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的天空,表示果然欣赏乌漆抹黑的夜空和欣赏学校斑驳的天花板一样,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境界之后,就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阖上了眼。
也不知道是过了有多久,大概是在他吹了一百来次的同一段旋律之后吧,就听见从远处的地面下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估计又是谁家的熊孩子去外面疯的太high忘了时间,黑眼镜勾了勾嘴角,这个时间就算赶回来也会被宿舍楼楼下的那个糟老头子给拦住,还不如不回来在外面玩个够呢,唉,真可怜。
黑眼镜翻了个身,不再仰躺在草地上,而是改成了侧卧,枕着自己的一个胳膊继续惬意的吹着他的小口哨,直到感觉那串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边,然后有人踢了踢他的屁股。
嘿,虽然我躺在草11 地上,但是不代表我跟哥们你一样是回来晚才回不去寝室的,能不能别来这儿找归属感?
黑眼镜懒得动,就没搭理他,但是那个人又抬腿踢了踢他的屁股。
“哎哟喂,谁啊。”黑眼镜无奈的停下了他热爱的吹口哨活动,懒洋洋道,“这躺着的是个人,可不是个足球,不能踢来踢去的。”
那个人果然不再踢了,黑眼镜正想继续投身口哨事业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一大堆塑料包装袋砸在他的头上和身上,不过那些都轻飘飘的没什么杀伤力。最后有两听啤酒掉在黑眼镜头上,当时就给他砸蒙了。
黑眼镜一骨碌坐起来,一扭头就看见吴邪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淌着汗,胸口急促的起伏着,显然是刚进行了什么激烈运动,而举在身前的两只手里正拎着一个空塑料袋。
看来这位吴姓熊孩子就是刚才往自己身上倒了一大堆东西的罪魁祸首。
“吴老板呐,你怎么又回来了?”黑眼镜一脸贱笑的看着吴邪,“还带了啤酒,难道说你想喝点儿之后再玩别的新花样?”
吴邪气儿没喘匀,闻言毫不吝啬的赏了黑眼镜一个大大的白眼,完了用手指了指他周围散落的那一堆塑料包。
黑眼镜笑着抓起了一个刚才砸在身上的塑料包,捏到手里才发现是面包,又捡了周围好几个塑料包,发现都是面包,从各种各样的种类到各种各样的品牌。
难怪刚才那么多个砸在身上都不觉得疼,黑眼镜把周围的面包划拉划拉,在自己和吴邪中间堆出了一个由面包组成的小山。
黑眼镜深深的觉得吴邪这个熊孩子应该是把附近商店里所有的面包都包圆了。
“吴邪,你买这么多面包当夜宵吃的完么?”
吴邪还是第一次听黑眼镜用认真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虽然有点不习惯,不过看在听他叫名字不糟心的份上就没在意这些细节。他抹了一把汗,走到黑眼镜旁边坐下,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大拇指粗细的蜡烛和一个打火机,递给了黑眼镜。
黑眼镜接过两样东西,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你还要玩滴蜡,玩这么大真的好么?”
吴邪本来气儿就没喘匀,让黑眼镜这句话堵得差点没背过气儿去。在他捶胸黑眼镜帮他捶后背的一番努力下好不容易喘过气儿之后,他一巴掌甩在黑眼镜的脑袋上,咬牙切齿道:“你才玩滴蜡,你才玩滴蜡!”
“哎哎哎,别打。”挨了吴邪一记铁砂掌,黑眼镜吃痛的躲了两下,避开了后面的几击,“行行行,你不玩滴蜡,我来玩,行不行?你身体吃得消么?”
“……”
吴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全都喂给了白眼狼,一边扑过去抢黑眼镜手里的蜡烛和打火机一边连声说:“你把东西还我,你把东西还我!”
多次经验总结下来,看来吴邪有一生气就自动变成复读机的毛病。
黑眼镜见状连忙接住扑过来的吴邪,生怕他熊起来就不知分寸,万一摔地上了再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这熊孩子伤了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怎么了,吴老板?”黑眼镜很坏心的把东西往自己背后一藏,对着吴邪笑眯眯道:“你要把买的蜡烛和打火机要回去,难道是不打算玩滴蜡了么?”
