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的习惯在这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君深生怕她摔着,赶紧抛了朗月就过来扶她,动作之快,就似狂风过境,一眨眼就横跨了十几米远。
“你小心些,这里头比较滑。”
不放心就嘱托了一句,君深熟门熟路地半揽着林漪的肩,一手抬着她的肘部,慢慢腾腾就把她引去了寒玉冰床。
沁凉的寒玉冰床刚触及就让林漪打了个哆嗦。
她正想站起来,冷不丁地脑海里闪现出了大字:恭喜宿主,获得零散灵魂力,激活神魂归一任务,请宿主再接再厉。
什么鬼?林漪一脸懵逼。
不过这时候也不好较着这件事详细问,林漪赶紧换了个姿势朝向了君深的方向,语调稍有惊慌道,“阿深,你许久不曾回话,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君深一时五味陈杂,对面前这个看不见的盲女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不、我不会走的。我只是在想怎么送你回去比较妥当。”
他其实是不想让她回去的。她孤身一人,形单影只,眼睛又看不见,生活上很多琐事无法处理。让她独居而活,他是不会放心的。
但是把她留在身边又是极为不妥,毕竟木木和林漪长的太像了,就连性格脾气说话方式都十分相似,他很怕他会爱上这个瞎了眼的木木,从而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世界就是那么有尿性,他以为她爱的女人已经死了,等了两百年轮回转世,好不容易找到了九分肖似的人儿,却被告知他的女人又活过来了。
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出怪谈。
见君深又在发愣,朗月自是不想让他深想些有的没的。她佯装着关注林漪的样子,悄悄走近,满口惊叹道,“这个姑娘真的长的和我好像,君哥哥,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呀?”
话出口就唤回了君深的注意,又从侧面提醒了林漪她不过是个替身的事实。
这句话说的并不太高明,以至于君深听在耳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她只是我路上碰到的一个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朗月知道自己走不通白莲花路线,便改道成天真无邪的套路,“原来如此。君哥哥,那你们可真是有缘,是不是已经成亲了?”
这话可就说的诛心了。
君深毫无防备就被问的一噎,心里钝钝痛着,望向当年那张脸,竟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你觉得我已经成亲了?”
“是啊。我记得我睡了很久,病的厉害,想起也起不来。我朦胧中曾听你说过很多次的‘又是一年’,既如此,想必已经过了很久,你成亲了又有什么不妥,这不是情理之中吗?”笑吟吟地走近了两步,朗月不顾他愈渐难看的神色,目光在他与林漪之间逡巡,只作浑然不知。
真是厉害了我的大妹子!这一招釜底抽薪玩的太6,真是让吾等傻白甜自愧弗如。
你等一下啊,我得找个词来夸夸你!
林漪都不禁想为她啪啪啪鼓起掌来,可惜她们天生就是不对付的,她并不能和这小姑娘站在同一阵线。
是以,“姑娘,天地可鉴,阿深对你一往情深,你万万不可再说这些气话来伤他心了。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老子要是君深的媳妇儿你刚刚那一扑一抱谁还会傻站着当吃瓜群众?信不信分分钟上线怼死你!
不服来战,正面刚!凸(艹皿艹)!
第192章 明月相许
当然了,做人不能太直接,林漪想是一回事,说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也不是真的傻,有道是,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有个词就叫现学现卖,这不正好能用在此时么?
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林漪嗫嚅着唇,垂下脑袋,终是呐呐添上了后半句,“最紧要的,阿深真的等了你很久。要知道,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只要他提到你,一切就是不一样的。”
语气有说不出的怅惘,林漪没有矫情地加上你们要好好的之类词汇。
有些事情,多一个字句都显得别有用心,不免沦入虚伪。
从话音就能听出林漪的祝福,她说的温柔,嗓音甜美,相比起以言语为刀的朗月,这番话就要高明许多。
不同人听不同话。言语在某些时刻就是最有利的拉拢工具。
君深原本被噎的发酸的心口都被熨平了褶皱,满满都是烫意。感动、愧疚、责任,种种情绪,犹如排山倒海而来,君深满心都是将要说出口的对不起,却又怕这句对不起,亵渎了林漪成全他的心意。
这一场局,无非看的就是君深的偏向,朗月显然是输定了。
朗月干站在一旁真是气的牙都痒,她已然棋高一着,却不想林漪比她还会顺趟儿。
这一比对高下立现,她在君深的心里一下子就成了作天作地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姑娘,真是好一朵恶心绿茶的白莲花,实在太气人也!
