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去找工作,你也找个正经点的工作做。”我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她。
“打工赚钱太慢了……”玲子喃喃地说:“冰室在日本只呆一个星期,我得攒够咱们两个人的门票钱。还有房租……”
“房租我明天找个预支薪水的工作就有着落了。门票你买你的就行了。”我拿起大衣,拉着玲子的手准备走了:“你别干那个了。”
“阿慊……”玲子停下脚步看着我。
我伸手把她拥进怀里,她冰凉的鼻尖摩挲着我的脖子。“别做了,我说了我养你。我说不定能找个薪水高的,连你的门票钱都付了。”
2.不景气的时代
当天晚上,我和玲子在冰室启吾作的曲子中达到□□。
玲子格外热烈地迎接我,不知道是因为冰室启吾的歌声,还是有了着落的门票钱。
但工作不好找。
这个经济低迷的时代,很少有店面愿意招我这样连高中都没毕业的雇员。
“有特长吗?”店主抬眼看了看我。
第36章 .正文从作说开始
有些消息说,三国联军之所以在柳茂原溃败得如此彻底,是因为兵器品相不好。他将传话的那个人杀了以封其口,但保不准这话已经被流传了出去。
如果兵器不好的话,岂不是全是他这个后勤的责任?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司空震知道了。
他是个小人心思,小人行径,明知是自己收受贿赂导致了这起祸事,却不是想着如何止损,如何挽救,而是想着如何欺瞒,如何讨好,如何在大难临头之时,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云霁之前还想着他可能会征调景国的生铁,而让白虎炸了铁矿坑,但巫合连这一点都懒得去想办法了。他一边稳着司空震,一边为自己铺了个逃亡的路。
*
陈博涉的军队在景国山中如有神助,非但没被困在层峦叠嶂之中,反而跟当地人一样,对山中地形了如指掌。他们走了一条古战道,从而避开了地势险峻的十四峡和剑山涧。一天天地逼近景国的国都锦城。
司空震调景国的余军前去迎敌,但在这个紧要关头,熟悉带兵打仗的巫合却跑了。
司空震自从将国内大事小事全部交给巫合之后,已经十年没有领兵打过仗了,此时不得不被逼着披挂上阵,再也顾不上磨他漂亮的指甲了。
残阳如血,旌旗猎猎,陈博涉的大军兵临城下。
景国的士兵作战扎实且忠诚,许多都战死到了最后的一刻,却也无力回天。
司空震最终妥协了,抬手道:“开门。”
城门已经被攻城的圆木撞击得破破落落,即使他不开,陈博涉的军队迟早也会攻进来。他下令开门,不过是表明一个投降的姿态罢了。
城门打开之后,那位年轻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胜利者的军队,鱼贯而入。
他背光而立,血红的夕阳就在他身后,成了他身后的背影,成了他的旗帜,成了他的宣言。
他,陈博涉,就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场杀神。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他的季先生真的迎他进城了。顶着一张他认不出来的,陌生的面孔,混在观望的人群之中,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和他的胜利者的姿态。
背了光的面容,即使模糊不清,英挺的鼻梁却依然能勾勒出了个英俊的剪影。
*
在围观的那些陌生、巡视、打量、愤怒和憎恨的目光之中,只有云霁的眼神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又了然,恢复了如水的平静。
吃惊的是,陈博涉居然舍近求远,不去攻打大沧国,反而要西进来攻打景国。
他当初以为景国会是三国之中最后一个被攻破的,所以便一直留在了景国。现在看到陈博涉居然都进城了,当然会吃惊。
而吃惊之后的了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陈博涉急于攻破景国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他暗暗送去了景国东边山中的地图吧。
他怕陈博涉入景国会在山中迷了路,所以便绘了一份地图,委托苏善交给了陈博涉。
陈博涉大概是因为看了他留了地图,想着他依然还是停留在景国之中,便迫不及待地攻破了景国吧。
当然,也可能不是这个原因,只是他多心了而已。
*
云霁看了会儿热闹便转身走了,回到了乐弘道人的住所。
司空震的府邸已经被陈博涉接管,锦城出入都被戒严了,他一时逃不掉,只能厚着脸皮求师父再收留他一段时日。
“锦城沦陷了,不知道醉仙居的好酒还有没有哦。”乐弘道人对他这种,将自己这里当作避难所的行为颇为不齿,“你若想逃,便该逃得远些,躲在他眼皮子底下算是怎么回事?”
