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柔和刘婉焉各自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都时不时看看愣怔不语的苏蕊,直到一刻时辰之后苏蕊还是那不样子三人才慌了神。
周怀柔手指按在苏蕊的脉门上,她此时的内力不稳,多半是受到刘婉焉话里的刺激,还好并无大碍。
三人松了口气,刘婉焉有些内疚,不知道这样做是在帮苏惢还是在害她。
与此同时,苏蕊毫无征兆的抬起头,目光迷离道:“我们相遇即是有缘,称呼上也不必那般拘谨,你们年纪都比我和怀柔大,叫我的名字也好,叫声小妹也行,我便称呼你们婉焉姐、怀玉哥,若是怀玉哥日后身份公告天下便改叫姐姐,怀柔随我便可,如何?”
苏蕊的这番话虽在情理之中,但这种气氛下说出来多少显得场合不对,然而他们四人彼此都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加之又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同意。
苏蕊扯出一个笑脸,提起酒坛子一一给三人斟满,之后自己一连干了数碗,直到脸色微醺了才轻轻吐出口气,道:“婉焉姐刚刚说我不喜欢女人,你可知,我不但喜欢女人,喜欢的还是是自己的姐姐?”
众人一听表情个各不相同,楚怀玉一脸的淡然,显然早已知晓。刘婉焉则略显惊讶之后归于平静,她毕竟从楚怀玉的口中得知了此事,江湖上的传言也偶有提到,只是亲耳听苏蕊说出口还是莫名的有些震撼。
周怀柔则双眸闪亮了数次,勉强恢复如常。
苏蕊没看三人的表情,只是再次倒了碗酒一饮而尽,颇有些女豪侠的风采,周怀柔晃了晃神掩饰的也喝了碗酒。
苏蕊的狂饮吓了楚怀玉一跳,她有心要阻止但却被刘婉焉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楚怀玉知道刘婉焉的心思深沉如渊,不是她这个只会耍小聪明的所能洞悉,便没有再试图阻止苏惢。
自那句话之后苏蕊便没再说话只是一碗接着一碗的灌酒,周怀柔则看准时机夹了菜送进她的嘴里,起初苏蕊不接受,但看这周怀柔严厉的眼神中透出的怜惜,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崔颖一般,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接受了,一来二往的一吃一送竟是极为默契。
周怀柔没有阻止苏惢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她想知道苏蕊的真心,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困扰她多年的答案或许能在今晚解开。
酒渐渐喝得多了,苏蕊积压?6 谛牡椎耐纯嘁仓鸾ニ孀啪破头帕顺隼矗匾渫舻闹种郑断舶樽拍ú蝗サ谋瓷嗜缫槐嫒裎薇鹊牡度校槐楸橐换鼗氐那懈钭判睦镒畋∪跞蠢劾凵撕壑Α?br /> 抱头的双手十指深深陷进泛着阴郁光泽的发丝里,用力的撕扯着,阵阵疼痛袭来却无法减轻内心的挣扎和无助。
苏蕊喃喃道:“婉焉姐,我……我该怎么办?我……忘不掉她,但也恨她,更无法释怀当初血腥的一幕幕。我痛恨这样的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只求得到解脱。在得知真相之时我也这般做过,是师父他老人家救了我。婉焉姐……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该怎……么办……”
苏蕊摇晃着身子慢慢趴在桌上用腹语术断断续续的嘟哝着,之后便没了动静,刘婉焉和楚怀玉两人皆是长叹一声。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别人劝说的再直击要害也无法真正明了当事人的痛苦,只能看着他们在受尽“折磨”之后或升华或坠落,完成属于他们自己的旅程,旁的人只能是看客,再有心,也无济于事……
就在三人都以为苏蕊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坐起来,用满是朦胧醉意的眸子盯着周怀柔,突然嘻嘻笑着含糊的道:
“姐姐……如果……如果我们不是姐妹,……只是……只是单纯的相识,我或许就不会恨姐姐了,毕竟……毕竟是爹娘逼死了我最喜欢的崔姨娘,害的姐姐没了娘亲。”
周怀柔突然激动万分,脱口道:“真的……?!蕊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蕊嬉笑了下,抱住周怀柔,在她胸前蹭了蹭,闷闷的道:“还是姐姐身上的味道最安心了,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哦。”
听着充满了孩童撒娇般的语气,周怀柔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僵着身子道:“问……问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从开篇几章就埋的伏笔在这章开始终于要缓缓揭开了……
☆、结盟
“如果……我们不是姐妹,姐姐还会爱我吗?我会哦~”
周怀柔愣怔了好一会儿子,眸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烈光彩,待要开口之际,低头却见苏蕊已经沉沉睡去,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脸上的春光却怎么都无法掩饰。
楚怀玉不善的道:“周怀柔,蕊儿妹妹只是把你当成了崔颖,你可别忘了,还有个孙青若在等着你!”
