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地板抹干净后,周旭又拿来了一个盆子放在方舟床头,以免方舟再有不适。
接过方舟手里的水杯,“还要么?”
方舟摇摇头,脸上平静而柔和,“你很适合结婚呢,谁跟了你一定很幸福。”
周旭靠到方舟身边,搂住他的肩,半开玩笑的说,“要不要试试?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此时的方舟哪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叹了口气,“周旭,我想洗澡。”
“好吧,我去放水。”说着周旭便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旭在浴缸里放好了水,回到房间来扶起方舟,“你能站起来么?”
一站起来,下身的剧痛差点让方舟昏过去。方舟向前一搀,周旭赶紧用手臂支撑着他的身体。方舟咬咬牙,扶着旁边的墙说,“还行。”但脸色明显变得更加苍白。
周旭实在受不了方舟如此逞强,直接拦腰横抱起方舟,看着他的眼睛,“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周旭眼里透着真诚,怎能叫人拒绝。
“嗯。”方舟搂住了周旭的脖子,让他抱着自己去浴室。
周旭在浴缸旁放了一个凳子,然后把方舟抱到凳子上坐好,“我帮你脱吧?”
方舟抓着衣领,害羞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周旭,我们是朋友吧?”
叹了口气,周旭无奈的点点头,“嗯,是朋友。”
“谢谢。”方舟慢慢低下头,不敢看周旭的眼睛。
脱完衣服,周旭把小人儿抱到水里坐下。再次看到小人儿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周旭的心里又卷起一阵被刀扎般的疼痛感。
“毛巾牙刷在手边,这一排洗浴用品都可以用,水冷了就加热水,”说着周旭指了指手柄开关,“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嗯,洗完了叫我。”刚准备转身又回过头来,“有什么事都叫我吧,我就在门外。”
方舟点点头,看着周旭关上门。
就那一刻,泪水决堤了。
坐在暖暖的水中,看着全身上下青青紫紫的淤痕,方舟哭着用毛巾狠狠地擦洗着自己的身子,我好脏,我好丑…
被三个男人轮奸直至昏倒的过程,像放电影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再重复。
嘴里好脏,方舟拿过牙刷使劲的刷,直到牙龈发疼都不能停下。
脖子里都是恶心的臭臭的口水味,全身上下都是痕迹,我要全部擦掉!
方舟无声的哭着,用毛巾擦遍了全身,还是觉得不干净,方舟又用牙刷刷着青紫的地方。
如果死了就好了,再丑再脏,也没有人看到。不是没有人看到,而且自己不用再觉得羞耻。
为什么会这样…方舟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和平时一样的上下班,可一转眼,自己还没晃过神来,身份就大变了。
我还有什么资格去骄傲的去爱,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得到爱…我什么都没有了…本来就抛弃一切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现在变得更加一无所有,我连自己都失去了,还能剩下什么呢…
好像失去痛觉,方舟仔细的的用力刷着身上早就红肿的淤痕。刷完后,看着红通通的身子,方舟又哭了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改善,也许是幻觉,方舟总觉得自己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
根源到底在哪里?方舟总算弄明白了。
着了魔一般,将牙刷捅入自己的后面,然后开始抽插转动。
好脏,那里好脏,怎样才能够变成以前那个干净的我…
真的回不去了么…
我明明是个男人啊…凭什么要被强奸…
很疼,是不是说明已经刷掉了污浊?
对,一定可以,我要刷干净!
方舟来回的捅着自己的后面,让刷头不断的折磨自己的内壁。
“方舟?你洗完了么?”
浴室里面没人回答。
过了这么久,方舟都还没叫他,周旭把耳朵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
方舟在哭,嘤嘤嘤的哭。
“方舟?”