云霁叹了口气,夺过了他的酒坛子,也给自己灌了一口,“我就是蠢,就是傻,说了要帮他打天下,怎么能食言?”
“你这么暗暗帮他,他若记得你的功绩,倒算有情有义,不枉你忠心耿耿。但若他有狼子野心,将你兔死狗烹,你连个狡辩的立场都没有。”乐弘道人道:“天下人只知道有陈博涉,不知道有你,你若被他杀了,也是无声无息的。别说英名了,你连个英魂都剩不下。”
“他不会杀我。”云霁又灌了一口酒。
“小兔崽子,给我留点儿,”乐弘道人急忙夺了回去,“他当初是因为大业未成,要用你,才将你好生款待。当他一统天下,登基成了皇帝之后,你便无用了,但你的权力已经太大了。他不杀你,难道留着你在他的面前蹦跶。”
权力太大了吗?好像的确如此。
他轻易便调动了宣国的生铁和邑国的芙蓉玉,轻易便让两个臣子,苏善和严榕,听了他的安排,从了他的计策。
之前似乎也被指责过是僭越之举,陈博涉却撒谎说是他的意思,硬是帮他拦下了。
这次的这个僭越,比之前的可是大得多了,陈博涉还是会纵容他吗?
若是纵容,便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公,因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但他不相信陈博涉会真的治他的罪,也不相信陈博涉会杀他。能这么推测的理由,无非只有一个……
他是拿陈博涉对他的感情在赌,他是拿陈博涉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在赌。
只是不知道,这个赌注是太大了,还是太小了。
*
“他不会杀我!”云霁辩解道,他酒量不好,喝了三口之后便微微有些上头,面颊上泛起了酡红,“我知道的……他不会杀我,也不可能杀我!”
“就算不杀你,也会软禁了你,让你不得接触朝堂政务。”乐弘道人打了个酒嗝,“不信啊……咱们走着瞧。”
陈博涉会杀我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古往今来的君臣关系,无非便是如此。
当天下一统,太平盛世,他这个谋臣,便该归隐了,消失了。
其实他也隐隐有了野心,或者说是不甘心,不止想当个乱世的谋臣而已。他更想当的是治世之中,一位治国有道,待民如子的良臣。
不是靠玩弄权术和谋略,不是靠操纵物资和人心,不是靠杀人来救人,不是靠暴力来消除暴力。
他想做的,是治大国若烹小鲜,是为生民立命,为天下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惜,这个野心他本不该有,这个抱负他实现不了。
陈博涉一统天下之时,便是他该消失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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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来了一支马帮。
所谓马帮,乱世为贼,治世为兵。
这支马帮在边疆打家劫舍也抵御外贼,代人杀人也替人押镖,颇干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此次接受了朝廷招安往都城赶路,路过此地时,县令奉朝廷命令要好好招待。
县令惟命是从,恨不得把这群匪类当爷爷一样供起来。旅馆的房间不够住的时候,便下令让马队的几个头领住进了魏文书的家。
马帮为首的是个叫齐昊的汉子,单看长相倒是仪表堂堂,颇有些将门之后的风采,只是那八尺身高和遒实的肌肉,外加脸上一道从眉角劈至下巴,划了整个左半脸的刀疤,使人望而生畏。
他和另外几名头儿住在魏文书家的空屋子里。
