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们的叫法,我似乎是‘初代物怪’?”对方眨了一下眼睛,“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Zero’,那个人曾经告诉我,我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只‘异维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了,这是最后一部分(番外不知道写不写)
所以后面如果没有出现连续的日更,那么一定是作者卡结局了
☆、快穿开始之前(二)
“我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只‘异维动物’。”
距离空间异常最初的记录,距今已有将近二十年。而无论是厄娃基地、反厄娃联盟或者其他吃瓜群众,对于“空间异常与异维动物有关”这一点,基本没有什么异议。
因此问题在于,最初的异维动物,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它们又来自于哪里?
殷无端没想到,眼前这个自称“零”的男人,会非常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所有人揣测猜疑了多少年的答案:
这个世界的初代物怪,并不是像后来的物怪那样,是被异维动物纠缠后融合的非人非怪。与其说他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只物怪,更加正确的说法是,这是一个意外跨越了世界线后,以人类外形来到这个世界的——异维动物。
他是一切的开始与源头。
“我最初的那个世界,和这里完全不同。这么说吧,在我的、我原来的世界的概念里,从来不存在所谓‘空间’或者‘维度’。你们的升降维或者空间跨越,对于我们来说,简单的就像打开一扇门。”
Zero看着殷无端,在后者有所反应或者质疑之前,又轻描淡写一样补上一句话:“我知道你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
一连几个炸弹,在完全不考虑殷无端承受能力的情况下,被噗噜噜的丢到了他的脑袋上,险些炸出一连串惊天雷。
某青年差点原地扑街,还好壳子里的精神晃荡了几下,勉强支撑住了。
他用了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勉勉强强消化掉对方的信息,依然怀疑自己在做梦——这就好像孱弱我军顶着钢盔刺刀面对敌人长嚳枪大炮,战战兢兢打算以身殉职来获取一点信息、最多同归于尽的时候,对方忽然丢了武器,两手一伸说咱们和谈吧……的诡异即视感,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但首先殷无端的听觉没问题,其次他也完全想不通Zero有什么欺骗他的必要——他们对初代一无所知,而这里是对方的地盘。
Zero显然很懂殷无端的心情,并且出奇的有耐心。他一直等到殷无端从看起来在沉思的恍惚状态中回过神来,然后挑了个比较安全的问题开场:“你、知道我会来?”
“我能看到,就像之前说的——在我记忆中的世界里,没有维度、时空的概念,也就没有所谓的时间先后,而我是这样的世界中诞生的种族。这大概很难理解,但我看着你们所谓的时间先后,就像你们看着一条马路、或者一排打开的门那样。”
于是殷无端下意识问出了脑中闪过的第一个问题:“能看到时间的话,你不能改变它吗?”
然后他想起对方之前的说法,立刻觉得这个问题果然没经过大脑。果然Zero露出有些揶揄的眼神,说:“你们看到门尽头的东西时,能站在原地改变它们吗?”
殷无端:“……”呵呵。
“所以你的意思是,”此时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想到对方这么干脆的交代前因后果,渐渐生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你等着我到这里……然后毁了厄娃基地?”
只有这个答案了。
他进入中心控制区,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毁掉厄娃基地,让被困缚在里面的厄娃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他其实只是个斥候,即使他们已经为此准备了十多年,也从来没想过能直接扳倒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
毕竟,在这十多年的探索过程中,他们甚至连幕后人的真实模样都没有见过。
所以殷无端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瞌睡了就送上枕头的事——你站在强大无数倍的敌人面前,他却亮出自己的致命弱点,告诉你可以捅这里。
这是对方傻还是你傻?如果都不是,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
他们最初以为的敌人,根本不与他们为敌。
这无疑是个近乎于荒谬的结论,却也是排除不可能后唯一仅剩的可能。
“原因呢?”
最后,殷无端只能问出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三个字。
但Zero依然一脸没人气的淡定,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在等这个问题。和之前平铺直入的说法一样,这次他同样简单粗暴的说:
“我被兰恩斯——哦对了,大概就是你们所谓的初代厄娃,”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情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平静坦然之外的神色,类似于厌恶,“被那个家伙困在了这个空间。”
“我是无意间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后来我玩够了准备离开,他却骗我Marker了他,把我封在了这里。”
殷无端注意到一个字:“玩?”
“啊,对。”Zero点点头,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一段对话,“他说,我们两个世界规则不同,所以我的出现让这个世界产生了裂缝。那两年间他一直在验证这一点,现在已经确定了:裂缝会导致这个世界的空间混乱,甚至会把一些土著生物变成和我类似的模样。”
“……”殷无端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异维动物?物怪?……厄娃?”
