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苏微微一笑说:“地狱归来不可久留,我明白。”
“那宗主为什么还要招惹靖王,您一旦出现意外,您让靖王殿下怎么办?”甄平无法理解。
“那时他有了天下,有了压力自然会活下去的。”长苏叹息。其实他也忍不住要靠近景琰,想感受景琰的温柔。他独自一人冷了这么些年,他也有些害怕了,不知黄泉路上是不是也这么冷。
长苏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想要拥有现在,所以他死也不会放手,或许故事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庭有枇杷树,乃吾妻死之年亲手所植,如今已亭亭如盖已。
春去夏来,朝堂依旧风云变幻,随着南楚使团的入京,景睿的生日到了。
在南楚使团入京后不久,梁帝就下令让霓凰独自一人回云南主持大权,但梁帝却把穆青留在金陵作为筹码,一旦霓凰出现二心,那么穆青就是最好的质子。
霓凰在离京的前一晚,她悄悄的来到苏宅,看着最近气色不错的林殊哥哥,霓凰笑问:“兄长最近气色不错,看来最近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了吧。”
长苏给霓凰递了杯茶道:“近来的确还好,霓凰你这次回云南万事都要小心,这一次我会让聂泽回去帮你的。我知道你这次招亲是为了逼他出现,可是霓凰,赤焰污名一日不洗刷,你们终究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的,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霓凰想到聂泽笑了笑说:“兄长可知,我们相处的一幕幕,点点滴滴都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有时候霓凰觉得是一场梦。兄长霓凰担惊受怕了这些年,担心南境不宁,担心青儿无法承担责任,现在又担心兄长的身体,兄长,霓凰也会害怕,可是只要他在霓凰身边,霓凰就不怕了,有他在霓凰安心。”
长苏已经明白了霓凰的意思,他看着满天繁星微笑,因为有了依靠所以无所谓惧,所以可以是无忌惮的任性。
长苏看着霓凰的模样又说:“霓凰,你是一位坚强的女子,你应该得到应有的幸福。”
霓凰看着长苏眼神氤氲道:“兄长你说我会幸福,那你呢?我知道,你变成这样一定是受过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霓凰此去云南不知何时方的召见回京。兄长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天冷记得穿衣,饿了记得按时吃饭,霓凰不能继续照顾兄长了,还请兄长保重自己。”
长苏笑着把霓凰揽进怀中道:“既然我活了下来,就不会白白的活着,霓凰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苏宅内清风月朗,一场布局即将来。
霓凰离开金陵的那天,阴天有风带着离别的悲伤,一众送行的人员一一与霓凰告别,霓凰看着来送自己的夏冬和豫津景睿一行人,她作揖道:“诸位;云南并非天涯,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再相逢,告辞。”
就在霓凰想要骑马而去时,南楚王爷宇文喧带着南楚郡主出现,一阵挑拨戏弄之后,南楚郡主和景睿这两位看似毫不相关的人比武切磋了起来,鄂云剑对战天泉剑,明显还是景睿占上风,胜败不言而喻。
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试后,南楚小王爷带着郡主离开,而霓凰也身骑骏马飞驰而去。众人看着霓凰绝尘而去的背影,此后天涯路远,但愿鸿雁能捎来远方的消息。
誉王府内,太子由于私炮坊一事,他在朝中的势力开始渐渐站不住脚跟,誉王也越来越春风得意,在听闻太子失德父皇有意废黜太子的消息后,他更为得意起来。
而在誉王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却渐渐失去梁帝对他的宠爱。
今日秦般若再一次带着一个消息来到誉王府,秦般若刚坐下便问:“殿下在接待南楚使团时,可有发现什么怪事?”
秦般若一问誉王也糊涂了,他不解反问:“什么怪事?”
