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耕时节,耽误了男人下地干活那还了得?就连一贯还算温和的齐天魁,这一回也是生气了,把刘氏和两个女儿一顿骂。别看刘氏平常都挺横的,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说啥,一年的吃喝都指着地里呢,耽误不得啊。
不过,刘氏也长了记性,等巧云能干活了,刘氏也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巧云,但是这几天还真是没敢动手打。所以尽管齐绣美一个劲儿的挑唆,刘氏也没有听闺女的。
☆、第10章 苛刻的刘氏
午时中,锅里的鸡肉已经炖熟了,香味飘的满院子。齐天魁父子俩扛着镐头刚进院子,就闻到了扑鼻子的香气,原本就饥肠辘辘的父子两个,在闻到这香味儿之后,更是受不住了。
“啥东西这么香?孩子他娘,这不年不节的,你弄得什么肉?这日子还过不过了?”齐天魁喊道。
齐家的日子过的普通,家里有不到二十亩地,说起来倒是也不少。可是这些年朝廷征收的税赋特别多,要拿出三四成的收成去交税粮,剩下的这些要供着六口人吃饭。家里这一个儿子俩闺女还都没说亲事,所以齐天魁过日子非常俭省。除了年节之外,齐家是见不到什么肉腥儿的。
这满院子的香气,一闻就知道是弄了好吃的,齐天魁这脸色可就不太好看。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还想起炖肉吃的?这不是败家么?
刘氏一听见丈夫的动静儿,急忙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哎呀,当家的回来了。今儿个是巧云进山,不知道怎么就捡了一只野鸡回来。如今这天气也放不得,我一想,干脆就炖了大家伙儿解解馋。也好些时候没见到肉了,你们爷们儿干活又累,吃点儿好的吧。”
刘氏一边说话,一边笑着迎上来,手里拿着布巾给齐天魁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快,去洗把脸,咱们赶紧吃饭。今天难得炖鸡,都好好吃一顿。”别看刘氏跟巧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面对丈夫,可是殷勤的很。
齐天魁一听说是捡来的野鸡,这下子脸上可就松快了不少,“没想到那丫头还有这运气呢,行,那咱们今天就全都解解馋犒劳犒劳。”说话间,齐天魁就吩咐齐永元去洗手预备吃饭。
这边,刘氏也扯开嗓子喊,“死丫头,让你盛个饭也能这么慢,你快点儿啊,一家子人等着吃饭呢。”
对于刘氏骂人,巧云已经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所以她连头都没抬,一声不吭的把锅里的鸡肉蘑菇都盛在了盆子里,端到了外间地的桌子上。
饭菜已经全都做好上桌,这时刘氏才喊了绣美绣艳下地来吃饭。众人围坐在桌边,刘氏开始给大家伙盛菜盛饭。这是齐家的规矩,不管什么时候,饭食都要由刘氏分配,别人是没这个权利的。
桌子上都是那种粗瓷二碗,挺大的,刘氏拿起碗成了冒尖儿的一碗饭,放到了齐天魁面前,接着又是一碗冒尖儿的,给了齐永元。到了刘氏这儿,就是一个平碗了,绣美和绣艳也差不多,都是平碗。
而这个时候,盆子里的米饭,也就剩下了不丁点儿,其余则是锅巴。刘氏把米饭和锅巴掺了一下,给巧云盛了半碗。“那,吃吧。”
巧云看着这半碗饭,脸上也没啥表情,她已经麻木了,在齐家,她向来就是吃的最少干活最多。巧云不言不语的直接接过去碗,却是并没有直接吃饭,因为刘氏还没有把鸡肉分开呢。今天炖了鸡呢,这么好吃的菜,一定是要分开了吃的。
果然,刘氏又拿来了一摞小碗,开始给每个人盛鸡肉和蘑菇。她刚刚给齐天魁盛上,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就看着巧云说道,“巧云,你去园子里拔几棵葱回来,再舀一碗酱,今中午没有酱了。”
正常,中午是不吃酱的,都是晚上喝粥的时候吃。不过巧云也明白,刘氏这是不想分给她鸡肉吃,故意把巧云支走。巧云也不言语,站起来就出去进园子拔葱了。
果然,等巧云拔了一把大葱扒皮洗净,再舀了大酱进屋时,屋子里的众人早就分好了鸡肉,甚至齐永元都把鸡肉肯光了。盆子里还剩下一点儿汤水,零星儿的几块儿蘑菇,而巧云跟前,根本就没有小碗。