“反应很快嘛,不过厄娃不是。”Zero突然舔了下嘴唇,“厄娃是被Marker之后的伴生物,在我们的世界里,繁衍就是通过双方Marker的方式——当然,和你们的叫法不一样。那家伙说,没人知道我离开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甚至现在时空已经出现了问题。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目前的状况,他制定了一个计划。”
“厄娃计划……补天计划?”
殷无端说出那个在资料上只有一个词语的名字,但即使只有四个字,一个大略知道古代史的华夏人也能猜到它的涵义。那是厄娃基地诞生的源头,后来吴绿他们聊天时多少会提到的“补天”、“石头”,都是源于这个最初看到的名字。
“是这个名字,看起来虽然‘物怪’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这个名字倒还留着。”Zero有些意外的说,不过看殷无端没接他这句话,也就自顾自说下去,“据说你们有过传说,众神征战导致天崩地裂,时有神祗炼石融胶,以补苍天。”他说着冷哼一声,“他自己选好了石材和胶液,自己要做那补天的神祗,把自己变成一个活死人。他要以身补天也就算了,偏要拉着我当那口炼石的锅,没有结束的困在这个地方,简直有病。”
殷无端沉默。
其实从正常人的逻辑来看,Zero简直就是那触柱造祸的共工。但即使是这会儿短短的几句交谈,殷无端也能确认一件事——
这个男人,即使有着正常人类的外形,确实不是人。
他的说法和观念,与这个世界正常的交流方式完全不符,某种程度上颠倒且无序,完全没有一点符合正常的“套路”。但殷无端又能勉强理解他,并不是真正的鸡同鸭讲,没有严重的交流障碍。
就像一种有着相似轮廓的、本质截然不同的怪物。
也许用“外星人”更合适,“异类”也勉勉强强。毕竟即使从人类主观的角度来说,这也只是另一种生命——先不考虑生命的定义。但或许是Retsnom这个单词太过深入骨髓,那一刻殷无端想起来的,只有这个颠倒过来的本义词。
或许所谓“物怪”,一开始就是披着伪饰皮囊的假称。它让一只狰狞的庞然大物看上去只是新奇的异兽,但那无法改变怪物的本质,就像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东西。
他没有这个世界的善恶观念,就如人无法让一台电视理解何为善恶。
他只是想要离开。
是的,虽然Zero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这句话,但殷无端还是很快就理解了:他被那个叫“兰恩斯”的男人封禁在这里,但他能够看到未来的一切。一个不计后果想要毁掉厄娃基地的人会来到这里,毁灭基地的同时,让他得到自由。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委婉乔饰,直接与他见面,然后告知一切。
因为他看到了,看到最终殷无端会成功,看到他能回到自己来处。就像写在纸上的一二三四,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及是殷无端无法想象这种生物的世界,他们的构成、基因甚至于看世界的角度,但不妨碍他明白这一点。
甚至因为这样,感到一点难以启齿的……庆幸。
“我要怎么做?”
习惯了对方的对话风格之后,这个问题被如此轻易的问了出来。殷无端定定的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漆黑的瞳孔里,终于毫不掩饰的袒露出直白的欲求。
Zero很满意他的表情,虽然他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笑容。但当殷无端以转变了的视线看过去时,这种让人感到亲切友好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百分百精确模仿的死物。
……一只完美的Retsnom。
这个念头隐约划过青年的脑海,下一秒他看到Zero上前了半步。然后随着轻微的摩擦声,两人之间的空地上金属的顶板下凹后滑开,露出一块仅供一人进入的通往下面建筑内部的通道。
“去吧。”他轻飘飘的说,“你想要的,我想要的,就在这里。”
殷无端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的,往前走了一步。
他没有思考对方欺骗他的可能性,因为那没有丝毫的意义。
这或许是,最后一扇门了。
这个隐约的念头在青年的脑中一晃而过,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一脚迈了进去。
☆、快穿开始之前(三)
沿着狭窄的通道拾级而下,那楼顶上明亮却冰冷的人造光,渐渐被越来越浓的黑暗所吞噬了。当殷无端走过第二个转角时,终于彻底剩下墙壁两侧影影绰绰的微弱光源。让青年模糊的分辨每一阶之间的间隔,生怕自己在这不知道高度的地方一脚踩空,摔个半身不遂乃至尸骨无存。
不知道走了多久,殷无端怀疑自己已经接近底层甚至低低的时候,狭窄而反复折回的楼梯终于到了尽头,露出一段通向前方的通道来。
光线依然是暗的,虽然比那段随时可能摔死人的楼梯间亮了许多,但也仅仅能看清周围的轮廓而已。但即使是这样的朦胧色彩,殷无端依然一眼就分辨出来,这个熟悉的地方——
和Retsnom公司的某个区域一模一样,同时……和十年之前,厄娃商徵逃离厄娃基地时,最后前往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里是空间转换区域,是每一只物怪前往其他时空时,身处的中介和过渡地区。
殷无端站在区域的入口处,突然感觉到一种近乎于荒谬的可笑。
原来……他们一直寻找的地方,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异维动物所在的地方,时空和维度的规则是扭曲紊乱的。因此严格来讲,当初Zero的到来打破了世界的空间稳定性,而当那个叫兰恩斯的人将他封锁在一小片区域内,其他区域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只有这个区域的时间与维度,都因为Zero的自身影响,变成一种脱离现实又未真正脱离的微妙状态。
因为这种奇异的平衡,物怪们才能将它作为跨越空间的中介点。
而这个地方,就是所谓的厄娃基地。
