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妃正要点头,宁卿清脆的声音已经响起:“这两套头面,我都不喜欢!”
宸王妃一怔,陈掌柜不敢置信,急恼:“姑娘你怎么会不喜欢呢?你瞧这赤金桃花多娇艳,赤金、红宝石、还有做工都是一流的,你……”
“我不喜欢就不喜欢,还需要理由?”宁卿冷冷扫了陈掌柜一眼。她可不是宸王妃,被人踩到脸上还不敢吭一声,还被别人牵着走。
你强买强卖,我是顾客,我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受气的,我不喜欢你的态度,就算你的产品再好,我也不要!
“姑母,咱们走吧。”跟这种人她懒得废话,拉着宸王妃就要走。
“哎,你们!”陈掌柜恼羞成怒,宁卿的话一点也没错,但她就是不甘!一个窝囊被人束之高阁的空头王妃,居然也给她甩面子!
正在陈掌柜无计可施之时,突然“砰”地一声,犹如天赖之声一样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摆在柜台上的一个玉镇纸已经碎在地上,初蕊抬起煞白的小脸:“我……不是故意的,走路时不小心擦到……”
宁卿深吸一口气,几乎没眼看了。
陈掌柜正愁没由头发作,不料磕睡碰到枕头,当即嗷的地一声扑了过去:“我的玉镇纸啊!这可是上等的云霞玉,价值三千两银子!”
宸王妃只觉得头一晕。
金玉良缘原本就开在最热闹的主街上,陈掌柜一嚎,外面便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
有识货的都看得出陈掌柜有心坑宸王妃,但却没有人出面主持公道的意思。
因为在贵族眼里,宸王妃是攀高枝的草鸡,他们会想,你一个贱民凭什么当王妃,进入我们的圈子。
而在平民眼里,即是嫉妒,他们会想,你跟我们一样都是底层之人,你凭什么有这样的好运气当上王妃?
陈掌柜是吃定宸王妃两面不是人,人人都想看她倒霉,而宸王妃性子又懦弱好欺,不敢闹大,她提出的数额又在宸王妃的接受范围之内。净赚两千两银子入袋,妥妥的!
而事实上确是这样的,宸王妃一碰到外面幸灾乐祸的眼神,便心里发憷,希望自己从来没出现过才好。
“王妃,你不会仗着自己是王妃而不赔钱吧?”陈掌柜添两把火,哭道:“奴家不过是个打工的,要是你不赔,把奴家一家六口的命要了都赔不起啊!逼死人啊!逼死人啊!”
宸王妃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浑身发抖,她什么时候就逼死人了?要是传回王府,那还得了!三千就三千,凑凑也能拿出来!只要不闹大,不让家里知道她惹事了就行。
宸王妃正要服软,宁卿已经抢上前,清脆如珠玉的声音带着怒意:“你抢钱啊!坑人也不带这个坑法!这个破镇纸明明就是个次品!给你一千两也顶天了!别欺负我不识货,我家也是经商的!”
说着一捏小蛮腰,绝不妥协。
陈掌柜嘴巴一张,正在反驳,突然脸色一变,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脸露惊骇。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静悄悄的,只闻呼吸声。
宁卿蓦然回头,只见一名风姿濯濯,清雅卓越的绝色男子立在自己身后。周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伏在他脚下。
☆、第八章 没活路
宋濯刚从宫里出来,不巧瞧见金玉良缘外围了一圈人,这些人都在嘀咕什么宸王妃要逼死人,什么宸王妃买东西没钱付帐云云。
宸王妃是个笑话,但她还不够资格成为宸王府的笑话!
对于这个继母,宋濯向来都是无视的,宸王妃,连让他不屑和瞧不起都资格都没有。
宸王妃从来不闹事,也极少惹麻烦,但今天的事情实在有些过了,没碰到也罢,既然碰到了,便没有不管的道理。要不传出去,还以为他怕了这小小的金玉良缘。
“你抢钱啊!坑人也不带这个坑法!这个破镇纸明明就是个次品!给你一千两也顶天了!别欺负我不识货,我家也是经商的!”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珠玉,却又带着几分泼辣不相让,最后那一句,还带着几分自傲!
