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旁边的蒋岚受不了了,捂着鼻子呛了几声:“你干嘛你干嘛,这东西吃下去,明天肯定长痘疮,你要不要这么重口味。”
天璇动作不停,微微一笑:“没事,待会儿喝点凉茶就行。”
蒋岚一脸不堪忍睹的盯着那串红通通的肉串:“你行!”
然后她发现天璇还能更行,烤完之后,她把肉串往蒋峥面前一递。
“大哥你怎么惹她了!”蒋岚半是惊恐半是兴奋。
怎么惹她了?今天惹得多了。
看她一眼,蒋峥接过咬了一口,眉峰一皱。
蒋岚龇了龇牙,替他觉得辣,大哥也是够拼的了。
天璇见他还想再吃,又不落忍了,于是把肉串拿回来,递了一杯凉茶过去。
蒋峥低头问她:“还生气?”
心气稍顺的天璇,哼唧了一声不说话。
霍宝琰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蓦地站起来举着酒杯道:“蒙世子款待,无以感激。我这九妹自幼习箫,便让她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兴。”
蒋峼十分给面子的击掌喝好,如此旁人自然给面子。
霍宝嫙起身腼腆一笑,从丫鬟手里接过碧绿玉箫,吹奏起来。
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婉转悠扬,如鸣佩环,让人耳目一新。
众人正听着,又见霍宝琰突然离席滑入中央,翩然起舞,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眼波流转,媚意横生。
霍宝琰是面向蒋峥而舞,秋波也是送给蒋峥,一段舞之后,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她便换了目标,视线脉脉的看向天璇,舞姿妖娆无以复加,天璇忍不住看直了眼,然后发现旁边之人温度骤降。
天璇腹谤,之前她也没放冷气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但是迫于淫威和下午惨痛的教训,天璇选择低头喝凉茶下火,喝了几口忍不住抬头,就见霍宝琰娇笑一声,再一次换了目标。
蒋峥不解风情,天璇有色心没色胆,蒋峼有色心也有色胆,他把酒杯一掷,起身迈入中央,与她共舞。时人好歌舞,高兴时便会即兴来一段,如蒋峼这样风月场中的常客,更是此道高手。
女子舞的妖娆,男子舞的刚劲,舞动间两人身体间的接触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大,整个空气都滚烫起来,好像有人在旁边又加了一个更旺盛的篝火。
这一场舞倒是让天璇对蒋峼刮目相看,这家伙能有这么好女人缘,靠的不仅仅是家世和皮囊。
蒋岚已经完全兴奋起来,拍着桌子叫起来,叫的脸都红了,连看呆的唐一凡都顾不上了。
蒋峥眉头一跳,大掌按在天璇头顶。
被按得低下头的天璇当即就不满了,她正看的的热血沸腾呢:“你干——”对上蒋峥凉丝丝的眼,天璇顿时消了音,脸上飞快一红,干笑两声。
蒋峥击掌,清脆响亮的掌声打破了场上的旖旎,香汗淋漓的霍宝琰轻轻推开几乎贴到她身上的蒋峼,媚眼如丝:“不想四公子舞的如此好。”
蒋峼声音低哑:“霍姑娘才是令在下大开眼界。”他捻了捻指尖,似乎觉得那种丝滑的手感还残留着。望着霍宝琰的目光顿时更兴奋。
两人一个下午都在斗法,霍宝嫙想把蒋峼当艳猎了,蒋峼也是这么想的。
蒋峼承认自己被激起好胜心,一心想叫这女人先服软,可眼下蒋峼得承认,率先忍不住的是他,不过蒋四爷的好胜心本来就不强,输了就输了,输给这样的美人不吃亏。
吹箫的霍宝嫙也停下,乖巧的站起来。
蒋峥淡淡道:“箫是好箫,舞更是好舞。夜色已深,该休息了。”那表情一点都没诚意。
曲终人散,蒋峥送天璇回院子。
“看的很高兴!”
很高兴的天璇立刻拧眉,别以为她没发现,霍宝嫙一直含羞带怯的偷看他,她就不信蒋峥没发现。相比较而言霍宝琰算什么,她也诱惑蒋峥了,论理质问的也该是她啊。
于是天璇反问:“霍九姑娘的箫不错?”
