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留些后手,不然的话,往后织坊指着什么发展?若是一开始就把看家的本领都用出来,那后面可就没什么大招了。如今织坊才刚刚起步,需要的是稳,一步步慢慢走。
更不要说,这个年月里根本没有什么商标注册、知识产权保护一说。巧云研究出来的织物方法虽然精巧,但也不是别人就学不会。那些纺织的大行家只要多琢磨几遍,也差不多能摸透了其中的巧妙。
巧云是想要用手里的技术,谋取最大的利益,自然是要在最有利的时机才能推出新产品。不然的话,新的花样出来没卖多少,结果外头就开始有仿品了,那多亏啊。
有了这诸多顾虑,巧云研究新花样的事情,都是秘密进行着,就连织坊的女工也是不知情的。那本记录花样的册子,巧云也是小心的藏好,不能让旁人看到。
织坊里每天都很忙,所幸女工们一个个都是聪明灵巧,大多数时候,只要巧云指点一下,她们就能掌握技巧。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工们干活越来越快,织出的布匹更是越来越精美了。
时间就在忙碌中过去,织坊也渐渐步入了正轨。由于巧云动手把织机都做了改动,故而织坊每天的产量都不低,将近五十个女工,一天差不多能有七八十匹布的产量。
这样的产量相对来说就是非常好的了,韩掌柜对织坊的出产十分满意。据他说,即便是南面那些非常好的织娘,也赶不上巧云手底下这些女孩子能干呢。
韩掌柜难免好奇,巧云是如何办到的?巧云就如实把她的手段说了出来,并且嘱咐韩掌柜,织坊一定不能让同行的人进来。另外,织机如果磨损严重不能用,就直接毁坏掉烧火,千万不能流出去。不然的话,可能就会被别人知道了。
巧云之所以把自己的秘密手段拿出来用,也是因为要报答韩掌柜。韩掌柜对她很好,巧云觉得实在是没有别的方法了,才会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可是这种方法,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韩掌柜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再说了,他是开织坊的,当然不希望自家织坊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就答应巧云,一定会谨守秘密。
织坊里出来的绸缎细密光滑,质量比起南方运过来的竟然还要好些。这样的布匹自然是不愁着卖的,附近州县的布庄,都纷纷赶过来订货。
而这样一来,织坊这边可就有些供应不过来了,没办法,巧云只好再次招工。并且从之前那些杂工之中,挑选了一部分灵巧的,上织机织布。
织坊里的女工挣钱多,待遇又好,已经在附近都出了名。好多第一次没赶上的人家,这一回听说了,都急忙的来报名。巧云再次挑选了六七十个女工,又添置了许多的织机,这样才算是能够供上货了。
时间就在忙碌中过去,一转眼就已经是十月中旬了。此时的北方天气已然很冷,家家户户都要添置冬衣,再加上新年也即将来到,布庄的需求量更大。巧云领着女工们不停的忙碌,那些家远的女工,好些也都住在了织坊,这样一来,还能节省不少时间,可以赶工。
当然,愿意留下赶工的,巧云都答应了她们,到时候多给加工钱。女孩子们都知道巧云的脾气,再者织坊的工钱也实在是诱人,故而谁也没有怨言,都非常认真的干活。
这天,巧云正在指导几个新来的女工干活呢,忽然外面有小伙计跑了进来,“巧云姑娘,外头来人找你,说是你的母亲和妹妹。”
“行,我知道了,你先领她们在门房那边等会儿,我这头忙过了,就去见她们。”巧云听了那小伙计的话,也没抬头,只是随便说了一句。
小伙计并不奇怪,点点头就出去了。“成,我知道该怎么跟她们说。”关键是这些日子以来,齐家没少跑到织坊找巧云。每个月领工钱、中秋节来拿节礼、齐永元定亲,再不然就是每次来镇上给齐永元采买成亲要用的东西。齐家人不管来镇上干啥,都会过来织坊看看巧云。
当然,别以为他们是不放心巧云来看望的,他们是担心巧云从此以后不管齐家了。如今的巧云可是齐家的摇钱树呢,他们不牢牢抱住巧云,那岂不是傻了?
