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严兄一面,白髓实在是荣幸之至。”
“我看可不见得。”严景君看向那位白衣人,天妖狐王白髓的眼神甚是冷厉,眼中的冷光直可以将人吓退。
“白兄可否先放下这小鬼,虽说白兄‘无意间’向仙族,修真者等人泄露了吾的闭关之所,但吾已然脱困而出,是不会对白兄做些什么的。”
林渊心中瞬间清明——他本来就在奇怪那些修真者怎么会提前知道严景君的闭关之所,害得御鬼宗和他安排的后路完全没有派上用处,原来是这位妖王泄了密,但是……这位妖王的做法,也太奇怪了,不联合,反而出卖……莫不是这位妖王早已经投靠了仙帝……
白髓微微一笑,松开了一直抓着林渊的手——这倒不是他已经放弃了用林渊威胁严景君的想法,实在是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人,一丈之隔算不得什么!
“严兄到底还是对我有所怨言啊,不过也是,泄露严兄闭关之所的人,怎么想都应该是我才对,但理由……严兄想必也是相当清楚且可以理解的吧!不然严兄也不可能把我放进来了。”
严景君听着白髓的话语,竟是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样,站得笔直,直盯着白髓的眼睛。
“是是,是在下错了,吾必然会给严兄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林渊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白髓和严景君的对话,脑海中不停地分析着这位天妖狐王所作所为的理由,最后只能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妖王只想与强者联盟,之前的‘泄密’只是为了测试资格……
“此次下界,共有三位仙君。”白髓伸出纤长秀美的手掌,曲成‘三’字,“你之前交手的灵风仙君,是最弱的一个,其上分别是武晔仙君和纯华仙君,武晔仙君善武,纯华仙君善仙术,2人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如果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为惧,问题是,武晔、纯华两位藏而不露,完全是为了设置通天之阵,召唤仙帝分、身来灭杀吾等。”
“倘若严兄连灵风仙君那一关都过不去,想必这妖鬼之盟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白髓轻柔地将手放下,看着严景君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镇定样子,心中溢出一股欣赏。
“再来说说为何平素仅是大罗金仙下界处理的事情,会闹到仙帝分、身降临吧!”
白髓抚弄着自己的发尾,看上去极为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七百多年前,吾继承了妖帝气运。百多年前,魔帝气运继承者出世,来自人界时云观。九年前,鬼帝气运继承者,也就是严兄从沉眠中醒了过来,而今时今日,人界不时有真佛现世之说……”
“这是盘祖预言的五界齐聚之兆,仙帝又怎么能不急?”
“倘若不联盟,单是武晔、纯华两位仙君我们就对付不了就更别提仙帝分、身降临之时了!”
“严兄,知时事,明利害,不用我再继续劝说下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很久不更新,实在是忙……
而且没有评论……一时间没有动力……于是就颓废了一段时间……
☆、第三十章 劫
严景君听着白髓的叙述,脸上的表情仿佛完全僵化了一般,没有半分的波动。
"按照白兄......这样称呼似乎不太合适,按照妖帝陛下的说法,那武晔、纯华两位仙君想必早已下界,并且十有□□已经与陛下交过手,既然陛下此刻还完好的立于此处,想必这两位仙君也没有给陛下造成多少麻烦,陛下又何必与我结盟?"
说话的同时,严景君伸手将林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实话说,这位'妖帝陛下'展现出来的种种实在是让严景君疑虑重重,要他相信这位'妖帝'的话--恐怕做不到。
"严兄,"
白髓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虽非刻意,却让人明显感觉到一种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倘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答应这位妖帝的所有要求,只求美人脸上不要露出那种无奈的表情了,可惜在场的一人心有所属,虽然惊艳却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另一个......单就他现在的修为心境都不是那么容易被颤动的,更别提他心里......或许也装着一个特别的人,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白髓见严景君毫无动摇的表情,终于将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魅惑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收起来。
"如严兄所说,我的确曾与武晔、纯华交过手,但我几乎是在交手的片刻便落在了下风,随后只能仓皇而逃,幸而在下在得到妖帝气运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被人追杀的下场,是以在下几乎是从七百年前就开始准备应对之法,最后将自己那妖王宫打造得固若金汤,并且将其迁移到一个足够隐秘之处,但是,仅只是逃避根本无法达成我等之愿,所以我向严兄请求结盟……”
“如妖帝陛下之言,结盟才是我们一众被仙帝追杀的鬼妖的出头之路,但是……妖帝陛下的话我究竟能信几分呢?”
严景君依然是面无表情,其实他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面瘫,起码他对着林渊时还是常常笑的,可惜对上这位妖帝白髓,总是半个表情都懒得摆出来,不得不说,林渊的存在或多或少对严景君来说……是不同的吧!
“说到底,严兄还是对我心怀怨怼……在下也不会否认在下所做之事……”
白髓虽然还有与严景君谈论下去的意思,可惜天不从人愿,严景君之前布在院落周围的禁制和结界出人意料的震颤起来,间隔不到半刻之后迅速崩落开来,消散于天地间,随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落。
“妖狐,你终于敢从那妖魔窟中踏出来了么?我兄弟二人久寻不见你的踪迹,今日总算是将你堵在了这里,总算是能对仙帝陛下有所交代了!”
