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黄的光影中,两枚戒指摆在其中,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我们查到雷德订了一对戒指,是位挺有名的老工匠的作品,在他取回来的路途中,我们猜测他是想抄近路,所以开进了工厂里面,中途可能是发现了可疑的事情,在激战中,雷德被重创了。”尼尔试着组织起语言,这是他们目前的猜测。
“激战!?你说雷德在咱们的地盘里神不知鬼不觉被人重创了!这是他妈的什么鬼解释!”伊夫大声呵斥着,“提出这些的人是白痴吗!”
“你冷静点!雷德进入工厂时是有记录的,然后他才遇难,无论是时间和记录上看,就是在工厂里遇袭的,执行局的人正在调查。”
“那你怎么解释他是被谁袭击的!雷德的实力有目共睹,强悍的吸血鬼也不是他的对手。”
尼尔也不好妄加猜测了,他闭上嘴,只是看着伊夫。伊夫的表情非常痛苦,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首饰盒,牙齿仿佛要咬碎了。这枚戒指本应是美好的开始,却几乎要成了他们之间的遗物了……
沉重的情绪让他站不稳脚,尼尔扶着伊夫坐在长椅上。这时候门打开了,魔血派的代表走出来,看到伊夫和尼尔就主动走上前去。
“感谢查尔斯·克拉克先生派您过来。”尼尔鞠躬表示敬意,出事之后查尔斯第一时间派出代表过来协调,无疑是雪中送炭之举,如果执行局先介入了,很可能雷德是人类的事情就会扩大化,难以收场。
魔血派代表点头致意,对伊夫表示同情,他安慰着:“请你们放心吧,执行局我们已经解释过了,不会对雷德是人类的事情进行调查。你们只要配合他们处理本次事件就可以了。”
“对于魔血派的帮助,我们感激不尽。”伊夫回礼道,嗓音变得沙哑。
“稍后,首领会联系您的,阿卡特先生。”
办完事情后,魔血派代表离开了。走廊的门虚掩着,伊夫和尼尔走了进去。
等候大厅里都是执行局的人,只是其中不再有李敏先生。
在巴德·帕克事件之后,李敏就辞去了东区安全局的职务,现在下落不明。新任东区安全局的长官是位人高马大的吸血鬼,他几乎没有头发,身材非常健硕,孔武有力是对他的第一印象。
“阿卡特先生。”对方带着一行人围了上去,趾高气昂。伊夫现在的心情奇差,对于装腔作势的姿态根本不愿搭理,只是说着希望能见到医生,想了解雷德的情况。
“那你恐怕还要再等等了。”新执行官生硬地接过话语,“你的朋友还在抢救中,正好咱们可以先聊聊。”
伊夫转向一边不想搭理,尼尔赶紧打圆场,新执行官对他们的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执行官翘起嘴角,说道:“目前的线索来看,袭击者曾在你们的工厂内出现,被害者雷德与他发生了激战,导致负伤。凶手现在下落不明,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当然,也不排除你们的朋友与行凶者存在交易关系,这是一次杀人灭口。”
“你说什么?”执行官的猜测激怒了伊夫,他大声反驳着,“雷德是不可能和任何人有交易,他不会出卖我们的!”
“我只是说不排除嫌疑,在我看来,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阿卡特先生,包括你也需要提供一份昨天的行程,内部矛盾转化成凶杀案的事情比比皆是,况且他还是个人类,你们的之间的关系是否如传闻的那样,我都需要调查下。”
新任执行官的话并无道理,但是阴阳怪气的口吻太过明显了。
伊夫的心情糟透了,他冷笑了一声,讽刺着:“执行局现在已经沦落到对案件全凭猜测了吗?我开始怀念李敏先生在的时候了。”
故意提起上一任执行官,新任执行官瞬间变了脸色。要知道李敏是谁啊,那是号称“血族最强”的战士,但凡接触过的人无一不闻风丧胆。有李敏先生坐镇的时候,哪里轮的上这位“新人”啊。如果李敏知道是这么个人接替了他的位置,一定会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阿卡特先生请摆正你的位置,我们没有公布和处置你的人类朋友,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你最好看清楚局面!”言外之意就是警告他,我才是现任的东区安全执行官!
