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悻跨上机车,带上安全帽。一把甩了出去跟在胡燃的旁边,听到小妹儿说这些话很是好笑,不由得笑出了声:“是啊,燃瓜,让温珂给你好好上次课。”
胡燃被这两人涮的脾气直冲:“温珂,我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不学习关你毛事啊!”
林悻闻言一愣,心想这少爷是怎么了,说出这种话出来。转头过去看温珂的表情,心里大喊糟了。连忙吼道:“胡燃,你这龟孙子,快在前面路口停车。”
胡燃心里怒火中烧,本来不想停的。他今天穿得单薄,就一件灰色T恤。后背有股施施的凉意,他不由警龄大作,卧槽,又哭了。
在蓝海边停了车。
温珂细细的啜泣声传来,两个半大的男人从来只会坑蒙拐骗,哪会哄女孩儿。温珂只在他们面前哭过一次,那次胡燃跪地求饶了三天才算哄下来。这次......
胡燃把温珂一把从单车上拽了下来,“大小姐,有什么好哭的,回家哭去!我也没说错什么啊?”
温珂两眼红通通的,瞥了他一眼,还变本加厉的坐在一旁哭了起来。胡燃一头两个大,回家让老头儿看到她这样自己又会被整死。
林悻半跪在地上看着温珂,思索了会儿,学着电视里面的桥段单手扶上温珂的肩头,温声细语说:“小珂,怎么了?”
温珂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又把目光转向背对着他们的胡燃,眼泪又直直的流了下来。
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弄得林悻烦闷又心疼,这个与胡燃父亲成为重组家庭的妹妹,大概是他们俩这么多年来心里最为柔软的部分,虽然比他们只小一岁。温珂五岁时就和他们在一起,本是毫无牵连的人却交织成了一条线。久而久之,都这么大了。
胡燃点了根烟抽。
灰暗的天空下,与海边形成了一派自然景观,拉长了三人的倒影。海水连连退潮,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胡燃把烟狠狠的甩在地上,把温珂一把抱了起来架到机车上,不顾温珂的吵闹,只对林悻说:“八点老地方见。”
机车油门哄哄奔出。
林悻“扑”的笑出了声,带有钦羡之色。
胡燃和他不一样,胡燃有家不回。而他,根本没家。
八点,海翎门口。
海翎是蓝光市最为繁琐的闹市街,片区都是混子打架、桌球对战、红灯酒绿。这里充斥着青年小伙子的迷乱之情也有太妹间的街头斗殴。
林悻和胡燃在同龄人里面帅气高大,又有种当下最为流行的阴郁之风。他们在海翎里不说出名,至少有人听说。他们还没到混黑的地步,只是处于一个灰色地带。
收保护费,打群架,“劫富济贫”,偶尔混迹酒吧,玩弄几个阿妹。带几个比自己年少的混子。
曾有老大的手下想来将他们收为帮下,可林悻和胡燃还好没干。胡燃有颗雄心壮志,想要自己成立一派江湖。却在某一次他和林悻照例去酒吧打桌球,途中上厕所时,听到有人说起贩毒的事,吓得连忙撤退,带着林悻一路飙去了蓝海,誓死不入黑。
林悻和胡燃在街头汇合,两人一起消失在夜色中。他们在舞池里摇曳狂跳,享受刺激。
几个平日玩的好的兄弟过来了,一把揽过林悻的肩头:“林哥,好久不见。来,敬你的。”
林悻接过一杯喝下。
胡燃骂咧咧的:“喝酒不敬我,没看到你们燃哥在这儿了嘛?”
轮着过来了几个打扮靓丽的阿妹,林悻看过去,那几个阿妹衣着暴露,眼皮上涂着几层粉,身上还有股浓厚的味道,熏得林悻眉头一皱。
也还是将那几杯酒灌入了自己的喉咙。
玩着便也到了后半夜,林悻和胡燃再怎么胡闹都会在天亮之前到家,至少有个栖身之所。
午夜四点。
林悻带着一身酒气在后花园里停了车,熟练地从一楼管道爬了上去,刚到房间,一股舒服的气息传来,他放松了身体,任自己在被窝里面呼呼大睡。
他神智模糊不清,只觉得身下有个什么东西一直磕着自己,嘴里骂了声娘后。又翻了个身睡下,迷糊中他也感觉到有道同样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颈间,随后,他被一脚踹到了地上。他哎哟叫了一声,猛地清醒过来,爬去按下床头灯。
看到了白烽汶冷冷的看着他,还是那个表情。
靠,怎么回事?
