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把脸埋在他的胸上,无声的哭了。谢倾从来都是如此的温柔,他的这声原谅,是对他的赦免。
这个怀抱是如此的令人眷恋,却早就已经不是他的了,三年前他在深夜里发抖着把他的精子交给老师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在浴室里把自己闷在水里,一直到窒息的痛苦淹没了他,他就知道,他为了他的老师,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
这是他的选择,一个成年人在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也没有资格奢求原谅,而他的爱人,他是如此的温柔,他了解他,他甚至在现在还愿意把他的温柔付诸给他,这是已经足够他在后半辈子细细用来回味咀嚼的。
无人可怨,无人可恨,错过了,那……就恨此生长吧。
谢倾轻轻把人推开,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他的身上:“我送你回家吧。”
林萧两手紧紧地抓住那温暖的沾染着那人气息的西装外套,披着它就像是他还被那人拥抱着,那温暖的怀抱,林萧努力的若无其事的笑:“不用了,米师弟很好,他对小虎很耐心很细致,你,”他努力出来的笑容像是要哭了,“你不要让他误会了。”
谢倾“嗯”了一声,看他打电话叫来了出租车才离开。
潆洄小区道路上的路灯设计得很好,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已经落叶近一半了,黄叶铺了一地,在橘黄色的路灯和白色的灯柱的照影下也是很美的。
谢倾目送出租车远去,转过身来神情淡然地说:“偷窥上瘾了,人都走了还不出来吗?”
米宝从高大笔直的法国梧桐后面走出来,把黑色的雨伞举高给谢倾遮住降落下来的雨水,并不说什么并不问什么也不像平常一样打趣,就默默地安静地陪在他的身旁。
谢倾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脱鞋,进门,米宝乖巧地跟在他的后面,换鞋,进门。
“我去洗澡,你自便。”
米宝跟着到了人浴室门口,解释道:“小区里的保安说在见到一个陌生人站在你家别墅前站了好几个小时了,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和他搭话也不出声,这都已经很晚了,一个陌生人在小区里总是不好的。他知道我们经常同进同出,所以就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的朋友。”
其实谢倾的车刚出现的时候年轻的小保安还想往前冲来着,在小区里面发生车祸这可不是交通肇事这么简单了。幸好他拦了一把,后来小保安听了几声这剪不断理还乱怎么都不能明白的同性恋情,小保安自我念叨着,富人家总是和我们这些平民不同,嗯,看,这位谢先生就和他们性向不同,这没什么,没什么,小保安默默地溜走了。
谢倾“嗯”了一声,声音并没有异状。
米宝自己转磨着出去,把自己沾染了点潮气的外套脱了下来,穿上了谢倾一件黑色的外套。想了想,他又把外套脱了,把自己的长袖T恤也脱了下来,挑了一件谢倾的衬衫穿上了。
他任由自己登堂入室,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题潇的家一样进进出出,最后他趴到了沙发上,他想,原来倾倾是那么温柔的人,原来倾倾喜欢起一个人来是这个样子的,嗯,不对,这个五年前就知道了,他只是忘了……他只是想忘了。
米宝爬起来,走到酒柜那里挑了支红酒,他对红酒完全不了解,手指徘徊了一下,米宝歪了歪头,那么好那么温柔的倾倾啊,他最终挑了支被众星捧月一般拱在最佳位置的出来。那是他的倾倾,他会与之相伴一生的人,他不是林萧,他怎么可能放弃,他怎么可能把他拱手相让。
谢倾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米宝把红酒和高脚杯拿到了和谢倾卧室相连的阳台上。阳台上置着藤桌藤椅,白色的栏杆,金色的编制的动物形状的围栏。
谢倾一手拿着白色的毛巾擦拭着头发,看到米宝的时候愣了愣,米宝有一米七八左右,谢倾比米宝高了近十公分,米宝穿着他的衬衣衣摆能遮到臀部,上面就露出了一片姣好的锁骨和洁白的胸膛。
米宝回过头来向人抛了个四不像的媚眼:“过来呀。”
谢倾倚着门框调笑道:“下面什么都不穿效果会更好。”
米宝翘起兰花指一甩:“死相。”
谢倾坐在藤椅里,夜色浓重,雨声滴滴答答,米宝倒出两杯红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
谢倾似笑非笑:“失意的人才会想在深夜里喝酒,我自觉现在还好。”
右手轻拈起酒杯,手指轻柔地晃了晃,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轻轻旋转,和潮湿的空气进行充分亲密的接触,谢倾微垂首轻嗅:“不过如此夜色,如此细雨,身边又有美人相伴,的确值得饮此美酒。你觉得呢,五年前就盼望着我分手的,米宝。”
☆、登堂入室
米宝,米宝他想遁。但他的确是脸皮很厚的,所以他还能安然的坐在谢倾一旁的藤椅上,还能做出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咦,你认出我来了?”