那几个人看见许圆圆曼妙的身姿,便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还吹着口哨。只有齐昊在灶前闷头拨火,见许圆圆来了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忙活了起来,无任何孟浪之举。
这使得许圆圆对他多少抱了些好感。
一连住了十天半个月,魏文书白天在衙门当差的时候,许圆圆会和齐昊说会儿话。
起初是在院子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些家常,齐昊给她讲些边疆的趣事和风土人情。许圆圆自幼没出过远门,听着这些个奇闻异事,觉得十分新鲜。后来也会讲些心中的郁卒,家人和过往,许圆圆听着只觉得唏嘘。
齐昊出身行伍,后来在战争中被冲散之后,辗转到了马帮。
在马帮里从底层做起,凭着一身好功夫和好力气,为人颇为仗义且聪明能干,很快树立了威信,成了马帮的首领。
朝廷降伏了西北的叛乱之后,马帮的生意渐渐难做了。
打家劫舍惯了的兄弟们看不上押镖走宝的那一点点佣金,于是开始四分五裂。齐昊在局势变得更加恶化之前,选择了接受朝廷的招安。
马帮内部对招安一事颇有微词,认为齐昊没种,不配领导马帮的人大有人在。
同在魏家府邸住着的锟金和张玉便是其中之二。
锟金是个混子,半汉半夷的血统,使得一手好双刀,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对齐昊是既不服又害怕。他在江湖浪荡惯了,自然不想被招进部队里谋个一官半职。
张玉虽然功夫不行,但肚子里的坏水可不少,没少干些挑拨离间的缺德事。他之前被齐昊救过一命,对他心存感激,于是发誓忠心不二。但此次招安的事,他觉得齐昊是想甩了帮里的一竿兄弟,跟朝廷换个好奖励,对他颇有微词。
第36章 .正文从作说开始
一个二十多岁的风华正茂的青年,一个刚毅果敢统帅三十万军队的北方将领,一个文韬武略甚至还有颇有心思的实权者,一个立了伪天子而号令天下的幕后国君。
这样的人,当然会有最正确的判断,所以当他选择绕过琛州城攻打景国的时候,其实一开始便是打算寻了公子文远回去吧。
陈博涉的军队大概是寻到了公子文远之后,便撤出了景国,留下了一名名为雷俊的大将来镇守。
锦城的秩序恢复如常,司空震被杀,巫合不知去向。景国的旧臣遭到了清洗,特别是那些世代跟着司空家族的地方世家,几乎都遭到了灭门。
陈博涉从来都不是一个仁慈的主君。
云霁在他身边呆得久了,更多的看到的是他体恤下臣,事必躬亲的显明姿态,却忘了这个战场杀神,这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怪物将军,也是一个铁血的刽子手。
当初陈博涉能一夜之间,杀尽秋水衡全族的性命,翻身夺/权成功,靠的便是他极其强硬的手段。所以这次,他在锦城之中所行之事,也是极其冷酷、理性而残暴的。
但这样残暴的镇压和搜捕确实起到了效果。
因为景国是司空家族立足已久,就像一个参天大树,将他的根牢牢地扎进了下方泥土,那盘根错节的每一缕枝枝杈杈,都跟其他树枝树杈联系在了一起。
扳倒了他,就要连着抓起那脚下的土壤,和上面枝叶综错的其他支脉一起挖出来,毁灭了,才算得上干净。
陈博涉的搜查、抓捕和屠杀,使得景国上至诸侯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不再敢提及司空二字,算是彻底清除了司空家族在景国的痕迹。
*
继续在锦城呆了一段时日,琛州城被攻克的消息传来,陈博涉回去之后以宣国为据点,马不停蹄地率领宣国的军队继续东进。
与此同时,宣国的国都邺城之中却不太平了起来。
参苏善和严榕公为私用,目无法纪,僭越犯上,通敌外贼的奏本,如雪片一般飞到了公子文怀的手里。
这里面说的外贼,虽然没有点名,但指的就是苏善在景国的接应者。除了云霁还能有谁?