他闭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发现还是白烽汶。
语气不善:“靠,怎么哪里都有你?”他头上顶着鸟窝,神色不耐,一口酒气。
白烽汶从床上蹭起坐到了床沿处,没说话。任谁半夜被个酒鬼打扰到也不会有想开口的念头,生怕一开口就是爆粗。显然,白烽汶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说:“去洗澡。”
林悻很冒火,清明时刻也想起来了这间房间是他独有的,不是拿来招呼冉道须客人的!
“出去!”
白烽汶看都不想看他,“洗澡。”
林悻不再理他,管他妈的。
不睡就不睡,反正也不会影响到他。他趴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被白烽汶用闹钟闹醒了。一看,四点半。
“我□□大爷,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林悻愤怒的叫。
白烽汶玩弄着手里的手机,面不改色:“洗澡,或者你出去。”
林悻气得胸腔都在镇痛,没理他直接拿被子盖住头顶,充耳不闻。十分钟后,林悻铁青着一张脸,在房间脱光了衣服直奔浴室。五分钟后,林悻洗的干干净净的出来,继续睡觉。
没想到铃声依旧大作,“日狗了,还不睡?想打架?”他本来是喝了酒,头昏脑涨,想借睡眠来缓冲这种痛苦,却屡次受到白烽汶的折磨。
“睡那头去。穿衣服。”厌恶的声音还是没能降下去。
他不想与这人斗了,他决定了,以后见到此人必须绕道!快速的把衣服穿好,林悻顺从地趴在那头,就这么睡了过去。白烽汶在另一头,也阖上了眼皮。
相反方向,一左一右。
中间还可以睡下一个人。
林悻的房间每天都有温姨进来打扫,床单三天一换,相较来说是很干净的,这是白烽汶不嫌弃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大早。
白烽汶手机上的铃声又大造起来,他人却不在卧室。林悻睡意浓厚,摸到铃声来源,一把扔到了地上,铃声才就此作罢。孤零零躺在地板上的手机,碎成了两半。
秋意渐浓,此前是最佳睡眠时候。窗外叶子泛黄,将落未落。
☆、第五章:还钱
第五章:还钱
上午九点。
冉道须家的餐桌上和睦融融的景象,“烽汶啊,昨晚上林悻没打扰到你吧?”
白烽汶扯起嘴皮笑了下:“没。”
冉采儿慢腾腾的撕着面包,话语软糯,眼里含着希冀:“学长,晚上一起去学校吧?”
白烽汶点头:“好。”
安菡为他剥了颗鸡蛋,适时开口:“是啊,你们反正在一个学校,晚上也可以让张叔叔来接你们回来。初三和高一都是差不多的晚自习时间吧?反正烽汶要在家里住,就当自家人哈。”
白烽汶心里暗叹一声,他那对坑儿的爸妈!白德意为了陪老婆,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不管不顾,和冉道须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就让冉道须有了机会把他留下。白德意的意思还是道不明,说是将儿子撒手不管,实则是让自家聪明的儿子帮忙看看这家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的投资。
白烽汶心说:白德意这个生意人真是闲得蛋疼。
哪里有人做生意在乎家庭?一切的经济利益往来都只看生意本身,家庭和睦的不代表生意成功,家庭纷争不休的在外人模狗样。
要是都有那么简单的话,哪里又来官高一级压死人的说法?
