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告白无疑显得伟大。李诗语趴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不过她没有打草惊蛇。
她还不知道姑姑卿湄口中的筹谋。所以她得等待。
“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起死!”卿湄冷冷地瞪着钟二伯。
钟二伯笑:“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死!”
她送出信的时间十分紧?4 龋仍诿冀蕖J且源丝趟荒茉谡夥棺郎隙嗟⒏楣Ψ颉5侵佣恢辈辉竿怂酰沟盟有母∑辍?br /> “只要让我跟着,我可以什么都不插手!”钟二伯提醒,“大小姐,不要因为我而浪费宝贵的时间!”
“既然如此,你想跟就跟着吧!”卿湄叹了口气,就立了起来。而后指示道,“我们先把羽儿扶到床上去!”
钟二伯点头:“好!”
两人做完这一切就开始出发了。
至于为何卿湄如此赶时间,那只在于她以她侄女卿羽的口吻写给了临尸门剑平一封信。
那会儿,剑平还尤感到诧异。
自己送到卿羽手中的信不过刚刚半个钟头,竟然卿羽就已经回给了他一封信。
但那个时候他没有时间多多深思一会儿,是以全然没有怀疑,就按着这卿湄写给他的书信到得了昱山。
“今日你们应该知道做些什么?”对于临尸门里那几个对他很不服气的杀手,他用如此居高临下的语气道,“这一次的任务可是宰相大人亲自交给我的,倘若你们不按我说的去做,那就是这样的下场……”横剑一削,身旁的围竿立刻断成了两截。
临尸门的几个看不惯他的兄弟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到底害怕林宰相发火。因此只能眼巴巴地答应着。
“呵,果然是心如铁石!”一个杀手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对付自己的侄女儿,竟然连这些弓箭都淬了毒!”
“成大事者,万不能妇人之仁。”剑平当下白了他们一眼,“难道这个道理你们也不明白?”
那杀手低下头去。有些黯然。
心道,果然是杀人如麻。
他们杀人如麻,至少对自己的亲人尚存善心。却没想到这个剑平竟然丝毫犹豫都没有。
一直以来,他们都不懂,这个剑平为何会成为林宰相器重的人。原来不过是因为他比他们更适合当一条走狗,又或者说更会当一条狗。
“难道你们几个想违抗宰相大人的意思么?”剑平指着桌面,恨恨地咬了咬牙齿。
与此同时,刚刚那几个杀手只能弯腰去取手上的弓箭。
其实这个时候的剑平有些激动。因为他自以为将会干出一件好事儿。就算不是多么伟大的事儿,也至少可以挽回夫人卿湄的心,挽回他的爱情。
但是,剑平永远也没有料到他此刻带着的这几个兄弟,以及带着的这些毒箭会成为埋葬他爱情的终点。
“拿好了,就出发吧!”
“去哪里?”临尸门的兄弟问。
“昱山。”
……
这几人在行动的时候,其实张慧绾派遣的人也在行动,为了更加有效地完成刺杀任务。他们相当于是同时出发的。
这消息传播如此迅速,其实也在于这林耀甫。他的目的也是想要抓到威胁自己的人,故而也以同样的方式将他派遣临尸门刺杀卿羽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那边的杀手原本就想要守株待兔。因此到达昱山的人,便不只林耀甫这边的临尸门,还有张慧绾娘家那边的杀手。
“大小姐?”前往昱山的卿湄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还特别换了侄女卿羽平日所穿的衣裙。因为她遮着白色面纱,梳地是卿羽的发髻。所以蒙蒙夜色下,山头的刺客想要看得特别清楚,并不是多么容易。
“二伯,你……快回去吧,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卿湄声音低沉无力。
“目地的在何处?”钟二伯并不回答她的一问,只是坚定地看向远方,随口道了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卿湄垂眸时,清泪顷刻落下。
她没有再央求钟二伯回去,只是用手拨弄着路边的杂草,以最快的速度从小路到达昱山山头。
近了,近了。
卿湄的心也跟着焦急。
“趴下!”张慧绾的属下雷厉右手向山头埋伏的兄弟一扬,命令道。
杂草跟着虚晃了两下,就再无动静。
剑平所带的人都骑着马。
所以,十几个人骑着马,在昱山山头晃,便格外地显眼。
当然了,他也做足了准备。在自己来到昱山山头的时候,其实早已托了人将口信送到了候府。
所以,不出半个钟头,莫璃大将军必定会骑马赶来。到时只要自己能够以毒箭拼命阻挡隐在暗处的人,他相信,这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局面。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份和力量。
“二伯,为防他看出破绽,你……你可否答应我,先不出去?”卿湄一本正经地交代。
钟二伯点头应承。
“来了,卿羽果真敢一个人来?”身后骑着大马的临尸门杀手万分诧异地盯着从草丛外走出来的卿湄。
剑平眉尖微蹙,目光却是瞅向了四周。
卿羽都现身了,难道那些人还没有半点儿动静么?
