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卡尔判断,在卡涅卡的外边,修达还有一个隐蔽的城池。可是无论派出多少人去调查,都没有回音。那里简直像个流沙地一样,进去就出不来。而他也不敢派出大批的军队去调查,不只是怕打草惊蛇,引起修达的注意。最重要的是那个方向就是埃及的领地了,他不能再招惹埃及。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告诫塞那沙要小心不要给埃及错觉,然后,把那个隐蔽的城给掀翻,捉到修达藏在那里的人。
如果是娜尼亚,那这件假死的事就可以永远的葬送修达。就算不是,掀了修达的后路也是一个成功。
卡尔决定最后再搏一次,这是他最后一个不伤自身而打败修达的机会。
一切全看塞那沙的收获了。
修达镇定的回到他的宫殿里。在这些宫奴面前一点异样都不能漏出来。
他的心在揪紧。
虽然把母亲送到了拉姆瑟斯的城中,可是现在的卡尔明显是在搏最后一次了。
他向着西台诸神祈祷,愿诸神听到他的祈求,保佑远在天边的母亲平安无事。
距离拉姆瑟斯的城还有四十里的地方,两军对垒。
一方是从哈图萨斯而来,在附近调兵的塞那沙。
而挡住他的去路的,却是埃及正规军。领兵的赫然是现任埃及王,塞提一世。
塞那沙的脸白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埃及王。他带着西台的军队出现在埃及与西台的边境,他无法解释这一件事。
塞提一世虽然年轻,不过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子却和拉姆瑟斯如出一辙。他看着塞那沙,嘴角露出血腥的笑容,好像看到猎物的雄狮,正在准备大开杀戒。
塞那沙在塞提一世的威压下,总算想起他也可以向塞提一世质问。
他鼓起勇气向塞提一世问道:“不知埃及王出现在我西台边境是做什么?西台与埃及之间的和平得来不易。”
塞提一世满不在乎的说:“我?我是来猎狮子的。追着一头受伤的雄狮跑到这里来的。近卫官呢?带着这么多兵也是来猎狮子的?”他挥着手中的鞭子看着塞那沙身后的军队,带着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气氛剑拔弩张。塞提一世身后的军队杀气腾腾,他们的身上带有鲜血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刚刚经过一场屠杀。
而塞那沙身后的军队明显在气势上弱一些。他们是被塞那沙从附近的城池中调来的,虽然都是精锐,可是有心算无心之下,猛然看到前方有敌人在等着他们,气势上就弱了。
塞那沙咬牙。他不能打,他不能跟塞提一世打。他不能主动去挑衅埃及法老。可从塞提一世的意思上来看,他并不介意跟他打。塞那沙是接了密令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而这里既不是西台的国境,也不是埃及的国境。
只要塞提一世在这里把他和他身后的军队杀光,那西台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而如果他与塞所一世对抗,且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士气等问题,塞提一世出来绝不会是偷偷的,以他的理由来说他是来猎狮子的,那他的大臣一定知道。如果他在这里杀了塞提一世,那后果就是西台与埃及的再次开战。
而他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杀了塞提一世。这会成为一个正式的宣战。
塞那沙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他不能再向前,他只能后退。如果可以活着回到哈图萨斯那就已经是诸神护佑了。
至于塞提一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修达是不是已经与埃及秘密结盟,他没有证据证明,也无法追查。
塞提一世踢着跨下的马,引得马奔腾呼啸,他表现出了战意。他问道:“近卫官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西台国王不是正在选妃吗?我埃及也送去了两位公主呢。”
随着塞提一世的动作,他身后的军队也举起了刀剑。
塞提正色问:“塞那沙,回答朕,你为什么带着军队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在觊觎我埃及?西台王让你来干什么?”
