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上校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看起来,这一次公爵突然大规模的聚会,是真的另有所图啊!
想起了如今伦敦几位王储之间的明争暗斗,梅尔上校只觉得心中一凛,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仰断脖子也看不到的事情,但是对于公爵来说却是多么家常便饭的事情啊,梅尔上校在心中感慨了一番,然后又立刻投入了与身边某位不知名绅士的谈天之中。
埃文上一次并没有参加这次聚会,所以梅尔上校观察到的事情他并不知情,但是既是如此,埃文也能看出某种倾向,比如威尔逊公爵对待这些绅士的态度,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脸,但是埃文却发现,在对待某些特定的人的时候,他的眼中总会带出一丝慎重。
这种慎重或许公爵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埃文却很神奇的看到了,而且他还总结出了这些人的共同点——这些人都来自伦敦!
☆、第74章 审时度势
午餐桌上的暗潮汹涌并未影响到绅士们的心情,在用完午饭之后,几位要好的绅士们便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了公爵的客厅中,各自坐着聊天,当然还是以公爵为中心,但是能坐在公爵身边的人,也只有那么三五个罢了。
梅尔上校和埃文当然是其中的一员,不过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来自伦敦的奥兰姆勋爵,他是尊敬的菲尔德公爵的独生子,今年才刚刚二十五岁,已经是伦敦著名的俊杰了,去年年底的时候进了上议院,和公爵大人还是同僚。
“公爵大人。”奥兰姆勋爵带着贵族子弟特有的矜持的口吻:“我的父亲向您转达他诚挚的问候。”
奥兰姆勋爵是一位长相十分英俊的青年,棕色的卷发一丝不苟,浅棕色的眼睛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一看就是以为积极向上的青年。
公爵好像也十分喜欢他,笑着点了点头:“您的父亲是一位让我十分尊敬的绅士,这次他不能来,实在是太遗憾了。”
当公爵说起这个的时候,奥兰姆勋爵却低下了头,沉声道:“我父亲也很遗憾这次不能够前来,只是如今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能够远行。”
“竟然这么严重吗?哦,这真是太糟糕了,请您千万不要太过伤心。”公爵状似有些诧异的看着奥兰姆勋爵。
实际上谁都知道,奥兰姆勋爵虽然表面上是菲尔德公爵的独子,但是菲尔德公爵可不是一位老实人,他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存在,而且据说他对这个私生子还宠爱有加,对于年轻的奥兰姆来说,恐怕菲尔德公爵死掉,才是最好的事情吧。
奥兰姆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请您放心吧,我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他会好起来的。”
威尔逊公爵神色闪烁的笑了笑,会好起来吗?奥兰姆现在已经彻底的接手了菲儿的公爵的政治遗产,恐怕菲尔德公爵是没有机会再一次好起来了。
“那就好,希望能在明年再一次看到菲尔德公爵的身影。”威尔逊公爵的语气十分诚恳,心中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来的人会是哪一个菲尔德公爵了。
奥兰姆勋爵接受了威尔逊公爵的祝福,两人又愉快的说起了帝都这几日的风云变幻。
老国王危在旦夕,但是乔治王子这个时候却偏偏被身为摄政王的兰德公爵派出去巡视威尔士地区,整个王国都知道,作为老国王的同母胞弟,兰德公爵对于王位一直都是虎视眈眈,虽然乔治王子是王后所出,而且还掌握一部分帝都的军事权力,但是如果他不能在国王去世的时候回到伦敦,只怕王位难保。
现在乔治王子已经在去威尔士的路上了,但是国王的病情却在旦夕之间,兰德公爵的真实面目此时也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是此时没有人能说些什么,老国王对于兰德公爵十分信任,反而对于乔治王子却不是多么喜欢,当年更是因为一位情妇和王后分居多年,说实话,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对于乔治王子十分危急。
这种□□面对于在做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更不用提与王室有亲缘关系的威尔逊公爵和奥兰姆勋爵,他们二人是贵族中的佼佼者,对于这样的危机也认识的更加深刻。
只是虽则如此,在这样的场合还是不适合谈论这些事情的,公爵也不过是与奥兰姆勋爵泛泛而谈了一下对于国王病情的担忧,以及对乔治王子去威尔士地区的祝福,其他的两人只是互看一眼就大致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奥兰姆勋爵和乔治王子关系不错,自然是支持乔治王子的,而威尔逊公爵虽然看起来态度中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威尔逊公爵和兰德公爵是多年的死敌,两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争锋相对,到了现在这个关头,自然不会去支持这位暴戾的摄政王。
“公爵大人。”在诸位绅士都要会放休息的间隙,奥兰姆勋爵突然低声道:“请问,能不能与您单独说一件事情?”
