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三天,她们沉浸在绯色的海洋里翻滚畅游,苏惢早就撑不住了,但每每看见崔颖那双绯色眸子里迸射出的光芒,却又开不了口,没办法只能硬撑。
让苏惢害怕的是,崔颖依旧一副意犹未尽欲丨火难平,苏惢已经累得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用内力调理了一下身体才勉强附在崔颖的身上。
崔颖挑眉,勾起似笑非笑的唇角,心里一片柔软,她又怎能不知道苏惢的心思,那是见不得她一点不开心啊,崔颖梦呓般的沙哑道:
“够了,来日方长。”
苏惢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意识也模糊的不成样子,听了崔颖的话,紧绷的那根线瞬间崩断,软软的趴在崔颖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惢敢肯定,这是她两世为人以来最快乐也是最痛苦的三天,绝对的……没有之一。
当两人回到天云派的时候已是四天后的傍晚了,至于衣服问题如何解决的,那也不是难事,距离他们三十里就有一座小镇子,两人用内力包裹住自己,凭借着肉眼难辨的速度翻墙越脊,偷……呃,借了几件衣服。
两人瞧了瞧周围无人,悄悄敲响了刘婉焉的房门。
刘婉焉此时正借着烛光蹙眉看着手里的密信发呆,以为被下人打扰,着实有些不悦,哼了声,便起身开了门,入眼的却是真容的崔颖和一头银发的苏惢,数日的担心终于放下,拉她们进屋后,关好了门。
瞧着村姑打扮的两个人,心里略一迟疑,又见她们脸上还带着可疑的嫣红,顿时恍然大悟,忍不住打趣道:
“两位失踪了四天,可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苏惢兀的低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淡定的崔颖,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也难怪,等苏惢一觉醒来才发现她“艰苦奋斗”了三天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稀松的遮蔽不住视线的松林空地,而在不远处的却是……一条舆国的驿道。
一想到她们那啥的时候会被别人看到,身子就一阵发颤,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刺激?
苏惢有些晃神,虽然不至于扭扭捏捏的形同情窦初开的少女,可脸皮也没厚到像崔颖那般当场承认。
没错,崔颖承认了,而且大方的让苏惢发指,若不是苏惢极力拦着,恐怕都有可能将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遍。
刘婉焉瞧着这对儿璧人,打心眼里替她们高兴,想想她那个都一个月不照面了,心里就酸溜溜的。
“婉焉姐,你猜到是我了?”
苏惢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刘婉焉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心里不由好奇,但出口的却是沙哑的破锣嗓,尴尬的笑了笑,转而用上了腹语术。
刘婉焉捂了捂嘴,瞟了眼崔颖:“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崔颖勾唇默认。
刘婉焉瞧她不接话茬,便道:“刚开始只是怀疑,后来听到你是苏惢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几分,当看到你的墨琼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可后来你使了一套天云派独有的穿云三十六式,心里又没了底,因此才与你摊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焚香天地祷告四方:
天灵灵,地灵灵,过路神仙显神通,满天神佛加上帝,保佑看官看得清
☆、必须死
苏惢点头:“又如何确定我就是苏惢?”
“是颖儿妹妹告诉我的。”刘婉焉轻笑,“当初,颖儿妹妹不知道杀了多少冒充你的人,其中不乏模仿的惟妙惟肖的却都被她一眼看穿,而当时颖儿妹妹不但叫出了名字还迫不及待的拉着你离开,这就足以确定了。”
苏惢恍然,在松林空地的时候,苏惢便将她如何离开麒麟渊的过程全部告诉了崔颖,毫无隐瞒,就连她已经达到武学境界巅峰的事也不忌讳。
崔颖除了欣喜便是放心,她一直担心苏惢没有自保能力,当年坠落麒麟渊就是因为实力不够才被挟持。
三人又聊了会儿各自的经历,和这几天刘喆着急着慌寻找苏惢而闹出不少乐子的事,苏惢眼尖,从进门之后便看到了书桌上被砚台压着的一角纸张,现在闲暇了,苏惢刚好开口询问便听到刘婉焉感慨道:
“蕊儿妹妹的相貌变化十有八九,也难怪珊儿不敢认,也亏得颖儿妹妹只听声音便一下子就认出了你来。”
苏惢怔愣的摸了摸脸:“我只是瞳孔和头发的颜色变了,哪有婉焉姐的说得夸张。”
刘婉焉瞧着苏惢呆呆傻傻的样子,卟哧一笑:“怪不得颖儿妹妹这么多年都忘不了你,这般呆傻可爱的样子,可真招人疼,我要不是……”
“你要不是有了我,是不是也会喜欢她?”