秦般若笑着沏茶说:“殿下难道就没有发现,哪位南楚郡主和一个人长的很像吗?殿下……”秦般若靠近誉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誉王恍然大悟。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说:“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哪位南楚郡主的确和景睿长的非常相像,看来宫里的传闻和你的情报吻合了,莅阳姑母的确和哪位南楚质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了这样的把柄,本王又何愁搬不倒谢玉。”
秦般若再一次献计道:“殿下可将这个消息告诉哪位苏先生,让他出谋划策除掉谢玉。苏先生与萧景睿是好友,他要是连宁国侯也能下手对付,那么此人就一定值得信任。这一次就是最好的试探,您说是不是呢誉王殿下。”
秦般若的话才落,誉王就不理解的问:“般若为何总是不相信苏先生!”
秦般若微微一笑道:“苏先生的手腕般若自然是佩服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般若也只是稍加试探而已,并无恶意,殿下尽管放心。”
秦般若的话让誉王思索了一会,过后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眼道:“就按你的意思来办吧!”
见自己的建议再一次获得肯定,秦般若也笑的邪魅,梅长苏这个深不见底的人,她要一步一步的拆开他伪装的面具。
夜晚笙歌艳舞的红袖招,秦般若坐在自己屋内看着夏江从东海发回来的情报,她看完后把纸条烧毁,只见纸条边缘露出一行字,赤焰余孽。
这时候一位他府侍女打扮的女子上前说:“姐姐,我们又损失了一位姐妹,是在搜查情报时被发现,现今已经下落不明……”
秦般若恼怒道:“又损失了一位?”
“是的姐姐。”侍女只是低头回答。
秦般若压下怒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女并没有走,而是有话要说,秦般若看着她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侍女抬头问:“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把萧景睿的事情透露给哪位苏先生,这件事情明明是姐姐查到的,却让苏哲来办,这个功劳不就成了苏哲的,姐姐何意妹妹实在是不解。”
秦般若笑道:“你懂什么,哪位江左梅郎不知为何我总是不太相信。既然他跟萧景睿是好友,他能对萧景睿这个朋友下手,事成了对于我们来说利大于弊,如果事情没有成功,对于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现在就看看这位江左梅郎的手段有多高明了。”
“姐姐是怀疑苏哲并非真心辅助誉王?”
“那日墨兰的媚骨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靖王在中了媚骨之后,他强大的意志连墨兰都无法控制,可就在墨兰口中说起苏先生时,这位稳如泰山的靖王心绪开始不宁了,若非靖王后来强行打断媚骨,只怕墨兰会得到更多有利的消息。”
“姐姐是怀疑,梅长苏其实是靖王的人?”
“除了这个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如今朝中的局势看似誉王得利,其实他大权已经被削弱太多,而我们这位誉王殿下还丝毫没有察觉,他还在沾沾自喜呢。誉王这位当局者迷而我却是旁观者清,这位看似无功无过的靖王倒是得利不少。”秦般若冷眼想着,又看着已经成了灰烬的纸条,她心中的不安更大了。
“妹妹明白了,那姐姐好生休息,妹妹先下去了。”侍女缓缓退步离开。
秦般若也揉了揉脑袋准备入睡,看着西沉的月色以及渐渐安静的街道,秦般若将不安放在心底入眠。
不久,刚才与秦般若谈话的侍女走出红袖招,她在陪着自己主人在回府的途中与一位女子相撞,道歉过后就可自离开,谁也没有在意。
被撞到的女子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妙音坊,女子把刚才转递的纸条递给了十三先生和宫羽。
十三先生看到后冷笑道:“这秦般若的手段的确深得璇玑公主的真传,宫羽宁国侯府那日你可要多加注意。”
宫羽接过纸条一看后说道:“宫羽明白,宫羽不会让宗主受到一丝伤害的。”
一场算计,一场较量,随着景睿这位无辜的青年开始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一旦揭开,必定鲜血淋淋。
☆、第二十三章:侯府□□
第二十三章:侯府惊变
四月十二天阴微风,今天是宁国侯公子萧景睿的生日。长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黎纲把一瓶护心丹放在眼前,他的神色最终还是暗了下来,他终究还是要下手了。
黎纲看着精神低落的长苏说:“宗主这些护心丹够吗?”