“第一次见面就冲上来抱住我说我才是你天作之合的人,你是第一个,”谢倾似乎是回味了一下,“印象深刻。”那个时候米宝还是个小孩子,斩钉截铁地站到他的面前,说,你和他只有六年的缘分,现在已经过去四年,你们注定要分手,谢倾,我等着你,两年后我再回来找你。
“啊,那个啊,”米宝仰脸望向远方,双眼放空,“年少轻狂嘛。”
谢倾模棱两可地回复:“是吗?”年少轻狂到两年后那么准时的在机场上堵住了他,泪流满面的说谢倾,我等你回来。
阳台上以玻璃花墙与外面的一片风雨隔离开来,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和风吹动树叶时沙沙作响的声音。
“如此良辰美景,愿意说一说小虎的事情吗?”
谢倾一手支额:“不是应该你先坦白吗?”
米宝眼睛温润:“不行呢,这个要等到你喜欢上我了之后才能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只会觉得荒唐。”
谢倾低沉地笑:“那大家都有秘密,不是很公平。”
米宝撒娇地推了推他,给他添了酒:“说嘛说嘛,你是攻,怎么能和我一小受比较。”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雨夜让这个夜晚更显静谧,当然更可能是某些人心中自有计较。
谢倾饮了一口酒,他仰起头,露出性感的喉结,他说:“题铭是林萧的恩师,当年她查出了癌症,题铭这个人,”谢倾低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放弃评价,轻描淡写地说,“她放弃了治疗,让林萧弄了我的精子,最后十月怀胎生了小虎,最后她死在了产床上。”
谢倾说得简单,米宝却知道,谢倾此人自傲又自负,永远都是一切尽在掌握中,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被算计后还不能甘畅淋漓的还回去,硬生生地把恶果咽下,为了给小虎一个正统的出身,还要给在产床上死亡的题铭一个谢夫人的名号,对外宣布他们早已隐婚。
何况算计他的人,一个是知交好友的亲姐姐,一个是他六年的枕边人。
米宝沉默,那是他没有参与的事件,他不知道当年如何风风雨雨,他不知道当年谢倾忽然被通知到产房被告知自己有了一个儿子时候的是怎样风雨满楼的情绪,他不知道谢倾是听到了题铭什么样的遗言。
谢倾和林萧分手,题潇和谢倾决裂,谢倾最后远走他国,这些都是因为一个知道自己年限不久的女人想要给自己不敢喧之于口的喜欢的对象生一个孩子,体验一下做母亲的感受。
她是如此的怯懦,不敢告诉对方实情,她去逼迫自己的弟子,那个弟子必定是她施过大恩惠的人。恩师临死前唯一的愿望,他不能也不忍拒绝。她必定是知道谢倾的性格,所以这件事情她只敢偷偷摸摸的做,她是如此的聪明,她被称为N大百年来智商最高的人,她必定能看到林萧的痛苦与失魂落魄,但是她一辈子都生活在压抑中,她被强悍的母亲抱有极大的期待,家里所有的钱都作为了她的教育基金,而她的弟弟,却只能早早地辍学,辛苦也不开心的去做一个学徒,母亲和弟弟牺牲那么多,她只能努力达到一个高度,接手父亲未完成的工作,完成母亲的心愿,所以,她想在最后的时间做一件疯狂的事情。她脾气生硬,不善言辞,和弟弟的关系也不好,她一直以强悍的女强人示人,年近四十没有爱人,也没有朋友。她是如此让人讨厌,也是如此的……可悲。
米宝叹息,自己也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谢倾轻笑地看着他:“你叹什么?”