话音刚落,窗子兀的被打开,一道人影闪身进了屋,那人轻摇折扇,一身锦衣华服,腰间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纯白雕凤玉佩,一张俊俏的连让女人都妒忌的脸上美目含怒,正是一身男装的楚怀玉。
苏惢早就发觉窗外有人接近,没想到竟是楚怀玉,自从回归之后,苏惢已经见过了所有要紧的人,唯独缺楚怀玉,此时见了十分高兴,待要山前拉手叙旧,就被旁边的醋坛子横在了两人当中。
楚怀玉还未看清苏惢的样貌,眼中便横出崔颖似笑非笑的脸,刚要讥讽她几句,忽的想起二十年前麒麟渊一役,抿了抿唇,转首望向了刘婉焉,眼里顿时被柔情和不忿灌满。
楚怀玉撇嘴:“你真不能一刻不看着,方才我若是不在你是不是打算说点什么,顺带着出下墙?”
刘婉焉莞尔一笑:“那是自然,谁让你总是不在,若我真的跟着谁谁谁跑了,你也管不着。”
“唉~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有这心思啊!哼,告诉我是谁,老子撕了他!”
“崔大阁主后面的不就是?”
“崔颖你让开,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管他是……谁……呦呵~大美女呀!小生姓楚,名怀玉,姑娘贵姓?可否婚嫁?是否有心仪之人?你看在下可否合适?呦呵,这白眼翻得,真是美极妙极也!瞧你这一身朴素的衣衫,乡下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不用犯愁,老子有的是钱……”
崔颖:“……”
苏惢:“……”
刘婉焉的脸黑了,瞧着楚怀玉那一副大献殷勤的狗腿样儿,心里的小火苗蹭蹭的往外冒,咬着牙,颤着嘴角道:
“好你个楚怀玉!一个月不见,胆儿见长啊,来来来,过来上我瞅个真切!”
蹭的抽出手边的佩剑,吓得楚怀玉一个机灵,翻身一个后空翻,扑通一声归到在地,抱住刘婉焉的腿,就是一阵求饶,看的苏惢冷汗直冒,二十年不见,楚怀玉这……“临机应变”的功夫已到了宗师级了吧。
苏惢拭去额头的冷汗,瞧了瞧崔颖,见她一脸淡然,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闹剧收场了,四人坐到一块儿畅谈了一夜。
苏惢得知了刘婉焉虽然和楚怀玉还尚未成亲,双方长辈都已经认同了这门亲事,虽然其中不乏波折坎坷,但两人终究还是携手走过来了。
楚怀玉和苏惢的到来,给二人的计划添了不少胜利砝码,经过一夜的商定,决定利用刘书然被害的事做做文章。
刘婉焉郑重的道:“这个计划离不开爷爷,我觉得还是得将老掌门的事告诉他。”
苏惢眯了抿唇道:“就怕师兄受不了打击。”
崔颖挑眉道:“蕊儿,还叫刘喆师兄?”
苏惢怅然道:“当初莫不是刘书然前辈留下的秘籍,我怕是一辈子都要困在谷底了,在我心里我已经认刘书然为师,刘喆自然便是我的师兄了。对了婉焉姐,等事情了了,我便将秘籍默出来,留给天云派,再由师兄和你挑选资质和忠诚度上佳的弟子传授,也好光大咱天云一派。”
楚怀玉插嘴道:“蕊儿妹妹,你唤嫣儿的爷爷为师兄,又叫嫣儿姐姐,这辈分也太乱了吧。”
崔颖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蕊儿与婉焉姐相识在先,又是知己好友,理当按平辈论,而婉焉姐的爷爷刘喆是刘书然的弟子,蕊儿因刘书然所留秘籍认了他为师,理应尊他是师兄,这种‘错辈儿’结交江湖上屡见不鲜,况且只要心中豁达问心无愧便可,你堂堂燕子楼的少楼主居然拘泥此,岂不可笑?”