织坊的小伙计已经不觉得新鲜,更是明白应该怎么应付齐家人。故而到了前面,将刘氏母女安排到门房里坐着,送上两杯茶水,就这么让她们等着。“织坊里忙的很,巧云姑娘这会儿已经忙晕了,婶子还是坐下喝茶等一会儿吧。”
刘氏和绣艳还是头一回来到这织坊呢,这会儿被人领到暖烘烘的屋子里,喝着热乎乎的茶水,刘氏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自从巧云来织坊做工,给家里挣钱且不说,齐家人在村子里的地位都不一样了。不仅仅是齐家村,就连附近村子的人,见到了齐家人,态度都好的很。还有些人拐弯抹角的打听,织坊需不需要女工,或者拜托齐天魁或是刘氏帮忙说情。
刘氏对于如今的日子可是越来越满意,只等着齐永元娶了媳妇回来,往后她就可以当上婆婆。家里家外的事情一甩手,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爱去哪家逛就去哪家逛。那样的日子,才叫舒心呢。
☆、第130章 贪得无厌
巧云故意让刘氏她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缓步从后面走了过来。“娘,织坊里事情多,我真是忙不开,来晚了。”巧云进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刘氏和绣艳在这边等的已经有些着急了,刚刚那小伙计一直给她们倒水喝,刘氏都跑了两三趟茅厕,说实话也是有些没耐心了。故而这会儿听见巧云的声音,刘氏还没等抬头呢,就开始抱怨起来。
“你如今可是能耐了啊,连我这个娘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让我等了这么久。”刘氏那个性格,心里不痛快才不会憋着。她还当巧云是以前那个能随便拿捏的齐家养女呢,这会儿语气可是不怎么好。
刘氏一边说一边抬头,当她看见了外面进来的女孩子时,却是愣住了。这还是他们家的那个巧云么?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啊。
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穿着粉紫色撒花缎面长袄,下衬月白色绣百蝶穿花的百褶裙,外面还披着一领桃红色缎面绣兰花纹样出风毛的斗篷。不用看人,光是这一身衣裳,只怕是没有个十来吊钱,怕是都下不来的。
再往脸上看,依稀还是在齐家时的五官,却比那时更加精致美丽,肤色白皙细腻,粉粉嫩嫩,透着豆蔻少女特有的活力。眼前人比起在齐家时,不知道要美了多少倍。
原本枯黄的头发,如今也都养的乌黑亮泽,浓密的乌发挽成了桃心髻。其上没有太多的首饰,只有一只银质凤头钗,几根桃红色的丝带。那丝带末端缀着珠子,看上去更是添了几分俏皮。
自从巧云离开齐家,这是刘氏头一回见到巧云,可只是这么一眼,刘氏就被巧云的样子给惊呆了。这个丫头,怎么就出落的这样美丽脱俗了?
不仅仅是刘氏吃惊的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绣艳,这会儿看着巧云,也是惊讶不已。当然,惊讶之余,绣艳的心里更是满满的嫉妒。眼前人这一身行头,即便是那些大户人家的闺女也比不上了,她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怎么配得上这样的衣裳首饰?
绣艳盯着巧云,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她不停的揉搓着手里的帕子,真是恨不得上前去撕下巧云身上的衣裳,换给自己穿。
绣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还是中秋节织坊给巧云的节礼里面那几块料子做的。原本觉得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是不错了,村子里没几个女孩能穿绸缎的衣裳,绣艳每次穿出去,都会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可此时跟巧云身上的一比较,绣艳才知道,自己这一身根本就不算什么。她看着巧云,又妒又恨,这个死丫头,她就是齐家的奴才,凭什么比自己还穿的好?
“巧云姐,你现在可真是能耐了啊,连咱娘来,你都能这么磨蹭。还有啊,你这身上穿的都是什么衣裳?这得花多少银钱?你不是说工钱都交给家里了么?怎么还有钱置办这么好的衣裳?”
绣艳很有些心机,她见到刘氏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便出言提醒,并且伸手拽了拽刘氏的衣裳,示意刘氏。
果然,刘氏这下也回过神来了,她恶狠狠地盯着巧云,“就是,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你这一身的衣裳,都是从哪来的?你是不是瞒着我们昧下了工钱?”
