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东方莲的时候,皇帝应该已是先皇的尸体躺在大殿中央的血泊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而东方莲满身是血表情空洞地站在殿外,整个人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在黑暗中,但那惊慌失措的眼神和现在的严木重合起来。
让莫云霄第一感觉到他们如此的相像,心不由自主地渐渐往下沉,连一旁突然出现在方府里的那些人都已视而不见,深黑的眼中除了这个人仿佛再也装不进任何,他的面上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懊悔,自己应该寸步不移地守在这人身边的。
"大胆!"东方睿身边的侍卫见到他们在九五之尊面前既不施以礼,还如此不敬正要上前呵斥,却因上位者的一个眼神噎住了话语低垂着头退下去。
东方睿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然后不动声色的盯着他们。
"草民叩见皇上,不知尊驾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那听到下人急速来禀报后,方德若来不及换下劲服便奔赴前来跪拜。
"恕罪?只怕你罪不可赦。"东方睿淡淡地道,目光却不曾从那二人身上移开,那一白一黑衣着搭配实在扎眼得很,脸上的笑意却不进眼底,他很是不喜欢呢。
"草民何罪之有,望请皇上明鉴!"方德若皱眉,他虽跪着却是不卑不亢的姿态,这时抬头便见到了东方睿身后的沈兰君,脸色不由一变,方忠前日报,这人已好得差不多,为何现在会和皇帝在一起?
"方德若你囚禁太子,就不怕朕诛你九族吗?"东方睿将视线转回,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加重带着不可质疑的威严。
"皇上。"听着上位者的话语和先前的承诺自己有所出入,让沈兰君不得不开口。
"沈太傅无须‘提醒’朕,朕已为天子自会一言九鼎。"
方德若从他们的对话慢慢了然于心,他凝视那道清冷的身影,原来这人竟是这么恨自己?他心中苦笑,亦恨自己才明白过来,他于他的确一错再错,终于错过。
若不是今早东方莲的点化,在逼问方忠的告知下,只怕会再也想不起原来自己会对这人那般刻骨铭心的。
他本以为等放了太子,便可以马不停蹄地上门拿出十二分忏悔求得他的原谅,便迟早有一天能再次与之品茶吹箫。
但如今这人只怕对自己再也没有一丝情意了吧,他方德若天不怕地不怕,若他想让他死,自己绝对不置一言的,是他负他良多,对不起他太多,自己区区一条命断在他的手中也甘之若饴。
"草民认罪。"方德若匍在地面,有点心甘情愿的意味,此举让沈兰君的表情一滞。
东方睿的眼角本若不经意飘向那枉顾他人的那两人时,心中哪怕有些不爽,也为之多了一份玩味。
而就在这时,一把匕首以风驰电掣之势破风而来,直直刺向东方睿!
因为太过突然,速度太快,身后的侍卫再快也无法扑上前去截拦,而当事者依旧面不改色,不惊不惧甚至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喀铛!"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黑金色的飞镖从另一头飞出来,如破竹之势在千钧一发间横挡了下来,发出一个金属碰撞的响声后齐齐地掉落在地上。
那声音惊吓到严木怀里的小奶猫,不安分地挣扎了着,也惊醒了宛若在梦中的严木,他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放眼望过去才发觉是莫云霄孤注一掷出去的匕首!
☆、身为太子请回宫
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更多认知在东方莲已弑杀了先皇,现在莫云霄的举动更像是授予了他的命令,才会敢再次胆大包天地对当今圣上出手!
而东方睿向他慢慢走去,俊美无双的脸上神情自若,更像是在从容悠然地闲庭信步,因为逆着光龙袍越发显得璀璨夺目,亦宛如不可亵渎的神祇下凡般从光圈里走出来。
却让严木莫名地紧张害怕,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紧锁住自己的双眸,这个东方睿,身为东方莲的皇叔在这个身体里的记忆里并不多,但是那种恐惧感竟由内有生。
"皇上!"惊魂未定的侍卫们见他过去立刻上去阻止,虽然有影卫在暗中保护,但万万不能让皇上冒险!