“让你干点活就磨磨蹭蹭的,这么几棵葱也得费好长工夫。赶紧吃饭,吃了饭还得干活呢。”刘氏见到巧云进来,白了巧云两眼说道。
巧云也不辩驳,这种事情在巧云的记忆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了。她现在没别的要求,只要能吃饱饭就行,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天不是为了回家不挨打,她才懒得抓只野鸡回家呢,往后,他们连野鸡毛也别想看见了。
巧云坐下,把盆子里那些汤还有几块蘑菇倒进碗里,然后就这么把饭划拉吃了。别说,这野鸡的味道还真是不错,鸡汤挺鲜的,那蘑菇也挺好,锅巴被鸡汤泡开了,吃着还挺美。
绣美见到巧云闷头吃饭一声不吭的模样,不由得撇撇嘴,“贱皮子,活该挨饿。”
难得吃一回鸡肉,加上巧云的手艺真是不错,所以大家伙吃的都挺饱。吃过了中午饭,齐天魁父子休息了一会儿就下地干活,而齐绣美和齐绣艳则是继续回屋绣花。
巧云赶紧把碗筷都收拾下去,麻利的刷洗干净,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齐家是正房三间,东屋住着齐天魁夫妻以及齐永元,西屋住着绣美姐妹俩。原本巧云也是住在西屋的,可后来绣美不高兴成天往外撵巧云,最后齐天魁就让巧云住在了东厢房里。
凳嵌岱浚揪褪瞧爰矣美炊逊旁游锏牟址浚还么跏峭僚骼萜鹄吹摹F胄迕篮推胄逖抟桓鼍⒍哪肿挪豢细稍谱≡谝黄穑胩炜话旆ǎ桶巡址渴帐傲艘幌拢虻サ拇盍丝缓凸睿葑永锩嫠姹隳四ㄇ剑驼饷唇妥鸥稍谱 N葑永锩婧苁羌虻ィ说厣系囊患苤簧弦患芊某低猓⒚挥卸嘤嗟陌谏琛?br /> 齐家村这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织机,在巧云的记忆里,好像是没有棉花。当地人会种麻纺麻线织布,大多数的人,穿的都是麻布衣裳。当然,也有葛,不过这葛织出来的布匹细腻,一般人家都是拿去卖,或者用来做衣服的内衬。
当然,齐家村也出产蚕丝,桑蚕柞蚕都有,不过很少有人会织绸缎。大多数时候,都是卖蚕茧的。丝绸的衣服普通百姓穿不起,加上蚕丝的价格不低,村子里那些勤快的姑娘媳妇,就指着养蚕挣钱贴补家用呢。
☆、第11章 巧云的打算
齐家村就在大山之中,村子里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有属于自家的山头,山上有不少的柞树。所以这边的村民,大多都是养殖柞蚕,桑蚕是最近这些年才从南面引进过来的。
齐家村地处北方,一年也就能养一茬桑蚕,同时本地桑树不多,也都是从南面弄来的树种栽培。村子里大部分的人家,都嫌桑蚕麻烦,养的还都是柞蚕。当然,柞蚕丝颜色不好,有些发黑发黄,所以卖价不如桑蚕丝那么高。这两年,也有不少人家开始琢磨着养桑蚕了。
齐家有绣美绣艳巧云三个女孩,按说人手是足够的,应该养一些桑蚕。可是齐绣美齐绣艳都被刘氏从小娇养惯了,她们才不想挨累呢。所以齐天魁提议栽桑养蚕时,齐绣美姐妹全都反对,这件事也就没成,齐家只是巧云负责养柞蚕。
距离柞蚕上树还有些时候,此时蚕种还都是在专门的一户人家那里孵化呢,所以巧云这时倒还能轻松几天。等着柞蚕上树了,巧云就会更加忙碌的。
这个年月的人们,基本上就指着地里的出产过日子,各种各样的作物都要种。所以二十亩地的出产,除了交税粮之外,剩不下太多。家里日常的零用,基本上就指着巧云纺线织布来挣钱了。
忙了半天的巧云,回到自己屋子也不能休息,她坐在织机前,又开始织布了。
作为一个纺织世家的继承人,林雪茜可不仅仅懂得现代化的纺织技术,林家近千年流传下来的技艺,是全部都需要掌握的。而此时,巧云倒是也颇为庆幸自己掌握了那么多的技艺,这些,将会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安身立命的本钱。
她不会在齐家一直呆下去,这个齐家,她住一天都觉得压抑,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她现在身体还没养好,这么瘦骨伶仃的模样,出去没几天怕是就半条命都折腾没了。