塞那沙咬牙,翻身下马,孤身一人走到两军中间,干脆的跪在塞提的马前。
塞提带着微笑,看着眼前这个放弃一切抵抗,比他想像的更大胆的塞那沙。看起来他对西台和他那个皇帝的忠诚超出了他的想像啊。
塞提这下也不能下手了。当然他还是可以杀掉塞那沙的,本来塞那沙这样跪在他面前的意思就是任他处置。塞那沙是在赌,赌他其实也并不想与西台为敌。而先把立场表现出来,先示弱,同样也表示出塞那沙代表的西台也不想与埃及为敌。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相遇,那最好两边一起放弃追究这件事。
塞提驾着马绕着塞那沙转了几圈,塞那沙提着心屏气不敢抬头。
塞提一鞭挥下!啪的一声鞭在塞那沙的背上!塞那沙跪在地上的身影晃了几晃,咬牙跪稳。背上顿时麻痛一片,鞭梢收回时,飞溅出来的血落在沙地上。
塞那沙跪稳在地上,仍是不抬头。
塞提策马原地腾起转身,扬了塞那沙一身的沙土后,呼啸着跑远。塞提的军队跟在他身后,风驰一样消失在沙漠中。
当塞提离开,塞那沙才敢抬起头来,他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没有给西台带来更大的危机。他站起来,脚都是软的。
看向无垠的沙漠深处。他不能再向前,不能再去找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修达的城。不知道塞提是不是为了这个才来警告他,不过,既然塞提来向他示威,他就必须小心。
塞那沙的侍从跑上前,给塞那沙披了一件斗篷。
塞那沙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他的军队离开这片沙漠。
拉姆瑟斯站在城墙上,他的面前是早已准备好出战的军队。
可是远处的天空升起了一股烟,那是埃及军中用来示威和传递消息的狼烟,用动物的粪便混和草灰点燃后升起的烟。
拉姆瑟斯咬牙低声笑道:“混蛋小子……”
他站在城墙上直到夕阳西下才看到狼烟升起的地方腾起一片漫天的沙尘,那是骑兵飞驰时扬起的可以遮天蔽日的沙尘。
他放心转身走下城墙。看见方槿担心的站在城墙下面等着他。看到他下来,方槿疑惑的问:“怎么样了?”明明军队已经准备好出战了,可是拉姆瑟斯走到城墙上后站了一天什么也没做就下来了。
难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拉姆瑟斯走下来猛得把方槿抱在怀里,跃上旁边的马,飞奔回内城。路边的士兵看到后居然纷纷鼓掌欢呼起来。
方槿已经完全被拉姆瑟斯影响了,她伸出双臂把拉姆瑟斯的头拉下来,一口亲上去。拉姆瑟斯把方槿悬空抱起,稳住身势,可是就是他如此小心,在下马时方槿还是咬了他一口。
然后他捂着嘴看到方槿无辜的看着他温柔道:“都是马跑得太快了……你痛不痛啊?”
拉姆瑟斯突然升上一股满足感。他养的儿子,会抢他的猎物,会向他示威。他养的女人,会当面挑衅他的权威,在他的面前耍小聪明捉弄他。
这就是他的人生!
狂笑的拉姆瑟斯把方槿扛上肩上回房,不管她的哇哇大叫,不管她扯着他的头发用劲。
这就是他的一切。
晚宴中的卡尔正举着酒杯与旁边的公主交谈,他的侍从奇克力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站起身,向各位公主赔罪后离开来到偏殿。
塞那沙全身是血和沙,狼狈的站在他面前。
他心中一沉。
塞那沙跪下道:“臣弟失败了。”
卡尔宽慰了塞那沙几句,嘱咐他好好休息养伤,送他离开。
望向月空,前殿的歌舞和音乐声传来,伴随着那些公主们的娇笑和贵族们醉酒后的大喊大叫。
卡尔叹气。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81
为了庆祝新年而举行的祭典是从太阳还没有升起时开始的。
清晨时,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还是大臣,全都来到哈图萨斯最大的神殿前,等待着新年的第一次祈祷开始。在以前的几年里,主持这次祈祷的都是战争女神夕梨-伊修塔尔殿下,这也为她在人民中间建立声望带来了不小的收获。
在,而这次,让所有人惊讶的人,出现在主祭祀大殿前的居然不是战争女神,而是戴着王冠的卡尔-穆尔西里陛下!
