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微微故意顿住话头观察陆许的反应,眼光越来越复杂。她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道:“警方说是猝死,但是我觉得有蹊跷。碰巧陆许你是个侦探,又是他的好朋友。所以今天,我是以一个委托者的身份拜托陆许,调查一下武月的事情。”
她一口气说完,看着陆许的脸越绷越紧,心底的一团也越来越重。她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虽然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样很奇怪,但是她心底深处对一切灵异事件都充满了好奇。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朋友了?”叶幸的关注点成功的越过了“去世”这两个字,着落在“好朋友”三个字上。
难道,这就是陆许这几天反常的原因?他背着自己另结新欢了?!
陆许紧张得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儿,满脑子都是“死了”、“死了”两个字在晃。怎么办?所以自己现在真的是在别人的身体里,而这个身体还答应了要和一个男人上床!
不行,他要说实话,实话有时候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被人接受,只要他说了实话,说不定他们就都会理解了,肯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儿,陆许突然狠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不是陆许,我就是武月!”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毛微微眼光发亮地盯着陆许,而叶幸则保持着一个将摔不摔的姿势,惊得脸都快抽在了一起。
沉默,无边的沉默。
陆许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他受不了这种压抑了,既然说了,就把话说清楚!他猛地转身对着叶幸滑稽地一鞠躬,用极快的语速一口气说道: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陆许,我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我叫武月。所以答应要和你上床的是陆许,不是我,请你放过我吧!”
叶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九十度鞠躬的身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晌,他突然坐直了身体,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眼角都溢出泪来:“哈哈哈哈哈!陆许,我服了你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幽默细胞!”
陆许被他吓得下意识就往毛微微身边缩,却没想到叶幸猛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他两眼通红,鼻翼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陆许!你反悔了就直说,别他妈的找这种不靠谱的理由,你敢不敢再扯一点?!”
毛微微被叶幸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想要劝架,却见叶幸冲她一挥手,一把甩开了陆许,沙哑着声音道:“陆许,我追了你四年,四年了!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就算你现在反悔了,连句实话你都不敢跟我说吗?!”
陆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角撇见一边被他撞歪了的沙发,身体不受控制走过去,一点一点地把它挪正。
叶幸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张大了嘴忘记合上。即使,即使他再无视他,他现在这么悲愤,好歹给点关注不行吗?!原来自己在他眼里竟然是这么空气吗?!
陆许下意识地整理好了沙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时候做这个事情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他慌忙直起身子,一脸尴尬想要解释,却只见一只急速飞来的拳头。
“陆许!!你他妈的混蛋!!!”叶幸狠狠挥出一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完全忽略了身后毛微微的喊声——
“你别怪他,他有强迫症……”
陆许捂着鼻子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疼得忍不住冒出眼泪来。
毛微微连忙拿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掉道:“你怎么还跟原来一样爱哭?”
陆许接过纸巾的手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毛微微道:“你相信我?”
毛微微耸了耸肩膀冲着陆许一眨眼睛道:“如果你能说几件只有我和武月知道的事情,我就相信你!”
“微微……”陆许的脸拉了下来,顶着三十岁的脸诡异地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叶幸大概是被自己彻底气跑了,自己还要以陆许的身份生活下去,好在,还有一个相信自己的人……
☆、第五章 重逢比预期的早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如题,重逢比预期的早很多,所以,我回来啦!!!大家有没有想我啊?有的话就赶快给评论给收藏啊~~
话说,你们相信这是巫术吗?当然不是喽!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叶幸这两天脾气非常不好,搞得邱继宇都不太敢给他打电话。自从那天狠狠揍了陆许一拳之后,他决定给自己找一个发泄的渠道。
这个死陆许,不喜欢直说不就好了,竟然用那么蹩脚的理由来搪塞他,当他是白痴啊还是白痴啊?
叶幸咬着牙,狠狠把对面飞过来的网球打了回去,仿佛那被抽瓢了的网球是陆许那张帅气的脸。
对面那个身材火辣的姑娘一个没接住,撒娇地甩了甩手上的球拍道:“帅哥,什么事这么不顺气啊?”
叶幸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这女人长得不算丑,可是他叶幸喜欢的是男人,而且只是那一个男人!他不想跟她多啰嗦,只是冷冷道:“接着打!”