刘婉焉见楚怀玉的脸儿有些挂不住,当即岔开话题道:“不管如何,该知道的终究要知道,不如早早告诉爷爷也好有个准备。”
众人点点头,接下来提出了几个小问题,也都商讨解决了,等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已近破晓,崔颖中途看了苏惢好几次,见她只是略显疲惫,并没有困乏无力的迹象,倒是暗暗赞叹起苏惢的体能恢复力。
前几日被崔颖折腾的几欲昏迷,只休养了短短一天体力便恢复了七七八八,若是换了别人,不在床丨上躺个十天半月的都无法下地,崔颖第一次觉得钟乳精是个好东西。
当太阳从东方的海平线探出头儿的时候,楚怀玉去了大门前堂而皇之的进了天云派。而得之苏惢回来的刘喆,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嘘寒问暖当中不乏隐隐的责备,颇有师兄的架势。
楚怀玉经常来天云派,倒是与弟子们混熟了,装模作样的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弟子打了声招呼便直奔刘婉焉的房间,弟子都习惯了她的作风一笑了之,楚怀玉算是有了刚到天云派的见证。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惢找准时机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刘书然的死告知了刘喆,出乎意料的,刘喆看上去还算平静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刘喆见她疑惑,便讲述了当年刘书然带领汪启良和他出去游历的事。
刘喆满眼怒火的道:“当初师父看出了汪启良的狼子野心,本要清理门户,又怎么可能将掌门之位传给他!”
苏惢道:“当年我在谷底之时,并未寻到任何关于掌门的信物,难道这些也都被汪启良夺走了?”
刘喆笑了笑,道:“当年师父得知他欲要加害的时候,便将象征掌门的‘流云牌’给了我,并让我偷偷回到派里,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逃过此劫。”
“他没有流云牌,又怎么当上天云派的掌门?”
“还不是和上一辈的几个长老串通好了,当时我只有二十六七岁,武艺虽然比同济高出不少,可终究算不得高强,在派里又没人支持,我只能忍,没想到这一忍便忍了整整七十年,而师父他老人家也走了七十年,我这个当弟子的无能啊,唉~”
“那您身上的暗伤也是他作为?”
“不错!当年我忍辱负重,潜心练武,眼看着便能突破不入流境,挤进武林强者之列,没想到他早就怀疑信物在我这里却苦寻不到,又怕我将来找他报仇,便在一次任务里暗自下了黑手致我于死地,若不是当时的六长老拼了信命救我,恐怕就真如了狗贼的意。”
“后来,您救了四长老和五长老?”
“这事嫣儿告诉你了?”
“不,接风宴上两位长老神色间很是维护您,加之方才您说的,我便有了如此猜测。”
“哈哈哈,果然聪慧过人,怪不得能将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秘籍,短短二十年就能贯通。”
“我斗胆问一下,您是否真的信我?”
“师妹此话怎讲?”
“毕竟事情太离奇了,您……”
“你能使出师父老人家的独门剑法心决,便就是我的师妹无疑,而至于其他的我不管,我只想汪启良死无全尸!”
“师兄您……”
“唉,师妹啊,师兄我今年已经九十有七,虽说只要境界抵达不入流境便有一百二十岁的寿元,可我等不了了啊。狗贼一辈子小心谨慎,从未轻视与我,处处提防又屡下黑手,我光是自保便有些应接不暇,挣了这一辈子,也只给嫣儿挣了个消息主管的职务,这还是多半看在嫣儿头脑天赋超绝上。如今好了,师妹你来了,决不能再放任狗贼……咳咳咳……”
“师兄你……你吐血了?!”
“不要紧,老伤了,咳几口血就没事了。”
“钟乳精,您千万不要舍不得,我这里还多的是,用完了让嫣儿给我捎个话,我再给您送来。”
“好……咳咳咳……”
在天云派的日子过得很快,云卷云舒的眨眼便到了汪启良出关的日子。这几天苏惢一直觉得忘记了什么,又似是没有,想想又想不起来,终日里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也难怪,每到晚上崔颖便缠着苏惢耳鬓厮磨,一整夜的缠绵不休,白日里还要和师兄刘喆讨论剑法心决,好在苏蕊的体力恢复能力惊人,可脑子就多少有些不够用了。
头天晚上苏惢狠心拒绝了崔颖,安心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便觉得头脑清明许多,这才想起来到底忘了……天机子的手书!