方舟像是听不到周旭的呼唤,还是没有回答。
周旭决定还是得看看,们没有上锁,慢慢扭动把手,推门进去。
“方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映入周旭眼帘的是一缸血水,方舟斜靠在浴缸里,流着泪用牙刷反复捅着自己的后庭。
天哪…
“你在干什么?!”周旭大喝一声。
看到周旭向自己扑过来,方舟立刻害怕的大叫,“出去!你出去!”
周旭显然不能由得方舟胡闹,放掉浴缸的水,一把捞起湿淋淋的身子,把他按到凳子上。
方舟奋力挣扎,疯了一样的又哭又叫,用力推着周旭。周旭的衣服早就湿了一半,突然看见方舟手里还拿着带血的牙刷,周旭是真的生气了,猛的伸手抓住牙刷,用力一拔。
方舟抓着牙刷不放,周旭一使劲,从方舟手里把牙刷拔了出来,迅速“砰”的一声,甩进马桶旁的垃圾桶里。
方舟被吓了一跳,被镇的瞬间安静下来。
周旭快要疯了,打开淋浴拿着喷头,就让方舟坐在小板凳上,从头到脚把他冲洗干净。
方舟就这么光着身子蜷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周旭打开浴巾,把方舟整个包裹在里面,从头发开始擦了起来。
愤怒冲昏了理智,粗鲁的擦拭动作,弄痛了方舟的耳朵。
“啊。”方舟被弄疼了,不禁叫了一声。
周旭意识到自己手很重,赶紧停了下来。
看到方舟还是呆呆的看着地面,周旭才又开始擦了起来。
擦干方舟的脸,他已经没有在哭了,但眼睛里写满的是害怕和恐慌。
看着这样的眼睛,周旭的心又抽的疼了起来。
周旭把浴巾包裹在方舟身上,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尽量用柔和的声音问,“干嘛这么做?”
周旭被自己极度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方舟慢慢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周旭的眼睛,小声的说,“我很脏。”
周旭眼眶也红了,扶住方舟的肩膀,声音有些接近气声,但还是想用力的强调,“你不脏。”
方舟更加睁大了天真无暇的双眼,“我刷干净了么?”
周旭突然感到心脏不能负荷,重重的把方舟抱在怀里,“嗯,干净了。”
方舟得到了救赎,伏在周旭怀里,小心的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了…”
“我知道。”周旭抱着方舟来回抚摸怀里小人儿瘦弱的背脊,“我知道…”
方舟点点头,就这样窝在周旭怀里没有动。
这是何苦呢,再一次打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柯律,挂上吊瓶后,方舟后庭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啊旭,看不出来啊~以后节制点~”柯律穿好鞋子,拍拍周旭的肩膀,带着调侃的说。
“嗯,知道了,有事我再叫你。”周旭送柯律出了门。
轻轻走进房间,周旭帮方舟又掩了掩被子。
“你们很要好么?”方舟微睁着眼睛。
周旭坐到床边,慢慢抚摸着方舟打着吊瓶的手。
“嗯,柯律是我打小的朋友,后来考上医学院当了医生。他和我还有天行不一样,不爱闹,以前每天就是啃书,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呵呵~所以除了自己医生的工作外,还负责当我俩的家庭医生。”
“他误会你了,”方舟明明知道周旭是怕他受伤,但还是想问,“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真的受不了方舟单纯无辜的眼神,周旭俯下身子搂住方舟,“以后别再这么说话了行么,你明知道,我比你更疼。”
方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床头放着的相框很是显眼,两个男人的合照引起方舟的注意,方舟伸手拿起照片,“这是?”