周怀柔傻傻的笑着:“什么孙青若?”
楚怀玉大怒,起身欲要怒斥却被旁边的刘婉焉抓住了胳膊,还不轻不重的给了她一个爆栗,没好气的道:“真是个笨蛋,都这个时候了你怎就还没看出端倪来?”
楚怀玉着实有点儿委屈,无辜的道:“嫣儿~,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刘婉焉扶额,不再理会这个笨蛋,转而对周怀柔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若不是看在蕊儿妹妹救过我的份儿上,我方才也不会做这个恶人,你先服侍蕊儿妹妹睡下,晚上到屋顶来我有话要说。”
周怀柔点点头,想正一正脸色,可嘴角就是止不住的上扬。刘婉焉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拽着别别扭扭的楚怀玉出了房门。
看到这里,想必各位看官都已经知道了周怀柔究竟是谁了,而眼力独到的看官或许早就有了定论。不过,为了行文需要,直到文中人物亲口说出谜底才能给她正名,在此之前,依旧会用周怀柔这个名字,还望各位看官谅解则个。
门刚刚被关上,便传来楚怀玉气急败坏的嘶嚎声:
“你、你当着我的面约那个坏了心眼的花心大萝卜,还在晚上的屋顶!你当我死了么?!”
“笨蛋,闭嘴!否则你就当一辈子傻瓜吧!”
“闭嘴就闭嘴嘛,干嘛那么凶。”
“进去!”
“哦。”
……
周怀柔将苏蕊抱到床上,退去外面衣衫鞋袜,盖好被子,附身想要吻一下苏蕊的嘴角,突然想到了什么,撇撇嘴,起身回到了座位上。提过酒坛,晃了晃空坛子,宠溺的笑了笑,嘟哝了几句别人听不真切的话,起身出门要了两坛好酒回来。
周怀柔的心情大好,随手便赏了那小一二十两银子,这次小二没在推脱不收,满脸欢喜的抱着银元宝出去了。
启封,倒酒,抓起给苏惢夹菜的筷子,一口酒一口佳肴的恣意享受起来,今日一席,可谓是一扫数年的阴霾,烈酒入腹,烧起熊熊热气,转而传遍全身,辛辣之余暖遍了各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酒的妙处……
酒宴散时,也不过刚过辰时十分,恍恍惚惚的直到了入夜时分才想起与刘婉焉的约定,用内力催化了酒气,看了眼依旧沉睡的苏蕊,起身放下床边的纱帐,不舍的抚了抚她的小手,招呼小二撤去席面,又吩咐烧了热水。
洗漱完毕之后,周怀柔看了看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神清气爽的从窗子跃上房顶,放眼一瞧,果不其然看到了刘婉焉的身影,当然,若是没有一脸不善的楚怀玉,她的心情还会更好一点儿。
见人来了,刘婉焉调侃道:“还算准时,没昏了头忘记了约定。”
周怀柔脸不红心不跳,正色道:“朋友之约,能抵万金,岂能不来?”
刘婉焉掩嘴一笑,没再继续调侃她,笑着道“你二十五岁,我痴长你一年,叫一声妹妹可应着?”