威尔逊公爵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丝毫并未察觉的人群,又看了一眼和梅尔上校相谈甚欢的埃文,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我在书房等您。”他的语气除了身边的奥兰姆勋爵没人能听到。
奥兰姆勋爵眼中霎时露出了喜悦的光芒,威尔逊公爵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见他这个乔治王子的心腹,这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若是能与威尔逊公爵私下交谈,那么就十分有可能可以将这位决定性人物拉拢过来。
埃文虽然在和梅尔上校相谈甚欢,但是其实他的精力却一直都投在威尔逊公爵和那位奥兰姆勋爵身上。
当这位勋爵第一次出现在埃文面前的时候,埃文其实还是有些懵的,这位勋爵的确是属于故事中的人物,不过当他出现在书中的时候,他已经是尊敬的菲尔德公爵了,这一点也是在他和公爵的交谈之中,埃文才知道的,不然埃文就差点没认出这位在书的后半部占据了很重要地位的公爵大人。
奥兰姆勋爵是乔治王子最得利的拥趸,在现在看来其实并不明显,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好像不过就是和皇室的所有关联人物一样,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别人较为亲密,但是也谈不上鼎力支持哪一类型的,要知道,这个时候支持乔治王子的最大势力是教廷和部分文官,贵族们这个时候都还十分谨慎。
但是埃文却十分清楚,这位奥兰姆勋爵对乔治王子是有多么的忠心耿耿,以至于最后当乔治王子上位的时候,这位未来的菲尔德公爵,又是多么的权势滔天。
埃文看到了威尔逊公爵和奥兰姆勋爵之间的小动作,十分清楚这两个人的联合已经势不可挡了,威尔逊公爵是一位十分聪明的人,现在虽然形式上看起来对乔治王子十分不利,但是他也看出来了兰德公爵那边所存在的隐患,兰德公爵这个人并算不上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如果让这样的人坐上了国王的宝座,那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埃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于威尔逊公爵在政治上的抉择埃文其实也是十分同意的,就凭兰德公爵为了摧毁不支持他的威尔逊公爵的实力,而鼓动约克郡暴民作乱这一点,就说明了这个人有多疯狂。
其实事实上作者对于这一点的描写也可以看出,那些作乱的暴民也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民众,其中也混杂了兰德公爵的私人军队,如若不然,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动乱,差一点就烧毁了威尔逊公爵的城堡,而威尔逊公爵之后对于这些人的报复,也让整个德兰里尔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埃文忍不住一阵颤抖,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原著中公爵黑化的前提就是女主受到伤害,而小爱德华也在暴民的动乱中死亡,如果没有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也许公爵就会稍微理智一点,不会不管被暴民挟持的无辜的村民,放任军队冲入德兰里尔,让无辜的民众丧生在暴民的屠刀之下。
埃文紧紧的握了握拳,之前他不过是想在这样的时代生活的更好,想要寻求自保,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想起了桑德斯夫人和钱德勒警长,难道他又会真的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吗?埃文紧紧的咬了咬牙,或许之前他可以将人类的冷漠做到极致,但是现在当他终于融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埃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从他来到这儿以后,他一直在寻求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地方这些人的时候,又该做些什么,这些人早已不像之前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单纯的影像,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灵魂,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他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埃文突然发现,在他内心的深处,对于这个问题只剩下了一个答案,他必须要改变这个结果!
埃文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想要改变这个局面,那他和公爵之间的感情就绝对不能再停顿下去了,他必须要加快自己的步伐了,只有确立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想要改变未来才会更有把握,作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去了解这件事,更不用提告诫公爵关于事情的走向了。
埃文是一个意志力十分坚定的人,既然决定了一件事情,那么他的行动力也是十分高的。
在这天晚上的晚餐用完之后,埃文便邀请想要上楼的公爵晚上到自己的房间来,有些事情想要和他商议。
公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红晕,最后答应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卷。
而埃文在回到房间之后,就立刻洗了个澡,他平时都是以一种端庄谨慎的状态出现在公爵面前,也是时候改变一下公爵对他的固有印象了。
埃文洗完澡之后并没有急着换上正装,而是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和一条裤子,衬衣的领口松松散散的开着,露出了好看的锁骨,原本白皙的脸颊此时因为蒸汽的氤氲,微微的有些泛红,就连原本一丝不苟的金色的卷发,此时也被他用干毛巾揉的有些凌乱,看起来带着一丝颓靡的气息。
埃文看着镜子里那个有些陌生的自己,满意的笑了。
☆、第75章 气氛微妙
埃文准备完之后没有多久,他的门就被敲响了,埃文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等着他又多敲了几下,一声比一声急促,他几乎能够想象门外那个人焦虑的模样,埃文这才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实在抱歉,刚刚在换衣服,我真是太失礼了,公爵大人。”埃文脸上带着的略微有些尴尬的笑容,十分抱歉的看着威尔逊公爵。