“老子本来就没打算玩!”吴邪抄起一个面包就丢到黑眼镜那张淫笑的脸上,“你给不给我?你不给我我就走了。”
“走?”黑眼镜还是背着手,挑了挑眉,“你现在还回得去宿舍么?”
“不回宿舍,老子可以去外面找家旅馆开房。”吴邪皱着眉站起来把手一伸,“你把蜡烛和打火机还我。”
“那怎么行。”黑眼镜伸出手拉住吴邪,“吴老板要是走了谁给瞎子过生日啊。”
吴邪闻言啪的把他的手打开,“你他娘的果然刚才是在耍老子玩!”
黑眼镜用那只被吴邪打红了的手又去拉他,“你不是不信么?怎么还跑去买这么多东西?”
瞟了一眼黑眼镜那只发红的手,吴邪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他拉扯的力道一屁股坐在了黑眼镜的旁边,闷声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黑眼镜似笑非笑的扬了扬手里的蜡烛和打火机,又指了指地上的面包山,“你不信还跑去买了这些?”
“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个爱犯贱的傻逼。”吴邪咬了咬牙,“东西都买了,就算你说你过生日是演戏,你也得演到底。”
天下哪有这么天真到可爱的傻逼啊,黑眼镜无声的叹息,然后捡起了地上刚被吴邪用作武器打脸的面包,“为什么给瞎子我庆生要买面包啊?”
吴邪微微有些脸红,目光闪烁的尴尬道:“我跑了好多家,周围没有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就只有几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黑眼镜哦了一声,吴邪连忙继续说道:“虽然没有蛋糕,但是好歹数量上占优啊……我还买了两听啤酒呢。”
“嗯。”黑眼镜接受了这个说辞,然后又看了看手里拇指粗的蜡烛,“这个……”
吴邪继续尴尬道:“……便利店又不会出售生日蜡烛,这个还是老子跑到学校附近的杂货店买的……好歹是红色的,将就一下。”
长期作为夜猫子活动的黑眼镜自然对学校附近哪里有24小时便利店和24小时的杂货店非常了解,虽然都是在学校附近,一个是在北门一个是在东门,黑眼镜盯着吴邪衬衫领口的晕湿的汗渍看了半天,然后慢慢的伸出了两只手。
“那个,我也知道一堆面包和两根蜡烛看上去是挺……寒酸的。”吴邪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手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惊恐道:“别拧我脖子,要冷静,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
黑眼镜没理他,于是吴邪又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手伸到了自己的脖子后面,难道不是拧断,是要勒死?
但是吴邪都猜错了,黑眼镜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缓缓的抱住了他。
吴邪的头被黑眼镜按在怀里,埋在黑眼镜胸口的时候吴邪心都凉了。好吧,他找到答案了,黑眼镜应该是打算温柔的用自己的胸肌把他给活活闷死。
可是等了半天黑眼镜就是抱着自己不说话,也没尝试把自己按死,所以吴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原来这货在感动么?
“嘿,别按的那么使劲儿,我呼吸不了了。”吴邪用手拍了拍黑眼镜的后背,“有那么感动么?”
黑眼镜放松了手下的力道,抽了抽鼻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庆生。”
“真的假的。”吴邪立刻同情泛滥的拍了拍黑眼镜的后背,“没事儿,今年有点突然,明年好好给你庆生。”
黑眼镜抽了抽鼻子接下去道:“第一次有人给我庆生用的是超市的廉价面包和打折啤酒,请让我依靠一下你的肩膀,做一个悲伤的表情。”
“……”
“唉,这生日简直过不下去了。”黑眼镜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滚滚滚!”吴邪终于爆炸了,用手拼命的推黑眼镜,“妈的,老子就不该犯贱,靠你大爷的!”
“没有生日快乐歌么?”黑眼镜三下两下就制住了吴邪的挣扎,把他死死按回怀里,“没有生日快乐歌这生日简直过不下去。”
“什么?”吴邪觉得这黑眼镜简直是三番五次的挑战自己忍耐的极限。
“是你说的啊,做戏得做全套嘛。”黑眼镜笑眯眯的俯视着怀里傻了吧唧的吴邪,“蛋糕和蜡烛都有了,现在就差动动嘴了。来~唱首生日快乐歌给瞎子听听。”
“卧槽你个黑眼镜,我唱你奶奶个腿儿!!!”