原来你喜欢老男人啊~方舟心里想着。
“我爸爸。”周旭看到相框定上有层淡淡灰,于是拿过来用手抹去,很是爱惜的又吹了吹。
“你爸爸好年轻。”方舟微笑着。
“是啊,我是养子,我爸只大我十五岁。”
说到那个男人,周旭一脸疼惜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是周旭的爸爸,方舟绝对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
“呵呵,难怪~”方舟笑笑,“而且比你帅~”
“是啊,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周旭嘴角微微上扬,看似微笑,却又带着忧伤。
“那你妈妈一定更年轻了。”
“是啊。她是世界上最美丽善良的女人。”周旭转身放好相框。
“你们不一起住么?你又没有成家。”
周旭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我是同性恋呢,能和家人一起住么~”
“嗯,说的也是。”方舟眨眨眼想想也对。
“我在隔壁睡,有事叫我。”轻轻吻了方舟的额头,周旭起身离开。
折腾到天都快亮了才躺下,周旭觉得累得要命,但他此时不知为什么却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方舟的样子,心就隐隐作痛。凌晨五点了,周旭左翻身,右翻身,最后干脆一拉被子蒙住头。
“不要…呜呜…不要…啊──”
周旭一掀被子跳下床,冲进隔壁房间打开灯。方舟一定是做噩梦了,皱着眉头,一脸的泪痕,小手紧紧撰着被子。
“方舟乖,方舟不怕。”周旭跪在床前搂着方舟的脑袋给他擦汗。
“走开…走开…”方舟呜呜的哭着,感觉自己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就看见周旭的脸。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方舟紧紧搂住了周旭的脖子,“哇呜呜呜呜…”
周旭侧身靠在床头,把方舟抱在怀里,方舟哇哇的哭着,很大声很大声。
周旭眉头紧皱,抱着方舟让他尽情的哭。
是的,自己说过,在自己面前,方舟不必逞强,那么方舟想嘶声力竭的哭,就让他哭好了。
感情方面,方舟就够难过的了,再加上现在又遇到这种事。
哭吧,哭完你的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
哭了很久,也许是累了,方舟没有了声音,慢慢眼睛也闭上了。
周旭,慢慢把方舟放平,希望他躺着睡能舒服点。
抽出手臂,用手掌托着方舟的头,慢慢落到枕头上。
感觉到尽有的温暖也将离开,方舟突然睁开眼睛,赶紧抓住周旭的袖子,“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呜呜呜…”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周旭没有说话,侧身在方舟身旁躺下,收紧了手臂,把方舟抱进怀里。
“睡吧…”
听到周旭的准许,方舟闭上眼睛,眼泪还在流。面对着周旭,方舟伸出手抱紧了男人厚实的身子。不管是谁,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
不可否认这具好身板让人很有安全感,方舟终于在周旭的怀里,沉沉睡去。
……
熬夜后,两个人一直睡到了中午。
周旭睁开眼睛,手臂被压的发麻,但他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这是第一次,他把方舟抱在怀里睡了一夜。
上一次抱着喜欢的人睡觉,应该是七年前了吧,那种幸福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周旭用下巴,蹭了蹭方舟的头发,不料轻微的动作却弄醒了方舟。
方舟慢慢睁开眼睛,周旭用手帮他捋顺额前的刘海。
心跳的好快,方舟咬了咬嘴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这么紧张。
意识到自己被周旭抱在怀里,方舟不好意思的蹩过头。
想坐起来,发现全身酸痛难忍。方舟眯起了眼睛,周旭体贴的扶着他的背,帮他坐起来。
“你先靠一下吧,等我过来再起来。”
周旭让方舟靠坐着,然后自己起身下床。
只穿着T恤和睡裤,还是有点冷的,周旭顺手勾过家居外套,边套上边往厨房走。
很久没自己做过东西吃了,很庆幸橱柜里还有半袋米。
舀了一杯米洗干净,加了水煮粥。
回到房间里,看到方舟已经扶着墙站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周旭走近他,想扶着他。
“我的衣服呢?”方舟睁着大眼睛看着周旭。
周旭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家居服递给方舟,“今天先穿这个吧,你的衣服我放到脏衣篮里了,一会儿做清洁的阿姨会拿去洗。”
方舟觉得也对,于是拿起家居服穿了起来。看着自己贴身还穿着周旭宽大的T恤和内裤,方舟又是一阵脸红。
房间里有暖气,套上家居服后觉得舒服极了,方舟小声说,“谢谢。”
周旭抚了抚他的头发,“别这么客气~”
轻微的举动让方舟微微一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只要是身体触碰,都会让自己感觉到不适。
梳洗完后,周旭让方舟坐到餐厅桌前,然后自己走进厨房。
方舟回过头,就能看见厨房里背对自己的周旭。
周旭本来就不怎么进厨房,此时正认真的倒弄着碗勺。
如果能和安峰像这样相处就好了,没有任何金钱压力时间压力,就这样两个人住在一起,相互照顾陪伴…
方舟看着周旭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动。老天为什么会让我遇到他?