而威尔逊公爵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直愣愣的看着埃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的通红,他没有想过,他……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埃文还会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在公爵的心中埃文永远是禁欲而又端肃的,就连笑也是浅笑,现在这个样子……
公爵忍不住吞咽了一口,他的目光几乎无法离开埃文的脖子和锁骨,这样漂亮的形状,他真的……真的……
“公爵大人?”埃文心中十分满意威尔逊公爵的反应,但是脸上却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问道。
威尔逊公爵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他几乎有些狼狈的转过脸去,也不敢看埃文的脸。
“我……我没事。”威尔逊公爵神色飘忽不定,语气也显得十分心虚。
埃文只当没有看到他的不同,继续笑着道:“您没事就好,请进来吧。”
威尔逊公爵低着头走了进去,埃文的房间还是他上一次来的时候住的那间,在他离开之后,公爵也曾经来过这个房间,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他在,即使这间屋子他曾经住过,自己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而现在却不同了,有他在这儿,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活跃起来,他的鼻尖唇瓣似乎都弥漫着埃文的气息。
“公爵先生。”埃文突然走到了威尔逊公爵面前,距离他不到一英尺的地方。
威尔逊公爵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摈住了呼吸,但是眼睛却不自觉的看向埃文,他离他这样近,他几乎能够看到他发尖滑落的水珠,还有他脸颊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晕,威尔逊公爵只觉得心中一顿鼓噪,双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您……您请说。”威尔逊公爵觉得喉咙有些微微的发干。
埃文看着他如此模样,心中忍不住笑了笑,但是脸上却依旧一副正经的模样,柔声道:“公爵大人,之前我曾对您说过我家中的事情,但是现在事情出现了变化,我想要寻求您的帮助。”
埃文这个却说得是实话,之前罗伯特牧师在的时候,告诉埃文他的哥哥即将结婚,原本埃文以为他父亲不会再邀请他了,但是没想到,就在几天前,他父亲的信终于到了,他的父亲到底还是没有忘记他这个儿子,想要他去参加他兄长在伦敦的婚礼。
“哦?出了什么事儿?”威尔逊公爵此时还是有些心猿意马,他的心神似乎都被埃文本人吸引住了,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埃文当然十分清楚威尔逊公爵此时的状态,他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公爵的手臂,公爵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略显呆滞的看着埃文,任由他将自己拉到沙发上,然后又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个故事可不短,您还是坐下听吧。”埃文难得的说了一句缓和气氛的话,但是很可惜的是,公爵现在整个人都是迟钝的,埃文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埃文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那双手似乎带着灼热的气息,透过他的袖子和皮肤,直直的穿进了他的血液,然后一直涌到了他的脑子里,让他此时几乎无法思考。
埃文也许是看出了公爵此时大脑当机,所以也就没有强求他说些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我的父亲是一位老派绅士,他几乎不怎么关心我。”埃文说到这儿的时候,略微顿了顿,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其实要说起来,我甚至觉得他也根本不关心我哥哥,他唯一关心的就只有他的财产。”埃文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原主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小就有这样的家庭,或许之后的自私也就有迹可循了。
“我从小到大的所有生活费和学费几乎都是我母亲生前留给我的基金,原本是由我父亲保管,在我二十岁的时候,他将这些东西都转交给了我,实际上也没有多少钱,就是基本上维持温饱。”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埃文忍不住垂下了眼眸,而威尔逊公爵,也在这个时候从当机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埃文此时略显低落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埃文轻声道:“最主要的是,我的父亲在交给我这些财产之后,告诉我,以后永远都不要奢求从他手上拿到一分钱,以后也永远不要再踏入布鲁斯家族的大门一步,他的所有财产,是绝对不允许分割出去的,我所能拥有的就只有这些东西。”
埃文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同情的语气的,原主说起来也可怜,竟然遇到这样绝情的父亲,怪不得之后会那样疯狂。
而威尔逊公爵听完这番话的时候,神色难看的几乎想要杀人,竟然有人这样对待他,这简直不可原谅!
威尔逊公爵紧紧的攥着拳头,他简直无法想象,当年不过二十岁的埃文,是如何面对这样残酷的事情的,他只要稍加想象,就恨不得杀掉那个古板冷酷的老头子。
“其实这也没什么。”埃文在威尔逊公爵出言安慰之前苦笑了一声:“我和他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交集,他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我虽然心中难受,但是却也不是想象中那样痛苦,或许是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了吧。”
威尔逊公爵看着满含微笑的埃文,欲言又止,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不需要别人安慰,也不需要别人同情。
“那既然是如此,为什么这个时候布鲁斯先生会请您回去参加婚礼呢?”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绝情的事情,却又在这个时候邀请他参见婚礼,这实在是太过古怪了,只怕这里面有问题。
“我也是这样想的。”埃文神情疑惑的说道:“按理来说,我的父亲并不是一位会自食其言的人,他一向说到做到,而正是因为他的铁血手腕,布鲁斯家族才会蒸蒸日上,他现在突然邀请我去伦敦,这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