宋濯墨眉一挑,盯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如有所感般,少女回头。
钟灵毓秀,明眸善眯,浅碧色的纤合窄袖衣裙让她在夏日炎热中透着一股清爽,近乎于绝色的小脸因为恼怒而透着一层薄红,发际被香汗淡淡浸湿了一层,娇喘微微。艳若粉荷初绽,清若碧波秋水。
宁家的这位表姑娘,长得确实惊艳!
宋濯意外地发现,面前这名少女居然出乎意料的,长得非常符合他的审美!就好像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而精心打造出来的一样。
瞧见宋濯这一刻,宁卿整个人都不好了,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卷长的睫毛低垂,矮身福礼,缓缓下拜。
宋濯清浅的目光落在宸王妃身上:“王妃啊,前些儿皇祖母才提起过你,得空时便多抄两遍金刚经送进宫,以慰凤体。”
没有责备,没有数落鄙视,清雅的声音语气轻缓,泰然从容,没有一丝不屑和傲慢,却无处不透着大家贵族的风仪和高处云端俯瞰天下的威势。
宁卿谓之曰修养与沉淀!这就是皇室大族熏陶出来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传统贵族公子!
宸王妃已经浑身发抖,在这个继子面前,她甚至不敢抬起头,恨不得也跪下,但她不敢跪,因为她是嫡母,她跪就是陷害世子大不孝!
久久,她才吐出一个字:“是。”
“刚才王妃打碎了你家的商品,她逼死你一家六口了?”宋濯唇角含笑,看着陈掌柜。
陈掌柜脸色苍白,双脚发软,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不……不是!奴家说错话,掌嘴!”啪啪打了自己几个大嘴巴才说:“确实打碎了一个玉镇纸,奴家……奴家只是说,要是1 不赔的话,奴家一家六口都活不了……并没有诬陷的意思……”
“那你瞧,本世子这枚碧玦可够赔你的镇纸?”宋濯随手扯下腰间压衫的碧玦。
碧玦水色清透,雕功细腻,莹润生辉,没几万两银子怕是拿不下来。
陈掌柜早就被贪婪冲走了恐惧:“够!绝对够了!奴家谢过世子!谢过世子!”
宋濯一笑,“接好了!”随手一掷便转身而去。
陈掌柜伸出手,连碧玦的一角还没沾到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价值连城的碧玦碎了一地。
陈掌柜受不住打击,嗷地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在场之人却连一声都不敢吭,依然跪伏在地。
陈掌柜的后果,一定会如她所说的一样,一家六口都不用活了!不用宋濯动手,东家就不会放过她!
别说陈掌柜有错在先,就算没有错,那又怎样?只要宋濯不高兴,便能将人踩在脚底下,碾成渣滓!打下地狱!
这就是阶级,这就是权势!毫无理由的高人一等,手握生杀大权!
宁卿内心震撼,小脸苍白,第一次直面权势,她这个毫无阶级观念的现代灵魂,比起自小被礼教与等级制度束缚而大的人,感触更深更可怕!
强势,尊贵,优雅,俊美,手段雷厉风行,当然,还摔得一手好玉!这就是宁卿对宋濯的第一印象。
宁卿又想起进京那天,初蕊在马车上问世子是个怎样的人,宸王妃说,是个咱们都相处不起的人!宁卿总算是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多谢……世子。”宸王妃虽然害怕,但不敢忘礼。
宋濯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宁卿身上。
宁卿如若柳扶风似的依在宸王妃身傍,眉目低垂,阳光照得她肤若白瓷,眉眼如画。一副乖巧柔顺,任君摆布的小模样。
宋濯又想起初到时她掐着小蛮腰,指着陈掌柜寸步不让的小泼辣,忍不住多问一句:“刚才去哪儿玩了?”
他那逼人的视线,就算是垂着头宁卿也感受到,抬头瞥了他一眼,小声道:“去了客乐斋。”
嗯,吃饭去了。宋濯走在前面,百无聊赖,随口又问:“那之前又去了哪?”
“和味轩。”
还是吃饭?宋濯脚步一顿,“那之前呢?”
宁卿几乎要哭了,“忘记了,只记得吃了糖沾藕丸、云片糕、珍珠翡翠汤圆、香薷饮、梅香酥……七巧点心等等……”
她一口气报了二十多个糕点名,最后还加上等等两字。
宋濯一时找不到话了,默了半响方是一叹:“吃得真多啊!”