“与你的箜篌相去甚远。”
哪怕知道这是哄人的,天璇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跑,清咳了两声,突然想起了蒋峼:“蒋四哥没问题吗?他会不会中了美人计!”蒋峼的三魂六魄目测已经被勾走一半,临走两人还约了去喝酒。喝酒啊!
“老四紧要的事一件都不知道,况且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霍宝琰就是想打探什么也是惘然。”不过蒋峥觉得霍宝琰纯粹是把蒋峼当成乐子,毕竟蒋峼正是她偏好的那类美男子。霍四姑娘猎艳,只看脸和身材,至于其他那都是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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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纱窗投在床上,将女子雪白的脊背衬的越发白皙,羊脂白玉一般。
霍宝琰悠悠醒来,有些今夕不知何年的茫然,过了会儿才清醒过来。
蒋峼是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一睁开眼就嘶了一声,按了按疼痛的脑袋,然后香艳淫靡的记忆回笼。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正见霍宝琰背对着他正在穿衣,听见动静,回过身来,丝毫没有青天白日下半裸的羞涩,落落大方的让蒋峼产生了自己才是姑娘的错觉。
就见她当着蒋峼的面,顶着他幽暗灼热的视线慢条斯理的穿戴好,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梳发上妆。
“你还会自己梳妆?”蒋峼诧异。
“我倒是等着四爷给我描眉化妆,可四爷,”霍宝琰扭着腰肢住到床前,暧昧地刮了刮蒋峼的脸:“四爷还能起得了床吗?”
浑身无力的蒋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事关男人的荣誉,立刻辩解:“我这是宿醉未醒,昨晚你灌了我多少酒!”
霍宝琰拍拍他的脸,巧笑:“愿赌服输!”说罢,直起身走向门口,毫不留恋的打开门离去。
蒋峼愣了下,从来都是蒋四爷天一亮无情转身,这还是头一回看着别人离开,这感觉真新鲜。
霍宝琰离开之后,便去客房找霍宝嫙。
霍宝嫙一瞧她姐这春水盈盈的餍足样,就像那话本中吸了书生精气的狐狸精,捂着嘴轻轻笑起来:“蒋四爷果然也拜倒在姐姐裙下,可惜了蒋世子不为所动。”
霍宝琰慵慵懒懒的靠在美人榻上,眼前浮现了猿背峰腰蒋峥的模样,不无可惜,这样的体型样貌还是那样的身份名望,征服这个男人,绝对会有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可惜蒋峥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霍宝琰知道这天下并不是所有男人见到女人都挪不动腿,可食色本性也,一些男人即使她拿不下,可被诱惑时,眼神多多少少有波动,反观蒋峥,霍宝琰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和一个木头桩子没有差别霍宝琰啧了一声,这天下还真有不好色的男人!复又想起天璇,蒋峥不为所动,倒是那小美人看呆了眼,可惜了蒋峥虎视眈眈,她还是只能干看着。
霍宝琰摇头叹息了一回,余光瞄到霍宝嫙的脸,这庶妹也是个美人,不过霍氏不是没有比她更美的。她难得了这一生气质,甜美可亲,让人忍不住卸下心房。
见她望过来,霍宝嫙唤了一声:“四姐。”
霍宝琰摩了摩下巴:“那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这才多久,怎么就能肯定了。”霍宝嫙娇俏的嘟了嘟嘴,阿璇,阿嫙,若是有一日那样霸气威严的男子能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唤她……一想,霍宝嫙便心头小鹿乱撞。
霍宝琰见她模样扯了扯嘴角:“蒋峥对他那未婚妻的宝贝劲,难道你没见。”
霍宝嫙提起桌上的汝窑茶壶,倒了两杯茶,捧着其中一杯送到霍宝琰眼前,娇娇道:“一个茶壶都有四个杯子呢,如蒋世子那样的人物,总要纳妾的。”
霍宝琰转着茶杯,笑:“如今人家正情浓!”
“还能浓一辈子。”霍宝嫙眨了眨眼:“但凡有本事的男人都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便是自己想,旁人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不想。姐姐看父亲,冀王,这天下英雄,哪个不是姬妾无数。天天山珍海味吃着,哪能不腻了,偶尔也会喜欢家常小菜。”
霍宝琰瞅着她的梨涡笑了笑:“那就祝你好运吧,不过我丑话31 说在前头,你注意分寸,霍家不想和蒋氏反目。”给霍宝嫙定下了基调。
对此霍宝嫙心里有数,若是她闹得过火了家里肯定不会给她撑腰:“姐姐放心便是!”