周怀柔抱拳,深深一礼道:“婉焉姐在上,受小妹一拜。”
刘婉焉笑道:“颖儿妹妹不必多礼。”
假扮周怀柔的崔颖道:“若不是今日婉焉姐姐,恐怕我至今仍然被困在阴霾里无法脱身,这一礼姐姐受的。”
楚怀玉看不惯崔颖得意,撇了撇嘴道:“哼,我怎就没见过你这般的好说话过。”
周怀柔眉毛一挑,笑道:“今日本尊心情好,不与你这个无名小卒计较。”
楚怀玉大怒,当场就要发飙,然而偷瞄了一眼刘婉焉,瞬间蔫了下来:“我走了,省的见了她牙疼。嫣儿早些回来,明日有崔大阁主的掺和恐怕不轻松。”
刘婉焉点点头,目送楚怀玉下了房顶,转而笑对着周怀柔道:“她走了,却还有些招子在,可不方便你我说话。”
崔颖淡然一笑,体内溢出一股青色的内力,瞬间形成一个保护罩般的淡青色光圈,在月色的掩护下若不离的近了是无法发现的。
刘婉焉赞道:“天谴阁的阁主果然名不虚传。”
“婉焉姐见笑了。”崔颖苦笑了下,道:“若不是为了改变内力的颜色和气息,我也不会服用特制的压制内力境界的丹丸,三日一粒,每服一次,内力碾压的都很厉害。过了今晚又该是服药的时间了。”
刘婉焉正色道:“这药丸可是天谴阁的‘抑功丹’?”
崔颖眼前一亮,道:“想不到我天谴阁这般机密的药物你都知道,小玄机还真可怕。”
刘婉焉摆摆手道:“这药丸虽有压制大境界、改变内力颜色与气息的霸道能力,但却在服药期间不能自由运用内力,这便是最大的弊端。只是我不明白,若是服药期间遇到强敌,该当如何?”
“也有婉焉姐不明白的?”崔颖挑眉道,“抑功丹虽然有弊端,但若遇到强敌,只要拼着受些内伤强行冲破药力,也能恢复七成左右的功力,自保足以。”
刘婉焉望着夜空清冷的月:“若是要保护心爱之人呢?”
崔颖愣了愣,蹙着眉道:“婉焉姐似乎知道些什么。”
刘婉焉伸手用五指遮住月,幽幽地道:“我根据得到的情报和天云派对此次武林大会的态度,两项推断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武林格局的大阴谋,你、我背后的势力门派,包括那冯家堡都难逃此劫,届时,武林也将没有了未来。”
崔颖瞳孔一缩,沉吟了半晌,道:“如此说来,这个武林大会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没错,不过却是最重要的一环。”刘婉焉放下手,看着崔颖的眼睛道,“而最终的一环,则是你与玉儿的三十年之约。”
崔颖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刘婉焉约她的真正目的,展颜一笑道:“你我联手?”
刘婉焉也笑了:“崔阁主果然聪慧过人,不过,确切的说是天云派、铁家庄与天谴阁三大门派的联手。”
崔颖仰天一笑,笑声畅快至极,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楚怀玉背后的隐藏势力也被你算计进去了吧?”
刘婉焉略显尴尬,但并没有否认:“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知崔阁主意下如何?”
崔颖是一阁之主,手里攥着十数万人的性命,遇此大事哪能不仔细掂量掂量?刘婉焉也不着急,只是从怀里取出一放手帕铺在屋檐上坐下,双手托着腮赏月。
今日月色也确实不错,群星点点闪烁,衬得银色弯月浩洁生辉,夜空如洗,透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澄净,这种天色最是适合引三五知己把酒言欢了。
约莫盏茶功夫,崔颖俯身坐在刘婉焉身旁,道:“结盟倒是可以,但我要求必须以我天谴阁为首,还有,我需要一个人做我的军师来指挥全局,否者本尊不会答应。”
刘婉焉微一簇眉,转而笑道:“若是天机子老前辈肯出山再好不过。”
“不,他老人家早就不过问江湖之事,我说的这个人……”崔颖转首,定定的看着刘婉焉,道,“是刘主事你!”
刘婉焉愣怔了好一会儿,苦笑道:“崔阁主还真瞧得起我,我不过是天云派的一个管消息的小小主事,既无权柄又无能力,岂敢担此大任?”
崔颖似笑非笑的道:“从有限的情报里就能看破背后隐藏的惊天大密,这份独到的眼光和缜密的心思世上本就不多,再加上能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力量,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一切人,还有这纵观全局的大意识,这个军师非卿莫属。”
刘婉焉没有急着答应,而是斟酌再三:“如果我答应了,崔阁主可否答应我两个条件,若能应允,我刘婉焉拼了性命也会助你成事!”
崔颖挑眉:“说来听听?”