事关银钱上的事情,刘氏可是一点儿也不肯放过的。她站了起来,一手叉腰,颇有些巧云今天说不明白,就要动手的架势。
巧云瞅了瞅刘氏和绣艳,看清了她们脸上那种贪婪的表情,不由得冷哼一声。“我的工钱,可是明明白白写在契约上的,每个月也都是爹亲自来织坊账房取走的。我连工钱的影子都见不到,娘说我怎么昧下工钱?”
“这些衣裳,那是韩掌柜让人给?7 龅摹N胰缃窈么跻彩侵坏墓苁拢切┛蜕坦刺干饨酰易芤雒妗D巡怀晌一挂炱埔吕蒙赖娜ゼ切┛蜕滩怀桑磕瞧癫皇歉乒穸耍俊?br /> 其实巧云很少见客商,大多数时间都是韩掌柜去应酬。当然,偶尔的时候,韩掌柜忙不开,就得巧云去跟人家谈了。巧云是织坊的大管事,真的是不能失了身份给织坊丢人,韩掌柜送来这些衣裳巧云没有拒绝,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的。
当然,巧云的这个说辞,绣艳是不信的,“你这话骗谁呢?你这一身的行头估计就能有十吊钱了,我还就不信,人家韩掌柜就那么舍得?既然他肯给你花这么多钱置办衣裳,那还不如给你涨一些工钱算了。”
绣艳那心眼儿可是比刘氏灵活多了,她这么一说,刘氏也想明白了。“就是就是,这么好的衣裳你穿了也是白瞎,还不如给涨一些工钱。咱们家为了给你哥娶媳妇,花了好些钱呢,你要是涨了工钱,家里也能宽裕些。”
巧云对于这样贪婪无止境的齐家人,真的是忍耐到极限了,故而这会儿也没有个好脸色。“娘,你们来到底有啥事儿?不是来跟我耍嘴皮子的吧?我这边很忙,没时间跟你们随便瞎聊。”
“至于说我的衣裳,还是什么涨工钱的事情,你们去找韩掌柜说吧。当初可是白纸黑字写好了契约的,这时候你们又张嘴要涨工钱,我可是没那个脸。你们随便,反正工钱我一文没见到,衣裳首饰也不是我自己置办的,爱咋咋地。”
如今的巧云,哪里还是当初齐家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她已经成长起来了,齐家还想拿捏她,哪有那么容易?
巧云的一番话,把刘氏给气了个仰倒,她指着巧云,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你,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啊,你可别忘了,你还是齐家的闺女呢,你的户籍还在齐家。你这样当心我恼了,不许你在织坊做工,再惹火了我,我就把你卖了。”刘氏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便出言威胁道。
巧云挑眉,齐家现在,也就剩这点儿把柄了。可惜,她却是不怕的。“随便啊,娘如果不想要每年的三十来吊钱,那就随便。对了,娘别忘了,我爹可是跟韩掌柜签了契约,如果我不在织坊做工,你们要按照五年工钱的双倍,赔偿韩掌柜呢。”
☆、第131章 阴毒的绣艳
第131章阴毒的绣艳
当初签契约的时候,巧云就料到了齐家人会有反复。故而在契约上约定了,如果巧云没有在织坊里做工满五年,不仅仅要把他的工钱原数返还,还要按照五年工钱的双倍,赔付给韩掌柜。
巧云现在一年可是三十六吊钱,五年那就是一百八十吊,双倍的话,就是三百六十吊了。齐家人这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的钱啊,更不要说是拿出来赔偿了。这一招,完全就可以把齐家人制约的死死的,再也没能耐闹腾。
果然,刘氏一听巧云这话,当时就蔫儿了。刘氏心里不停的暗骂齐天魁目光短浅,为了一天一百文的工钱,就签了这样一份儿契约。这下可好,齐家根本就没有办法约束巧云了。
绣艳这会儿也是没了章程,这个年月里,契约的效力还是非常大的,契约一签,再没有反悔的可能。不然的话,人家可是能去官服告状的,齐家就是普通百姓,韩掌柜可是镇上县里都出名的人物,他们齐家惹不起。
“巧云姐,你看你,咱娘就是那么一说,又没有别的意思。行了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巧云姐要是在织坊混得好了,多照顾着家里也就是了。娘,咱们来可是要说正事儿呢。”绣艳伸手捅了捅刘氏。