伊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道:“你可以公布和处罚呀,就当刚才魔血派代表什么也没说。”
一句话僵死了一大片。伊夫料定了这位“新人”不想得罪魔血派,旁边的尼尔不愿把事情闹大了,他把执行官拉到一旁,说上几句好话,执行官带着一队人没好气儿地离开了。
……
伊夫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代表“抢救”的红灯。
他的眼睛里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看到红灯一直亮着,身边换了好几拨人,他们说的话伊夫一句也没听见,红灯灭掉的时候,他几乎把出来的医师撞在墙上。
医师安抚着他们的情绪,说道:“雷德·迪士尼先生伤的非常严重,他能坚持到送到这里时还有生命迹象就是个奇迹了,医师说明着,他们用了很多种方法,甚至是异能,万幸的是终于稳定下来了。雷德还处于昏睡的状态,可能要几天后才能醒来。他们会继续用异能协助他的伤口愈合,为他恢复体力。”
伊夫剥离开身体的灵魂终于飞了回来,他谢过每一位医师,每一位异能者,从窄窄的门缝里看向病房,惨白的床单上,雷德的头部全部被包扎起来,看不到一点黑发。
“……”
不知不觉间,伊夫攥紧了拳头。
我一定要把袭击者抓出来!为你报仇!
******
雷德受伤期间,光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伊夫把自己的棺材搬到护理室,一边办公,一边等待雷德醒来。
查尔斯的私人医院里白天专门雇佣了人类看护,晚间换成吸血鬼,照料的十分周到。
今天像任何一个难熬的夜晚一样,伊夫在雷德的床边工作着,他打开台灯,眼睛时不常瞄着病床,雷德的气色恢复了不少,据说是吸血鬼的异能帮他加速伤口的愈合。
根本就无心工作,伊夫的注意力全在雷德身上,原本以为已经习惯了每日的守候,能冷静对待了,但当雷德的手臂轻微震颤了下,他整个人都癫狂了。
伊夫看到他的眼皮在微微震颤,正在挣扎着要睁开。
他呼唤着护理人员,手腕却被病床上伸出的手牢牢地抓住了。
雷德!
伊夫欣喜若狂,恨不得拥抱上去,为死而后生的见面庆祝,结果却对上了雷德一张茫然的脸。
纱布裹紧了他的头部,只有面颊露出来,表情一目了然。
他无神地看着伊夫,声音就像是冰川的流水。
“你是谁?”
第111章 11.5
“你是谁?”
雷德的这句话显得太过微弱,以至于伊夫的情绪一时间是断层的。
他在为雷德醒来感到疯狂庆幸,意识里无法判断雷德说出的话语,分析他迷茫眼神中的意思,两股情绪焦灼在一起,就像浪涛一样洗刷着神智,直到雷德说出了第二句话。
“你是,吸血鬼?”
毫无疑问,这是一句问话,没有一点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严重的防范。
“雷德……”伊夫就像被格式化了一样,之前焦灼的情绪不见了,因为他从心爱的人脸上没有看到一点喜悦,也没有一点仁慈,只剩下阴冷的情绪,就像……
后背的凉意迅速蔓延,伊夫认识雷德现在的样子,他就像是猎魔人对待猎物时的状态,千真万确!
这时候医院的护理人员听到伊夫的呼唤都进来了,他们推着手推车,拿着测量的仪器,统统围到雷德的床边,准备给他做接下来的检查。
伊夫被护理人员挤到后面,他僵硬地看着雷德,看着恋人眼睛里的“内容”在变化,以前满是爱意的眸子变得清冷,转而眼神越来越阴狠,就像是一只被诅咒的恶狼让人毛骨悚然。
“别……别靠近他……”伊夫下意识对护理人员说着,他从雷德身上感觉到的不仅仅是遗忘,更多的是杀戮,没有感情的杀戮!
