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嗓子,用手压低胸口,可以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小声的说:“我想听蓝胡子的故事,姐姐以前经常讲这个故事给我听呢。”
他停了一下,说了个“好”。
从前有个男人,他家道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过这男人很不幸,长着一脸难看的蓝胡子,女人们一看到他,吓得转身就跑。
有一个老妇人,她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老妇人的老公欠了蓝胡子的钱,蓝胡子一直想娶老妇人的女儿,但大姐和二姐都推脱着都不愿意。除了老妇人的小女儿,她答应了。她们又很忌讳,蓝胡子已经娶过几次妻子,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些女人的下落。
于是就过上了日日笙歌夜舞的日子。
小女儿要什么,蓝胡子都满足她。
后来,有次蓝胡子要出远门,他给了小女儿一串钥匙,一共十二把。
这十二把钥匙都分别可以打开十二扇门。
蓝胡子千叮万嘱小女儿,千万不可以打开第十二扇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女儿嘴上答应,但她的好奇心,与贪欲在疯狂的刺激着她。
最后,小女儿也为了她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
林萧突然问我:“你觉得,打开了第十二扇门后,里面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姐姐,为什么蓝胡子要处死小女儿,他们不是夫妻吗?他们不爱对方吗?
我记不清姐姐的回答了。
只知道姐姐和我说,有时候不能远远只看表面。爱就不一定是可以无条件原谅对方,而夫妻,他们能在一起,也不一定是□□。
因为那扇门背后。
是背叛。
蓝胡子生气小女儿不守信用。
明明答应了不可以看,却违背了承诺。
这是夫妻中的大忌。
那时候是听不懂姐姐的话,只是觉得好可惜。
我反问林萧:“你觉得呢?”
“忠诚。”
“小女儿真是可怜。”
林萧听到我这句话,他玩味的笑着:“为什么是小女儿可怜?”
“……你说夫妻之间需要的是忠诚,他却不告诉小女儿那扇门里面有什么东西。小女儿背叛蓝胡子的前提,是蓝胡子先隐瞒的。他要是早点说出来,就不会让小女儿乱想了。”
“如果是小末的话,会打开那扇门吗?”
无力回答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林萧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若是钥匙在我手里……
我也会和小女儿一样吧。
我不作声。
窝在林萧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失眠的症状消失得无影无踪。林萧意外的没有嫌弃我触摸他,任由我贪婪的索求,他都不作声。
所以,林萧到底是良药还是□□呢?
第二天。
成功的与世隔绝。
林萧在我熟睡后拿走了我的手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过,倒是叫人把饭送来了。
很清淡的豆腐海带汤和香菇粥。
能感觉到粥滑过受伤的喉道,引起火辣的刺痛。干咳了几声,只得咽着把东西吃完。
我没办法与外界联系,甚至是……齐思都不可以。
林萧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想出去透透气。
房间单调得有点空虚,只要心情烦躁起来,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抽根烟舒缓一下。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口袋,才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
烟瘾发作。
手抑不住的抖动。
一遍遍喝着温水,冲淡骚动。
连牙齿都在颤抖。
拼命的咬紧牙关,摩擦牙齿的来抵挡瘙痒的痛快。
这大概就是书中所说的百爪挠心,精神无法集中一起,满脑子神游,都在想着尼古丁这玩意。
“嘶……”
一阵火气冒了上来,我用力的把水杯摔到地上。
透明的玻璃碎成碎片。
我捂住额头。
恐惧在支配我的身体,它霸占了我的想法。
痛苦的夹缝中来回变化着,这样压抑的气氛我想起了那间空荡的房子,那个女人,逼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受不了了。
扯掉包扎在身上的布条,手腕上的绷带,似乎是麻绳。我用力的拉扯,疯狂的想要挣脱。
不要绑着我……快放我出去……
看到地上的碎片,抑不住的冲动急忙捡起几块,在身上用力的划出又深又宽的伤口。
对,就是这样的痛……才可以阻止烟瘾。
门外的医生透过窗口看到这番情景,立刻推开门。三个医生带着护士,围着我团团转。
他们要做什么?