分分钟就要暴跳如雷,盗版系统一个心慌,赶紧出声安抚住朗月的脾气,它着重又把君深如何杀人不眨眼,如何眼里揉不得沙给通通细数一遍,连捧带削地唬?9 也不怪朗月要跳脚,她虽没觉出味道,潜意识里却是接受到了一个不幸的讯号:君深只有对林漪才是不同的。
正是这种不同才叫朗月格外的不舒服,概因她本身就不是正主儿,下意识就产生了心虚之感。
放空双目的林漪用余光就瞥清了朗月难看的脸色,她挑了挑眉,心想这姑娘虽然套路很深,但是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倒是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缠。
撑着冰床就站了起来,林漪不想留白过多,便适当提醒道,“阿深、林姑娘,这里怪是阴冷,不妨我们出去再说,你们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本来这里面就又没吃的又没水,三个人留在这里难不成还能斗地主吗?当然是早跑早完事儿了呗。
这个台阶送的很是心机,君深是个大男人不能揪着前头的事情不放,而朗月被林漪这么一翻盘当然恨不得君深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此一来,两个人就都当作没事发生一般,纷纷点头应好。
所以说,做好人的关键看的并不是你做了什么好事,最最紧要的,是你在什么时机做了这事儿,这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由此,君深对林漪的感官不免又上了个档次,竟是流露出了些微可惜的情绪。
可惜什么不得而知,三个人徒步往外行去,没多时就出了地陵,往着雪境交界赶路。
本来满心以为出了地陵就能坐法宝的朗月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Excuse me?说好的君深是个很厉害的人,一言不合就牛气哄哄炫神技的呐?现在11路翻山越岭是什么鬼?这跟没了能量的盗版系统有什么区别?
盗版系统真是躺着也中枪。
憋着一肚子火听着朗月问候了他家祖宗十八代,盗版系统还要低声下气地安慰她的情绪,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当然了,盗版系统着实想的太多,像朗月这种人说白了也只敢窝里横,真要她跟君深叫板,她还是少了点胆气的。
不服也只能憋着,朗月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便也没有旁敲侧击,大部分时间都尽力保持沉默,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马脚。
最紧要的,她还想趁着这机会多观察观察这个所谓的转世,好借此从君深的某些话里,窥探到那些她并不了解的真相。
不过,想象总是美好,朗月本以为自己可以平心静气,默默当个吃瓜群众。可因着林漪看不见,君深便不由自主会多照顾她一些,看多了,倒叫朗月非常不适。
女人之间难免会有攀比之心,更遑论天生就被摆在一起比较的朗月和林漪。
也许朗月自己都没发现,不知在何时,她已经开始和林漪争宠比较,生怕君深对她过于关注,从而忽略了自己。
所有的喜欢都从注意开始,朗月在不知何时竟真的对君深产生了几分莫可说的心思,嫉妒林漪嫉妒的都快发狂。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也没法在君深的眼皮子底下对林漪动手,只能默默静观其变,心里瑟瑟发痛。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朗月一个人默默走在二人后头,只能看着两人一搀一扶,有说有笑,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然而事实上,朗月在这个事情里肯定是臆想居多。首先,三人行且有两个女人的情况下,林漪是避嫌都来不及,哪儿会留下把柄供她口舌之需。
其次,现在这时候就是该吊着君深让君深对她念念不忘保持疑惑。她要是表现的太出挑,一来会让君深产生不好的感官,二来则会让他更加为难。
有时候强逼未必有用,无论其一其二,实不是林漪想见,所以她也只不过是被君深用玄气包裹,虚虚扶着,并没有实际上的身体接触。
总而言之,朗月是白妒忌了半天,就是瞎几把浪费思想感情。
出雪境的路着实走上了好几天,要不是有君深的玄气和结界,两个女人只怕还得走上三四倍的时间,冻都得冻死在茫茫雪原。
也幸好君深觉得环境太过恶劣,以至于攒足了劲儿带着两人日夜兼程,终于是赶在朗月发脾气之前到达了市集,这才避免发生更多不必要的事体。