瞬间,雷德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就像是只穷凶极恶的野兽一样扑了上来!吸血鬼的治疗让他的伤势迅速好转,体能也恢复了很多。他的身手迅速又凶狠,从手推车上抄起了刀子,眨眼间两名护理的吸血鬼倒下了,他们的内核位置留下骇人的伤口,血液喷涌而出。
尖叫声四起,场面混乱无度,护理人员都不是战斗型的吸血鬼,他们根本抵御不了猎魔人的攻击,纷纷护住内核往病房外逃窜,有人摔倒,有人痛哭。
伊夫站在原地寸步难行,他像是被无数藤条缠住了四肢,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无法想象,面前的雷德像冷血杀手一样将手术刀对准了无辜的吸血鬼们,那些人曾经还救过他!
不是!这不是雷德!他不会滥杀无辜!现在冷血无情的样子更像是……伊夫想到了一个比喻,就像是傲慢的人类要踩死所有害虫一样。
屋里早已乱套了,警卫队迅速采取行动,他们全副武装包围现场,枪械和利爪同时亮了出来。
等到伊夫反应过来时,雷德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和每次的拥抱亲吻不同,伊夫只感觉到“大型冷血动物”的降临,将猎杀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
结实的臂弯不再温暖,气息不再炙热,只有浓烈的死亡味道。伊夫被雷德抓住了,强制挡在他的前面,手术刀的刀尖直指伊夫内核位置。钻心的疼痛袭来,已经刺入了肉里。
“别过来!”雷德威胁着护卫队,他将刀尖往伊芙胸口的肉里推进,惨叫连连!
雷德把他最爱的伊夫当做了人质,彻彻底底没有感情存在的利用工具。伊夫的惨叫更像是一种悲鸣,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袭来,在疼痛中,伊夫感到雷德不再是以前的雷德,他更失去了原本的善心。
“雷德你个混蛋!你在干什么!”
尼尔从护卫队中挤了出来,紧接着护卫队让出一个缺口,查尔斯也出现了,他们无疑都对眼前的情景无法理解,那个对伊夫百依百顺的雷德,此刻竟然在伤害伊夫,不可思议!
“放下武器,雷德!你是在和魔血派对抗!”查尔斯义正言辞地警告着,作为一方首领,他可以处死在场的任何人。
雷德眯了下眼睛,伊夫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在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让我走,如果你们不想让他死的话!”他转动着刀尖,伊夫疼的浑身震颤,冷汗淋漓。
“混蛋!”尼尔恨不得撕烂了他,“你在干什么!那是伊夫!你的恋人!你竟然伤害他!”
“恋人?开什么玩笑。”雷德冷笑着,伊夫感觉到头顶的凉意,就像是冰锥在搅动着他的心。雷德好像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他们的关系了,连他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如果你们想看到死亡,我可以马上杀了他。”雷德威胁着,他收紧了手臂,嘴角的笑意冰冷刺骨,绝不是在开玩笑。
尼尔的脸色都变了,他也意识到出了问题的严重性,眼前不是伊夫为了救雷德自导自演的戏,雷德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冷血又傲慢的猎魔人!
“让开!”雷德厉声道,推着伊夫往前走,护卫队可不是为伊夫效力的人,他们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眼看着雷德眼神里杀气越来越旺,尼尔觉得事态控制不住了,慌忙和查尔斯请示,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伊夫受伤了。
查尔斯若有所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雷德和伊夫,既没有命令让出路,也没有叫属下们动手。眼看着雷德发出最后通牒了。
尼尔一次次催促着!他不忍心看到伊夫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橱窗里报废的木偶一样,被疯狂的雷德威胁摆弄着。
千钧一发之际,查尔斯突然睁圆了眼睛,金蓝色的瞳仁放出了诡异的光彩,伴随着金发扬起来,飘舞的节奏就像是在水中的波动。尼尔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了,作为同样拥有异能的吸血鬼来说,他知道是查尔斯要动手了。
不愧是首领级别的吸血鬼,雷德瞬间被弹飞了出去,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甩在了墙上。人类和强大血族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啊!唔唔唔……”
鲜血喷了出来,雷德捂着身上的绷带,一道道血痕渗出来,伤口再次撕裂了。
查尔斯还在释放异能,胆敢挑战血族权威的人类无疑都是死路一条!金色发丝飞舞的越发张狂,雷德浑身都在痉挛,仿佛被蟒蛇缠住,越勒越紧!