我惊恐的看着他们,他们按住我的手,不让我挣扎。
不要过来……把强制性忘记的痛苦带了出来,无数次的在眼前闪过。不想挣扎,这下我只想苦苦求饶。
希望我的委曲求全。
这该死的伤害别拉扯我不放。
我想要叫他们住手,声带撕裂得太严重,只能发出几个语气词。
我就只得眼看着……
医生拿着一支针。
抬起我的手臂,找到我的血管,把药水打了进去。
我稳定下来……
已经没有力气……可以做出任何反应。
心情过于平静,让我一瞬间以为它死掉了。摸了摸左边胸膛,感受到缓慢跳动的心跳。
还活着。
医生松开我,吩咐我好好休息,他们连忙走出病房,又独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完全没有任何欲望与冲动,甚至有些困意。
是不是我连做回我自己的资格,都被剥削了。
☆、21
“病人状况变得恶劣,因为精神受到了某种打击,从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换上了轻度抑郁症……”
医生慎重的对林萧说着话。
我飘忽不定的望着他。
接着扬起个微笑。
医生走了,林萧关上门,冷冷的与我对视。
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我。
他在顾忌我,我在回避他。
“姐夫,我想回家了。我不喜欢医院,我讨厌这里……”
声音基本上好了,就是声线损坏比较严重。加上长期抽烟,嗓子没保养好,不再变得清脆,有些低沉。
我对他伸出了双臂,林萧拥抱着我,在他怀里我感觉到暖意。若是可以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如果说拥抱是两个寂寞的人互相取暖,那么爱,即便是拯救。
林萧松开了我,他的手指,略过我的嘴唇。嘴边的伤口有他的余温,有他的体贴,还有他细微的温柔……
都会成了剥夺我的利器。
“小末,你会永远都那么听姐夫话的,对吧?”
“……是。”
恨自己不争气。
季末,你无药可救了喂。
所以林萧就这样无罪释放了?
“小末啊。”林萧抱住我,手指玩弄着我的发梢。
距离太近了。
举止太温柔了。
“这段时间不可以见任何人,不然我会生气的。”
我扭着他衣服不放,只是问道:“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
“如果我说一定要知道呢?”
“你看你,又开始不听话了。”
情绪因为镇定药的关系,激不起多大的火花。但我知道,我应该生气的,我要做点什么,来表达我的怒意。
可是药物发作,我没办法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只得拉住他的? 齑骸扒笄竽愀嫠呶遥降追⑸耸裁础?br /> 林萧把我按在床上,粗暴的动作,与方才的他判若两人。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连口吻都带上了冷漠:“不听话的人,不值得好言对待。”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见齐思……姐夫,你凭什么把我困在这里。”
他松开了我,整理了一下领带。
“凭什么?我是你姐夫,你的监护人,有义务照顾你。更何况,小末你现在可是病人,不能到处乱跑呢。”
手指细细的抚摸我的脸,看到我努力平复心情而变得颤颤巍巍。
我冷静下来,十分严肃的和他说:“我没有事,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林萧笑了起来。
“你就这么想知道?”
怔了一下,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轻柔的替我按摩手指筋骨。
“你的好姐姐真是出其不意啊,没想到留了一手。把秦梓澜堕过胎的消息掌握在手里,再联系各大新闻报社,特意把当天报纸免费派送,还印刷成传单。”
“现在可谓是人尽皆知,让秦老头子气了个半死。当天就宣布和秦梓澜断绝父女关系,特意发了篇新闻,说秦梓澜和秦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如今,秦家可谓是颜面无存。”
我皮肉不笑的望着他,再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吗?那我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不能看到秦梓澜气急败坏的脸色了。”
不再用眷念的目光看他。
林萧握住我的手,专门往受伤的地方用力按压,欣赏完我痛得扭曲的表情。才不慌不忙的说:“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总不能告诉你,发生这些事情后,董故梦家宅被人放火,连同她妹妹肚子里的孩子都流产了。”
“……”
不用看都知道此时的我,脸色有多吓人。
秦梓澜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没有秦家撑腰,不可能冒然去伤害董故梦,一定是背后有人帮她,才会如此嚣张法外。
而这个人。
不可能是秦家。
他们吃了个哑巴亏,若是打算继续和董氏周家合作,哪敢继续做小动作,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发表与秦梓澜断绝所有关系。
记者们最爱就是捕风捉影。
所以秦家会变得十分谨慎,不会做出这种无知的行为。
林萧捏了捏我的脸,似奖励一样的主动亲吻了我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
我却如此的难受。
“不过,两位女士撕破脸的模样真的一点都不优雅呢。说到底,我要感谢小末呢。”
“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连同你会怂恿董故梦帮你去报复秦梓澜的心思,都在我掌握之中。”
林萧的话。
骇人。
想了半天,词穷的我就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他看我没反应,继续说:“小末真是听话,每一步都顺着我心意走,所以,真是帮了姐夫大忙呢。”
“果然一开始就不该让苏筱太早放你走。”林萧的笑容变得有趣,“似乎对你太仁慈真不是一件好事。”
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要抽烟。
只要抽着烟。
就可以把所有糟糕的事情抛之脑后。
不想要什么清醒了。
“我不过是个导火线,负责点燃了秦梓澜对董故梦的愤恨。所有人都在清醒着,就我愚昧无知的安慰自己要相信你。”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几乎声嘶力竭的低吼。
抽光了所有念想。
说出来都觉得好笑。
林萧嗤笑了一声:“啊,原来你都知道啊,还不至于想象中那么蠢。”
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才选择性遗忘。
紧紧的捏紧被子,听到“啪”的几声。医生好不容易接上的手指骨,再次的被我折断。
剧烈的痛感传达到我的神经里。
甚至过久了还有点麻痹。
我能感觉到纱布下的手指,变得肿胀。
痛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林萧给我带来的伤害,是所有血液倒流到心脏,压迫得我喘不过气。不单只,还堵塞了心房中的动静脉。
虽然它们无时无刻都叫嚣着,想要你享受它们的炽热,顺便挥霍它们的感情。
可你不屑要。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
我想看着你失眠。
爱你却成了依赖。
我垂下头,看着纱布变红的手指。
“林萧。”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林萧的名字。
“我才是受害者的那个啊……是不是我的努力都不管用,你始终要置我于死地。”
闭上眼睛,不想去看林萧。
“我以为我终有一天可以感动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这样不冷不淡的关系我都可以过下去。”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发生过的事情,如影片,清清楚楚的重现在我眼前。
手指断了无所谓。
威胁我也没关系。
或许在别人眼里,是我赚了。
毕竟我是个男人,女人和我发生性关系,无论如何我都是该谴责的那方,即使我是出自于不情愿下被强迫做了那种事。
林萧没有任何愧疚之心,他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因为,我讨厌你。”
“季雅在世的时候,除了我以外,她最担心的人就是你。甚至连去世的前一天,都不忘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是出于妒忌?
