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想点别的?”苏长夏早被他这句话磨出了耳茧子,用尽力气将男人扶起来,她低声道,“看你以后还成不逞强!”
卫如风听了,还是笑。
被男人笑的没了脾气,苏长夏眼中全是无可奈何,只白了他一眼,却小心避开男人的痛处,小声道:“请我做丫鬟可是很贵的。”
“长夏,再贵我是心甘情愿。”
……
封择于轿中远远地看着,眼中画面定格于苏长夏瞬间绯红了的脸颊上。
“原剧情,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偏转吗?”
喃喃自语着,封择放下布帘,靠在轿中,缓缓闭上眼。
他想,他现在需要求助场外了。
脑内数据库快速的飞转着,封择在自己的“知道问问”上挂了一个帖子上去——
数据择提问:“女主跟男二混到了一起,男主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精分择回答:“给男主找个姘头!”
#然后,就凑齐一桌麻将啦#
第24章
凤仪宫里。
卫皇后放下一卷经书,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放松下后背,她朝身边人问道:“路德还没回来?”
“还没呢。”侍立一旁的大宫女如紫迈着莲步上前,细心地替卫皇后揉捏起肩膀,“娘娘您一早儿便差了路公公出宫去了殿下私府上,先不说这宫外一来二去的路途不短,奴婢可还听闻,您请的那位太子殿下府上的客人身体可不是太好。细想想,这路途颠簸的怕是还要更慢些。”
“身体不太好?”卫皇后冷哼一声,保养的没有一丝皱纹的端丽容颜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嘲讽,“不过是个夜馆里出来的低贱娼妓,还真把自己当个金贵人家养了。哼,胤儿也不知是被他迷惑成了什么样子,竟对本宫也是瞒的如此之深!”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如紫捏着卫皇后的肩头,柔声道,“奴婢曾听说,这位鸣鸢公子曾是冠绝燕京的一代名魁,就连杜相家的嫡孙也曾拜倒在他的身下,太子殿下许是一时被美色迷昏了头也说不定。”
卫皇后不悦的凤眸微睁,斜睨了如紫一眼,打开了肩膀上替自己揉捏着的青葱玉手。
身体一颤,如紫对上卫氏冰冷的眸子,慌忙跪下:“是奴婢多嘴!”
稍缓了神色,卫皇后起身,将手附在腕间的翠玉镯上,平静道:“你也在本宫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了,应该知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今天你的口无遮拦,本宫且念与你主仆一场,待会儿便收拾了细软,出宫去罢。”
如紫面色一白,使劲磕头求道:“娘娘,奴婢知错,您别赶奴婢走!”
眉头微皱,卫氏只觉平时还算乖巧的宫女此时却聒噪极了。挥了挥手,便有太监极有眼色的走上前来,不顾如紫的哭求,将她迅速拉了下去。
殿外,封择正跟在中年太监身后,颇为感叹地打量着四周红色的宫墙跟镶着金黄色琉璃瓦金碧辉煌的华丽宫殿。
方一行至殿门外,就见一个形容狼狈的宫女被两个大力太监拖出了殿外。
“娘娘,求您别赶奴婢出宫!”那宫女胡乱挣扎着,双手扒住殿门,神色凄厉,“如紫知错了啊!皇后娘娘,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皇后娘娘!”
如紫?