宁卿捂脸,她的淑女形象就这样毁了!
宋濯见状,眼里闪过笑意,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不早了,回吧。”
清河牵来了马,宁卿与丫鬟们连忙福身恭送,宋濯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唉……快点,回府吧。”宸王妃整个人几乎软在静思怀里,她向来惧怕这个继子。
☆、第九章 一波一波的算
宸王妃明显被吓着了,回到静心苑后便有些胸闷头晕,连晚饭都吃不下,歪在榻上直抹泪。
宁卿让人熬了燕窝,坐在绣敦上哄她吃。
“王妃,孙侧妃、赵庶妃和姑娘们来了!”肖嬷嬷急急地走进来。
宸王妃整个人都弹坐起来:“快,快去迎!”
话音未落,便传来一阵娇呼:“姐姐,你受惊病着呢,别起床!”
帘子被掀开,宁卿只见一群锦衣华服的人走进来,冷清的屋子,一下子被映得霞彩生辉。
走在最前面的少妇珠翠环绕,衣饰华贵,容貌极美,难得的是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配着明媚的笑容,给人一种爽利明快之感。这就是掌管王府后院的孙侧妃!
而孙侧妃之后是一名长相柔媚,神色高傲的美丽少妇,这是赵庶妃。
孙侧妃正要行礼,宸王妃连忙上前阻止她:“妹妹有心,不必多礼。不过是小病,何必劳师动众。”
孙侧妃顺势而起,哪里还有再拜的意思,只笑着:“姐姐疼我。姑娘们,还不快给你们母妃见礼。”
宸王府的四名姑娘风采各异,一字排开,动作划一地给宸王妃行了个福礼。
“快起来,快起来。”宸王妃受宠若惊的亲自上前挽扶。
“见过孙侧妃、赵庶妃和各位表姐妹。”宁卿走上前,乖巧地见礼。
“哎呀,这就是侄女,长得真是天仙般的人儿。”孙侧妃惊叹一声,笑道:“姑娘们,快来见过你们的表姐妹。”
打扮最华贵的那名桃花眼少女道:“我是悦和郡主,排行第三。”
宁卿立刻上前屈膝行礼:“见过郡主。”
悦和郡主嗯了一声:“起吧。”
傍边一名红衣少女神色高傲:“我是端凌县主,排行第四。”
宁卿还没来得及起身,又得转过身去行礼:“见过端凌县主。”
端凌县主轻飘飘地暼了宁卿一眼:“起吧。”
站在后面,面容温婉,年龄俏大的少女含笑上前:“表妹,我叫宋绮卉,排行第二。”
宁卿松了口气,总算不是郡主县主了,“见过表姐。”
年龄最小,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绷着漂亮的小脸蛋,不情不愿地开口:“我叫宋绮玫,排行第七。”
姐妹自我介绍完,俱没有再交流的意思,宁卿只得默默地退回宸王妃身边,垂首而立。
“八丫头还没回来?”宸王妃道。
八姑娘与七姑娘宋绮玫是双生姐妹,都是莺姨娘出的,宸王妃很喜欢八姑娘。但许是今年天气太热,才入夏就中了两次暑,出京到庄子上避暑去了。
“现在越来越热,等入秋再接回来吧。”孙侧妃道。
孙侧妃又象征性的寒宣一下,让方嬷嬷放下补品,众人便像潮退一般散去。
宸王府几名姑娘凑在一堆走在孙侧妃和赵庶妃后面。
“还不是一双眼一个鼻子,我还以为三头六臂呢。”宋绮玫道。
悦和郡主道:“长得有几分姿色,怪不得那商户敢把她塞进来。”
“什么姿色,我瞧着也不过如此,马马虎虎。”端凌县主语气轻飘飘的。
“要不是白天世子哥哥刚好碰上,顺手出面解决了事情,咱们才不去这倒霉地方。”宋绮玫道。
连宋濯都出面了,要是她们不来探望就好像瞧不起宋濯的行径一样。
“你姨娘不就是最爱来这倒霉地方的么?”端凌县主嗤笑,“还都不是出自你们宁家的。”一甩帕子,笑着快步而去。
悦和郡主和宋绮卉含笑不语,宋绮玫面带屈辱,她平生最忌讳别人说她是丫鬟养的,她姨娘是小商户宁家出来的奴婢。
……
晚上,宁卿在床上辗转反则,久久不能入眠。
“姑娘。”慧苹托着灯盏而来,“今天是不是吓着,睡不着?”