殷无端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同时感到一种奇异的陌生。他用一种微妙的眼神仰望了许久,终于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装置,走了过去。
那是转换区域的能源中心,据说是提供转换设备能量的地方。
而结合Zero的话,里面一定有他要找的东西。
非常核心、而又昭然若揭的……东西。
殷无端站在能源设备的边上,并没有试图看向里面。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间,反厄娃组织已经不止一次打探过这个地方。而除了基本的动力能源,没有显示出任何其他异常。
但现在他知道了,在这个本来就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封闭区域,外界发现不了任何的异常,实在是非常正常的事。
想要杀死一只巨兽,比起在无坚不摧的外壳磨损武器的锐度,从柔软的内部下刀,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殷无端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是第九天了,从Retsnom公司被那个物怪咬破锁骨、留下未完成的标记之后,整整九天。
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留给他的印记会被身体彻底的代谢掉。然后他再也无法找到他,就像过去的十年间,即使两人身处同一个时空的同一座城市,他也不会知道他们近在咫尺。
将漫无边际的想法抛开,殷无端将右手递到嘴边,用力一咬。
毫不留情的深深一口,让腥甜的血瞬间流了出来,横过整个掌心,将皮肤表面的纹路完全渗透。殷无端知道,这血里有着自己和那个物怪的基因,以及所谓Marker的痕迹。
虽然他闻不出来,更尝不到铁锈味之外的其他东西。大概除了物怪那种似人却非人的家伙,谁都分辨不出来吧。
过多的血在手掌的另一侧凝聚,然后因为重力滴在了地上。殷无端没有迟疑,将整只带血的手,按在了所谓能源设备的外壁上。
“——商徵!!!”
几乎是同一秒,他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咆哮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殷无端回过头,看到金色瞳孔的物怪站在距离他十几米外的地方,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一只被标记了的厄娃以身为源,供养并封锁这个承载着怪物与撑天柱的地方。想要破坏并解开空间的隔断,需要另一只被标记了厄娃的血液。
也许,不仅是血液。
“你给我过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一旦这个空间崩裂,外面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没有物怪与厄娃修补裂缝,空间会无法修补的坍塌下去——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难道要拉着整个世界一起陪葬吗?!”
我想过啊,他想,当然想过。
想了十年了,整个反厄娃组织,都想了不止十年了。
但是,谁能给我、给我们,一个正确的、真实的、可以粉身碎骨上下求索的,标准答案呢?
血液在与墙壁接触的一瞬间,仿佛遇到吸水的海绵,或者贪食的饕餮。那一瞬间殷无端甚至听到了鲜血欢呼尖啸的声音,以伤口处源源不断的奔涌出去。体温在急速的失血过程中迅速降低,甚至于殷无端将自己整个靠在外壁上,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殷无端看到上邪那双变成金色的兽瞳,以及几乎狰狞到微微变形的表情。那一刻他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是模仿吗?还是真实的呢?
然后他感觉到身后的装置开始发烫,自己却已经变得很冷很凉。无数嘈杂的声音与动响从远处传来,或许是基地终于被惊动的厄娃,或许是Retsnom公司里的工作人员,或许都是又或许都不。
毕竟他不知道,这里如今到底连接了哪里。又或者此时的这个空间,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但都不重要了。
越是濒临死亡,殷无端的脑中越是只剩下唯一清晰的念头。毁掉基地、毁掉基地、毁掉基地……当执念成为有智生物唯一的想法,那就已然变成了本能。
这个庞大的机器终于吸饱了血液,像是从死物变成了活物,整个都变得鲜红且滚烫。殷无端在吸力告罄的那一刻失去了唯一的维系,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了下来。
然后他隐约听到了幻觉一样的爆炸的声音,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光或者热度。那就像是发生在肉眼不可见的空间里的战争,在被余波轻轻扫过的一瞬间,他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如同回归到,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原初。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快穿开始之前(四)
他在等一个人。
殷无端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这里没有任何能够掌握时间的东西,只能根据窗外的天色,推测已经是深夜。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或许数个小时、或许几分钟……谁知道呢?
他只知道,自己会一直等待下去;或者换种说法,他所等着的那个人,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殷无端昏迷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厄娃基地即将崩溃的最后一刻。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周围是一片没有开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