"你们不必跟来。"
那人仅仅一句话便能让他们不敢违抗,继而只好全部提高警惕性地盯向严木。
东方睿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严木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紧小奶猫才控制着发抖的身体,莫云霄万夫莫敌地挡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但自己明白他的能力再强大,还是不够与一国之君抗衡,放古代弑君就是死罪,东方睿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俩?
此时的莫云霄心中却无它想,他只需护着那人,他拳头紧握,眸底暗沉一片已下决意,就算自己若有不测也要让这人逃离东方睿,在那个牢笼里,东方莲不快乐,这人更会不快乐。
正在一即触发的点上,严木扯了扯他袖子,眼中带着坚定,
"云霄,你退下。"
"殿下?"莫云霄心中一惊,还来不及阻止,严木已趁他愕然间便绕到身前,与此同时东方睿亦立在了他们面前。
当他们二人相视,让周围都变得极为静默。
突然,东方睿伸出了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严木飘在额前的发丝捋到脑后,用温柔得极致充满盅惑的语气,
"莲儿,随朕回去。"
他的手指并不像云霄的纹理粗糙且暖和,那肤质的润意像一块美玉的触感,丝丝的冰凉让严木直打了个冷颤,莫名地浮现出毒蛇吐着信子的样子。
这时,莫云霄先动了,迅速带着凌厉的戾气,他的目标正是东方睿!但是更可怕的是一个鬼魅似的身影闪现出来,他蒙着脸仅露着一双浑浊的鹰眼,全身装扮黑得透彻,就无声无息间便挡下了莫云霄的一掌,让莫云霄一凛,一个回转的霎时二人就分不出彼此地打斗了起来。
然而严木并不敢动,也不敢去看,只觉得脊背发寒,耳边传来的拳脚和衣袖摩擦的声音,拼命地克制着自己才忍住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就是上位者的较量,谁先移开眼睛就会输得体无完肤,但东方睿仍然是那种带着无比自信的惬意简直让他咬牙切齿。
他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东方莲的样子,眼角尝试着迸发出那种唆唆的冷意。
只不过他这个样子在外人看来更像在挤眉弄眼,让东方睿微微一怔,心里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竟想起莲儿小时三岁稚儿的模样,一次沙子进了眼睛,用胖胖的小手揉搓,粉嫩的小嘴里嘟囔着,"皇叔皇叔,帮我吹吹吧。"
他左右端凝的看了看身前人儿瘦尖的脸蛋,那时候莲儿全身都圆滚滚的,连走路都会带喘,头发和如今一样乌黑顺滑得绑不起来,因为散披着,夏天总是容易流汗,少年的自己将他抱在怀里坐在秋千上,低头闻着便觉得那身上的莲花香气就会越浓郁,还夹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当愈发想着从前的事,眼底渐渐染上了笑意,便凑过去对上他的眸子轻轻地呵气。
此时此举,使得严木目瞪口呆,全身僵硬得动也不敢动弹,这东方睿呼出甜甜的气息绝逼是早上吃了芙蓉糕啊,不过他这是要干嘛?自己没有眼睛进沙呃喂,这么严肃的高手对决,不要画风突变好不好!
"砰。"
严木眼皮一跳,几乎下一刻顺着响声望过去。
就见莫云霄竟被那黑衣人摔倒在地,拿着一枚飞镖居高临下地指向着,隔着蒙面部开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云霄,几年未见想不到你武功长进不少,已能接下为师十招。"
一时间严木心情紧张得要死,泥煤啊,不带这么坑人的,人家居然是哥们的师傅,这岂不一开始就是盘会输的赌局啊,那他刚才和东方睿大眼瞪小眼是玩呢?
不过莫云霄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眸光一闪,一手快速得不带丝毫迟疑地伸出像铁钳一般握住飞镖,利刃割肉血瞬间而落,在黑衣人仿佛被震住,还没反应过来弃镖回击,他便已在下一瞬间踢出凶猛而狠厉的一腿,势若雷击直接就踹对方胸口上,而黑衣人下一秒就被踢飞了在几丈之外!
