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脸上黑色的小绒毛遮住了他羞涩的表情,男人也不会想到一只小奶狗会对他的话有这样让他哭笑不得的反应。他见小奶狗终于不再呆呆的,便小心地将它放在软窝里,捏了捏它的小鼻子道:“医生说你的伤太过严重,不能频繁的挪动,你乖乖的,我去给你拿吃的。”说着边又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苌楚这才发现他的胸腹到脊背被缠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的布子,只露了他四只小短腿在外面。他趴在软窝里,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虽然这点伤在人界养起来有点慢,不过现在他貌似不必担心外界的骚扰和伤害——看来他能安心地养伤了。
廖若煜很快便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米黄色的奶瓶走了进来。苌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中的那个奇怪的东西,心中暗自纳闷,不是给我拿吃的了吗?这是个啥?待他看到那个奇怪瓶子里面的东西后,整只狼都不好了!
奶水这玩意儿他打生下来就没喝过,更别说都他现在都快两千岁了。他炸着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手里的乳白色液体。
廖若煜却以为他是害怕了,用手摸着他的脊背柔声道:“不要怕,这是牛奶,是吃的,吃完这个你就不饿了,快吃吧!”说着便把奶嘴凑到了小狗的嘴边。
苌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巴掌大的小身板,心想现在大概也只能吃这种东西了。他眼带祈求地看向看着他的男人,心道难道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东西吗?比如米汤什么的。
廖若煜被小狗那情感层次明显的眼神给逗笑了,这是怎么了?不是一开始还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牛奶吗?怎么一转眼又蔫儿了?瞧那可怜的小眼神,是不喜欢喝吗?
廖若煜摸了摸小狗的小爪子,柔声哄道:“狗狗乖了,喝了这瓶牛奶,你伤口才会好起来,就不会再疼了,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他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儿科大夫,平时给孩子们看病的时候,总免不了柔声安抚,现在感受到小狗低落又有些抵触的情绪,不自觉地便将它当成了一个小孩子来哄。
苌楚这一次没有沉溺在那温柔的声音里,他现在整只狼都处于石化的状态,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他听到了什么?这男人竟然叫自己狗狗!?他是狼!狼好么?他怎么会是那种早就被驯化了的,只能在主人身边讨巧卖乖的狗呢?苌楚觉得自己当初用归婴之术将自己的体型缩回至幼婴时期的模样的决定真是蠢透了,现在不仅要吃奶还被人看成了狗!这要是传回了地界,自己这尊主的颜面何存?!
☆、第 3 章
苌楚哀怨的、魂不守舍地衔住了廖若煜塞到他口中的奶嘴,咕咚咕咚地将整整一个奶瓶的奶喝了个精光。
耳畔传来男人的轻笑,好听的声音总算治愈了些苌楚郁卒的心。然而眼神无意间瞥到那个空了的瓶子时,苌楚惊得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男人笑得更大声了,苌楚只觉得一张老脸彻底丢光了,生无可恋地趴在软窝中——算了,还是装死吧!
廖若煜看着小狗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样子,猜它大概是累了。医院中的婴儿吸着奶就会睡着,对于他们来说,把奶吸出来也是很费体力的,想来小狗也是吧,毕竟狗狗那么小,胸腔那里还有那么重的伤。
想到小狗身上的伤势,廖若煜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的母亲在几个月前刚刚去世,在送走母亲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偌大的人世间,再不会有一个人会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无私地对自己好,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随时随刻地牵挂自己。
他只对男人有感觉,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圈子有多深、有多乱。虽然他不是多么清高的人,但是要他像他们那样放纵自己,他还是做不到,也不想过深的涉入。他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成家,更别说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他的后半生,注定是要在孤独中度过了。
或许是身在天堂的母亲心疼自己,那一夜,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的他,突然想要去外面透透气。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也越来越没有睡意,他想了想,便起身穿戴整齐,开门走了出去。
夏天的夜里,少了白天时的炎热与喧嚣,在此刻看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廖若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大半夜独自一人压马路,但这感觉着实不坏。他毫无目的地走着,竟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到了一处废品收购站。
廖若煜哭笑不得,转身准备离开时,不料他的脚竟然碰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廖若煜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废品站,不是垃圾站,别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吧?
