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墨的话语不止惊呆了云子鸦,还打破了某种看似平和的局面。云子鸦立在头上的毛耳朵,忽然动了两下,一个翻身,向旁边移开。身上仅剩的几把飞刀,统统飘在了半空中,连接着银白的丝线,快速的将袭来的东西穿了起来,捆成了一串。
被他这么一勒,某些物体的轮廓一下就显现出来,暗红的血像雨一样,从空中飘飘洒洒的落下,但是被几人的能量给拦在了外面,唯独简墨,任由它们落在自己身上,没过一会儿,再看去,他身上的血印已经浅了很多,露出来的肌肤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这时,叶羽也发现,自己在这场战局中,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反而还要麻烦莫青和云子鸦照看自己,很努力的看向他们动手的方向,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半点感觉。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被人吹捧的天才,他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无能的一刻。
随着他们的动手,鲜血越来越多,脚下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黏糊的血肉和泥土混杂在一起,让他们行动起来,也有些阻拦。就在简墨一刀□□地面时,他们都感觉到更大的波动从地底下传来。就像薄雾散去,周围的事物开始显露出另一种面貌。
他们依旧在这庭院之中,刚刚穿过的大门也是华美精致,唯一改变的就是身边的景物。简墨站在院中,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此时,身周都被诸多的花束包围,细细看去,罂粟花已经开到了极致,浓郁的香气一下就充满了整片空间。几人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动了动鼻子,干脆屏住呼吸,避开这些让人脑袋发昏的气味。
正如简墨所说,他们杀掉的东西都是蛇,长的、短的、带花纹的,从剧毒的眼镜蛇到身形巨大的蟒,几乎铺了一地。简墨刀下插的就是条水桶粗的缅甸蟒,脑袋已经空了半边,但是身体还在地里面微微扭动着。
云子鸦穿成的一串的东西,从树上一直挂到地面上,同样也是大小不一的蛇,扭曲着,缠成了一团。好在这些蛇变异程度都不是很高,或者说都像着一种奇怪的地方变化了。喷洒出来的毒液,都在他们身体承受的范围之中。
蟒类是体型变得愈发巨大,防御力也有一定程度的增强,刮扯下来的鳞片很是厚重和锋利。而毒蛇类,在颈下三寸的地方,长出了两片薄薄的翼膜,云子鸦扯起其中一条,拉开来看,拧着眉对简墨甩了甩,“它们长成这样是能飞吗?”
“不然,天上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简墨扯出自己的长刀,挥掉上面的血迹,神色没有变的轻松。大家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在他们头顶盘旋,冰冷的瞳孔盯在下面,吐着紫色的杏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张开的大嘴中,露出长长的獠牙,黑色的气体从喉咙间溢出。
看着这一幕,云子鸦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所以,没有发现旁边的人奇怪的动作。莫青回过头,就正好看见叶羽手上的一圈火焰,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突然,整个人瞳孔一缩。“子鸦,看住羽。”
云子鸦猛然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走进花田之中,随着他的脚步,整片罂粟花田就像被人撒上油,瞬间燃烧起来,简墨只来得及将叶羽带出来,却顾不上燃烧的火焰。白色的烟体开始笼罩在整片院落之中,整片空间更是剧烈的扭曲起来,等他们以为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却不知道陷入了另一场梦境。
剧毒的飞蛇也混入烟体之中,好似没有受半点影响,笔直的朝着他们几人游去。
☆、(一零一)幻魔兰8
厚重的烟雾,将他们团团围住,“嗯”一声闷哼响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云子鸦试着用异能隔开这些东西,但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这些东西就像长着眼睛,从各个方位包围住自己。尽管屏住了呼吸,但是周身的毛孔,都成了它们穿梭的通道。
像小虫子啃咬的瘙痒感,正不断从身体各处冒出,让人几欲抓狂。但是忍过了几波后,人体的各种感官开始不断退化,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说不出来的舒爽感,撩动着精神末梢,但是,理智还是抵住了这种兴奋感,修剪整齐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穿破了手掌,鲜红的血液在白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子鸦,子鸦,醒醒。”熟悉的声音不断敲击着耳膜,他用力的揉着太阳穴,费力撕开眼皮。抬眼看见的是姐姐有些消瘦的面孔,他困惑的掐了一把自己,下手比较狠,还真痛死个人“姐,你怎么来了。”
云子鹞看他恢复清明,也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指点他的脑门,“你个笨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昏迷了半个月,还不知道。”他茫然的看了下周围,一眼就瞧见他和简墨的结婚照还挂在墙上。身下柔软的被子,还有这张雕花大床都是他和简墨一起去定做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什么印象都没有。”云子鹞也纳闷,这孩子该不会犯失忆症了?“算了,你还是去问简墨吧,这个点他也该回来了。”这人都是经不住念叨的,没过多久,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就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
“子鸦,你醒了。”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低哑,云子鸦诧异的看过去,那俊美的脸上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忧色。只见简墨三两步的来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身体,死死的锁紧自己的怀里。他歪着脑袋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眶,不确定的把手放到简墨头上,摸了两下,掌下顺滑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男人一直在担心呐!