听得宫女的自称,封择颇为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要知道在原剧情中,这叫如紫的小宫女身份可不简单。
在男主与女主相互定情后,卫皇后曾以担心女主身边没有贴心奴仆照料,故而将身边得用的大宫女,也就是眼前这个颇为狼狈的宫女如紫派去了女主身边贴身伺候。
这年轻宫女年龄不大,野心却不小。虽跟在女主身边照顾,却又想方设法企图爬上男主的床。当然,原剧情中的男主始终是没有受到如紫的勾.引,本应立即处置,但顾虑到她是母后身边的老人,勾.引一事便不了了之,只将她遣回宫中,让她老老实实做一辈子宫婢。
而对于这一切的一切傻白甜的女主却并不知情,并在后来为了如紫回宫一事,还与男主闹出了不小的矛盾。
唔,细想想,那原剧情里描述如紫被遣回宫时的场景,与眼前一幕倒是颇为相似。
不过,那时这小宫女喊得却是“别让奴婢回宫”吧。倒是矛盾的很。
低低的嗤笑一声,封择却不得不感叹这卫皇后确实会用人。原剧情中,卫皇后看透了这个小宫女的野心,故而将之利用,不费吹灰便离间了男女主,而现在……
只怕这一出戏,是唱给他看的罢。
竟是还未见面,便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吗?封择心头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皇后娘娘,鸣鸢公子求见。”
尖细的声音穿过了长长的殿廊,中年太监路德眼观鼻鼻观心地通报。
由另一贴身宫女服侍着净了双手,卫皇后款款地走到凤座上坐好,扶了扶精致的发髻,端庄高贵的女人缓缓开了尊口:“请进来吧。”
迈着步子行至殿中央,低垂着头颅跪在地上,封择低眉敛目地盯着膝盖侧下方的冷硬地砖,恭敬请安:“草民鸣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若有若无地“恩”了一声,也不叫起身,卫氏便不再说话了。
手间把玩着精致的翠玉镯,手指绕着玉镯周围环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指尖传来些微不适,她这才皱皱眉头,转过眼去仔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人。
一袭蓝色锦缎长袍衬得少年身姿挺拔,他衣摆绣着的山水云纹则透出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出尘气度。因为坐得高高在上,两人隔得有些距离,卫氏只能看到少年静静地伏跪在地上,露出黑黑的发顶,与腰间系着的精致香囊。
倒是跟她想象中的狐媚姿态不太相似。
“抬起头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听到那一身平静中带了些许轻视的声音,封择深知这是卫皇后给自己的下马威。双膝跪在冷硬的地板上,膝盖骨地隐隐发麻。他应卫皇后所言缓缓抬起头来,端的是眉目浅淡,神态自然。
#纵然你千万刁难,我自岿然不动#——男人,要的就是这种不跟女人过多计较的大气!
上座的卫皇后自然不清楚少年的心思,她只是看着少年抬起头来,一时间便再没有其他想法了。
像,太像了!
女人狭长的凤眸眼底映出少年的模样,明明只是清淡如雾的眸子,眼珠却黑的如同泉水冲刷过的玛瑙。这是一双令人过目后便不会忘怀的清澈双眼。
她卫筝此生仅在一人身上见过。
“阿阮。”
口中喃喃着这个许久不曾喊出的名字,卫氏紧紧盯着少年翩若惊鸿般的俊秀容颜,一眨不眨。
半晌,她突然起身,挥开迎上身前的宫婢,徐徐走至少年身前。
紧盯着少年人与记忆中那人相似的眉目,卫氏拧眉问道:“告诉本宫,你本来的名字是什么?”
封择仰着头,面对卫皇后的突如其来,心下疑惑丛生。莫不是这里面又有什么猫腻?向着极坏的方向思索,封择已经做出了女人会再次对自己发难的准备。
可还不等他仔细斟酌回答,卫皇后却又盯着他自言自语道:“你是方家后人?不,不对。方家人怎么可能还有与阿阮如此相似之人。不是方家,可是封……”
像是在沉思,女人身体却突然颤抖了一下,身形晃荡得差点一个站不稳。
这一晃,吓得封择往后缩了缩身体,生怕自己同情心泛滥,伸手去扶。
他想过,这卫皇后真摔了没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也栽不到他身上。他怕是怕自己要是真伸了手,再被卫皇后反过头来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
这事儿不是说他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而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得不防。
更何况是宫中分位最高的女子。
“去给……鸣鸢公子添个座。”
卫氏自然没有倒下,只是当时心神剧震,她心头有些激动又觉得不可思议了些。再打量过少年清俊的眉眼,卫氏心中有了定数,只等少年入了座,便打发走了身边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一个心腹。
“受宠若惊”地坐在座位上,封择心想着这卫皇后不会是要对自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私下里做掉自己吧!不然为什么她遣走了所有人,却独独只留下一个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的中年嬷嬷!