“卿羽,你果真是来了?”剑平拉着马头往前行了行,“我真没想到,你对我的书信竟然半分怀疑也没有。”
卿湄冷笑了一声。
却没有说话。
“怎么,你孤身一人莫非是想告诉我,我剑平杀不了你?”他故意说地刻薄逼真。
卿湄再笑了一声。
仍然没有说话。
虽然是假装,但他还是说得比较狠辣:“哼,那时我未曾杀了你,不过是因为有人做了你的替身。可这昱山,荒无人烟,我还不信大晚上还会出现一个同你一模一样的女人来?卿羽,老天可没有功夫制造这么多的巧合给你。”
卿湄终于开口了:“所以,那个时候,你就未曾想过要救救羽儿吧!”
她语声浑浊沙哑,还透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剑平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当下伸长脖子去看。他难以相信,来此的人会是……会是他日思夜想的夫人卿湄?
她如何会来?
莫非她看到了自己送到卿羽手中的密信,进而猜到了自己?
到底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儿呢?
剑平一急,他翻身下马,疾步来到了卿湄的跟前,唤出的声音很柔和:“湄……湄儿。”
卿湄不答,可手中的匕首已然出鞘:“我早就同你说过,不要再替林耀甫做事儿,我也早跟你说清楚,不要再打羽儿的主意。可你却将我说过的话抛诸脑后。剑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她泪水滑过白纱,“以前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只唯独羽儿不能动。可是……你……你骗了我,你还在骗我?”
“喂,那卿羽好像要杀了他,帮是不帮!”一个稍微笨拙的临尸门杀手拿着弓箭问道,“说到底他也跟我们一样,身世凄惨,要不然还是救他一救吧?”
本来临尸门在此行列的几个杀手就看不惯剑平,所以此刻这身后憨厚老实的同伴一说,他们就阴险地笑了下。不管底下是否那卿羽将军,反正他们只要放箭就是了。若不是卿羽,亦或者杀不死卿羽,那么剑平刺杀的任务就算失败。而且万一毒箭一不留神射死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剑平,那么他们也算是赚到了。如果真是那卿羽的话,那么他们也可以说成,自己在竭尽全力地辅助剑平完成刺杀。如此一来,对于此事,他们无论是进还是退,都有很好的借口推托。
“是啊,哥儿几个。这好歹也是我们门里的兄弟,我们就暂且救她一救吧!”