思绪回转万千,白烽汶不在意的回答:“好。”
白烽汶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摔成了两瓣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就任手机碎成两瓣搁在地上,他还起脚在显示屏上踩了一脚。再用脚把手机挪到林悻的鞋子边。
林悻想,要是没有这次摔碎手机的事情,没有这次莫名其妙的内疚之情。他以后会不会真的就在牢里度过下半生,或者是不再感受到爱这个字。还好,幸好。
林悻醒了,他呆呆的站在一边,因为睡得有点久,显得他的眼睛有点肿。他此时顾不了自己的头痛,也顾不了身体的麻木,有种淡淡的悲凉感从他的心底浮现。
我操他妈!
谁的手机被自己踩成这个样子了?!他捡起一看,白烽汶的。靠。
真他妈晦气,他想。
怎么办啊,他把头抓成一个鸡窝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看了下,破烂玩意儿!白烽汶的手机是市场最新出的一款,值六千多。而他的,半智能。日了狗了。
他的酒意全醒了,虽是混子,可到底也知道礼义廉耻啊!几千块钱的玩意儿不好赔啊,他又在冉道须家犯的事儿,说出去不被冉道须打死才怪。
他连忙给胡燃拨了个电话,一分钟过去了还没接,他烦躁的把电话挂了。自己在原地想着处理办法,不如就把手机丢出窗外?说是白烽汶自己干的?正这么想着,胡燃来了电话,他一把接过:“燃瓜,在干嘛啊,还睡着呢你?哥哥我出事了!操他娘的。”
因为手机破旧的问题,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声音,清亮熟悉的女生声音从那头传来:“悻哥,怎么了?”是温珂。
温珂......卧槽!这种坏事儿怎么能给温珂知道呢?他连忙笑道:“妹妹啊,你哥呢?让他接电话啊。”
温珂这时声音有些发抖,还吞吞吐吐的,“我哥......不方便接电话。”
林悻郁闷了,“他哪里不方便?以前我们一起上厕所洗澡的时候也没见他不方便啊,妹妹,把电话给他啊,哥哥我真的十万火急。”
电话那头没声了,紧接着就是两个争吵的声音,再是胡燃略带沙哑的声音:“呆瓜,咋了?”
林悻顾不上胡燃那头怎么了,急问:“借我点钱。”
“多少?”胡燃点了根烟,笑了下。
“五千,有么?”
胡燃顿时笑不出来了,“林悻,拿这么多钱干嘛?”
林悻草草的在电话里给他解释了原委,胡燃叹了口气:“你这龟孙子,也是倒霉!”
“燃瓜,那你给我想个解决办法。”
胡燃皱了眉头:“想不出来。被他打一顿?那傻子不会打人啊,连骂人都不会。给他钱?他有的是钱。你看他怎么说吧。要钱的话,我这里能凑出一千,”他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再没的话我找温珂拿吧。”
林悻挂了电话。
他换好了衣服,拿起那破手机走下了楼,看到白烽汶坐在阳台边拿着本书看,白玉贵公子,当真无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暗似尘埃,众人视而不见。只有温姨喊:“小悻,快来吃饭,肚子饿了吧?”
这声呼喊声让阳台边上的冉采儿回过了神,一脸惊恐又嫌恶的眼神。林悻笑了笑,“恩。”
吃过饭后,林悻如临大敌,顶着头皮带来的麻木感,走到阳台,才发现这里清明远阔,“白烽汶,我有事找你。出来一下。”
白烽汶放下手上的书,跟着林悻回了房间。
林悻面带微笑,“白烽汶,你是故意把手机放我鞋子下的吧?”
白烽汶沉默,不可置否。
见白烽汶这种表情,他立马毛了:“你这龟孙子,尽出阴招!操。”
白烽汶离他有一米远,看到林悻倾身向前,他便连连退后。
林悻看他不说话,气极了。脸上又邪笑了起来:“你自己放在我脚下的手机,我就不赔了。”
白烽汶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做梦。”
林悻怒了,指着他的鼻头骂道,“是你自己惹的祸,关老子屁事。”
像个十足的小丑。
白烽汶就这样冷冷的又厌恶的看着他,“林悻。”
林悻听到这喊声,浑身不舒服,具体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只是白烽汶略微低哑的、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十足的不舒服。
“一万块,三天内。”日期金额一一报齐。
林悻差点扑到他身上去和他打一架:“为什么要还这么多?凭什么?一破手机值一万?!”