雷德快要发不出声音了,脸色变得青紫,快要被勒死了,“啊啊……咯咯咯咯……”断断续续的叫声异常恐怖。
“请住手!”伊夫高声请求着,他扑倒在查尔斯的面前,奋力阻止着。
“我亲爱的先生!我的殿下,请平息您的怒火!我不清楚雷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确定其中一定有问题!拜托了!请您停下手!”
伊夫被查尔斯的下属粗暴地拽开了,尼尔挡在前面,让他们客气点,查尔斯的瞳孔里不再有异彩,金发也垂于了肩头,他收回了异能,吩咐着下属把已经昏过去的雷德带走。
眼看着雷德被一行人像收破烂一样举了起来,伊夫绝望地咬着牙齿,事情的发展超乎想象,袭击雷德的凶手还逍遥法外,雷德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切来的太突然,他甚至无法组织起语言,只知道雷德不能被带走,他会死在族人的手里!
“阿卡特先生,你该冷静一点。”查尔斯制止了即将乱来的伊夫,他皱紧眉头,以往温和的笑容荡然无存,他更像是一个威严的国王,没有连伊夫一起抓起来,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事实上你的人类朋友伤害了我的私人医疗者,更伤害了我们的感情,其中也包括你!他连你都可以毫不犹豫的伤害和利用,必须交由魔血派严加看管了。”
“雷德他不是敌人!”伊夫强调道。
“阿卡特!不要迷失了心智!他刚才伤害了我们!我的医疗者身负重伤生死未卜!请你看清楚,我们才是一个种族的,是引以为傲的血族!”
“……”
在查尔斯的厉声呵斥下,伊夫的耳朵里回音不断,他如梦中醒来,却又不愿意接受现实,他终于脱力地垂下肩膀,眼睁睁地看着魔血派的卫队带走了雷德。
尼尔无奈地目睹了这一幕,也试图去和查尔斯求情,却被伊夫拦了下来,他竭尽全力稳住情绪。
“我敬爱的查尔斯·克拉克先生。”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我为我刚才的鲁莽道歉,但我认为,我的伴侣雷德突然出现异常,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注视着查尔斯,恳切地请求道:“既然魔血派接手了这件事情,请您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再做出处罚。”
查尔斯的表情略有缓和,他朝着伊夫点点头。
“我明白,我会彻底调查这件事情,我也不想看到阿卡特先生因为伴侣被处决,而悲痛欲绝。”说完,他吩咐手下一起离开了私人医院,留下尼尔和伊夫。
尼尔从身后扶着伊夫的肩膀。
“伙计。”倒是伊夫率先开口了,他有气无力地拍拍搭在肩膀上尼尔的手,说着,“第一次……我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了。”
尼尔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雷德的事情交给了魔血派,真的那么容易解决吗?
第112章 11.7
雷德被魔血派扣留了。
从他遇刺险些丧命,到醒来后变得失常,不认识任何人,甚至出手伤害血族平民,这一切都让伊夫措手不及。
好在被袭击的吸血鬼只是不同程度的受伤,并未危及生命,如果不是雷德大病初愈,他造成的伤害就没法收拾了。
伊夫没有办法,如果查尔斯追究起来,随时可以处死雷德,为了防止事情进一步恶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血派把雷德带走了,关进地牢,受到严密监管。在经过检查之后,初步判断为雷德因脑部重创导致精神异常,失去了与伊夫相遇之后的所有记忆,再加之本身的记忆诅咒,导致他更加疯狂。
血族学者提出的警告是,现在的雷德更倾向于是人类时期猎魔人的状态,非常危险。
猎魔人。那是血族的死敌,吸血鬼对任何威胁都不会手软,他们不会让雷德活着的。
没有一条是好消息,每一条都是噩梦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