当初云霁不告而别,来到了景国,后来又指使苏善调达了宣国的生铁,以便宜的价格往景国大量贩卖,从而一举击溃了景国本国的私营铁矿。
后来在两军交战之时,南方三军的兵器果然刚而易脆,相峙之时,高低立现。
但这个声东击西的方法,很少有人能看得明白,宣国的那些朝臣,看到的只是苏善在临战之时,将宣国的生铁,卖给了敌国。
公为私用,以公谋私,通敌外贼,资助外敌的罪名,真是口口声声,证据确凿。苏善根本是百口莫辩。
即使他能说出那些生铁的用途和去向,但立即就有朝臣反驳他,如果是如此的话,为何不与公子文怀通报?况且大量的生铁流出了宣国,这是物资流失,这是板上钉钉,这是铁证如山。无论是以什么名义,都是卖国的行径。
一番口舌之争未果之后,苏善和严榕的罪名算是坐实了,被关进了诏狱之中,听候宪台的传讯。
*
审讯的官员昼夜不歇地审问,苏善闭口不言。
他谨记着受季先生提拔之恩,当初答应了季先生的委托,也明白了即将可能面对的刑罚,既然领受了,便要承担后果。
当宣国的南征军队一路高歌猛进,景国调集全国之力也生产不出一石生铁来的时候,他才真正见识了季先生的计策的效果,根本就是斩草除根,让南方三军毫无回天之力,更别说还手了。
他佩服季先生的才智,更敬佩季先生的为人,明明立了大功却根本不会邀功,不会彰显自己的计谋,更不会夸夸其谈,只是实打实地默默做事。
所以他绝对不会出卖季先生,而是将所有的指责,所有的所谓罪行,一肩扛下。
但严榕却没有这个决心,也没有这个胆子。被不眠不休地审问了几轮,最后说要用刑的时候,他便全权招供了。
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云霁身上,说是自己受胁迫,受逼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帮季先生做事。
所有所做之事,都不是出于他的意愿,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包括之前去邑国说服傅太守的事情,也不是他擅自打着宣国外使的名义出访,实在是季云私自跟邑国傅太守联系了之后,栽赃他,陷害他,要他背这个黑锅。
为了更进一步表明自己的坦诚之心,让自己受威胁这件事看起来像是真的,好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云霁身上。他甚至撒谎,说自己的学识根本没有殿试第六名的水平,为了得到个功名,他贿赂了主考官,也就是季云季先生。
后来季云便是以这件事来要挟他,让他做事,让他背黑锅。
“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那个季云应该早就有谋反之心了,他恃宠而骄,仗着陈博涉的提拔,在朝中为所欲为。操纵殿试,扭曲外交,现在居然通敌外国,真是狼子野心啊!”严榕在刑具即将套在自己脖子的时候,失声大喊,“我也是被他伪君子的样子骗了,我……我……我是被威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既然是这样……”审查的官员满意地摸了摸嘴角的两撇小胡子,觉得颇有成效。他本以为跟那个什么季先生合作的会是个硬汉子,没想到这么快便反咬了主子一口,正好省了他的力气。
“那么就请严先生跟我去朝堂之上,对峙一番,好让普天之下的明眼人看清除,那个季云是个什么德行,也好认清楚,谁才是天下正主,谁才是真正的主公。”
*
严榕来到了朝堂之上,二话不说便跪地磕头,将他在狱中招供的一席话说了一遍。将季云描绘成一个贪赃枉法、权倾天下、恃宠而骄、蛮横无理、通敌外国、狼子野、十恶不赦的有罪之人。
朝野上下无不为之震动。
居然有人能目无法纪,实施僭越之举到了这个程度。简直是没把国君放在眼里。
而这些行径,陈博涉是知道的,默许的,容忍的……甚至是纵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