林萧也会妒忌?
他存在过这种感情吗?
“所以,季末你真碍眼。”
……
难怪我缠着姐姐时,林萧不曾对我微笑过。同时在最初的时候,林萧和姐姐约会,我也不高兴姐姐被夺走。
三个人构成一个复杂的三角形。
是我一个人,把关系抽象化了。
若是我对姐夫没有这种感情,如果我不这么依赖姐姐的话,我们三个人将会是最好的亲人吧。
可是我……
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不想别人抢走我可以依赖的人。
矛盾分裂成无数声音,在耳边叫嚣着做法的对与错。
这理所当然的是我错,足够说服力的让你讨厌我。
林萧看我沉默,他没看到自暴自弃中发泄不满的我,达不到他所满意的表情,失望极了。
“小末若是记性能牢固一点该多好,就不会总是受了伤还忘了疼。”
只听到他这句话,接着过了仿佛是大半个世纪的沉默,我麻木的抬头,病房里除了我,空无一人。
我真是迟钝到,他走了都没发觉。
☆、22
要是说为什么非林萧不可。
大概是缺爱到某种地步。
置身于一片星光中。
思绪回到了十七岁,选择性的只记得那些美好。
那时候的我,因为性格过于腼腆,所以在班上只有齐思一个朋友。不敢主动的和别人说话,总是太过慢热与在乎别人的感受。胆怯的躲在人少的地方,希望谁都别看到我。
对于林萧。
只是想到就是这个人把我的姐姐抢走。
对他充满敌意,难得的想要捍卫自己姐姐而变得情绪化。
到底是怎么喜欢林萧呢。
我想起来了。
有一个晚上,姐姐不在家,正巧林萧来找姐姐。他看到我正在写作业,十分自然的坐到我身边。
陌生感闯进了自身的世界里,让我身不由己的缩了缩。
他只是揉了揉我头发,看着我做的英语题,无奈的笑了一下说:“你这道题做错了。”
这句话真是让我面红耳赤的想找个地方埋了自己。
“我来教你。”
林萧反倒没什么,认真的逐句逐句给我分析。他的专注,让我鬼迷心窍的望着他,再也没办法集中于学习。
“明白了吗?”他指了指我的错题,
我低着头,不敢回答,怕说句话都是断断续续惹人发笑,只得“嗯”一声。
林萧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荷氏糖,解开拿出一颗放到我手心上。
“给,这是奖励。”
我拆开这颗糖,看到糖纸上写着“心之所向,无所不能”。
“小末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爱好?”
依旧垂着头脑,轻轻的说:“大概是画画吧……”
“那,我可以麻烦小末帮我画一张吗?”
我抬起头,看着林萧。
林萧眼睛闪烁着光亮,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啊。”
勇气突然就有了,我像模像样的拿出我的铅笔和素描本,反复摆弄了许久,出于坏心思的给林萧画了一张四不像。
当时林萧给我的印象非常的深刻。
即使不是西装革履,一股子书卷气味。只是穿着件宽松的灰色长袖,温和斯文的坐在椅子上。头发柔软的三七分开露出额头,微卷的发尾有些蓬松。
看上去干净整洁,很难让人不心动。
跟现在那个不近人情的林萧,简直天壤之别。
我没有意识到我可能是个同性恋,我还是会憧憬下雨天与女孩子在屋檐下躲雨。
只是现在,感觉渐渐开始对一个男人上心了。而那个男人,即将成为我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