如果不是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人,也许真的会爱上他吧…
周旭用盛汤的碗,装了一大碗粥,端到桌子上,然后又折回厨房拿了两副碗勺出来。
方舟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周旭盛好粥,放到自己面前,再给他自己也盛上粥。
他有和人同居过吗?如果有,那个人一定很幸福…起码比自己幸福…方舟想着,慢慢的舀了粥放到嘴里。
周旭想到昨晚的事就跟气氛,但他怕再提起那事,方舟会难受。
“嗯,方舟啊,昨天晚上打劫你的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措辞尽量不伤害他,但方舟还是明显的愣住了。
方舟没有回答他,愣了两秒后,就继续低头吃粥。
见他不回答,周旭也就不再问了。
其实方舟不敢回答,他不仅被抢劫,还被强奸了,不仅被强奸,还是被三个男人轮奸,这种事叫他怎么说的出口。
该怎么办…我的人生就这样被毁了吗?
吃着吃着,眼泪就这么掉到了碗里,直到无法呼吸,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周旭才再次看向方舟。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方舟,也许再问只会让他更难受吧。周旭抽了两张纸递给方舟,方舟接过后擦了擦鼻涕和眼泪。
“你,你会不会,跟别人,说?”方舟哽咽着,边抽泣边问。
“我跟谁说?”周旭不是那种人,这件事他会烂在心里一辈子。
方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爱哭,想着那些事,一开口就可以哭出声来,这是怎么了…
方舟想尽量让自己快点平静下来,深呼吸了几下。他知道周旭正看着他的怪异举动。
方舟没有看周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别看着我。”
周旭没什么表情的转过头,看着碗里的粥,吃了一口。
方舟看他听话的样子,心里又愧疚起来。
“那个,你要是觉得我很奇怪,不想跟我做朋友了,要早点告诉我。”方舟也看着碗里的粥,“我跟你本来就不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更是,所以,你不用再对我这么好。”
周旭放下勺子,侧过头皱着眉看着方舟,“是个男人你就给我坚强点,别这么矫情,说些有的没的的话。以后生活还很长,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呢。”
“我就是矫情,怎么着吧!被轮奸的又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方舟对着周旭吼了过去,吼完之后,自己也愣住了。怎么一冲动,居然说出来自己被轮奸的事实。
周旭一怔,和方舟对上眼。方舟立马慌张的站起来,弄的椅子往后‘吱’的一响。
对,要赶紧离开现场,方舟神色慌张,刚走一步,尖锐的桌角就划到了腹部。
“啊…”真是事事不顺,方舟捂着腹部,揉了揉。
周旭伸手把方舟捞进怀里,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用大手揉着方舟被划疼的腹部。
方舟又哭了起来,“呜呜呜…”
“别哭了。”周旭淡淡的说。
方舟像是撒娇一样,耍赖的说着,“我就是矫情,我就要矫情!”
“行,你要矫情就矫情吧,怎么样都好。”周旭的手没有停下,“还疼呢?”
“呜呜呜呜…”方舟侧过身,抱着周旭的脖子大哭起来,“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知道么,别哭了,哭的我心疼。”周旭拍着方舟的背,温柔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