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都毁了,里面的人,还能活吗?
无三无四狞笑着。
绯贺枫等人手忙脚乱,拿刀剑去挡箭,挡下不少。
可没挡下的,更多。
无三一脸得意:“别白费功夫了,这可是流星弩,箭无虚发,招招毙命!”
无四笑道:“你们的马车是在京里最贵的车铺订做的吧,虽然我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不过——”
无三接着说:“这一股子银子的味道,可是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二人每说一句,范景辉的脸色就沉一分。
这两个刺客说的不错,这辆马车的确是在京城最贵的车铺订做的,最贵的马车。
没想到,这种时刻,最舒服的布置,竟成了最要命的布置。
绯贺枫瞧范景辉脸色不对,隔着老远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范景辉一顿。
围着他们的人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上好的沉香木,一点就着,烧得特别好,哈哈,烧完以后一点渣都不剩。”
“奶奶的!”绯贺枫难得的爆了句粗口,“跳车!快!”
谢无渊趁着绯贺枫制造出来的空隙,一个反手杀掉了给他们拉了一路车,现在还套在马车上的马,干净利索,那匹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倒在了地上,缰绳松软的落在地上。
绯贺枫目瞪口呆的看着谢无渊,心里琢磨,这姓谢的,是不是半路叛变了?!
赶路的马被杀死,还怎么继续走下去?马车里的人又该怎么逃?!
却听的谢无渊大喝一声:“关好车门!”
景末有些犹豫,他的上司一直是绯贺枫,但这几天相处下来,绯贺枫似乎挺听谢无渊的话,所以,当绯贺枫和谢无渊的指令出现不同时,景末不知道该听谁的。
范景辉瞧向三皇子,他的想法和绯贺枫不谋而合,谢无渊真的不在乎三皇子算计他吗?
谢无渊真的不会借机报复三皇子吗?
又或者,谢无渊真的和何贺闹掰了,而不是与四皇子一起上演的苦肉计?
范景辉心思百转,在等三皇子拿主意。
三皇子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听谢无渊的,”顿了顿,三皇子又补充道,“我信他。”
范景辉应下,景末将原本的布帘子换掉,整个车厢变成铁板一块。
电石光火之间,原来朝着车窗发的带着火光的箭,竟全部被钉牢在车窗上,一根不落。
谢无渊从靴子里又取出一把匕首,两把匕首正好组成一对,在双手中快速的旋转,谢无渊穿梭在乱箭中,几个错步,就避开了绝大部分的箭,还替绯贺枫挡掉不少。
偶尔也有几只擦过皮肤,在胳膊上留下不浅的伤口,甚至还带着灼烧的味道,然而,只要伤口不致命,谢无渊压根不予理会。
绯贺枫已经开始体力不支,这场刺杀,要尽快终结。
不过一口茶的功夫,谢无渊已经站在无四身后,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无四的头,带着鲜红的血,被扔到到无三脚下,谢无渊面色如常:“无影楼,不过如此。”
诸人大惊,无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对面的彪形大汉们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盯着无三身后,无三心里一跳,下意识转头往后看。
刚想完,头还没来得及转——就见着了身后的人,也见着了眼前无四的头。
无三的眼皮跳了跳,看见对面自己的身体,这才终于意识到,他的头在刚刚,已经被谢无渊切下。
谢无渊在杀无三、无四二人时,旁的人,却没有任何过来帮忙的意思,只顾着招呼同伴避开车窗,往其他地方瞄准,集中火力攻击马车,或者无差别的攻击马车外的人,甚至连为无四出头的想法都没有。
谢无渊心里顿时有数,这是两拨人。
无影楼一单不二派,一单不二接。
也就是,这两拨人接到的一样任务的人,不是一路的。
换句话说,两拨人要买三皇子的命。
谢无渊收了匕首,一个侧步,在绯贺枫挣扎着一刀捅了一个刺客后,来到绯贺枫面前:“上车,剩下的我处理。”
绯贺枫看了谢无渊一眼,没再逞强,在谢无渊的掩护下,朝马车走去。
草丛里发出的暗箭更多了,多到谢无渊一不留神,又被划了三四下。
绯贺枫终于上车,关上车门前,把自己家传的佩刀扔给谢无渊:“用这个。”
谢无渊接过弯刀,收起了匕首。
的确,匕首不合适。
匕首本来就是刺杀的,而刀,更适合单方面的屠戮。
车门开启的时候,暗箭来的更猛烈了。
弯刀的确比匕首好用,何况还是两把弯刀。
诸人大惊,一个彪形大汉,就是之前的老二,隔空喊道:“小子,你功夫不错,留在大梁朝未免可惜,瞧你这身法,和我们也算有缘,不如入了我无影楼,我们既往不咎!”