说完,手中的弓箭就齐齐瞄准了两人所站的方向。第一次发箭以后,剑平眼疾手快地带着卿湄避过。但是当他挥手,命令临尸门兄弟不许发箭时,却陡然发现,自己的命令,压根没有人听。
一时之间,剑平心急如焚。只能挥舞着手中的剑努力地替其格挡。
“剑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湄儿,快躲起来。此事儿以后我再同你说清楚!”剑平厉声道。
下方已经箭如雨下。雷厉便误认为临尸门杀手已经在开始刺杀了,所以也立刻命令埋伏的属下开始放箭。
箭雨漫天。
卿湄和剑平已经疲惫不堪。
“剑平,没想到你还……还埋伏了这么多人……”
“不,湄儿。上面的人不是临尸门的。你……你相信我,我不会害羽儿的。”剑平忧心忡忡地解释。
可卿湄用力地甩掉自己的手,茫然若失地往后退了几步。便在这时,站起来的雷厉亲自拉了弓箭,偷偷瞄准了卿湄。
“湄儿,小心!”眼看长箭快要没过卿湄的两肩,剑平心急地往前一挡。
箭恰恰穿在剑平的左胸。
随之,剑平在箭雨中缓缓地倒向草地。
“夫君!”卿湄痛喊一声,双手已经用力地将那坠地的人扶住,“夫君,你……你也什么?”
剑平紧握着插在胸口的那柄长箭,神色郁郁:“湄……湄儿,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我……我早就不想做林耀甫的走狗了。”他带血的手想要伸手去握住卿湄,可双手却没有力气。
“夫君,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卿湄伸手紧紧地拽着剑平,“这些年,我从没有在心里怪过你,我只是……只是……逼不得已去恨你……夫君,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湄儿,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剑平在自己的临死的时候才忽然明白,任何事儿都抵不上卿湄的一个笑容,一句关心,乃至一点儿信任。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自己挑起这一切的真相,也无法向他说明,他心中的那个计划。
事实上,老天没有给他机会解释清楚。
“夫君,夫君,你别死,你……你别死!”卿湄抱着他痛哭流涕。
“湄儿,我……我还……”
“你,你要说什么?”卿湄把耳朵贴过去。
随后目色呆滞。
竟然听得剑平说了最后三个字。
他说,我错了。
他还说,我爱你!
一刹那,他们相识相爱的场景也慢慢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不过她亦忘了此刻在用自己的兵刃替她格挡的钟二伯。如若不是钟二伯的保护,估计她也没机会同剑平续上最后一段生离死别。
“大小姐,快,快走!”钟二伯劝道,“看样子,杀手并不只有临尸门的人!”
卿湄傻在原地。
精神恍惚。
嘴里一直念着。他死了,他死了……
“喂,那家伙果真死了!”临尸门一个杀手哈哈笑道,“哎,你说,这家伙到底唱的哪一出,连自己都给弄死。”
“呵呵,只怕是这家伙仇家太多了吧!”另一个兄弟也道。
“不过他虽死了,那卿羽却没有死?”
“那怎么办?”
“放毒箭杀了她!”
几人商量好,便再次出手放箭。
其实箭本没什么,若是刺到胳膊腿,无外乎就是一个伤。但老天就是不大眷顾人,一支飞来的毒箭滑伤了钟二伯的手背。
片刻,他的手背便开始转黑发紫。再然后,双脚不稳,单膝跪地。
卿湄这才回过神来。
她惊呼一声:“二伯!”
跪抱着钟二伯往身后的杂草滚去,声音同样慌张不已:“二伯,你……你怎么样?”
钟二伯看了一眼手背的伤,低低道:“大小姐,我好像中毒了,你……你快走吧!不要都……都死在这里了!”
“不,你是我带来的,我……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卿湄看着钟二伯的伤口,一狠心,嘴唇覆了下去。
钟二伯制止道:“大小姐,你要做什么?”
“别说话,我帮你把毒吸出来!”卿湄咬牙道。
“不行,我不许你这么做!”钟二伯冷声。
“不,我必须这么做!”卿湄嚷道,“二伯,反正我都快死了。以我一命换你一命,值得!”
毒性发作很快,钟二伯并没多少力气能够反抗。所以便只能感动且震撼地看着眼前的大小姐给自己做出的牺牲。
“主子,他们在草丛里避着,我们这么胡乱发箭也不是一回事儿啊!”有人给雷厉提醒道。
“可是下方便是临尸门的人,我们若现身,万一……万一……被认出,那便对夫人不利。”雷厉考虑得十分周全,便挥手道,“先等等看看,待临尸门的人走了,我们再去刺杀。”
“是!”