你们问吴邪后来唱了么?你觉得他不唱可能么?
吴邪被黑眼镜这个专业恶心吴邪班毕业的精英恶心到不行,只好不情愿着一张脸,磕磕巴巴的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唔……”黑眼镜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听着调儿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啊。”
“哪,哪有。”吴邪顶着一张厚脸皮狡辩道:“我唱歌跑调儿,天生五音不全。”
“不会啊。”黑眼镜笑眯眯的说,“我听你刚才那两只老虎唱的一点儿也没跑调儿啊。”
“……”
“挺有创意啊,怎么想到用两只老虎来唱生日快乐歌的?嗯?”
“……”
“断句的位置那么奇怪亏你还能那么流畅的顺下来。”
“行了……你别笑了,太吓人了,老子好好再唱一遍不就行了么。”
“不用,你再把刚才那个两只老虎版的再唱一遍,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
后来,坐在月光下,就着廉价的超市面包和打折啤酒,顶着蚊虫的叮咬,吴邪整整给黑眼镜唱了50遍的生日快乐歌,嗓子都唱哑了,顺便一提,其中有40遍是两只老虎的改良版。
对于某个人来说还真是一段别样幸福的经历啊,不过后来别样的幸福变成了别样的惊吓却是某人没想到的。
两个人大半夜的就坐在草地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咬面包,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啤酒,别想太多,不是互喂。怎么说呢,根本没有月下对酌的诗意,大概是面包和啤酒跟诗意什么的不搭边儿,所以反倒有种浓浓的凄凉感。
吴邪一口面包就着一口酒,又甜又苦的,别提感觉有多恶心了,但买了东西不吃太败家,所以吴邪虽然不情愿还是一口一口填鸭式的往肚子里塞。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啤酒酒劲儿有点上来了,吴邪觉得头有点晕,浑身都在发热。
而黑眼镜这边,别看这货开始的时候嫌弃面包嫌弃啤酒嫌弃蜡烛,可是这货一口一口咬着面包别提多兴高采烈了,不过他如此高兴的原因显然不是指面包好吃,而是吴邪今日的种种表现充分的满足了他这个隐性S的恶趣味,所以即使现在都到后半夜了,黑眼镜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精神奕奕。
黑眼镜觉得吃饱了之后,把面包袋团了团塞进了喝空的啤酒罐里,拍了拍手,又乐颠颠的去折腾吴邪给他唱生日歌,吴邪头晕的很,不胜其烦,只能敷衍的开口唱了两句,结果一开口沙哑的嗓音差点没让黑眼镜开口跪了。
“怎么唱了会儿歌你嗓子就哑成这样。”黑眼镜摇摇头,“你说你咋什么地方都那么娇弱?”
“滚!”吴邪有一肚子的话想喷他,奈何嗓子疼得厉害说不出来,只能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最有代表性意义的话。
说着说着冷风一吹,吴邪刚还觉得燥热现下又觉得异常的冷,几个寒战打下来整个人都懵了,抱着胳膊抖个不停。
从黑眼镜的视角看待吴邪在冷风里发抖这件事儿是非常微妙的,因为黑眼镜不知道吴邪现在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说完吴邪娇弱之后吴邪骂了他一句就开始抖个不停,难道吴邪是偷吃了炫迈?现在根本停不下来?