话不多的男人,突然变得絮叨起来,慢慢的说起那天的事情,说起这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只是,手一直没放开。“原来罂粟这么厉害,燃烧的烟体居然会让幻境的能力加倍。”“是啊,还好我找到你了。”感觉身体又是一紧,他哭笑不得的挣开些,回抱住身边这个黏人的家伙,“没事了。”
“对了,师父和师娘怎么样了?”简墨一点一点的啄着怀中人的耳朵,看到它慢慢的变得通红,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们情况比你好很多,已经去执行其他任务了。”云子鸦听到这确定的回答,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浓雾之中,一双金色的眸子越来越暗,眼看着竖瞳开始不断放大,向着滚圆发展。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再看去,瞳孔几乎成了一条金色的直线,发着透亮的光彩,直直的看向中央。
简墨紧了紧手中的长刀,“该死,差点就被你这家伙瞒过去了。”想到刚刚看见的一切,饶是他,也有些背心发凉。本以为快要完成任务,可以放心的和子鸦休息几天,却没想到,那些都是假的。经历过的磨难也只是幻中一景,他们依旧还困在局里。
开始顾着解决麻烦,没有看清身边的情况。这一松懈下来,就把心思搁在心上人身上,也就是这样发现不对劲了,子鸦的眼睛可没有那么纯粹。
上一世,他从来没有见过云子鸦睁开眼的模样,幻想过千百遍,留下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干净。但,那只是心中的影子,一个被无限美化过的人。就算没有梦境的提示,他也会再一次爱上他。
子鸦胆子不大,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炸毛。除了煮饭,什么家务都不会,叠个被子都是团成一坨作罢。也不大方,喜欢和别人讨价还价,争那些针头线脑。心思也不单纯,对那些伤害过他的人,想尽法子也会报复回去。
眼睛是很漂亮,但,装的东西很多。就是这么多不足构成的人,除了宠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颗躁动不停的心。他的笑,他的愁都影响着他的情绪,爱上他的所有缺点,只因为这些在他身上。
没有管在中央开的兴起的大花,手上的长刀笔直的朝上空划过几条暗影,顺着刀风,那方的浓雾也稀释了几分。被切成几段的长蛇,无力的摔在地上,只剩下躯体还微微抽动。最先碰上黑影的家伙,更是只剩下了空空的皮囊。
闪身来到这几个人身旁,发现他们还在傻笑,也不知道都遇上什么事。“子鸦,子鸦。”简墨无奈的发现这几个人,对他的呼叫没有半点反应,只好先解决这群源源不绝的飞蛇。还好自己醒的早,要不然都得沦为这群蛇的晚餐。
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那些冲过来要分“尸”的蛇,也是猛地在半空刹了一脚,冲在后面的控制不住自己的速度,十几来条撞成了一团。“离开。”低沉的声音,在喉咙中来回转悠,发出了某种古怪的声调。
那些蛇也是脑袋一昏,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体一直抽搐,但是缓过来后,本来无神的眼开始变得明亮,支着脑袋,看着他,不断的摇尾。此时,简墨头上正不断的冒出汗水,脸色也随之苍白起来。僵持了一会儿,这些蛇开始慢慢的扭身,飞离这片浓雾。