→受地球历中华国一部古装神剧的影响,封择对于中老年的嬷嬷实在忌惮的很。
“你……”卫氏正要开口,却看着少年坐立不安的样子,心头泛起一阵疼惜。
“小择。”
她轻声唤了一句,便见少年身体突然僵硬了一瞬,瞪大了眼的看着自己,目露丝丝惊慌。
“别怕。”卫氏起身,来到封择面前,终于按捺不下心头的激动与怜惜,轻轻将少年搂进怀中中轻拍后背,安抚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
目瞪口呆的参与着这种状似神转折的莫名事态发展,封择面目表情的盯着自己被卫皇后紧紧攥着的双手,开始倾听皇后讲那过去的故事……
原来,因着家境相似,卫皇后与封夫人幼时曾是一对闺中好姐妹,亲密的手帕之交。及笄后,两人纷纷各自遇见姻缘,卫氏进宫做了皇后,而方阮则随夫君去往沙场,也是自那时起,这对曾经的好姐妹便再没了相见的机会。
直到封氏一族获罪,于后宫争斗的卫皇后彼时正遭了宫妃暗算,流掉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再加上后妃不可干政,卫氏对杜相把持了半数的朝野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她的丧子之痛还未过去,便被紧接传来封氏一族满门抄斩的消息打击的一病不起。
而待卫氏怀缅完了过去与方阮在闺中时的无忧时光,又悲切的回忆过了好姐妹的惨死,她双目微红,慈爱地抚上少年黑顺的发丝,柔声道:“小择,你合该叫我一声姨母。”
被卫皇后塞了一通原剧情中不曾描述的隐藏剧情,封择压抑下心头飞奔而过的一匹匹草泥马,干巴巴的喊了一声:“姨母。”
俊秀少年茫然中又带着微微痛楚的眼神,卫氏心知自己是唤起了少年的伤心事,再一想到少年过去三年过得日子,她紧紧地攥住少年的手,恨声说:“杜氏一族猖狂,早晚有一日,定要叫我儿将他们打入泥地!永无翻身之日!”
双目微闪,封择瞧着卫皇后眼中彻骨的恨,突然回握住卫氏的手,低声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卫皇后:哎哟,杜氏那群挨千刀的哟!
封择:恩,挨千刀
卫皇后:这仇咱必须报!
封择:报!
卫皇后[递刀]:上吧。
封择:……
第25章
卫皇后拉着封择的手又说了一会儿话,若不是怕两人身份有别,惹来宫侍闲言碎语,卫氏更是恨不得将人留在宫中,直把这些年的苦楚与对已逝佳人的怀念从心底一一道出。
瞧着少年与方阮相似的眉眼,卫氏心中似是欣慰,又有去多感叹,但更多的是为少年这几年的境遇而感到愤怒与忧伤。见少年笑意盈盈地对着自己,她心头便忍不住愈加软和上几分,十分怜惜地拍拍少年的手背,温声道:“时辰不早,小择你便陪本宫在这宫中用过饭再回罢。”
封择自然浅笑着连连应好。
凤仪宫中的午膳十分精致,菜式也极为讲究,因着卫皇后前几年小产亏了身子,故而满桌佳肴味道多是清淡可口,不见几分油腻之物。
封择喜食荤菜,勉强吃了六分饱便放下筷箸,捻起一小块长相小巧怡人的八宝糕,慢慢品了起来。
“你瞧他,”卫氏笑眯眯的端着茶杯漱了漱口,对身边的中年嬷嬷道,“这慢吞吞的吃相像不像是本宫前些年养的那只海棠兔?却是一样让人怜惜的紧,只可惜……”
中年嬷嬷笑着应道:“娘娘有什么可惜,那海棠兔自是可爱,但怎能及鸣鸢公子风姿俊秀之一二?”