长苏拿起瓶子说:“只可惜世上再好的良药只能护住皮肉,却无法给人带来快乐,景睿这孩子是最无辜的,可是我却要朝他的心尖上插一刀。”
黎纲看着长苏长叹道:“萧公子何止是可惜二字啊……”
这时候长苏拿起瓶子对着飞流说:“走吧飞流。”
飞流从屋顶上滑落,乖乖的跟在长苏身后,他们要去赴一场决裂。
另一头誉王府,已经准备好一切的誉王对着秦般若说:“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宁国侯谢玉还是太子,他们再也没有力量与本王争斗。”
秦般若微微揖礼道:“般若在此祝贺殿下马到功成。”
傍晚高朋满座的宁国侯府,景睿忙碌的招待着来客。长苏站在角落看着笑容满面的谢玉,他只是冷笑,最后继续和豫津他们调侃。
等到来客都入座之后,莅阳长公主让人把她珍藏了多年的一把焦尾琴拿出,在场懂琴懂的自然是宫羽。
宫羽摆好琴座,调试好音阶她缓缓一笑道:“宫羽为大家献上一曲凤求凰,请聆听。”
随着宫羽的十指轻挑,一曲带着相思意的琴音回荡在诺大的正厅内,场上之人都被宫羽的琴音带进那个爱意的世界。而莅阳仔听到这曲凤求凰之后眼睛开始氤氲,而谢玉却脸色大变。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一曲凤求凰唤醒了莅阳深藏在心底的悲伤,那个男人那个她怨了一生的男人,她以为自己能忘了他,可是再一次听起这首凤求凰,她才知道她还是忘不了。
宫羽的琴音落尽,一室沉默。突然大厅中出现了南楚高官岳秀泽和南楚小王爷宇文喧,以及南楚郡主宇文念。
面对岳秀泽的约战,卓鼎风应下,但是由于夏冬在场,为了不让夏冬看出破绽,卓鼎风无奈落败。
此刻,景睿已经感觉到了他这一次生日宴会将会不同寻常,果然当宇文念对着莅阳说出:“长公主殿下,您把哥哥还给我好不好,爹爹在南楚非常的想念哥哥。爹爹说长公主是个好人,一定会让哥哥回去见他最后一面的,长公主殿下,您让念念把哥哥带回去见见爹爹,好不好。”
宇文念的这一出彻底撕开了这一场平静的宴会,当莅阳绝情的说出:“景睿是我的儿子,他跟你们南楚没有任何关系,你回去告诉你父王,从他离开金陵的那一刻,我莅阳跟他恩断义绝,生死不见。”
这时候人人都看向谢玉,谢玉强忍着情绪的爆发,他闭上眼睛,良久之后睁开。谢玉盛气凌人的对着宇文念说:“郡主,本侯念你是南楚的郡主,今日就不与你计较,请你喝下小儿的寿酒离开吧。”
而这时候原本安静的宫羽突然大笑起开,宫羽一步步的走向谢玉道:“谢侯爷,看来二十多年了,您这顶绿帽已经戴的非常习惯了,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睿山上发生的一切您可还记得。”
谢玉听到宫羽说出二十多年前的睿山,他大声呵斥:“什么睿山,你又是什么人,来搅什么局。”
宫羽看向莅阳说:“这件事情是怕只有长公主最清楚了,睿山上的另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长公主在景睿活下来的那几年又什么日夜守着,这一切您最清楚。因为谢侯爷本就不打算让这个孩子活下来,您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他怎么可能安心,所以可怜了卓庄主哪位一出世就死于非命的孩子了。”
宫羽的话再一次把事件推上高潮,可怜的景睿硬生生的呕出鲜血,还是豫津眼疾手快的给他服下护心丹。
长苏站在角落里看着场上混乱的一切,卓家人对莅阳的质问,宫羽与谢玉之间的恩怨,宇文念试图靠近景睿,说服景睿跟自己回南楚。还是明白事理的豫津出面制止说,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混乱,还是让景睿安静一下吧。
当长苏冷眼的看着场上的一切时,谢玉终于出手了,他就像当年在梅岭时那样,说的决绝处置得毫不留情,谢玉站在台阶之上气势凌人说道:“厅中妖女卓氏同党妖言惑众,给我格杀勿论。”
谢玉的话让卓氏和莅阳彻底心如死灰,也把景睿打入寒冰地狱。在利益的驱使下,在仇恨的支配下,已经没有人去在乎这个最无辜的人,只有豫津,这位景睿一直以来的好友守在他身边。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不会因为你变成什么样而抛弃你。