看到那一窝蜂离开的家伙,简墨缓了缓,压下脑中的剧痛。控蛇费的是精神力,能让它们离开,已经是透支了他的精力。那些蛇多半也是迷失在幻境中,好在心思单纯,比较好唤醒。回头看还陷在其中的云子鸦三人组,他重重的咬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样不行,必须要毁了那棵罂粟。”
在那场大火之中,只剩下一株,屹立在满地灰烬之中,发着暗红色的光晕,白色的烟雾轻柔的缠上它的枝叶,少一分,红光便盛上一分。兴许是他破开了幻境,这些烟雾只是在身边翻滚,没有再侵入的意思。他挥开这些东西,快步靠过去,由下而上,砍向艳丽的花朵。
手中的落空感,让他立刻看向周围。被砍的罂粟花,摇动了几下,变成虚影,慢慢消失在白烟中。然后,无数朵罂粟盛开,花色各异,形态千娇。
“唔”远处,云子鸦的轻呼,清晰的传入简墨耳中,他眸色一沉,身旁的黑气翻滚而出,灵蛇一条条出现在身边,齐齐钻向土中,寻找那家伙的本体。垂在身侧的藤蔓也飘浮起来,感应着同类者的能量。
“这次,该到你了。”骨白的手指控制着藤蔓,不断变化的手指陡然一滞,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简墨的眼中露出了一种狠戾的神色,笑容也跟着嘴角的上扬,慢慢浮现,在浓雾之中,愈发被罂粟衬的身形虚幻。若是云子鸦看见了,多半又会暗唾一句“妖精”。
☆、(一零二)幻魔兰9
黑色的灵蛇穿过那些似有若无的幻影,一把缠在了叶羽旁边的空地上。简墨摊开的手掌,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隐约中,一簇身高3米的花枝,被勒出了身形,脸盆大的花朵正在不停地挣扎,散发出近乎红色的香气。
眼见着这层红雾即将靠近云子鸦他们,简墨及时甩出长藤,将他们拉到了一旁。同时,缠上去的灵蛇越来越凝实,小口小口的吸食着花枝中的能量,紧贴的地方,渐渐变得焦黑、凹陷。随着最后一片叶子变得枯黄,笼在院中的白烟也愈发稀薄。
刺眼的阳光在湛蓝的天空中,正肆意的发挥着光热。
这样算来,他们已经被困了一夜了。
待收回放出去的灵蛇,简墨的脸色总算好了几分。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意外,这才放心的去查看子鸦他们的情况。
但是,他们好像依旧没有要醒的意识。
也不知道陷入的怎样的幻境,这造型各异,就像演话剧一样。
云子鸦虚坐在半空中,对旁边的空地笑的见牙不见眼,手上像是夹起什么东西,正在往旁边放,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什么。简墨凑过去一听,脸色立刻暗了几分。“来来来,姐,多吃点。”“什么?阿墨?不用等他,你现在最重要。”
“子鸦,云子鸦,你给我醒醒。”被大力摇晃的云子鸦,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就看见简墨那张黑脸。下意识把头偏向旁边,入目的满地狼藉,让他瞬间脑袋一空。“我们,一直在这儿?”“不然,在哪儿?和你姐吃饭吗?”略带冷意的话语,轻描淡写的抛出来,砸的云子鸦一愣。
“不是,那个,我以为我姐怀上了,孕妇最大嘛!”看着这人讨好的表情,简墨也舒心的点头。但是,很快察觉出有丝不对劲儿,那股无名火来的有些邪道,如果刚才子鸦没有给出满意的答复,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想法是什么?