霍宝琰看她一眼,垂下眼眸,带霍宝嫙来就是想把她送给蒋峥。
霍氏没有逐鹿中原的野望和实力,之前只想安安静静当个统辖一方的土皇帝。谁知道天顺帝作死,捅出了个大窟窿,搞得天下大乱,害的他们霍氏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西北边挨着蒋氏,南边是荆州关氏,如今人家是蜀国了,东边是陈国几股小势力。霍氏身处夹缝中殊为不易,向蒋氏示好是其中一个选择。
眼下政权林立,她觉得蒋氏所在的后晋最有希望一统中原。可若是就此归顺,太轻易得到的东西谁都不会珍惜,且万一蒋氏垮了呢,希望终究只是希望,谁能确保万无一失。
家里便想再观望观望,先送个女儿过来,吹吹枕头风就是他们计划种的一环。两家没有合适的联姻对象结不了正经姻亲,那就退而求其次送个庶女过来做妾。
只目下霍宝琰觉得成功性微乎其微。蒋峥便是要纳妾恐怕也得等好几年,那热乎劲过去了再说。
不过霍宝嫙想试,那就让她去试,大不了就是舍了这个女儿。
想了一遍,霍宝琰坐起来:“走吧,主人家都走了,咱们留在这干嘛!”
第92章
主人家出山庄看雪景去了,蒋峥带着天璇,唐一凡带着蒋岚,沈天枢则是带着妻女妹妹留在山庄,大雪天带着两个小孩出去不安全,故他们夫妻留在庄内带孩子。
昨天后半夜又下了一回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山川如银蛇,蔚然可观。
景色好,自然赏景的人也不少,信都权贵多是好雅致的,岂会错过今年第一场雪。山野间游人委实不少,他们这一片倒是清净,威风凛凛的玄甲铁卫功不可没。
地上的雪已经积的十分厚,踩上去咯吱一声,立时出现老大一个坑。
天璇故意往那雪厚的地方,没几步就摔了个扎实,她穿得多,不觉冷,只望着眉眼带笑的蒋峥觉得恼,抓了一把雪扔过去:“看我要摔了,都不拉我一把。”他就在自己边上,以他身手想拉肯定能拉住。
被她扔中了的蒋峥扬眉,上前扶起她:“是谁不许我拉着她的。”他怕她摔了,拉着她,倒被她嫌弃碍事。
自己说出去的话,摔了也得认。
天璇抽手:“那你现在拉着我干嘛!”
蒋峥失笑,轻轻拍着她斗篷上的雪花:“能讲理吗?”
“有一句话你肯定不知道。”
蒋峥笑看她,掸雪的动作不停。
“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讲理。”话音未落,天璇毫无预兆的嫣然一笑,然后将带着雪花的手覆在他脸上,还嫌不够似的转了两圈,太过贪心的下场就是错过了逃跑的时机,才跨出去一步就被人拎着斗篷抓了回去。
远处,刚离开山庄的霍氏姐妹俩望着山坡下的两人,女孩儿清脆的惊叫声隐约可闻,声音里含着浓浓笑意。
霍宝琰望一眼霍宝嫙,蒋峥对他这小未婚妻可不一般,那还是个大美人。
霍宝嫙贝齿咬唇,反倒被激起了好胜心。
闹了一回,天璇头发也被他揉乱了,谷雨上前为她整理,这样子要是撞见人可不行。
蒋峥像是对姑娘家的珠钗突然有了兴趣,一会儿摸摸那珠花,又点点金钗上的蝶翼,严重扰乱了谷雨的工作。
谷雨敢怒不敢言,天璇打开他的手:“别捣乱!”
收拾好,两人继续赏雪景,蒋峥话不密,多是天璇在说话:“……等我回去,我院子里肯定有一堆雪娃娃,立春几个最有心思,也是手最巧的,每年都会在院里堆很多人啊动物啊,修修补补,能保持到来年春天,去年没见着,我还怪想的。”
说着,天璇拧了拧眉,说来她还有一些零碎的事情没想起来,尤其去年在顾家那几个月的记忆特别模糊。
“怎么了?”蒋峥看她说的好好的突然不说了,捏了捏她的手掌问。
天璇摇了摇头,笑:“就是在想明明我都按着她们教我的做了,可我堆出来的雪人总是最丑的,每年都要输不少银子给她们。”
“多丑?”