面对谢玉的赶尽杀绝,一众人只好逃到侯府后的湖心亭内。长苏看着一直在斩杀似乎不要命的景睿,他的那份愧疚被放大到极致,景睿终究是自己对不起他。
侯府内刀光剑影,侯府大门外也不安宁,谢玉面对咄咄逼人的言侯,面对不安好心的誉王,他依旧不肯认输,直到莅阳的出现,这位恩宠了皇恩半生的男人终于不得不认输了。
湖心亭内的战火已经平息,景睿泪流满面的下跪在卓氏夫妇面前,他哭的无声,他有口难言,他心中的苦却无法说出。
卓鼎风夫妇把景睿揽进怀里,桌家母亲说道:“景睿,当年的事情是怎么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才是最无辜的,孩子,以后卓家还是你的家人,你还是我的那个孩子。”
景睿终于痛哭出声,他悲怆的叫着:“爹娘………。”
他的这一句爹娘也让宁国侯府的惊变画上了句号。不管怎么样至少景睿没有完全失去桌家,而桌家也没有抛弃景睿,这一点对于长苏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吧。
随着莅阳和誉王的谈判成功,宁国侯府的一切回归原点,但是心底的那道疤却再也无法愈合。
长苏站在长廊上,面对誉王的关心他笑着拒绝:“殿下此刻怕还有事情要忙,苏某就自行回去吧,不必殿下护送了。不知蒙大统领是否有空护送一下苏某呢?”
蒙挚自然爽快的回答道:“当然可以。”
誉王的确有事情要办他要去安抚桌家人,所以也不再推脱转身离开,在他离开的瞬间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想法,为什么他感觉蒙挚和梅长苏的关系非常的亲密呢?
长苏一行人准备离开,这时候悬镜使夏冬说:“我怎么感觉今晚好像被人当靶子使呢,你觉不觉得蒙大统领。”
一脸呆萌的蒙挚回答:“没有啊,我没觉得啊。”
夏冬只是笑着看了长苏,最后转身跟着夏秋离开。
在长苏和蒙挚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来的弓箭袭向长苏,还是飞流眼疾手快的挡下,当要去寻找偷袭的人时,却再也找不到,无奈之下长苏与蒙挚只好离开。
另一头,一直疑惑不解的誉王询问下属:“你有没有觉得,梅长苏和蒙挚的关系实在是走得太近了些。”
誉王属下想了想道:“属下眼拙看不来,要不殿下您让秦姑娘查一查。”
说到秦般若,誉王冷笑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给本王的情报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迟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委以重任。”
誉王的多疑和梁帝是一样,仅凭最近秦般若的一些失利,他就想着抛弃,丝毫不顾及秦般若这些年来辅助他的情分,誉王一位最像梁帝的皇子。
另一头红袖招,一位黑衣女子对着秦般若说:“姐姐失手了,但是我们可以确认,梅长苏和蒙大统领关系密切,而且他跟靖王也有所往来,几乎可以确认梅长苏其实是靖王的人。”
秦般若挑了挑眉说:“几乎可以确认,只怕这句话无法让誉王信服,也罢我就再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让誉王心服口服。梅长苏我们就来比比谁更聪明!”
一个集团即将落幕了,梁帝一直以来维持的平衡即将打破。如今的局面让景琰再一次进入到梁帝的视野,梁帝的治国之道,5 以此消彼长为主,一旦平衡打破,这将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宁国侯府的惊变落下,由于莅阳出面,谢氏族人得意保全。但是谢琦这位无辜的女子还是因为那一晚受惊,最终生下桌青遥长子后撒手人寰。金陵城内再一次平静下来,但是长苏却知道,后面的路其实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