刘氏心中还是有些气愤,可她明白,如今的巧云有织坊做靠山,已经不是那么好欺负了。这件事要从长计议才好,眼下可不能随便就得罪了巧云。
“你哥这个月十八成亲,这不是也没几天了么?我们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成亲办酒席那两天,你能不能回去帮把手?家里就我和绣艳俩人,忙不开。这是咱们家的大事,不管咋地,你也得回去搭把手帮帮忙。”刘氏的语气软和了不少。
齐家原本在村子里的为人并不怎么样,关键是刘氏这脾气,好多人都被她得罪过。虽说如今大家伙看在巧云的面子上,对齐家人态度好了许多,可是齐永元成亲,假如巧云不回去的话,估计好些人也未必就能去帮忙。
齐天魁和刘氏在家里早就商议好了,齐永元成亲的时候,让巧云回来帮几天忙。一来是有巧云的面子,村子里好些人都能过来,二来巧云能干,有巧云一个人就能顶好几个人干活呢。齐天魁夫妻打算的很好,所以刘氏才会在今天过来找巧云。
巧云一听这话,不由得哼了一声,齐家这是打算让她回去干活啊,哪有那么美?“娘,眼下离着过年可是没多少时候了,织坊这边恨不得连夜赶工,我真是忙不开也没法脱身。这样吧,我抽空问问韩掌柜,能不能容我一天半天的假期,时间长了,肯定是不行。”
“一天半天哪够啊?最起码也得三五天呢。巧云啊,这可是你大哥一辈子的大事,你就这么狠心?”刘氏有些不太高兴,觉得巧云这是故意的。
巧云挑眉,“娘,不说是这时候织坊最忙,我实在是没时间。即便是我能脱开身,难道还能回家去三五天帮家里干活,不在织坊挣钱了?娘也不想一想,我要是回家三五天,就是三五百文钱了,娘舍得没有那些工钱?”
“娘让我回家,不过是想让我干活罢了。且不说到时候村子里很多人都会去帮工,就算是帮工的人手不够,三五百文钱,足够雇来十几个人帮忙了。娘,你到底会不会算账啊?”巧云真是觉得,刘氏这人要蠢死了,她除了成天算计巧云之外,就不会想别的。
刘氏听了巧云这话,不由得愣住了,好半天才喃喃道,“这咋会呢?你就是告几天假,难道韩掌柜还会扣你的工钱不成?”
巧云无语,长叹一口气,“娘,你也不想想,织坊的工钱为啥是按天算的?你真以为我不干活还会有工钱?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娘自己琢磨去吧,假如你不想要工钱,那我就请假回去。”
刘氏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别,可别请假了,你还是留在织坊干活算了。嗯,这样吧,你哥成亲当天,你回去看看就行了。好歹见一见你嫂子也是那么回事儿。”刘氏稍微犹豫了下,最后决定。
巧云原本就打算是回去一天的,这会儿刘氏说了,她便点点头。“那好,那就十八当天,我回去瞧瞧。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的话,我可得回去干活了。”实在是不愿意跟她们闲聊,巧云的耐心快用光了。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你快回去干活吧,我和绣艳也得赶紧回家去了。家里也忙着呢,还有不少活没干。”刘氏摆摆手,“对了,你的衣裳还有没有多余的?要是有,就给绣艳一套,你留那么多也穿不过来,绣艳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呢。”
“你哥成亲,来的人肯定不少,让绣艳打扮好一些,往后她的亲事也容易。再者说,也能让大家伙看看,你如今混好了,家里人都跟着沾光儿,这多好?”刘氏看着巧云身上的衣裳,眼中露出几许贪婪之色。
绣艳其实早就看好了巧云的衣裳,只是不好当着巧云的面儿提这个而已,没成想刘氏这会儿竟然也想到了。绣艳一听刘氏那么说,心里就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