但是黑衣人岂是池中之物,他武功本在莫云霄之上,哪怕脾脏受损,也不受影响般在下一刻作出连连的反击,嘴里还说出万分欢喜的话来,
"嘿嘿,小云霄,不错,你不愧是为师最得意的徒弟,下面的招式好好记住了!"
严木看得惊心胆颤,觉得这哥们也太拼了,而此时,虽然是门外汉但莫云霄的每一招都像被黑衣人处处压制着,而他手心的伤在激烈的牵动下血液飞溅,简直瞧着就疼,再望望东方睿身后……呃,方德若还在那跪着,只是直着身和一场病后而愈发清瘦的沈兰君默默相望着……咳咳,越过他们是那帮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侍卫,好吧,无论怎么都觉得自己像在垂死挣扎。
"啧,臭徒儿,刚才你可真是差点要了为师的命了,行了,别再反抗了,跪下吧!"
这时黑衣人竟已擒拿住莫云霄,将他拉扯到东方睿面前,只稍微使劲,便让莫云霄单东膝而跪,不过神色依旧不肯顺从,一双赤目眦欲裂地瞪着东方睿,随即他才执意面向自己,表情变化似乎有万言不足以诉说自己的无能般垂下肩膀,这哥们这般效忠自己,严木心中一个叹息觉得没有被感动才是假。
"莲儿,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的影卫?"东方睿将他二人的神情映入瞳孔里,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过来。
废话,我让你放了,你肯吗,问什么问,这种情况下我还有得选?
"皇叔,我……莲儿随你回去便是。"无奈之下,严木只好被屈服权势。
☆、身为太子包扎术
"殿下!"他的决定让莫云霄反应激烈,额前的青筋暴起,唯有这个决定他竟不愿遵从,就要奋力挣开束缚却还是被死死被压制住,那种不甘与无奈使他无法最终猛然回头发狠地瞪向黑衣人,如果能飞出眼刀子对方已是满身窟窿了。
也许是莫云霄的目光太"热情",黑衣人不自觉地摸了摸鼻梁,但又好似被自家徒儿这么"不尊师重道"有些抹不开面子便道,
"唉,我说小云霄,真不是为师说你,你这死脑筋什么时候能改改?"
严木不太喜欢哥们的师傅,听着调调感觉跟老顽童似的,身为酷炫拽的影卫性格这么活泼真的好么!而且莫云霄因为被他反手擒捏着,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受伤的手皮开肉绽都泛着紫色了,粘稠的血也没有止过地流着,鲜红得怵目惊心。
"放开他!"严木心中隐隐有些抵触和不爽,马上冷下脸盯着黑衣人命令道,不过对方身为皇帝的直属影卫自然不会听命于他这个落马的太子,只是黑衣人抬眼间见东方睿默然颔首,便松开了束缚。
这莫云霄一动,自然是要再出手攻击,才咻地站起便被严木慌忙拉住沉声道,
"不要硬拼!"然后用表达自己要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的眼神让他会意,也许莫云霄与他相处久了,倒是感应到了垂手而立着不动。
看他消停了,严木就将小奶猫放到地上,学着电视里撕扯掉一块自己的袖子,研究了下摸索着帮其包扎,不过他虽空有护士制服控,却无护士的技术,所以只能乱糟糟的绑了个结。
黑衣人在旁,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实在想吐一句太丑了。
但莫云霄一直发愣般望着那人神情认真地为自己包扎,待他弄完才垂下眼敛掩去心思,
"不过皮肉之伤,属下并无大碍,殿下无须费心。"
"你就当我晕血。"拍了拍那扎出来的蝴蝶结,不过看不出丑来的严木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
全程间东方睿都只是用淡淡的眼神看着,眸中的笑意竟全无。
"喵呜。"
这一声猫叫,严木就诧异地低下头,那小奶猫居然一直坐在地上,顶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用没有任何杂质的大眼睛望着他们。
好吧,此时严木有些无语又有些纠结,见它小模样这么可爱,就又忍不住抱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大家的目光都放到这只小奶猫身上,它乖乖地躺在严木的怀里也不露一丝怯意,任由轻挠着脖子下面,极其享受地眯起眼睛甩摆着小尾巴。
"皇上,太子殿下。"沈兰君适时地青衣袂飘走了过来,一身儒雅之气面容沉静依旧,却无半点愧疚之色。
严木再次面对他,心情还挺复杂的,按情形应该是他将东方睿招来的,他们不仅曾是师生,也算共事过一场,虽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但这背后一枪的滋味还这么理所当然可真让人不舒服。
"沈兰君,如今太子既然无事,朕应你之事自会办到。"东方睿冷淡地睨了一眼方德若,似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不过,朕刚登基不久,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便一同回去辅佐朕吧。"
"臣,遵旨。"沈兰君跪地叩拜,姿态恭敬,脸上却不悲不喜,"沈兰君,谢主隆恩!"