苏惢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仔细一回想,她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是将信揣在怀里的,那日……苏惢心头一惊,坏了,定是被崔颖“兽丨性丨大发”连同衣服给撕碎了!
☆、清理门户 一
将此事事情告诉崔颖也不见她多在意,只是哼了声便草草了事,苏惢无奈,心想只能再见了天机子当面赔罪了。
两人妆容完毕走出房间的时候,早有仆人等在院子外面,只瞧了他们一眼便低头走路。苏惢现在在天云派地位尊贵,刘婉焉便把假扮侍女的崔颖送到了苏惢房间侍奉起居,因此,在外人眼中她们是主仆而非恋人。
天云派占地面积不小,占据了天云山的顶峰,虽不及天谴阁却也不遑多让。绕过殿宇楼阁,穿过亭台校场,终于来到了一座偏僻的所在。
这里是位于天云派最西面的一处悬崖,与此相对的数百丈之外有一座不起眼的小锋,俯瞰下去,36 在翻滚的云海中漏出一个峰尖儿,即便如此也会被偶尔浓密的云霭淹没,然而与之相连的却只有悬崖边直通斜下的一条粗如小臂的铁链。
苏惢两人到的时候包括刘喆在内的六位长老已全部到齐,其余的还有宴席上见过的几位职位比较冲要的管事和一些派中天赋比较好的弟子。她先与六位长老见了礼,和刘喆聊了几句,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刘婉焉。
本想走到刘婉焉身边,却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与她颇为紧密,而一旁的楚怀玉则笑着听两人讲话,时不时插上一句,气氛融洽的像是一家人。
距离那男子三步之外,有一清秀俏丽的女弟子时不时拿眼睛瞥那男子,苏惢勾了勾唇,这不就是上山那会儿子对自己有敌意的女弟子么?
苏惢看到了那女弟子,女弟子也看到了苏惢,冷哼了一声,便将脸转过去。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苏惢只能摊摊手表示无奈。
崔颖自然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小互动,瞧了瞧那与刘婉焉聊得开心的男子,心里一片了然,也不点破。而后径直走到刘婉焉跟前打了招呼。
那男子见到苏惢的瞬间,一双墨眸便亮了起来,脸上也升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袖,彬彬有礼的道:“这位姑娘看的眼生,可是我天云派新晋的内门弟子?”
苏惢礼貌的笑笑,道:“算是吧,不知阁下是……”
“哦,是在下唐突了,我叫刘湛然,瞧见没有,那边的六长老是我爷爷,号称小玄机的消息管事是家姐。”
言语中颇多骄傲,即亮明了身份背景又隐含了一丝不明显的威胁和诱丨惑,这是一般纨绔子弟惯用的搭讪手法,若是换了其他女孩子恐怕首先就被他背后的势力唬住,接着在被灌上几句迷魂汤,恐怕就会乖乖就范了吧。
苏惢听他这麽一说,便忆起了当年那个纨绔气息很重的刘湛然,下意识便扫视了周围一眼,距离悬崖最近的地方果然看到了汪浩的身影,叹了口气,虽然为了计划委身人下,可跟着人渣久了不免就沾染了不少坏东西。
知道他是刘婉焉的弟弟,便没和他计较,只点了点头便不在理会,哪成想,这小子见苏惢不搭理他,也没放弃,各种谈话找话题,就连一旁直拉他一角的楚怀玉和刘婉焉都不搭理,那两眼放光的样子,任谁都瞧出了他的意图。
苏惢蹙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也算是给了刘婉焉面子。不过在有些人的眼里,苏惢的敷衍,就变成了欲情故纵,谁会这般想?
当苏惢收到一束刺人目光的时候,便知道了是那个对她有敌意的女弟子,现在看来,却不是莫名其妙,恐怕当见到苏惢的时候就发觉了她是潜在情敌,这才本能的生出敌意了吧。
苏惢表示,女人的第六感简直能当雷达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