人民们欢声雷动,而后纷纷虔诚的下跪。
由皇帝来主持的新年祭典一定会给西台带来更好的一年!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塞那沙殿下带着近卫队守护在国王身旁。有些细心的贵族发现一直以来在这种大事上从来都是站在国王身旁的战争女神不见了踪影。联想起最近公主们的事已经愈演愈烈,难道说缺席新年主祭典代表着战争女神终于失宠了吗?
这个猜测迅速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贵族们,公主们,使臣们,虽然不能开口交谈,可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疯狂的交31 流着。
有人欢喜,有人难过,有人担忧,有人镇定。众人的表情五花八门。
长长的祝祷词结束,众人平身。接下来是献祭。往年的惯例是献上纯洁的母山羊和母牛,用它们的鲜血来祈祷未来的一年里西台的和平与安宁。在哈图萨斯的人民心中最鲜明的一次献祭是在六年前,太后娜尼亚为了祈祷前方西台士兵的胜利而自焚献祭。
直到现在还有人民记得当年的事。在修达殿下回到哈图萨斯以后,仍有不少人会把礼物放在他的宫殿前,祝福他的平安。
可是今年却没有看到下级神官把用来献祭的母山羊送出来。
人群开始吵杂起来,平民再次跪下,在祭典上发生这种奇怪的事让他们不安。贵族们则开始交头接耳。先是战争女神没有出现,由陛下来主持祭典,现在祝祷词结束却没有接着进行下去。事情变得越来越怪让大家都心生不安。
铜鼓响三遍。
所有人都震惊了!!只有皇帝驾到铜鼓才会响三遍。可是现在卡尔陛下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铜鼓响过后出现的会是谁?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神殿,想看清出来的人是谁。
比起平民,贵族的嗅觉要灵敏的多。他们站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表示尊敬。面向神殿正门等待着。
大殿前一时鸦雀无声。
幽深的神殿深处,环佩叮当轻响,侍女鱼贯而出。
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女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但吸引众人目光的不是她,而是她抱在怀里的一个婴儿。
一片沉重的寂静过后,暴发出的是撼天动地的欢呼与呐喊!!
贵族们手忙脚乱的跪下,结结巴巴的以不齐的声音呼喊着西台诸神的名号。
而各国的使臣与特地盛装过来参加祭典的公主们却比他们平静的多,似乎这一切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的脸上带着并不真诚的的扭曲的笑躬身表达祝福。
比起那些公主们并不成熟的还带着错愕的表情,使臣们的表情更有深意。看着眼前的战争女神和她怀里的婴儿,像狠不能看进眼里再也拔不出来一样贪婪。
一直独得皇宠的战争女神现在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怀中抱着可能是皇帝嫡子的孩子。
众人都在心中猜测,战争女神可能下一步就会成为西台的皇后了。
但如何对诸国交待就是西台需要面临的下一个难题了。因为那孩子,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公主们到西台来只有半年,而当时战争女神的肚子可还是正常的。
只有一种可能,当时嫡子已经出生了。
各怀鬼胎的使臣们看着眼前端着架子接受民众朝拜的西台皇帝与战争女神。
等一会儿,好戏就要开始了。
街道上平民们正在欢庆新年,到处都是对西台的祝福,对战争女神的祝福,对新王子的祝福。
可是对于元老院的大臣们来说,他们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元老院中的众臣乱成了一团。在今日以前他们还以为可以强迫皇帝迎娶一位异国的皇后,可是现在却发现他们被皇帝陛下摆了一道,一直没有被他们看在眼中的战争女神早就生下了嫡子!!
