力无边,有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做梦都想勾搭我们世子,这些事情也是常有的。不过呢,我们世子爷眼光可高的很,太寻常的女子根本很难入眼,像姑娘这样的,唉,实在是差了点儿。”
巧云也不是好惹的,此刻她也是满心的火气,哪里还会惯着雅兰?冷下脸的巧云,可是完全不客气,一段话夹枪带棒、明嘲暗讽,直把雅兰给贬的一无是处。
雅兰这样的女孩,任性惯了,从来也没人敢违逆她的意思,更没有被别人这样针对过。今天竟然遇见了巧云,被巧云一顿冷嘲热讽的数落,她哪里能受得了?当下便气的雅兰脸跟猪肝差不多的颜色了。
“放肆,你这卑下的汉女,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不可。”怒火熊熊燃烧,雅兰原本就不怎么理智,这会儿更是像疯了一样,扬起手就朝着巧云脸上打去,她非得要撕了这个贱丫头不可。
巧云早就有所防备了,又怎么可能被雅兰打到?有楚睿风和青雷的指点,加上她这么长时间以来苦练不辍,如今巧云的功夫,已然可以跻身高手之列。对付一个雅兰,说实话还真是没什么压力。
见到雅兰挥手过来,巧云轻轻巧巧的就伸手擒住了雅兰的手腕。接着,右手便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雅兰的脸上。反正已经动手了,那还客气什么?打就是了。巧云的观念里,可没有忍着这一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雅兰动手了,那就要有挨揍的准备。
雅兰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被人打过,不成想今天却被她最看不起的人给打了一巴掌,这样的奇耻大辱她如何能忍得下去?“该死,你竟然敢打我,今天我非得杀了你不可。你们几个都是废物么?还不一起上,把这蹄子给我撕了。”
雅兰恼了,眼睛都气的通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巧云竟然还敢还手啊?她也看明白了,巧云的本事比她强多了,她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于是就喊身旁那些丫头婆子们。
这时,那达鲁花赤夫人也回过神来了,连忙就喊,“快,都上去,收拾那丫头。不长眼的东西,什么人也敢打,今天就要你的命。”要不说雅兰这么嚣张呢,有那么个不讲理的娘在后面撑腰啊。这会儿见了自家闺女吃亏,她当然忍不住,就在那大声的喊道。
雅兰母女来赴宴,也是带了些仆妇的,这会儿众人见到自家主子吃亏了,便一拥而上,要给雅兰报仇。
而就在此时,花厅门口却是传来一声怒喝,“哪个敢动手?今天谁敢动一下,就别想活着走出去。”那声音冰寒彻骨,仿佛九幽地狱传来的勾魂之音,让人听了,不由得心中打寒颤。
“世子,你可算来了,这些人在咱们府里闹事呢。”卫姑姑见到来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忙喊道。
☆、第373章 欺软怕硬
楚睿风面沉似水,目光冰寒,浑身都散发着冰冷肃杀的气息。随着他一步步走进花厅,里面的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这屋子里很暖和,可是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寒意,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而这些人之中,尤其要以雅兰受影响最深,因为此时此刻,楚睿风那双泛着杀气的眸子,正盯着雅兰。雅兰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那目光之下,被冻成了冰块。
见到楚睿风过来,巧云知道接下来就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了,于是直接松手。却是不想,雅兰被楚睿风的气势所震慑,已经吓的腿软,当巧云松手时,雅兰身子一晃,差点儿就跌坐在地上。
巧云摇头叹气,这个雅兰啊,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不过是仗着辽人的身份横行霸道而已。遇上楚睿风这样的硬茬子,她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仅是雅兰吓的浑身发抖,哆哆嗦嗦无法言语,就连达鲁花赤的夫人,这会儿也吓的不轻。其实她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大辽妇人,若是还在草原上,估计也跟其他女人一样,每天都是挤羊奶剪羊毛的劳作。
大辽并不重视读书,男人都没有多少读书识字的,更不要说这些女人了。她们除了每天的劳作,以及生儿育女之外,并没有机会去学习什么。这是大辽存在的普遍现象,即便是大贵族家的女儿,能够读书识字的也在少数。
而偏偏大辽得了天下,那些草原上的小部落贵族,以及跟随可汗南征北战的将士,摇身一变,就成了各个府州县里主管政事的达鲁花赤。他们的妻子,就这样扔下了手里的羊,转身成了受人尊崇的官夫人。
这一种转变来的太突然,又没有响应的知识底蕴作支撑,所以很多人从此,就演变成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不顾当地百姓的死活,肆意的压榨盘剥当地百姓,并且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阻。
这种现象在大辽非常普遍,以至于大辽才统一天下十几年,便已经怨声载道、民众纷纷起义。
眼前这位达鲁花赤夫人,跟其他的大辽妇人差不多,一朝跟随丈夫平步青云,便飘飘然忘乎所以。以为在这海宁城里,他们家就是唯一做主的人,没有人能够违逆他们的话,也绝对没有人敢招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