廖若煜白着脸,低头看了看脚底下,发现那并不是他想象的垃圾袋之类,而是一只黑色的小奶狗,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夜风刮过,掀起了它身上有些打结的绒毛——没有丝毫的生气。
廖若煜皱了皱眉,这么小,大概是刚出生没多久吧?怎么被人丢到了这里?他叹了口气,小狗大概是被丢弃了,因为太小找不到吃的才活活饿死在这儿。他掏出自己的手帕盖在了小狗的尸体之上,然而作为医生,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洁癖的存在,他挣扎了半晌,还是没有将小狗的尸体掩埋掉的勇气。
呼了口气,廖若煜还是决定离开。然而在他要转身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那只小狗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廖若煜吓了一跳,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而后便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那只小狗,果然,没过多久,那小狗又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小狗还活着!
或许是医生的职业习惯,见眼前的小狗有了动静,廖若煜便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将手放到小狗的心口处探了探。
入手一片滑腻,但小狗的心跳确确实实浅浅地撞在了他的手心之上。他将手拿开,赫然见他的手掌被整个染成了血红色。
廖若煜心下骇然,顾不得多想,连忙用手帕将小狗抱了起来,往附近的宠物医院赶去。
不知是他的运气好,还是小狗命不该绝。夜已经这么深,这家宠物医院的医生竟然还在值班,廖若煜见到她,二话没说,直接将小狗抱到了她的跟前。
那位宠物医生也被那条浸满鲜血的帕子吓了一跳,她接过小狗将其放在手术台上,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廖若煜在看到小狗的腹部时,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才小狗侧躺着他没注意,现在才看见它的胸腔之处有着一条翻着血肉的大口子,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之中冒出来。
宠物医生一边穿着手术服一边道:“它的伤口很深,创口很大,似乎是什么利器旋转着进入体内造成的。你先出去等候,我要尽快手术。”
廖若煜点了点头,走出去在卫生间里洗干净了沾到血的手,眼前又闪过小狗小小的身体之上那个狰狞的口子。那样的伤口显然是人为的,动物们可没有什么会旋转的牙齿或利爪。他有些恼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够如此残忍的对待一只这么幼小的狗?不仅冷酷地丢弃了它,还如此残忍地伤害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门一直禁闭着。廖若煜不禁有些担心那只小狗能不能在那么重的伤势之下挺过来,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
门终于被打了开来,宠物医生摘下手套和口罩,满脸疲惫地对廖若煜道:“小狗的生命力挺强的,手术很成功。这几天你先不要带它回去,留在我这里再观察几天再说。”
“啊?”廖若煜有些尴尬,“这个小狗不是我的,是我从废品站捡来的,当时我……”
看着宠物医生有些诡异的眼神,廖若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的不可信了。现在可是半夜,谁会在这个时候特地到废品站,又那么凑巧地碰到一只只剩一口气在的小狗?