“抢劫钱包,精神损失费一千,伤残费一千,时间损失费一千,钱包里现金五千,□□余额三万损失三百,学校饭卡金额三百早已遗失,身份证补办时间费一千。昨晚上睡眠不足一千,手机损失六千。”白烽汶一一细数,不让自己吃一点的亏。
“共损失一万六千六百,我给你优惠,让你只赔一万。”白烽汶冷冷说着,他生于生意世家,从小精明能干,很多时候的损失,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这两天来冉道须的家里也知道了林悻在家里的地位。抢劫那事他得过且过,只给了林悻一个警告,毕竟谁都不想和过街老鼠混为一体、沾上病毒。
可这次手机的事,让他知道了林悻似乎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他虽然十七岁,可不是小娃娃,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损失的东西不在少数,谁说有钱人就会大肆挥霍?
听到白烽汶念一条,林悻的脸皮就白上一层,直至看不到一丁点儿的血色。
他像是被抽空了身体:“凭什么?”还在问凭什么。
白烽汶也是少年,几日来的怒火砰发了出来,他一脚踹到林悻的肚子上,“凭你是个垃圾。”
林悻猛地回应过来,一万块啊!三天内?
“还不上呢?”
白烽汶思索了下,那股睥睨众生的气质出来了:“来南翼给我当狗。”
“三天我还不上,一周吧。而且,还不上也没什么是吧?反正我对你没什么影响,你也整不了我什么,我在家里的地位你也知道了。”林悻打着商量,想就这么一直贱下去。
白烽汶看都不想看他:“两天。并且林悻少爷,你妈的嫁妆不要了?”
林悻听到这话,反应极大,双目骤然通红,扑倒白烽汶身上想和他拼命,白烽汶反应比他还快,几招闪过,锁住林悻的双手嵌到后面,贴在他的耳边,说:“你还不配和我打架。”
林悻的双手被放开,他一拳打在被子上。
棉花,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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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日疯魔的赚钱借钱后,也不过八千,其中包括胡燃的五千。剩下的三千有三百是其他混子借的,还有二千五是机车卖的钱。新车本来值五千,刚被用过半个月就成二手的了,被人唾弃的又嫌弃的了。
临到借钱,方知身边朋友真心。
八千五百二十。那五百二十是林悻存的所有家当,把能卖的东西全部卖了,可还是凑不够一万。
胡燃那机车也想拿去卖,一估值,才几百。林悻蓬头垢面的,“算了,给他当狗吧。”
胡燃一把抓住他前颈的衣服把他的背靠在墙上:“当个屁!我的兄弟怎么能干那种事。”说罢一手拉住他的胳膊,“走,我们去飙车。”
飙车飚了一夜,五百块。
胡燃把他送到冉道须楼下时,低声说:“呆瓜,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去抢的,要不去找冉道须,让他把你妈的财产......”
林悻笑了下,眼里饱含不屑,开口打断:“哟,你脑子秀逗了?说什么对不起啊?就冉道须?他?他巴不得我整天围着白烽汶,好给他赚上大笔的钱。哼,燃瓜,我自己知道,有时间再出来聚。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们俩整天这么混着不是事儿,你不上学就出来上班儿吧,车产也在招人。要么就回学校上学,哥们儿,多赚点钱,供我啊。你看,遇到这么点小事都摆不平,这不是瞎窝囊么?”
胡燃气得抬脚在下面直蹬:“你别转校啊?”
林悻抱住胡燃的脑袋狠狠的蹭着,“怕是吧,哎,都是我垃圾。”
“操!老子找他拼命去!敢欺负你。他在哪儿,把他喊出来,是男人就打一架!这样逼迫有意义么?大男人连点胸襟都没有!”
林悻放开了他,连忙将他拦住,脸上轻快,笑着说:“燃瓜,好好混啊,多赚点钱,别忘了你大爷我。”说完这话后,翻身越过栅栏,在胡燃的注视下,顺着管道爬了上去。
胡燃骂咧咧的踢了下花园旁的油桶:“操。”
☆、第六章:转学生。
第六章:转学生。
林悻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