谢无渊的手法和刺客很像,都是出其不意,一击即中,若是不中,只能暗中蓄力,以待后次。
因此,老二才会这么说。
“无影楼?”谢无渊嗤笑,“他俩是,你们未必是。”
又是一个眨眼,一个刺客身首异处。
谢无渊找的很准,那名刺客死后,这群人混乱了片刻,谢无渊还没来得及钻空子,这群人竟然又确立了一个新的领头人。
剩下的人在这人的带领下,一半集火马车,一半集火谢无渊。
集中火力攻击马车的,结果还是一样。
不论多少根箭,总是会被紧紧的钉在车上,既不前进,也不掉落。
而集中攻击谢无渊的,却是成功的拦住了谢无渊前进的脚步。
不少原本集中火力攻击马车的彪形大汉,在这种情况下,马上改变策略,大家一起集体攻击谢无渊。
谢无渊只躲闪,也不急着前进,偶尔被擦伤,也不甚在意。
所有的箭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脚步凌厉,左转右拐,不消一刻钟,竟带着所有的箭朝着另一个方向瞄准。
又是一盏茶。
新推举出来的刺客首领终于觉出不对劲。
“集火马车,不要再管这个小子!他在耗我们的箭矢!”
谢无渊轻笑一声,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玩了。
一把弯刀,染血后更显锋利。
映着谢无渊的不在意,风声呼呼起。
绯贺枫原本在车里戒备,这会儿听车外谢无渊使刀的声音,竟心痒难耐,想出去瞧上那么一瞧。
这才是一听就知道是行家啊!
使刀的行家啊!
热血沸腾。
心潮澎湃。
绯贺枫几次想冲出去,又生生忍住。
看谢无渊用刀,有的是机会。可保护三皇子,是他的责任。
车外的风声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停下。
车门被打开。
谢无渊进来,□□着上身,遍布点点烧伤的痕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的刀很好用。”
三皇子的手紧紧攥起,隐隐的血渍从包扎的白布渗出。
“谢无渊,”三皇子嗓子沙哑,“过来。”
谢无渊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三皇子身前:“怎么了?”