细细想来,自己也真是够莫名其妙的,为什么偏偏在大半夜出来散步。透过玻璃,廖若煜看见那只小狗被绑着厚厚的纱布,正静静地躺在一个方形的小床上,心蓦然间软了下来。或许是母亲看自己太过孤单,才将这小东西送到自己身边,在指引自己把它捡回来吧?不然自己为什么在三更半夜不睡觉而非要出来散步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转头对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宠物医生道:“费用一共是多少钱,你们这里能刷卡吗?”他从衣袋里掏出钱包,心中暗暗感谢自己这随时随地带钱包的好习惯。
那医生点了点头,给他开出了账单,刷了卡,廖若煜才在宠物医生那明显不信他会回来接小狗的眼神中回到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他正好有些忙,也没来的及去看小狗怎么样了,待到他忙完一阵子到宠物医院时,小狗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只是一直昏睡着,眼睛基本上没有睁开过。医生不断地给它输着营养液,以保证它身体机能的运转。
在宠物医生极其意外的眼神中,廖若煜将小狗连窝抱回了自己的家中,把它放在了自己卧室的床脚下。
回过神来,窝里的小狗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廖若煜放下手中的奶瓶,摸了摸小狗软软的耳朵,想到刚才小狗频频变化的眼神,廖若煜无声地笑了。算啦,小狗这么有趣,和自己也算有缘,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不如留下它和自己做个伴,至少自己不用像以前那样,每日下班后,独自面对这么一个冷冰冰、没有生气的家了。
替小狗盖好被子,廖若煜心情愉悦地到厨房洗奶瓶去了。窝里的小黑狗支棱着耳朵,听到男人离开了,便抬起头,顺着开着的房门看向不远处的身影。耳朵上还残留着刚才那人手指上的温度,小黑狗的心不知为何,感觉痒痒的。它将自己的脑袋埋在窝里,为自己因为一个人类的抚摸就心神荡漾感到懊恼不已。
当廖若煜收拾完一切进来看苌楚时,苌楚已经将刚才的懊恼抛在脑后,没心没肺地睡死过去了。
一夜无话。
早上廖若煜给自己做了点简单的早餐,给小狗热了牛奶。因为小狗太小,廖若煜只能将牛奶装在奶瓶里,让小狗自己吸,这种起手喂养的感觉,让廖若煜十分受用。
苌楚任命地一口口吸着口中的奶嘴,满眼怨念看着廖若煜一手替它扶着奶瓶,一边把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食放到嘴里。或许是他渴望又馋嘴的目光太过强烈,一直忍着笑的廖若煜终于绷不住笑了,低头捏了捏他的耳朵道:“小黑,你现在还小,这些饭菜对你来说又太咸了,再过几天你长得大一点了,我再单独给你做。”
苌楚翻了个白眼,“小黑”是个什么鬼。这男人在早上起来后就这样叫自己了,看来是又自作主张地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他很郁卒,不能开口说话什么的,真是太憋屈了,他一定要早一点解除自己的封印,恢复力量才行。
之前它?div align="center"> 恢痹诨杷叶龅侥腥耍琶挥杏龅奖鸬纳撕ΑO衷谒蚜耍淙欢阅腥说拇罹群芨屑ぃ故蔷醯镁】旎指椿氐降亟绮攀钦D腥顺酝攴褂Ω镁鸵鋈プ鍪铝税桑康侥鞘弊约壕途】煸斯Υ蜃獬庥『昧恕?br /> 然而吃完饭,苌楚却被男人连窝抱了起来。他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便被放到了一个对他而言很大的铁皮盒子中,接着男人把手放到男人前面的那个圆环上,铁皮盒子便动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苌楚感觉铁皮盒子又缓慢地停了下来。它窝前的那扇门被打开,男人的手中拿着一块薄毛巾,看着他柔声道:“小黑,医院是不让宠物进出的,你乖乖的,我先把你藏起来再带你进去啊!”
说话间苌楚便被廖若煜用毛巾包了起来,雪白的毛巾中只露出一个黑黑的小脑袋,接着,他又被小心地放到了男人的手提包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惨不忍睹的点击率……
☆、第 4 章
虽然被说成是宠物使苌楚很不高兴,且那个包的开口处两侧的那个牙齿一样的东西让他感觉很不喜欢。但是看在对方那温柔的声音的份上,苌楚还是不情愿地缩进了将要放他的包里,任男人小心翼翼地将包上那个令自己不痛快的齿状东西合上了一半。
长苌楚并不明白男人口中的医院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当他被廖若煜稳稳地拎在包里走的时候,不停地听到沿途有人叫着“廖医生”,而男人也用带着笑的声音回应着,便明白男人大概是地界的小妖魔们口中所说的“医生”了。
苌楚听那些来过人界的小妖说过,人界的人类体质极其的差,动不动就生病,病了又不能运用功法自己治疗,只能找一种叫做医生的人给治疗。
听说这些医生都是特别厉害的角色,他们手中有各式各样的称作药的东西,人类把它吃下去,病就好了。如果你的身体内部受了伤或得了病,还会有医生拿着一种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刀,锋利的程度堪比他们妖族的爪牙,轻易便能将人开膛破肚,将生了病的那部分割掉,再把割开的肚子缝好,病就好了。
而救了他的这个姓廖的男人,便是这样的人了?