声音响彻间,一白一蓝两个身影悠然地从院落之外飘了进来,白髓表情瞬间僵硬,“武晔,纯华!!”
严景君的表情似乎从冷漠变为了冻结,“不知这是妖王陛下大意之下被人跟踪,还是……本就已经商量好了?”
白髓一听严景君的说法便知不妙,却也知自己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改变得了严景君对自己的根本看法,只得苦笑道:“严兄,值此危急之刻,我亦不好说什么,只求严兄信我一回!且待我等逃出再言!”
严景君没有接话,他能够感应得出名为‘武晔’‘纯华’的两个仙人到底有多强,那种危迫的感觉,那是现在的他绝对无法应付的对手,就算他不相信那位妖帝的话,在面前的局势之下,不联合便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还额外抓到一条大鱼。”
武晔看着站立于白髓面前的严景君,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鬼帝陛下……是吧?”后一句话却是武晔偏头问纯华的,虽然是问话,语气中却已经十足的确认,而后方走上来的纯华仙君则肯定了武晔的判断,“的确是,仙帝陛下要我们铲除的鬼族逆首。”
“那可真是省了我们大工夫了!”武晔满脸的欢欣雀跃,“这样算起来,我们下界的目标就算完成了一半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如人界这般充满污浊之气的地方,我是半点也呆不下去了!”
虽然对阵两方看似是在随意的对话,实际上暗中交锋已经不下数十次,纯华布下禁制阵法,武晔则是调用气息给严景君和白髓一方施以压力,而严景君和白髓,则是在抵挡武晔力压的情况下,不停的寻找冲破禁制离开此地的方法,事实证明貌合神离的严景君一方对阵配合默契的武晔、纯华两位仙君完完全全被压制在下风。
战斗,在无声中开始了。
白髓对战精通仙术的纯华仙君,而严景君则对上了精通武技的武晔仙君。
实话来说,白髓的实力并不能算弱,甚至略强于纯华或者武晔仙君的任意一人,但他擅长使用的同样是仙术,他的那种完全不算正统的仙术,又怎么敌得过由盘祖弟子的仙帝亲自传授的仙术呢?
所以尽管纯华仙君的实力略逊于白髓,但他们却正好打了个平手,白髓胜在力量强劲,而纯华胜在术法精湛,谁也不能胜过谁半招,就这么僵持住了局势。
另一边严景君同武晔的对战,则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形式,严景君出世不久,力量积累不足,除却一把伴生神器,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法器,反观武晔仙君,修炼上千年,力量远超出世不久的严景君,身上的仙器无数,或有他自己的收藏,或有仙帝赐予他的精品,哪怕他精通的不过几件,那也是远超严景君这位寒酸鬼帝的优势了。
林渊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介入这种层次的战斗,所以早在战斗还没开始之前,就难得的顺从严景君的意思,闪退到了一边。
可这种阶级的战斗不是躲到一边就能完全躲开战场的,哪怕仅仅是战斗的余波冲击,就将林渊连扫带滚的撞飞出去好大一段距离,然后林渊发现自己竟然飞离了纯华仙君所设下的阵法禁制,这甚至不用思考,都能够得出答案——纯华仙君设下的禁制阵法仅仅是针对某一能量层次以上的存在,像他这种弱小得如同虫子的存在,怎么可能触发禁制呢?
太过弱小了……
严景君之前的劣势完完整整的落在林渊眼中,但他却不清楚自己怎样才能帮上严景君的忙,说到底,他还是那样弱小的存在……
弱小……弱小……
林渊怔愣地坐在地上,突兀想起了之前他之前布过的放大气息的阵法的来源……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在自己的身体上描摹起与之前相似却又不同的另一个阵法……
……
“严兄……”
白髓近乎苦笑着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纯华的战力,之前他之所以能够与纯华勉强打成平手的理由只不过是因为纯华的放水。纯华虽然与他战斗,实际上却是把大部分精力集中在完善阵法禁制之上,如果说之前的阵法仅仅只有困敌的效果,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真正的魔阵,拥有神出鬼没的陷阱和致命的禁制,甚至还隐隐压制住他恢复力量的速度。他也知道自己判断的失误——纯华远比武晔更强,但他一开始却以为纯华……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虽然那位鬼帝支撑的时间比他想象得要长久得多,但一切已经无济于事……
严景君没有理那个颓废到失去所有生机的妖帝,他知道哪怕一开始就选择全力突围也不会落得一个更好的下场,纯华、武晔两仙完全是有备而来,当然他也确定了这位妖帝的确没有做出和仙帝联合的脑残举动。他早已有了明悟,所谓诸界气运的持有者,其实是被人间的大道排斥着的。人间的大道从他拥有鬼帝气运继承者的身份时,就已经在排斥他的存在,从苏醒时让他结下必死的因果,到闭关后遭遇生死之战,再到今日被纯华、武晔两仙堵在这个地方——这并非是单纯的气运不佳的缘故,而是这片天地本身就在排斥他们的存在,一方面是是人界相对脆弱,无法长时间承受他们这种级别的力量……另一方面,气运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与人界并不相同的大道至则,否则那些界主要如何去完善那些没有创造完全的世界呢?既然与人界的天道无法相容,那么气运及那些气运继承者被排斥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但是,贸然开启界,也只会把自己的小命亲自送到那位仙帝的手上,这就是他们这些气运传承者们的困境,没有人突破得过去,不占天时,没有地利,敌手比你更了解规则,也更具有力量。
也许失败身亡,是他早就猜想到的事情,所以他之前才一定要把那个小鬼赶离他的身边,跟着他…呵…就算是死亡,就算是死亡……
严景君抬手,那柄骨剑也随着他的动作飞舞起来,然而没等到他真正发力,一直无法突破的禁制和阵法却突然震动起来,本来对白髓死追猛打的纯华也停住了脚步,神色中充满了惊疑,“怎么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劫雷?”