看来被冷风吹坏脑子的不只吴邪一个。
“哎呦喂,我的吴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抖啊抖的。”黑眼镜非常欠扁的用手去扒拉吴邪一下,结果吴邪顺着他扒拉的方向就软软的倒下了。
“喂!”黑眼镜连忙长手一捞把人给抱住了,等他的手一接触到吴邪裸露在外面的胳膊的时候,他讶异的发现吴邪整个人像是个火炉一样。
吴邪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而他自己好像是在蒸锅里的螃蟹,刚被蒸熟了又给放到冰水里去保鲜,保鲜了之后又放到蒸锅里去蒸,这么几次下来他都意识模糊了。
黑眼镜抱着高烧到抽搐的吴邪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粗心没注意到吴邪的状况,想到他肯定是左跑右奔的去买东西然后匆匆赶回来,出了一身汗又在外面陪自己疯了这么久,才受了风发烧了,黑眼镜整个人都心疼到不行,第一次觉得一直找机会欺负吴邪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吴邪?吴邪?”黑眼镜几下把外套脱下来缠在吴邪身上,边摇边轻声唤了他两声。
吴邪在蒸锅里听到有人在叫他,立刻迷迷糊糊的伸手求救道,“快,把炉子关了,老子要熟了……”
完了,这人都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搂着怀里一直时不时抽搐的吴邪,黑眼镜心都揪到一块了,一边紧了紧缠在吴邪身上的衣服,一边打横将人抱起,可是就要往校门口跑的时候黑眼镜才意识到这个点儿根本不可能能在校门口打到车送吴邪去医院,而且一路跑到校门口的颠簸吴邪可能也承受不起。
黑眼镜只恨不能飞到医院,只好紧紧抱着吴邪坐了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而当解子扬第二次在睡得正香的时候,却听到手机铃声催命似的疯狂响起的那一刻,他在内心无声的骂了一句娘,就装作没听见,用被子罩住头想继续进入梦乡,可是手机一直在嗡嗡嗡振动个不停,解子扬一边躲在被窝里用手捂住耳朵一边在内心哀叹:为什么老子的手机就不会学着自己没电然后自动关机呢!
可惜上大学前买的超强持久续航的手机一直锲而不舍的又唱又跳,然后努力装作小聋瞎的解子扬就遭受了隔壁下铺胖子从被窝里掏出来的零食的攻击。
“你大爷的解子扬,你手机大晚上唱个屁啊!”
我也想知道它唱个屁啊!你去问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啊(#‵′)凸。
“奶奶的,到底是谁啊……”解子扬骂骂咧咧的翻身下床,拿起手机一看,(#‵′)靠,是出去跟男人鬼混的吴邪。
解子扬走到房间外特别愤怒的按了通话键,对着电话的另一端就倒豆儿似得骂道: “老吴!你自己晚上出去疯给我打电话干什么?难不成那个墨镜男没满足你,想让老子陪你们过去玩3P么!”
从电话里传来一个解子扬不熟悉的声音,“拿一件吴邪厚点的外套,五分钟你们宿舍楼楼下集合。”
“等等……”解子扬一头雾水道,“你是谁!老吴呢?”
“吴邪发高烧了。”
“什么?”
“我还要叫车,你快点。”
“等——”
没理会还要继续废话的解子扬,黑眼镜毫不迟疑的按断电话,把吴邪的手机塞回了他的裤兜里,然后翻开自己的手机,对着通讯录快速翻找了几遍之后低头暗骂一声,又点开了黑名单,对着里面唯一一个电话按下了通话键。
没让黑眼镜等太久,另一端很快就有人接了电话。
“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真稀奇。”
“瞎子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会有机会给你打电话。”
“有事儿?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哈哈,我改变主意什么的,你信么?”
“不敢信。”
怀里的吴邪猛的抽搐了一下之后就不动了,黑眼镜心下一惊,也无暇跟对方继续闲扯淡, “叫你们医院发一辆120到浙大来。”
“怎么了?”
“有人发高烧了,再烧下去恐怕会转肺炎。”
“知道了,给我十分钟。”
那人说完就干脆的挂断了电话,黑眼镜胡乱的把手机塞回兜里,用额头试了试吴邪的体温,虽然身体不再抽搐了可是似乎烧得更严重了。黑眼镜也不再耽搁,一把抱起吴邪就朝大一统一宿舍的方向去了。
拿着吴邪外套一脸憔悴的站在宿舍楼下的解子扬焦急的左顾右盼,总算就看见抱着自家兄弟跑过来的变态墨镜男。
解子扬冲过去三下两下的给烧得骨头都酥了的吴邪套上外套,心疼的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咬着牙扬起一拳狠狠锤在黑眼镜脸上。
“我操你妈,老子的兄弟到你手里怎么他妈的成了这样。”解子扬眼睛都红了,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玩就玩吧,好歹注意点啊!你以为老吴是充气娃娃,怎么都玩都玩不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