不光如此,她手里没有银钱,没钱寸步难行的,她必须想办法攒一点儿钱才行。再者,她才来到这个地方十天,根本连齐家村外面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样贸贸然的离开,根本连个目标都没有,这莽莽大山,万一走丢了可就是死路一条。
巧云脑子里思考着事情,手里却是不停下,只见她手中的梭子来回飞舞,身前的布匹渐渐变长。这织机被她动了手脚,织布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所以别看她只有每天下午织布,可一下午的工夫,她就能织出一匹布来。
家里已经攒了四匹布,再攒三四匹,就可以带到镇子上卖掉了。她一定要想办法出门一趟,弄清楚这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挣钱的路子。在齐家,她是接触不到银钱的,没钱寸步难行,她必须要好好想个办法。
巧云从吃过中午饭开始织布,一直到黄昏时分,她都这么坐在织机前。等到外头刘氏喊,让巧云赶紧出去做饭时,巧云这边,已经织好了一匹布。巧云用尺量好了,然后把织好的布匹断开,抱着布匹出去给刘氏。
“娘,这是今天的布,再攒几天,估计就可以带到镇上卖了。我去烧火做饭,娘先把布匹放起来吧。”家里任何财产,都是由刘氏掌管的,这布匹可是能卖钱呢,刘氏才不会允许巧云自己保管。
看着巧云交过来的布,刘氏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儿,“这丫头最近倒是勤快的很,一天就能织出一匹布,还不耽误干活。看来还是当家的说得对,不能让她死了,死了谁挣钱啊?”刘氏自言自语的在那儿嘟囔着。
晚间喝粥,再加上拌个野菜,还有大葱蘸大酱,众人都吃了晚饭,然后各自去休息。巧云却是要把这一天众人换下来的衣裳,拿草木灰水泡上,明早好拿去洗。
忙了一天,到这个时候总算是可以休息了。齐天魁和刘氏都是吝啬的,断然舍不得用蜡烛油灯,所以晚间巧云也就不用干活,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累了这一天的巧云,躺在炕上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还没等天亮呢,巧云就早早地起来了,她已经习惯了早起,再者也是不愿意听刘氏骂人。起来穿了衣服随便把头发拢起来,然后巧云就把木盆里泡着的衣裳都拧出来端着去河边了。
其实乡下人家用不着洗衣服这么勤快的,可刘氏好像不折腾巧云难受,每天都能想办法找出来不少衣裳让巧云洗。
巧云端着衣裳,快步来到了河边,这时河边一个人也还没有呢,一般的人家,是不会这么早就出来洗衣裳的。四周还有些黑,巧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扔在石头上捶打着。
四周寂静一片,只听见巧云手里的棒槌击打衣服的声音。四月中旬的河水还很凉,巧云尽量不把脚放在水里,就这么蹲在石头上,不停的捶打着衣服。巧云干活很快,没用上半个时辰,衣服也就洗的差不多了,然后巧云就把所有衣服都费劲拧干,放到盆里。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村子里的雄鸡也开始报晓,巧云直起腰来,看了看四周。她答应要给昨天救了的那个人带吃的去呢,可是齐家的饭食都是定量的,根本匀不出来,她总得想个办法,弄一些吃的啊。
巧云看着眼前的河水,河里肯定是有鱼的,这个时节正是鱼儿咬汛的时候,她往上游走一走,指不定能有收获呢。想到这儿,巧云就把木盆放在了河边的草丛里,然后顺着河边,往上游走。巧云的记忆里,上游有一个稳水的地方,听说那里有鱼。
河岸边大多都是灌木草丛,越往上走越是没人来,所以灌木草丛的也比较茂密。这大清早寂静的很,巧云的动作,难免就惊动了草丛里的动物。
就在巧云身边,忽然扑棱棱的飞出来了一只黑影,然后落在了河面上。
☆、第12章 鸭蛋
那黑影飞出来时,也把巧云吓了一跳,可是等巧云看清楚了河面上落着的那东西,倒是心里一喜。那是一只水鸭子,而且是一只母的,应该是这家伙把窝就筑在了河边草丛里,刚刚是被巧云给惊动了,所以才飞出来的。
巧云是出来洗衣服的,自然手里不可能还带着短刀,而且那水鸭子此时在河里也不好抓,巧云当然是不会打它的主意。但是抓不到水鸭子,并不表示她今天就要空手而回,巧云低下头,在附近的草丛里寻找着。