脑中突然闪过男人双手拿着刀子沾满鲜血的样子,苌楚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这让他很不喜欢,即使那是为了救人,也让他难以接受。
男人的身上有着一股干净纯粹的味道,能让他这个不信任任何人、警惕性时刻紧绷的人不自觉地感到放松。不得不承认,他极其喜欢这个男人身上那干净的味道,喜欢他温温润润的眸子和声音。鲜血这种腥臭难闻的东西和他完全不相配——不论他是因为救人还是杀人,苌楚都不希望他沾染到分毫。
廖若煜当然不会知道苌楚此时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快点到办公室,把小狗给放出来,在包里待着哪儿会好受,况且小狗刚才的目光明显是对拉链有所畏惧。
终于应付完沿路的同事,廖若煜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麻利地开门走了进去。
他快步走到一旁的诊断室,将包轻轻地放在诊断床上,打开拉链,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被包成一团的小狗。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昨天就准备好的狗窝,把小狗放进去后,将它连窝一起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下边,这样别人进来也发现不了它,自己还能时刻紧挨着它,就算它跑出来了,自己也能及早知道。
廖若煜蹲下/身对窝里的小狗小声道:“小黑呀,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要叫,要是让别人发现你就不好了。”说着他抬头看了看诊室的门,才又接着道:“我若是把你自己留在家里,你会挨饿的,你就先将就几天吧,好不好?”
苌楚觉得更加郁卒了,你不带本尊来才好呢,现在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本尊还怎么打坐?不打坐又怎能恢复人身?不恢复人身还不得继续被你当成宠物和小狗?苌楚越想越悲愤,不想搭理男人,直接撅着屁股爬进窝里不动了。
廖若煜看着乖巧(?)的小狗,欣慰地笑了笑。他相信他的狗狗不会有问题,先不说他的狗狗即使受了那么重的伤,醒来后也没发出多么高的声音,就说它那小体格,再叫也就跟猫叫差不多吧?
一整天下来,苌楚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听不见声音了。
他被廖若愚安排在脚边的狗窝中后,便静静地趴在窝里闭目养神。既然没法打坐,那就好好享受这无比闲适的时光吧,在地界要时时防着别人的暗算,还要应付一些无聊的挑衅者,哪会有现在这般的放松和惬意?它蹬了蹬腿,便躺下准备蒙头大睡!
岂料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道哭声像撕开云层的闪电一样,迅猛地撕开了他的耳膜,生生将他从美梦中惊醒了。
虽然男人感受到了他的战栗,并装作拿东西的样子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做安慰,但从美梦中被人吵醒还是让他有些不满和恼火。
接着一整天,男人倒没有像原先他预想的那样,开膛破肚、双手沾血什么的,但那几乎一整天都在充斥着小孩子的哭声的屋子,简直让他头疼欲裂。
听着男人始终用那温柔的、诱哄的声音安抚着这些小祖宗们,苌楚的心也随之不爽起来。他一直都认为男人的那种让他浑身舒坦的声音只是对着他才会有的,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些不知好歹小屁孩抢走了!
苌楚的不满连廖若愚都觉察到了,不过他可不会想到一只“狗”会有如此丰富的内心世界。现在诊室里已经空了,辅助他的小护士也回护士站了,看着小狗蔫头耷脑的样子,廖若煜只好小心地将它抱起来,让它趴在自己的臂弯里顺着毛安抚道:“饿了吧?再坚持一会儿啊,再有一会儿咱就下班了,下班咱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