宁卿摇摇头:“慧苹姐姐,你躺下陪我说说话呗。”
“姑娘,也叫人家说说话!”初蕊从外间的矮榻上跳了进来,抱着宁卿的手臂,一下子就滚上了床。
宁卿咯咯笑着捏她的脸颊,慧苹唇角含笑,放下灯台,也不躺下,只坐在床边的绣墩上。
“慧苹姐姐,府里怎么只有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七姑娘和八姑娘。”初蕊道,“是不是一五六都是公子?”
宁卿也是好奇地看着慧苹。她进府已经有好些天了,一直没人给她详细说过府里的主子们。
宸王府的丫鬟不会妄议主子,慧苹原本想等过一阵熟悉些后再说,现在人都见了,干脆详细说一下。
“并不是这样的。”慧苹道:“王府里的公子和姑娘都分开排行。除去府上几位,都在北边。”
“北边?”初蕊和宁卿面面相覤。
“北边祈州,是王爷的封地。”慧苹笑道:“王爷平时都呆在封地,每年只在上京呆一个多月,祈州才是王爷真正的地盘,那里也有一个宸王府,自然有王爷的家人。”
宁卿想起一直素未谋面的宸王,原以为他是出门办差了。“姑父他现在是在祈州吗?”
“对。王爷要过年才回来。”慧苹道。“两边宸王府一共有七位公子,九位小姐。世子、五公子、六公子呆在上京,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七公子呆在北边。”
“等等,大公子在北边?世子不是嫡长子么?”初蕊道。
慧苹脸色一变:“嫡就是嫡,是不是长有什么关系?世子殿下行三。”
“再说一下咱们上京几位公子和姑娘的情况吧。”慧苹道:“世子是前王妃所出的,自不必提。孙侧妃只有悦和郡主一个女儿。赵庶妃生养了端凌县主和五公子,周姨娘生养了二姑娘,陈姨娘生养了六公子。至于七姑娘和八姑娘的生母不必多介绍,你们也知道是莺姨娘。对了,二姑娘已经订亲,对象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孙。”
初蕊想起宁家庶出的二姑娘嫁的是一个小米铺之子,再对比一下宋绮卉,同是庶女,嫁的居然是正二品大官的嫡长孙,不由暗暗惊叹,这就是宗室之女与平民的区别啊!
但初蕊明显是误会了,并不是所有宗室之女都能有如此待遇,而是因为宸王府的公子和姑娘都比别人家都来得着尊贵。
“咱们府上一共有一名侧妃,一名庶妃,其中周姨娘陈姨娘有所出,俱有五品诰名夫人的封号,但为了给前王妃尊重,一般不喊夫人,而喊姨娘。”
“那莺姨娘呢?她可是生了七姑娘和八姑娘啊!”初蕊问。
“莺姨娘出身太低,就算生了两位姑娘,也只提了姨娘,是贱妾,不可能有封号。有夫人封号的周姨娘和陈姨娘,一个是工部尚书的嫡妹,一个是文昌侯的嫡次女。除此之外,府里还另有姨娘两人,通房两人。这还不算北边的。”
“还不算北边的?”宁卿和初蕊俱听得目瞪口呆。连着宸王妃,府里已经有有十位妻妾了。
“自然不算。王爷长久呆在北边,你们以为北边的姬妾会比上京少么?”慧苹笑道:“北边有多少姬妾,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两边王府加起来,有一正、两侧、四庶!七位份位高的妻妾,下面的姨娘和通房加起来,应该不下三十人吧。”
宁卿原本以为王爷的妻妾是一个一个计算的,现在才发现错了,那是一波一波计算的!
“那世子呢?”初蕊急问,“世子能有多少妻妾?”
“按天盛的例规,亲王世子是一正一侧一庶,妾室并没有明确规定。当然了,将来世子继成王位后也是会有一正两侧四庶的。”
“对了,世子……世子订亲了没有?订的是哪家?什么性子的?”初蕊紧张地问。
“你!”慧苹惊怒,“有你这样打探主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