对于由大贵族组成的元老院来讲,皇庭中越是混乱对他们来说越好。只有当皇庭中的皇帝和皇后与其他皇族们不和的时候,他们这些大贵族才会有更大的余地来扩大他们的家族。
对这些元老院的大臣们来讲,大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一个兄友弟恭,夫妻相互信任的皇族。不过这其实也是不可能的,从古到令,还没有哪一个皇族是这样完美而不真实的。
反对战争女神的最真实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她的毫无背景,这就意味着这样的达瓦安娜一旦登位就会成为皇帝最忠诚的助力。
要真是这样可太糟了。元老院会彻底成为皇权的附庸,他们这些贵族将无法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在西台,传统中元老院就是由大贵族组成的,独立在皇权之外的一个强大的权利机构。在一些诸如皇帝继位,册立皇太子,皇后等大事上都有发言权。当元老院结合起来的时候,有时皇帝也不得不让步。
西台在娜尼亚皇太后还是达瓦安娜时,政权一分为三:代表大贵族的元老院,皇帝,以及代表先王的皇太后。
只是如果正常来说,当皇帝即位时,达瓦安娜之位应该同时归于皇帝的皇后,这样,皇帝才算是真正得到了绝对的皇权,元老院也才会善尽辅佐之职。也就是当时,娜尼亚将达瓦安娜交给阿尔华达二世的皇后时,就算当时的卡尔再有人望,皇权还是集中到了阿尔华达的手中。
而现在元老院可以对卡尔指手画脚,阳奉阴违的最大依仗就是卡尔还没有册立皇后,达瓦安娜之位还没有人去继承。
所以在今天以前,他们认为他们的未来还是很美好的。今早以后,这些元老院大臣们只顾着去回想以前是不是得罪战争女神太深了,对皇帝是不是太不敬了。
就在元老院人人自危的时候,皇帝陛下人侍从传令,宣召几位元老院大臣晋见。往常这些说起话来都是条条是道的大臣们现在可乖得像小羊羔一样,侍从传过话,几个被点名的人立刻尾随而去。
等他们回来,元老院陷入了更大的忙乱之中。因为卡尔陛下传达下来几个命令。
第一,皇后的册封典礼要尽快举行,务必要让各国的公主和使臣感受到西台的强大。
第二,同时举行的还有皇太子的册封典礼。做为第一个出生的儿子,这位皇太子的册封一定要隆重。
第三,要安抚好各国的公主与使臣。对他们提出的要求要在不违背西台国利益的前提下适当的予以满足。要与各国的地位相当。
这三点哪一个都不轻松。元老院的那些大臣们必须立刻忙起来,不然想在新年祭祀结束前把这三件事完成可太困难了。因为总会有这样哪样的问题出现。
就在元老院的大臣们焦急而混乱的此刻,一位侍从由内宫而来,面带合适的微笑,向元老院的大臣们提出了他家的公主已经在西台逗留了足够长的时间,对西台的友好与强大非常感动,不过离国日久,她已经开始想念祖国,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国,希望可以向皇帝陛下辞行。顺致对西台国以及皇帝以及战争女神以及小王子最深切最真诚的祝愿。
简而言之,她想走了。
本来这种事应该是这位公主直接向皇帝辞行就可以,这位公主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不过卡尔陛下现在正抱着娇妻爱儿,没空,连那位侍从的来意都没听直接把人踢到元老院来了。
元老院众臣欲哭无泪。怕的就是这种任性的公主,一气之下不顾国家大体,不顾两国邦交,什么都不顾,没有被选上还被西台皇帝给耍了,回国!于是新年也不过了,祭典也不参加了,国宾的身份也扔了。至于后面的皇后册封典礼上战争女神会不会因为有人缺席而没面子?人家不管。
可是任性的公主可以不管,元老院不能不管。在皇帝交待下来的任务中的第一项,其实就是要他们安抚好各国的使臣和公主,务必不能使封后大典太难看。
设想一下,各国公主都奔来选妃选后,见没选上,结果这边册封开始,那边公主们都回国了,这是多么丢脸的事。这让战争女神怎么风光的登上皇后之位?
以后只怕会在诸国之间传为笑柄。
而如果公主们虽然来选妃选后,可是虽然选出的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但她们仍然留下来心悦诚服的参加完战争女神的册封才回国,这是多大的面子,这表示西台的战争女神足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