三皇子抬手,示意他坐下:“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谢无渊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抓紧时间,我们得尽快赶到崇州城里,迟则生变。”
三皇子点头:“嗯。”
三皇子一行人步行下了马车,打算徒步走到崇州城。
范景辉快步上前,垂头丧气的跟三皇子请罪:“主子,都是我的错,我在买马车前应该考虑到的。”
三皇子双手背在身后,笑道:“景辉,你毕竟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考虑不周,也是情有可原的。”
绯贺枫还是大咧咧的跟在后面,一点儿都没有他家主子正十分不待见他,早前还吃他的醋的觉悟,笑呵呵的安慰范景辉:“对啊,我之前也不知道呐,没关系的,反正又没出事。”
范景辉叹气,朝谢无渊长揖到底:“多亏谢公子,不然范某害了三皇子,和这一众兄弟,当真是死不足惜的了。”
谢无渊没退让,也没虚扶,心安理得的受了范景辉全礼。
谢无渊上下打量范景辉,范景辉一开始被绯贺枫护着,没受什么伤,后来被谢无渊第一个扔上马车,也没受伤,这么看来,范景辉似乎是剩下的六个人当中,除了三皇子外,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了。
由此可见,在三皇子的心里,或者说,在众人的心里,范景辉的地位,确实不低。
只是,这么一个重要的智囊,竟然在这种问题上出现致命的错误。
谢无渊叹了口气,范景辉起身后,谢无渊说:“我就当你行了拜师礼,到了封地,以后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到我这儿,学学怎么做好每一件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O(∩_∩)O哈哈哈~来打我呀~~~~~
☆、他一个人值夜不安全(下)
范景辉去瞧三皇子,见三皇子点头后,范景辉这才应下。
绯贺枫刚才在马车上,就想看谢无渊用刀,这会儿外面的刺客被谢无渊赶走了,绯贺枫更是来劲儿,非要拉着谢无渊去比试比试。
谢无渊无奈的叹气:“现在不行,等到了崇州城吧。”
三皇子路过的时候,瞧着谢无渊那种带着宠溺和纵容的目光,落在绯贺枫身上,觉得自己都已经麻木了,反正鲜血淋漓的,也不疼了,随便吧。
只要还没被说结束,谢无渊就还是他的。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灰头土脸的进了崇州城。
绯贺枫跟解了禁似的,叽叽喳喳的缠着谢无渊,非要和他比刀。
谢无渊被绯贺枫吵的头疼,再一想,绯贺枫的刀法的确需要改进,就跟绯贺枫一起出门了。
三皇子瞧着他俩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范景辉上前一步:“主子,我觉得,您应该跟谢无渊说清楚——”
三皇子挥手打断范景辉的话。
范景辉叹了口气,问道:“今晚还是两人一间?”
三皇子点头:“他不说结束,我不想结束。”
半个时辰后。
绯贺枫一身大汗的从外面回来,谢无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看上去十分,哦不,万分和睦。
二人正说着话呐,绯贺枫一回头瞧见三皇子,猛的一拍脑袋,转头跟谢无渊说了句“等我一会儿”,立马凑上去跟三皇子说:“哦,主子,我把正事给忘了。”
三皇子静静站在那儿,瞧着绯贺枫毫不见外的跟谢无渊说,等等他,谢无渊竟当真就那样站在原地等着!
三皇子回想谢无渊每次转身就走,把自己扔在后面的场景,只觉得自己要拼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什么事儿?”三皇子嗓子沙哑。
“主子,我和谢无渊从那两个人身上搜到了这个——”绯贺枫递上两块令牌——也算无三无四运气好,先前把三皇子、皇长孙的令牌都丢掉了,不然一下就露馅了。
三皇子接过,目光落在写着四皇子封号的令牌上,语气敷衍:“哦,四弟的人啊。”
绯贺枫顿了顿,还是补道:“主子,我昨晚和谢无渊分析过——”
三皇子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昨晚,谢无渊,昨晚,谢无渊,昨晚,谢无渊当真去找了绯贺枫!
他猛的把令牌摔在地上,“够了!”
绯贺枫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望向谢无渊。
谢无渊与绯贺枫对视一眼,皱眉,摇头,而后把视线放到三皇子身上:“你最近怎么了?”
“我最近怎么了?!”三皇子终于发飙了,“你是不是应该问问你最近怎么了?!啊?!”
“别胡闹,”谢无渊揉了揉太阳穴,很疲惫,“我昨晚没睡觉,你太吵了。”
“我说几句话你就嫌我吵,你呢?和别的人有说有笑,瞧见我连招呼都不打,别人说话就不吵,只有我很吵是不是?!我才说了几句话,你就嫌我吵?!”
“你昨晚没睡觉?!”三皇子憋了一晚上的火,猛的爆发,“你昨晚是没睡觉,你不是去陪绯贺枫值夜去了吗?!温香暖玉在怀,你睡的着么你?!”