天璇斜他一眼:“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忽然停下脚步,看了一圈:“要不你给我堆一个看看?”
“这里?”
“反正看来看去也是这些景致,没什么好看的了。”天璇摇了摇他的手。
堆雪人,他幼时就没玩过这个。可对上她盈盈笑脸,别说只是区区堆雪人了:“怎么堆?”
“先滚一个小球,然后再滚一个大球。”天璇说的十分简洁明了。
蒋峥便明白,为什么她做的是最丑的了,伸手,示意她卷起袖子。
卷好左边,正卷着右边的衣袖,就听见嘚嘚马蹄声。
天璇以为是蒋岚他们找过来,遂抬起头张望,只见远处,一人坐在马上飞奔而来。
飞奔而来之人乃展望书,他见不远处林立的玄甲铁卫,再抬头一看被围绕在中间空地上的一群人,哪怕面容模糊,但是一眼就认出蒋峥,那么他对面的女子是谁显而易见。
想了想驱马掉头避开,他也是慌不择路,才跑到了这儿。然而才回头就见急追而来的沈妙娇,展望书脸色一变,调转马头用力一夹马腹。
“望书哥哥!”骑在马上的沈妙娇大叫,声音里满满是委屈。前儿展家来沈家下聘,第二天她忍不住激动,跑去找展望书,却被告知他在郊外别庄内读书,这才找了过来。可展望书一见她就跑,可不是叫她五内俱焚。
狠狠一抽马鞭,沈妙娇急追上去。却忘记下了两天雪,地上掩着不少雪坑,一时不察,马蹄陷在坑内,马儿失衡身子一歪,背上的沈妙娇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落后一步追上来的下人当即就惊叫起来,连滚带爬的翻身下马:“姑娘,姑娘你怎么样,姑娘你流血了。”
这里地势平坦,也没有灌木断枝,加上她又穿得厚,只擦破了点油皮。可在下人看来那就是天大的事了,尤其沈妙娇还是沈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当下如丧考妣,劝着沈妙娇回去处理伤口。
沈妙娇一看伤口上流出几滴血珠子,其实并不怎么疼,可心里委屈的不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的动静不只将展望书吸引了回来,就是天璇也不得不过去看看。已经有人闻声聚集过来,沈妙娇丢脸是小,沈家丢脸是大。
蒋峥让人拦住那群看热闹的。
天璇感激看他一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坐在地上哭的沈妙娇一见展望书回来,立马破涕为笑,抬起受伤的手给他看,委委屈屈的道:“望书哥哥,我受伤了!”
站在一丈外的展望书嘴角紧抿:“你回去包扎下。”
看出他态度软化,沈妙娇打蛇尾棍上,一骨碌爬起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撒娇:“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展望书却是被蝎蜇一般,挥开她的手,后退几步:“我想静静,你别这样缠着我好不好?”
女儿家对心上人总是格外敏感的,他眼底掩藏的厌恶让沈妙娇心头一刺,忍不住眼泪又涌出来,哽咽道:“望书哥哥,望书哥哥,你别这样,我们不是定亲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定亲,展望书就怒气上涌。若不是沈家相逼,母亲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他怎么会答应这么亲事。再见沈妙娇一脸委屈,她委屈,难道自己不委屈吗?
“这亲不是我想定的!”展望书压不住怒火吼了一句:“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压根不想娶你。”
“那退亲啊!”天璇冷声道。
浑然忘我的两人这才发现蒋峥和天璇的靠近。
展望书面色一僵,尴尬的对蒋峥行礼。
沈妙娇却是炸了,瞪着天璇彷佛瞪着杀父仇人,似乎是想破口大骂,可被蒋峥目光轻轻一扫,只能色厉内荏的叫了一句:“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你们私下怎么相处,我才懒得理会。”天璇冷冷扫她一眼,转头看着面容紧绷的展望书:“可这是在外面,众目睽睽之下。我希望展公子明白,你下的不只我七姑姑的脸,还是我们沈家的脸。展公子看看,这周围有多少人,若不是王府护卫把人拦住了,刚才这一幕被多少人听去看去,就是被拦住了,光远远瞧着这一幕,回头都能编排出好几出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