四月中旬,正是各种禽类繁殖的季节。这水鸭子既然从附近的草丛里飞出来,就证明它的窝在附近,巧云想要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鸭子蛋。
此时东方已经有些发白,虽然四周还是略有些昏暗,但是巧云年纪小,眼睛好用,依旧是能够分辨得出地上的情形。她仔细的在草丛里寻找着,果然,发现了一个窝。
“哈哈,真的让我找到了,哎呀,还有七只鸭蛋呢,太好了,这回那楚睿风就有东西吃了。”巧云看着那水鸭子窝里,白花花的鸭蛋,不由得高兴起来。她现在可管不了那些,什么爱护动物之类的,此时她的脑子里可没这些概念,她只知道,这个可以救人。
巧云一手拽着衣襟,然后另一手就把窝里的鸭蛋都捡了起来,一个一个小心的放到衣襟里兜着。七只鸭蛋,就算是楚睿风再能吃,估计也能差不多了,有这些下肚,他就能恢复的更快。
巧云把窝里的鸭蛋全都捡到了自己的衣襟里,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兜着鸭蛋往回走。回到了刚刚藏衣服的地方,巧云又把鸭蛋小心的放在了衣服下面盖着,然后端着衣服,快步往家里走。
从河边往齐家走,要路过几户人家,这个时候,那些勤快的女人们,也都起来烧火做饭了。巧云正低头走着呢,就听见前面有人笑道,“呦,这不是巧云么?这大清早的,你就把衣裳洗好了啊?哎呦,可真是够勤快的。”
巧云闻言抬头,“王婶子也挺早啊,这么早就起来烧火做饭了。”眼前那人正抱着一些柴禾呢,看样子是要烧火做饭。巧云认得那人,是王家的媳妇,巧云得管她叫婶子。
“没有你起来的早,你看看,连衣裳都洗好了呢。我说巧云啊,你也该多歇一歇才对,你看看你才好了几天啊,这就一大早的出来洗衣裳了。你娘也是,就不能让你多养几天?瞅瞅你这小身板儿,不好好养一下怎么成啊?”
王婶子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巧云,眼前这女娃又瘦又小,身上没有二两肉,看起来真的是可怜人。“你都十三了吧?瞧你这样子,哪像啊。瘦的就是一把骨头,让人瞧着就心疼的慌。”那王婶子长吁短叹的说道。
巧云刚刚就耽误了一些时候,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去跟人家聊天啊,尽管这王婶子的态度很好,可是巧云还是有些着急。
“婶子,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婶子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喊我,我先走了啊。”说话间,巧云就赶紧端着木盆快步往家里走。要是不赶紧回去做早饭,刘氏肯定要骂人的,她可是不想一大早就听见刘氏骂人的动静。
王婶子看着巧云匆匆离去的背影,更是叹息不已,“唉,多好的孩子啊,要是我们家阿松能娶这么个勤快的媳妇回来,我做梦都能笑醒了。”王婶子站在那里喃喃道。
“孩子娘,你跟谁说话呢?这都啥时候了,咋还不来做饭啊?”院子里,有个男人的动静。
“是巧云,那孩子一早就来洗衣服,这会儿都洗完回家了。真是个勤快的好孩子,就是可惜了,竟然落到齐家去。唉,你没瞧见那孩子啊,头上的伤还没好呢,身上也是瘦的一把骨头,看着就可怜人啊。”
王婶子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柴禾往屋子里走,“说实话,我是真的相中了这丫头,多好的孩子啊,心灵手巧,勤快能干,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孩子爹,你说要是咱们去齐家提亲,把巧云说给咱们家阿松,齐家能同意不?”
“你就别想了,齐家那婆娘是个贪心的,到时候还不定得要多少彩礼呢。咱们家这条件,怕是拿不出那么些银钱啊。”男人摇头道。
“再说了,巧云那么能干,齐家那婆娘,还不得留她在家里多干几年活啊?巧云才十三,咱们家阿松都十八了,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啊。算了,你还是别想了,巧云再好,咱家也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