“倾倾,你真好,我真是太爱你了。”米宝微微垂着头,眼睫毛影影绰绰地在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他认真地看向谢倾,眼睛温润地氤氲着雾气。
谢倾轻拈着酒杯摇头微叹,他望着远方,唇角带着微笑,神情中有些感叹,似是已经被手中的美酒陶醉。
米宝把手中的高脚杯往桌上一顿,神情有些恼怒:“你看,你拿着酒杯的姿势像迦叶佛陀拈花示众,轻盈灵巧,我就像端着一个水盆。你真是,生来就是惹人讨厌的。”
说完,他默默地在后面加了一句:“也就我喜欢你了。”
谢倾忽然放声大笑。
米宝戳了戳他:“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呀,你就承认了吧,你肯定喜欢我的对吧。”
谢倾含笑不语。
米宝气结:“你这人太讨厌了,不干不脆的,一点都不像是个男人。”
谢倾声音低且轻:“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在我回国的第一天就体验过了。”
米宝脸皮早就修炼出来了,他朝天翻了个白眼:“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说着,他积极地提出建议,“要不你再让我重温一下?”
谢倾轻笑:“送一句话给你。”
“什么什么?”
“想得美。”
米宝:……小攻太傲娇了怎么破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钟,谢倾很克制,喝了两杯酒就不再喝了,米宝坏心眼地想把人灌酒看能不能来个乱性什么的,奈何人谢倾一眼就看出来小助理的小心思了,并且也不让他再喝,起身回房间了。
米宝嘀嘀咕咕着小气。一个没看着,撞上了前面那人宽厚的背脊。
米宝揉着额头:“怎么啦?”忽然停下来。
谢倾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这里似乎是我的卧室。”
米宝理直气壮:“太晚了,外面下着大雨刮着大风,你难道还能让我现在回去?”
“出门左转是客房,放心,被褥过来打扫的阿姨每周都会拿出来晾晒。”
“天惹噜,”米宝特别不可思议,“在这寒冷的夜晚,在这孤独的城市,在这陌生的房间,你竟然要我自己一个寂寞的、凄清的、苦楚地……睡客房?”
谢倾扶额。
“倾倾,”米宝舔了舔红艳艳的唇,拿腿轻轻地蹭他的小腿,嫩白的脚从小腿一路往上,他的声音退去了平时的清脆,在深夜里有别一样的魅惑,异常的勾人,“你今天喝了酒,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那白生生的脚到了膝盖,到大腿,到……
谢倾一把握住那只撩人的脚,挑眉:“回去学习了?”
米宝眨了眨眼睛:“向小浅要了几个教材观摩了一下。”说着还直勾勾的看着人家下半身,饥、渴地舔着嫣红的嘴唇。
谢倾勾了勾他的脚心,米宝大笑着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谢倾勾唇:“教你一招,你这个年纪,扮风尘不合适,扮清纯就够了,纯真的人最魅惑,没听说过么。”
米宝从地上爬起来:“你都不扶我一把,扮什么都没用,你那里是不是安了一个开关啊,我怎么撩拨都没用。”因为家里有孩子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米宝学过武,在倒地的时刻就卸下了几分力量,倒是摔不着。
几番交涉,米宝知道今天爬上谢倾的床无异于天方夜谭,谢倾对自我的克制几乎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别说谢倾只喝了两杯酒,就算他喝醉了,只要他不想,也绝对乱不了性。
不知想到了什么,米宝又嘿嘿笑着老老实实的去客房睡了,都睡到他家里了,睡到他床上,还会远吗?
谢倾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昨天米宝去睡了之后,他稍微休整了一下就去了书房,视频会议开了两个小时,谢倾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谢倾揉着脑袋下床,路过拐角处的客房的时候发现门敞开着,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人已经走了。
谢倾皱着眉去开门,米宝竟然回去了?