白髓和严景君完完全全地被阵法蒙蔽了感知能力,虽然看武晔和纯华的脸色,也能够猜到外面必然发生了什么,却无法得知外面的真实情况。然而无法得知……却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严景君和白髓对视一眼,同时发力,想要趁着外面的混乱,乘机破坏纯华困住他们的阵法,而纯华、武晔也不是站在原地不会动弹的木偶,感应到严景君和白髓体内骤然暴涨的力量,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外面的变化,只能反身,继续战斗,毕竟击杀,才是仙帝下达的最高命令!
战斗到底是没能再次开始,在战斗开始之前,阵法便已经完全破碎,包括作为阵眼的八十一个坤清阵旗,纯华顿时面如纸色,七窍之前隐隐显露出血色的痕迹——那一套的坤清阵旗是他主要的对战手段,与他的心神相连,破碎自然也是伤到了他的心神的,如果不好好养护,此生无法再进一步也是很有可能的。
阵法一碎,严景君等人立刻感受到了阵法之外恐怖到无法言喻的天地之威,那种威压仿佛挤破一个气泡一样,压碎了阵法产生的空间,然后携带着狂风和尖锐的灵力冲进这个之前没有被它支配的空间。在人界,天道的力量几乎无人可以对抗,哪怕是哪位存活上万年的仙帝,想要进入人界,也只能依照规则,建立法阵,制造分、身,不敢亲自降临,一旦进入人界,就算不死,那种后果和代价也不是他能支付得起的。
武晔几乎瞬闪一般冲到纯华的身边,倾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支撑起一个仅仅可以容纳两人的防御壁障,将他和纯华包裹了进去,同时以自己的身躯为盾,将纯华牢实的护在自己怀中。
他几乎没受什么伤,而纯华一旦再受到大的灵力冲击……
肆虐的灵力在天道的威压之下,很快平静、压抑下来,仿佛是在等着什么狂风暴雨来揭开帷幕一般,在天地灵力平息下来的那一刻,不明情况的4人终于看见了站在赤灰色劫云中心的家伙——满身凌乱地血迹,虚弱的瘫倒在地的家伙。
明明生命迹象已经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地步,但那个倒在地上的家伙身上,却不停地散布出澎湃的、近似修真者渡劫期的力量波动。
修为早已不是凡俗可及的4人几乎是看见便感知到了那份熟悉的灵力波动——林渊,之前一直跟在严景君身边的小家伙……
“不可能,渡劫期的天劫……不可能有这么、这么可怕的威力……”纯华近乎失神,他自以为傲的坤清阵旗居然会毁在一个小小的渡劫期劫云中,无数强者都无法撼动的阵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武晔感应着到天上赤灰色劫云在聚集着的能量,那是他们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的力量,这些力量明显已经快要到达爆发的边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就算要完成仙帝的任务,他也没想过要为了这个任务,让纯华赔上性命,再说那两个家伙也未必能够逃得出这片劫云笼罩的范围。
武晔快速将纯华收进自己的仙境空间,自己则再也顾不上搭理严景君和白髓两个目标,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劫云的边界逃窜。他的力量是4人中保存最为完好的,就算在天劫范围中受到天地压制,仍存留有一些行动力,反观白髓和严景君狼狈的样子,脱离劫云的几率远比他要小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为零……如果他都无法脱离这片劫云的话……不、他一定可以脱离这片劫云…纯华和他…一定不会死在这里!
严景君和白髓先是与武晔纯华激战,随后又遭受了肆虐的灵力的重创,身体上遍布伤痕且不说,体内的能量也接近枯竭,他们的情况比武晔想象中更要糟糕一些,天地威压几乎让他们动弹一下都艰难万分,他们想要脱离这片劫云不是‘几乎’,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白髓躺在地上,毫无平日里的半分风采。
“严兄,看来我们今天是一定会死在这里了,早知这小鬼可以招来如此威力的天劫……说来也是,这小鬼想必是严兄安排的一步暗棋吧,在危急的时候,以同归于尽为要挟,或是最后手段……看来严兄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毫无准备……”
不是,不是这样的……
严景君没有出声,仅仅是抿紧了自己的嘴角,用尽力气朝林渊小鬼那边走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从那天……我答应的,是要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