“啧,可惜了,我还以为我要当舅舅了。”云子鸦有些失落的仰望天空,忧郁的想着自己的侄子叫小舅舅的模样,一定很可爱。简墨一边听着他不靠谱的幻想,一边探查着自己的身体,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无奈,只能存个心思,之后再仔细检查了。
“子鸦,去把叶羽叫醒。”见不得他满脑子想着别人的模样,哪怕那人是自己未来的小侄儿。云子鸦甩了他一个白眼,走到师娘面前,旋了半圈,最后,伸出手爪子,往那细腰上一挠,“哈哈,别碰,好痒,哈哈哈,不要闹了。”
云子鸦神奇的看着自己的手,师娘可真敏感。原本站的笔直的人,此时已经笑倒在地上,捂住腰,眼眶都有些发红。等他笑够了,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困在幻境中了。“青呢?”看到面前站着的只有两人,他也有些担心的寻找起莫青的身影。
顺着云子鸦手指的方向,他转过身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僵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叶羽黑着脸走过去,一脚踹向那个趴在地上闹着要亲亲的人。下脚之重,让莫青当时就平地起飞十好几米,等停下时,半个头都□□了土里面。
“噗噗,什么东西。”莫青把头从土里面□□,不停的朝外面吐着东西。看清周围的环境,一下就找到了叶羽的嫌弃脸,简墨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云子鸦已经双倍表达出嘲笑的意思。好在他也脸皮厚,就算知道刚刚发生的事也不会脸红。
“我们刚刚是被困住了?”不过这转移话题的本事,永远那么生硬。
“嗯,而且,我们现在还在局中。”简墨摸着墙上的石纹,十分肯定的说。“那我们要找的东西真的会在这儿吗?”云子鸦拧开一瓶水,刚喝了两口,就有些咽不下去。这里腥气太重,他的胃在不停的翻烙饼。
“根据它的生长条件,还有特性,应该是它没错了。”心下有底的几人,谨慎的绕上二楼,挨门去找吞钦的踪迹。该找的人没找到,其他人倒是顺手救了一大堆。
吃了暗亏的人,现在是看见什么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自觉丢了脸的莫青,把怨气都撒在这个地方,见着桌子炸桌子,看到床炸床,反正就是个小雷球球的事,一个不能解决,那就两个。对他现在的等级来说,几乎没什么消耗。
用云子鸦的话来说,就是当黑道大哥当的太压抑了,末世没人管之后,就有点人设崩坏,有事没事就喜欢撒开欢闹,好在还有个叶羽管着,才能老老实实的不出去惹是生非,但是,私底下,恶作剧的坏心眼子,全用在身边的人上面。像云子鸦就着了好几次道,不过也都一一坑回去了。
但是,也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时候,简墨暗地里和他打了好几次,连着自家媳妇儿的,一起又叠上一份儿。那段时间,云子鸦经常看着莫青的黑眼眶偷笑。简墨下手都使的暗劲儿,显出来的痕迹,只有越来越黑的份儿。
这炸着炸,还真出了些意外惊喜。那张挂在墙上的油画,也不知道值多少钱,瞧着鼻眼扭曲,很像小时候美术书上的样图,很有艺术感。但是莫青是照样下手,简墨看见了也没什么表示,还没等他觉得可惜,就看见画面一阵扭曲后,直接变成几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叶羽上去检查了下,发现这些人还有气息,除了因为饿了有些时日,导致生命体征微弱,倒也没有其他问题。
一人一杯冰水泼下去,他们也算是醒转过来,只不过都瘫成了一团。“你们在这里有什么发现?”云子鸦看他们几乎撑不过第二天的惨样,想着救人救到底,干脆把温养的粥端了一锅出来,还有一些粗粮馒头。
叶羽在旁边看着,摇了摇头,收走了大馒头,“再拿些开水出来,倒在锅里。”云子鸦和那些人都纳了闷,师娘(他)是个小气鬼?正在搅粥的叶羽就算再不通情理,也知道这段长长的寂静是被误会了,“他们很久没吃东西,按说只能喝水,但是现在人的身体素质,稍微喝点粥也可以。”
听到这是医生的嘱咐,那些人连忙感激的接过粥碗,小口小口的咽下去。“我们进来之后,就看见那些美女说请我们做客,谁知道,醒来就看见你们了。”一个人舔了下碗沿,瞅着锅里,小声的回答简墨的问题,“我也是。”“什么美女,我怎么没看见。”角落里的小矮个,伸向锅勺的手,顿了一下,羡慕的看着旁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