门外,米宝带着一个鸭舌帽,背后背着一个大耽美文库,身边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正晃悠悠地等着他。
米宝抬起头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浅的金主要过来了,我没地方去,过来借住一段时间,房租可以肉抵的呦~”
在家里一个人孤单寂寞冷的乐小浅表示:没有美味的三餐吃了,伐开心。
卧房被米宝住了一夜,就成了他的基地。待谢倾洗漱完,米宝已经把板正的客房布置的很温馨了,看样子,这是有了常住的打算了。
米宝表示,当然啦,在他成功爬上倾倾的床之前,这就是他的窝了。
米宝像一个贤惠的小蜜蜂一样,进进出出的收拾好了之后就去厨房做饭,可惜谢倾连简单的三明治都不会做,米宝翻遍厨房就只找到了牛奶和吐司面包。
简单的用了早饭,硬从谢倾手里要到了密码和钥匙,米宝贤惠地送谢倾去上班,自己给老板打电话请假,就开始填充家里和厨房了!
谢倾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他居住的环境绝对不会像一般单人带孩子的男人一般随意,米宝现在作为谢家别墅的“主人”之一,理所当然的有了参观权。
谢家一楼是客厅、小书房、玩具房、娱乐室什么的,卧室和谢倾工作的书房在二楼,米宝略过谢倾工作的书房,旁边竟然是一间静室。
静室里铺着素白的地毯,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静室里只有一套黄褐色的水曲柳木古琴桌椅,一把伏羲式的古琴安置在桌上,古琴旁边是精致的香炉。
谢倾自小接受的是古代士大夫的教育,他的父亲把他抱在怀里讲得是孔子老庄,他的母亲床头故事说得是鲧治水九年不成,舜杀之,大禹囚舜于苍梧。
谢家是正统的,谢家老宅门口的石狮子上都刻着书箱。谢家有两支,主支就是他们这一脉,不参与任何圈子,兢兢业业的做学问。另一支在京城,从商从政从军,这是从建国后就有的辉煌。
谢倾以为自己会继承父业,谁知京城那一支的谢家老幺,谢倾的堂哥弃商从政,把手里的产业尽付转移给了他。
☆、百年好合
米宝忙了一天,终于把单身男人带着孩子的环境收拾的有了夫夫带着孩子一家人幸福生活的氛围。
米宝超级有成就感,拿着谢倾的卡刷刷刷地添置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厨房,流理台比他的脸还要干净,不过还好器具都是全的,米宝买了菜肉蛋奶等各类东西。
傍晚谢倾打电话要回谢家老宅,小虎不怎么烧了,视情况看可能在老宅里住两天。米宝一个人在家挺寂寞孤清冷,就去给乐小浅做最后的晚餐。
乐小浅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对米宝的重色轻友行为做出了强烈的谴责。
米宝笑眯眯的听着,就着晚餐一起咽了下去。
“幸好金主大人过几天就来了,到时候肉、欲食欲就都能满足了呀。”吃过晚饭,一直都是你做饭来我刷碗的乐小浅一扬下巴,“去,刷碗。”
米宝奴隶样:“是是是。”
御膳坊的少东家是一个传奇,御膳坊一直号称是宫廷御厨的传人,可惜一直不温不火,和它打出的旗号相比就成了一个笑话。一直到顾明凯在帝都主持了红楼宴,红楼宴之后,顾明凯就成了当之无愧的食神,御膳坊也奠定了它国内第一人的地位。
现在御膳坊开在各地的分店驻守的大厨都是顾明凯亲自调、教出来的,又专业又忠心。现在能请得动顾明凯亲自下厨的人已经很少了,不过哄他开心了,这些都是小事情。
“我姐姐寄过来了药,这两天就到了,你到时候记得签收一下啊。”
乐小浅站到米宝身后,把脑袋搁在米宝的小肩膀上:“你姐姐就是我的大恩人啊,大宝,你姐姐喜欢什么,我怎么也得报答一二呀。”
据说因为米宝自幼立志做人、妻受,米姐5 姐为了让米宝在以后的体位中少吃些苦,研究中医药多年,还特意找大家偷了师,最终制出来的润滑剂和保养的药汁,乐小浅和米宝认识后就一直在用着,一般被包养的小鸭们有的“职业病”他一点都没有。金主在这边一住就是两三个月,他也能适应良好,都是善良美丽的姐姐的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