刘婉焉轻灵的眸子猛然一厉,道:“第一,助我爷爷夺得天云派的掌门之位;第二,还请玄机子老前辈出山将我爷爷的旧伤医好。”
崔颖道:“第一条本尊可以答应,至于第二条嘛……”
刘婉焉见崔颖迟疑,心里咯噔一下,若是第二条不能实现第一条将毫无意义。紧张的情绪蔓延全身,击碎了刘婉焉的沉静,她的双手已经攥的紧紧的,依稀可看到手指尖的惨白之色。
崔颖只是权衡了片刻就让刘婉焉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崔颖道:“可以,不过本尊不保证师父他老人家能医好刘长老。”
崔颖的话如天籁之声,让刘婉焉的心脏骤然狂跳。只要能让天机子医治,爷爷就有八成的希望恢复巅峰实力,毕竟,能解天下第一奇毒的人医术必定登峰造极。
刘婉焉得了许诺,起身抱了下拳,笑着道:“在下刘婉焉,见过阁主大人。”
崔颖摆了摆手,脸色恢复如初,道:“正事儿谈完了,婉焉姐就不必这般严肃了,如之前一般叫我颖儿妹妹好了。”
刘婉焉哈哈一笑,道:“好,不过明天之事咱们可得商量好对策。”见了崔颖点头,又道,“我现在在暗处不能露面,你看我们这般如何?明天我将会先走一步,你们三人……”
崔颖细细听着刘婉焉所说的每一句话,不敢丝毫大意。若是论武功,十个百个刘婉焉也不是崔颖的对手,然而若论计谋和筹划,却是十个崔颖也抵不上刘婉焉。
☆、冯家堡
二人密谈了一个时辰才各自散去,临走前崔颖将一些信物交给了刘婉焉,那是崔颖在天谴阁的情报部门的信物和一部分暗流的调配权利,有了这些,刘婉焉能做成很多事。
翌日。
晨光破晓,冯家镇便热闹了起来,比之往日却多了几分别样的肃穆,因为今天是冯家堡召开武林大会的正日子,他们这些小门小派是没资格参加的,只能窝在这个小镇子上你来我往的过过嘴瘾。
说也奇怪,原本是四月的天儿却如同六月般善变,清早起来还是晴朗朗的天,没过一会儿就不见了太阳,那大片大片的墨云也不知从何处生出来眨眼功夫便堆满了天空,越堆越多,直至如近在头顶一般的厚重。
沉闷的气氛挤压着人们胸腔里的郁气,仿佛一个不小心地触动便能勃发而出,而小门小派之间的争斗尤为频繁激烈,这不,当依旧是周怀柔模样的崔颖和苏惢、楚怀玉走下楼梯的时候,便看到了好几处拌口角撸袖子大打出手的。
三人俊男美女的搭配一出现顿时安静了整个大堂,这种人声戛然而止和动作立止停顿的场面着实诡异的有些好笑,三人都是经过大场面的,这一幕虽然诡异了些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谈笑自若的付账出门而去。
当她们消失在视野之后众人似是都松了口气,转而再次热闹起来。一个不明就里的食客招呼过小二,递了他几分散碎银子,问道:“小二哥,那三人是谁呀,这般大的名头,刚才那一幕可真吓人!”
小二嘿嘿笑了两声,银子在手里颠了颠,道:“客官是昨日傍晚才到的小店,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三人每一个不是身怀绝技便是背景骇人的大人物咧。”
食客撇撇嘴,似又有些不信,道:“小二哥框我,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般,他们早就去了冯家堡的大宅做客了,又岂会在你这个小客栈歇息?”
小二不急不恼,道:“客官莫要不信,在座的大部分可都是见识过其中一位女侠出手的,还有那位公子,昨天用臭泔水泼了天云派掌门人的嫡孙,却只听那人骂了几句愣是灰溜溜的走了,这等人若是没有本事、背景,天云派的岂会善罢甘休?”
食客也听越邪乎,也就越发的不信了,笑了笑摇头道:“小二哥莫框我了,即便不知道什么我也不会将碎银子讨要回来。”
小二急了,赌气似的从怀里掏出三锭银元宝,两个十两的一个二十两的,瞪眼指着银子道:“你瞧瞧,这个十两的是那位公子因我找等泔水称了心意赏的,这十两和二十两的锭子是那持白剑的女侠两次赏的,我小二虽然地位低微,却也看不上你那几分散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