倒是一旁的方德若愣在那儿,此人入朝为臣后,如今这般落魄不堪的自己,只怕像是筑起了一道城墙再也够不着,明明是眼前之人,却不曾忆起,他捂住独眼罩之处,这里亦不过在提醒自己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草民囚禁太子,万死难辞其咎,请皇上降罪。"
严木像吞了枚鸡蛋望向方德若,靠,本来将阴狠奸诈表现得淋漓尽致的这人,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沈兰君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但仍然玉立不动,这二人估计是要这么拧巴下去了。
"你倒以为朕不敢办你么?" 东方睿哼了一声,"你既然自己识趣,那就永世不得踏进京城半步。"
旨意一下那两人身体明显都抖了一下,啊,严木抬头感叹,觉得现代有句话说的好,no zuo no die!
这事了后,唯有方德若像半死不活地跪在那里,严木再不情愿但也是没法,一干人等就浩浩荡荡地走出方府。
这一出来才真正震住了,他可想不到东方睿竟然带了这么多人出来,泥煤啊,整条街放眼望去,只能满满当当熙熙攘攘可以形容,队伍的末端是禁军立在高头大马旁威风凛凛,队伍的中段部分是士兵举着彩旗飘飘,简直奢侈华丽的九龙顶珠的皇帝銮驾在日光下亮瞎了眼,还有最前面太监宫女穿着素衣恭敬地低垂着头。
街道两旁,虽被士兵拦着维持秩序和保证安全,却也挡不住来围观的拥挤成团团的老百姓,估计是这一生难见的天尊龙颜,都把脖子伸得长长地看着。
见他们出来,便马上不受自主地被那皇家之气震撼到,只那一抹明黄与仙白的身影晃到就已不约而同地跪下来伏地高呼,声音直冲出九霄云外。
"恭迎皇上,太子殿下回宫。"
☆、身为太子起驾回宫
哎哟妈呀,严木差点当场也给跪了,这么大个场面也就是现代的阅兵式能比拟啊,这种睨视众生的感觉果然是让自己内心都热血沸腾了。
稳定心思学着领导人巡视的做派走向马车时,后面的莫云霄就被黑衣人拉着就走。
"唉~"严木就出口叫住,开玩笑,把哥们和他分开,自己岂不是变成海水里的浮木一样。
见他如此依依不舍,东方睿眸底多了一份寒意,话语中却十分温柔,
"莲儿且放心,他是你的影卫,又有那般忠赤之心,朕不会对他如何的。"
"对啊,太子殿下,他是我徒儿,我们师徒两几年未见,也想叙叙旧。"
说罢,也不管莫云霄怎么挣扎,黑衣人一扯施展轻功就将他一起闪到几丈之外去了。
"……"眼睁睁地望着哥们被完全压制住远去的身影,严木严重有种焦虑不安感,可备受到一股炽烈的视线时而回过头,正是东方睿把那种仿佛好久不见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那狭长的凤眸带着丝丝的柔情润意,薄唇微勾好似还隐藏几分坏心,俊美的五官这幅表情真的是荷尔蒙全开的架势啊,被这么看着估计三岁到八十岁的雌性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莲儿,难道不信朕么?"
"……"信,不信也得信啊,这种情况难道还能翻身做主吗?面对现实的严木只好在心中默默落泪。
进到车厢里,如果说之前方德若的马车的等级是宝马,那么这个就是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啊,奢侈,极致的奢侈啊,天上人间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