卫氏恍然笑言:“是本宫想岔了。”
封择闻言适时地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面容,他看一眼中年嬷嬷与卫皇后,立马缩回视线,像是那面皮极薄的书生公子,被二人言语说的薄红了面颊。
日头渐西,封择于午膳后略坐了盏茶时间便要离宫。卫氏面带不舍地于众人眼中握住封择的手道:“往事莫要在想,一切都得往前看。”
封择一怔,郑重地点点头。
卫氏欣慰地笑笑,眼中似有寂寥:“太子如今去了北疆,左右本宫膝下也没有别的皇子公主。鸣鸢既是胤儿好友,今日一见更是颇为合本宫眼缘。日后,若是府中无事,便多来凤仪宫中坐坐,全当是为了胤儿来陪陪我这个做母亲的。”
离开时,封择逆着日光,看着于华丽精致的凤仪宫大殿门前目送他的端庄女子,纵使是保养得极为细致的皮肤,也难再如少女一般白嫩光泽。但岁月于她刻下的高贵的气质,却也是世间仅有。
来时是一顶青顶小轿,回去的路上却换成了四轮的车辇。封择收敛眉目,面不改色的踏上马车。听着车辇在青石板路上滚滚的声音,放下车帘,瞬间塌下脸,揉了揉自己快要笑僵硬的腮帮子。
直到回到府中,送走了宫里的太监,管家这才忙不迭的将他迎进屋内。
“不知小公子入宫后,娘娘可有难为?”
细心地奉上一杯热茶,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杯口,封择饶有趣味地盯着几片茶叶自杯中舒展身躯,袅袅地于淡黄色的茶水中起起伏伏。喝下一口,这才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啊,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呢。”
“……温柔?”
管家听到少年的回答,面色古怪了一下。
“对呀,”封择笑眯眯道,“今日离宫时,皇后娘娘还说要我日后多去宫中转转呢。”
管家脸色更奇怪了。
等少年喝完茶水,管家沉默着,神色恍惚的出了屋,他还是想不透,皇后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小公子的身份了?
这不科学!
说好的门户之见,身份之隔呢!
他竟然不知道,一向恪守宫规,最是信奉教条的卫皇后,竟然……会在太子感情这方面这么甜?
难道是之前皇后娘娘被皇帝陛下伤的太深,所以才希望太子殿下获得一个真心人的陪伴吗?!
噫~这绝壁是亲妈!
然而,亲妈肯定是亲妈,但被皇帝伤的太深?
封择若是知道管家脑补的这些乱七八糟,肯定会哭笑不得。指望后宫里的女人傻白甜的相信感情,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屋里剩了自己一人,少年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放松下来。将身体埋进松软的锦被中,身边失去了另一个人的炙热体温,他总会使劲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然后对着床顶发呆……
至于发呆想什么呢?
想齐胤?不,他在想齐胤他娘。
今日卫氏宣他进宫,原本就是设下的一场鸿门宴。
虽说因为卫皇后与原角色母亲方阮的缘故,“刁难婆婆”的形象一下子就变成了“齐国好姨母”,但封择却从不认为自己的重量,或者说是原角色母亲的重量会高于卫氏心中对于皇后这一重身份下所包含的野望。
不提在凤仪宫外见到的宫婢如紫,与这其中包含着的威胁之意。
只说,这看似温和慈爱的卫氏,当她一开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便一直试图用言语唤醒或者说是提醒着他莫忘血海深仇。这个女人向他诉说自己与方阮的情谊,倾诉自己于宫中多年的种种酸苦,却始终独独避开自己宣召他入宫的原由,避开了一切与齐胤有关的话题,而只是一味地将他的思绪拉扯到仇恨的边缘。
看似包裹着无限怜惜的温言软语下,却是处处荆棘丛生,陷阱密布。
眯起眼睛,封择仔细地注视着屋顶上扭扭曲曲的纹路图案,想到卫氏口中所言,那只惹人怜惜但最后却可惜了的宠物兔子。
那只宠物怕是已经死掉很久了吧……
用一只已死的爱宠与他来做对比,这个女人是故意向自己暗示些什么呢?
是暗指他之于齐胤便一如卫氏自己养的那只海棠兔,虽是惹人怜爱,身前受尽疼宠,但终归只是玩物,寿命不长?
或者更简单粗暴点讲,就是指自己是被齐胤圈养的兔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