箭雨骤停。
“听,大小姐,他们没再放箭了!”钟二伯谨慎小心地说。
可怀中的卿湄却没半点儿动静。
“大小姐,大小姐?”钟二伯再唤了两声。忽然手背探到她的额头。竟然在发热。
“大小姐?”钟二伯将他往身前抱了抱,却发现卿湄嘴角发黑,额头冷汗直冒,手指哆嗦。
“啊,大小姐,你……你怎么了?”钟二伯又急又慌,拇指用力地在她的人中掐了掐。卿湄睁开眼睛,手用力地抓了抓钟二伯。她虚弱无力地说:“二伯,你……你快……快走,不要管我,我们……我们不能一起死在这儿。”
“你都没有弃我于不顾,我又怎么能抛弃你呢?”钟二伯跪在地上,用力将卿湄抱在怀中。他决定,以轻功逃出去。
形势越发危急的时候,山下却涌现出许许多多的火把。
李诗语坐在马上,面色着急:“阿璃,我们得快点儿上山,不然姑姑和二伯就危险了!”
“如痕,去前方再探探山路!”莫璃大将军命令道。
“是!”如痕骑着马儿快速地奔到队伍的前方去了。
“都怪我,非得弄个明白,要是早阻止他们,也不会……”李诗语有些自责,“怎么一天之内,就有人给我写过两封密信呢?真是奇怪。阿璃,我这眼皮跳得厉害,我们……”
“不要慌!”莫璃大将军奔到身前拦住她,“羽儿,这里山势险峻,不要逞强。”
“可是……”
“别担心,我已经派了人先上去了。若是有事儿,必定会有人下山知会我们。所以羽儿,我们只需慢慢前行,不必操之过急。”莫璃大将军笑笑,“我们前后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就算赶上山去,也不一定能够阻止已经发生了的事儿。”莫璃大将军分析。
李诗语点头应了一声儿:“那好,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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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扑朔迷离
“将军!”如痕看着莫璃大将军,有些惆怅地摇了摇头,然后他沉闷地解释道,“前面的路好像被封死了,骑马恐怕是过不去的。”
“路被封死了?”李诗语面色焦急,“那怎么办?姑姑和二伯他岂不是很危险?”
莫璃大将军急中生智,手掌立刻伸向李诗语:“羽儿,过来!”
李诗语弃了自己的马,一步跨到了莫璃大将军的身后。
“抓好了么?”
李诗语点头应道:“嗯!”
“那好,我们绕小路上山。”莫璃大将军沉声说了一句,目光就瞥向如痕,“传令下去,步行上山。另外,上山之前每人必须点好火把!”
李诗语补了一句:“让他们边上山边寻人。”
莫璃大将军也附和一声,解释道:“就这么一直念叨他们的名字,临尸门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一旦对方知道我们的人已经上了昱山,他们必定会仓皇出逃。如此,姑姑和二伯他们也就有救了。”
“是,属下遵命!”如痕点头应了一声儿,就悄然无声地离开。
凌风因为是战马,所以受到很多专门的训练。小路沟壑众多,但他飞奔起来丝毫不觉得费力。而且它能力出众,竟然能够在奔跑的过程中,利用自己的四足来示意窥探方向。
“走这儿真能上山么?”李诗语表示怀疑。
“当然!”
“只希望我们到得山上,姑姑和二伯没出什么事儿!”李诗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没底儿。不过还好莫璃大将军提前派了他轻功卓绝的死士早一步去山上打探消息。
果然不出片刻,正想逃脱包围的钟二伯和卿湄就被一拨死士找到。再加上山下路道中亮起来的火把。临尸门的几个兄弟和雷厉等人便很快收拾着家伙逃跑。临尸门闯出去的兄弟多半是几个狡猾的,而未能闯出去的则在同死士较量的过程中自杀了。于是乎,能够留下来的就是几个临尸门兄弟,还有几个站得最高的,雷厉的几个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