女人吃了个闭门羹,没趣地撇了撇嘴,捡起球又打了回去。这是个公共的网球场,她每天过来不过是想钓个帅气的凯子,被拒绝的次数也不少,所以倒也算大气。
叶幸被对面的女人看得很不爽,手上的力道不觉又加重了,一拍子抽过去,网球远远得飞出网。他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招呼也不打就转身就出去捡球了。
他一路小跑出了安全网,转到背面却猛地呆在原地。
地上,倒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她额头上血迹斑斑,旁边,正是叶幸打出来的那颗网球。
叶幸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上的球拍无意识地滑落在地……
陆许这些天都住在毛微微的诊所里。
他不敢回属于武月的房子,更加受不了旅馆那种充满了细菌的地方。毛微微为了他特地去买了一整套全新的日用品,还有陆许唯一会喝的S牌的纯净水。
早上七点不到,毛微微办公室的电话铃猛地响了起来。
陆许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对着电话为难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出手帕包好话筒,举到离自己十公分远的地方说道:“你好。”
“陆许?我是邱继宇。你果然在毛医生那里,叶幸出事了。”电话那边邱继宇的声音里有一股压抑着的焦急。
陆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是谁,抓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邱继宇等了半天不见陆许有反应,以为他还在生叶幸的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陆许,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叶幸。他现在被人告过失杀人,已经被拘押了。”
……
A市的看守所的会客室里,陆许抱着手站在桌子前面,盯着对面形容憔悴的叶幸。
他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没想到这么快又会再见。来这里的路上邱继宇已经大致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
被球砸到的老太太是当场死亡的,事实证明凶器也确实是叶幸的球。
老太太姓周今年七十二岁,之前得过乳腺癌,但是她很乐观坚强,那么大的年纪不但接受了治疗,康复的还很好。她每天都会经过那个网球场附近,跑步锻炼身体。
周老太太的儿女都在外地上班,平时是自己一个人住。出事了以后儿女都赶了回来,没想到自己的妈妈连癌症都能战胜,却死在一个网球下。一家人伤心之下将叶幸告上了法庭,要求各种赔偿共计人民币三十万元整。
叶幸据理力争,坚决不承认罪行,激动之下言辞有点过激,结果被以藐视法庭罪收押了起来,不得保释。
陆许叹了一口气,看着叶幸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一言不发。
邱继宇坚持要他过来看看叶幸,说是这样的非常时刻能给他一些安慰。可是他实在对面前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感情。他尴尬的东张西望起来,突然发现一边的墙壁上有一块灰白色的污迹,于是一点一点挪了过去,掏出一张湿巾开始专心致志地擦起来。
叶幸本来一直低着头不想理他,以为他会来哄哄自己什么的。可是看见他竟然开始擦起墙壁来,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拎起凳子拍死他。
“你既然这么不想见我,那还来干嘛?你走吧!”叶幸在脑子里幻想了无数次拍死陆许的画面,最后还是不忍心,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哦,再见。”陆许如蒙大赦,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干净的墙壁,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一脸惊愕的叶幸慢慢红了眼眶。
……
周老太太身前居住的房子里,陆许正来回踱着步子,一边的田休依旧不停拿笔在记录着什么,而邱继宇则是一脸深沉地看着陆许。
空气里有一种难忍的沉默。周老太太的子女面对警察终究是放不开,两人对望一眼,眼神不约而同的飘向餐桌。
陆许捕捉到了两人的眼神,一步跨到了桌边。
周老太太的子女顿时屏住了一口气,紧紧看着陆许的动作。
只见他拿起了一份随意放置着的报纸,一点一点的对折成一个长方形,然后开开心心地放在了一边。
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满头黑线。
“咳!”邱继宇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想提醒陆许注意力集中,没想到那个家伙完全没有注意到,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连续地几声咳嗽,连周老太太的子女都明显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田休一脸关系地看着邱继宇道:“所长,您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要注意身体啊!”
邱继宇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道:“陆许,你有什么问题吗?”
陆许收拾完报纸的手顿了顿,突然注意到了桌子上一个被杂志盖着的五十厘米见方的纸盒子。
周老太太的子女又是对望一眼,再次屏住了呼吸。
陆许掏出随身的钢笔挑开了盒子,顿时被里面的东西惊地抽了一口凉气。
那盒子里,是个高约三十厘米,宽约十厘米的布质小人,那小人表情极端狰狞邪恶,身上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周老太太的名讳,浑身扎满了针。而在小人儿背后,钉着一张打印的字条,上书:
你会被网球砸死!
邱继宇见陆许神色有异,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橡胶手套戴上,走过去轻轻拿起了盒子。
那是一个快递盒子,而盒子上的收货日期,竟然是周老太太死前三天!