“别乱说话。”谢无渊真的不想和他吵,一晚上都在值夜,今天凌晨换班,还怕回去吵醒谈子墨,索性赶去审讯昨天抓到的两个刺客,这会儿头都要炸了。
连着三天熬过夜,后面再熬夜,那简直就是在透支生命。
三皇子瞧见谢无渊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咯噔一跳,心道,我怎么就都说出来了呢,简直懊悔的要死,生怕谢无渊下一秒开口,说到此为止。
三皇子低落的要命,转身要走,谢无渊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强忍着头疼,拽着三皇子的胳膊,直接转到了自己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绯贺枫站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整个人都不好了,张嘴就想说话。
三皇子和谢无渊之间好不容易出现了转机,范景辉哪能让绯贺枫给破坏掉,直接捂着绯贺枫的嘴,把人拖走了。
唇舌纠缠间,谢无渊隐隐觉得唇边有凉意,抬眼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三皇子已经泪流满面。
谢无渊叹了口气,松开了卷着三皇子的舌头,慢慢的要退出来,三皇子一惊,原本闭着的双眼蓦地睁大,死命的缠着谢无渊,不让他撤走。
谢无渊钳住三皇子的下巴,还是获得了自由。
三皇子心里一凉,这算什么,到此为止的纪念么?
谢无渊伸手抹去三皇子脸上的泪痕:“先进房间再说。”
三皇子满心凄凉,跟着谢无渊回了房间。
“借我靠会儿”,谢无渊疲惫的躺在三皇子的腿上,闭上眼睛,拉着三皇子的手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你的手软,帮我揉揉,昨晚给你守了一夜的门,困死了。”
三皇子手下的动作一顿,就要把手拿开,“你昨晚不是去陪绯贺枫了么?”
谢无渊往里靠了靠,打了个哈欠:“我什么时候去陪他了,我一18 直在你屋顶好不好。”
“不对,昨晚我问你又去找绯贺枫,你应了。”三皇子非要反复确认,“而且你今早和他一起过来的。”
“哦,我昨晚先去找他换了值夜安排,今早他们来换班,我怕吵醒你,索性去帮忙审讯那两个刺客了。”谢无渊又打了个哈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有,多了去了。
三皇子瞧着谢无渊困的不行的样子,还是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最后一个。”
谢无渊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你昨晚说,绯贺枫一个人值夜不安全。”
“哦,”谢无渊实在是头疼的厉害,自己伸手去揉,三皇子瞧见,换了下来,还真别说,三皇子的手软,的确比谢无渊自己来,要舒服的多。
谢无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你还没解释完呐,”三皇子抬腿晃了晃谢无渊。
谢无渊叹了口气,睁眼瞧他:“我是说,只有绯贺枫一个人值夜,你不安全。”
谢无渊等了等,不见何贺说话,翻了个身,语气轻浮,
“宝贝儿,我现在可以睡了吗?”
三皇子让他喊的红了脸,“哦”了一声。
可真是好哄,谢无渊临睡前,模模糊糊的想道。
谢无渊对三皇子的小心思毫无所觉,他只在睡觉前搭理了三皇子那么一小会儿,现在又恢复了不怎么说话的状态。
三皇子心里堆了一肚子的话,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动不动的巴巴的瞅着谢无渊。
谢无渊猛一回头,正对上三皇子一双湿漉漉的丹凤眼,就那么巴巴的望着自己,清了清嗓子,开口问:“怎么?”
三皇子犹犹豫豫,想问不敢问。
谢无渊这会儿清醒了不少:“想问什么,问吧。”
三皇子:“你为什么不理我?”
谢无渊很诧异:“我有么?”
三皇子:“有。昨天,你把刺客放倒的时候,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无渊仔细想了想,记起来确实有这码事,轻笑:“哦,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你的话。”
“而且,我也不怎么爱说话。”谢无渊还是补了一句。
“可你和绯贺枫总是有说有笑的。”三皇子不依不饶。
“嗯?”谢无渊这次没想起来,“什么时候?”
三皇子以为谢无渊装傻,心里酸涩,也没说那天瞧见绯贺枫练刀了,只说:“刚刚,你和他有说有笑的,还嫌我吵!”
谢无渊笑道:“宝贝儿,你知道我们当时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