邱继宇顿时觉得这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他严厉地看着面有愧色的周老太太的子女,厉声道:“诬告陷害罪如果情节严重的话,可以判处三到十年有期徒刑的。”
周老太太的子女浑身一哆嗦,忙一叠声求饶道:“我们错了!那天回来给老太太收拾房间,就看到这个盒子放在桌子上。老太太早年下岗,这么大岁数了也没有养老退休金什么的,之前癌症看病欠了很多债,我们……也是没办法……”
两人话还没说完,邱继宇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对田休说了一句:“曹警官”,便到一边接电话去了,只留下周老太太的两个子女点头如捣蒜地向田休做笔录,赌咒发誓自己会立刻去撤回对叶幸的起诉。
没多久邱继宇走了回来,对着陆许道:“他们,又发现了一个。”
……
在A市的另外一端,一个四十岁的吴姓男子不幸触电身亡。他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一直一个人独住。触电死亡之后,还是房东发现电路出了问题才找到了他。
吴姓男子的房间里,客厅的桌子上赫然也放着一个五十厘米见方的快递盒子。
邱继宇戴上手套伸手要去拿,却被田休一把抓住道:“所长,你可想好了。我看这事有点邪乎。说不定真是诅咒之类的奇怪的事情……”
邱继宇鄙视地甩开他的手道:“少来!我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手伸到盒子上空十厘米的地方,却还是悬在那里怎么也放不下去。
“哈!老邱,没想到你还真怕这些东西啊!”曹警官哈哈一笑,上前打开了盒盖。
陆许隔着三步远伸头去看,盒子里,果然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娃娃,不过这次,背面的字条变成了:
你会被电死。
盒子上的收货日期,依旧是死者死亡的三天前……
房间里,顿时布满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曹警官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两起死亡案件根本就是完全的随即性事件,而且是百分百的意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巫术娃娃?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巫术?而且,还有一个丧心病狂的杀手正在四处用这样的巫术杀人吗?
……
事实证明,这样劲爆的消息无论警方怎么掩盖,都瞒不过无孔不入的媒体。第二天一早,A市的各种报纸杂志,都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
疯狂巫术杀手,三天预告死亡!
一时间,城市里人心惶惶,快递业瞬间爆冷了下去。
……
自从叶幸从看守所放出来之后,陆许就搬回了他们的房子。
虽然陆许万般不愿意,但是邱继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细细掰扯了这四年来叶幸对陆许点点滴滴的照顾,并且总结陈词道:“这种时候你要是不回去,那简直天理难容!”
陆许听着这些往事,确实有些感动,于是勉强和叶幸同住了三天。只是这三天来,两人都没有开口和对方说过话。
这天一早,电话铃猛地响了起来,陆许依旧是用手帕裹了听筒举在离自己十公分远的地方,然后就听见电话那边邱继宇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
“又死了一个!”
☆、第六章 公主抱
A市的郊区,一座充满法国古典主义建筑风格的豪宅里,一个满头灰发,穿着连身浴袍的六十多岁的老人倒在地上。
警方的鉴证人员已经完成了现场信息采集,工作人员将尸体放进裹尸袋里用担架抬了出去。这本是一件普通的心脏病发作事件,却因为那个不普通的包裹引来了大量的警方人员。
“我伯伯不是因为心脏病死的,而是因为那个包裹,是巫术,一定是巫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子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蜷着身子握紧了自己的双臂,似乎在这个颇有些炎热的夏末冷得直哆嗦。
“吴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查清楚这件事情。”曹警官安慰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道。
他的脸色也不好看,自己的辖区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而且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闹得满城风雨,上面给了很大的压力,要他十天之内破案,否则就退休回家。
这几天下来,他头上多了不知道多少白头发。因为这案子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包裹。所有的包裹都来自M市,可是所有的受害人都和M市没有任何关系。
所有的快递单号都查不到任何寄件人的信息,只知道单号确实是来自M市的快递分部。
他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一脸苦涩地看向一边的陆许。哎……这样的案子,或许只有他才能帮自己,只是……这个家伙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恢复正常吗?
一边的陆许,正带着手套一点一点地整理着酒柜上的酒瓶。他把所有的酒瓶都向着一个方向摆好,反复调整所有的标签,直到它们都面向正前方为止。
曹警官无奈地抚了抚额头,突然觉得压力更大了……
陆许瞥了一眼黑着脸窝在一边的椅子上的叶幸,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怕他。
这几天他偶尔和叶幸对上眼睛,总觉得这家伙像是在用眼光脱他的衣服,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而且这衣服脱得还不带任何一点旖旎的色彩,只是单纯的要把他剥皮拆骨的感觉。
可是今天过来,邱继宇一定要他带着叶幸,说他们两之前也是一直形影不离,而且叶幸刚受过牢狱之灾,情绪还不稳定,这时候身边不能离人什么什么的。他只能无奈地拖了他出来,只是这次叶幸很有自觉地开了自己的车子。
他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膀,横着挪出了叶幸的视线范围。一转头,却看见餐厅的拱门一侧挂着一把木剑。
陆许盯着木剑看了良久,突然走过去俯身闻了闻。
“这木剑有什么问题吗?”吴丽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关切地跟在陆许身后问道。
陆许撇了撇嘴,却是一脸疑惑地道:“这木剑按理说应该是桃木做的,用来辟邪。但是我看这木头的纹理质地都不像桃木,也没有桃木的香味。你伯伯如果是想拿它来辟邪,恐怕是买错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