有了人就好办多了,倒不是君深不想用法宝,而是他现在的能力只是个半神,至多只能御剑飞行,带的了一个可带不了第二个。
且御剑飞行的原理就是操控玄气使宝剑飞起,耗神耗力不说,速度还奇慢无比,还不如用玄气加持以走的来的便当。
至于所谓的飞行法宝,这个世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反正能飞的都得靠玄气,有和没有也并没什么差。
虽然没有飞行法宝,但是这个世界魔兽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应用非常广泛,几乎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就比如说看家护院,就比如说走马拉车,甚至厉害些的还能被用作侦/查,是广大人民的生活之友。
是以,到了集市君深就买了一辆魔兽车,载着三人朝着林漪的老家而去。
私心上,君深还是想让速度慢些再慢些的,就像是他和林漪出来时候的那样,尽可能的多浪费些时间。
可惜,林漪回家心切,已然催促过很多次,看起来就是不太想和他有所瓜葛。
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毕竟曾几何时两人暧昧的过了三月光景,林漪对他的信任依赖,他是极受用的。
但是现在真身在侧,他就不应该动旁的心思,一个女人为他付出所有,他就不能辜负她,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很可耻。
虽然,说实在话,君深觉得这个真身不太靠谱,像是有毒。
饱含着一路别别扭扭的心思终于回到了林漪的小镇。
小镇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三人来时正是夜晚,自是没有惊动旁人。
这不是废话吗?林漪酒坊女的身份就叫林漪,这要白天回来,人家一喊她名字可不就得穿帮了吗?
到时候:
你叫林漪?
是啊,我是哔——
……………………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林漪自然把控好了时间。
而回家也意味着君深该和她道别了。从此以后相见即是路人,连点头致意都是多余。
满城月光如旧,林漪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门边,扶住门框堪堪转回身来,似乎是想和君深道别。
君深有些期待她能说些挽留的话,然而熟知她的脾性,他又很清楚她是根本不会开口挽留的。
离别的愁绪蔓延在二人之间,朗月还在车里睡觉,以至于现在并没有人来打扰二人惜别。
踌躇良久,到底还是林漪先开了口,语气淡淡,却叫人听到温柔,“终于到家了。谢谢你带我走了一路,这一辈子能见识过不一样的风景,阿深,我很开心。”
太容易满足会让人心酸,君深的愧疚几乎写满了整张脸孔。
他多想说不是这样的,你看到的并不是新的风景,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有什么说的必要呢?
他无法给她想要的感情,她也已经从容放下不再表露多余的念想,他们,点到即止已然足矣,多说便是越矩。
深吸了一口气,君深的叹息在夜里突兀极了。
林漪只作不知,歪头朝着他的方向,竟是轻轻笑了,“阿深,你能不能过来些,我想再摸摸你的脸。”
从善如流走近一些,林漪准确无误地捧住了他的俊脸,用手指描摹起他的眉眼。
“阿深,再见了,我会记得你,记得你带我看过的风景。谢谢你的出现,我知足了。”
故事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已然接近结尾,木木和君深,注定是短暂交集的平行线。
从此,愿君安康,一别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在作死!明天还要上班!!!我的天呐!!!晚安了,宝贝们。港真,楼上如果住的邻居是个不分日夜手动装修的疯子,真的是一件很心烦的事情,最后真的报警才了事,真是厉害了,我的大邻居
第193章 明月相许
回到车上的君深五味陈杂,他抹了一把脸,把情绪好好掩藏在双手之间,似乎并不想被人看见。
黑夜刚好盖住了他的颓唐,木木与他而言,就像是个美丽的误会,更甚至连感情二字都提不上嘴,真要割舍,也未必能有多撕心裂肺。
如今这样也好,在一切行将就木前终止,便也不算太迟。
就是可惜了木木这么好的姑娘,他真的很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否则,总归叫他有些放心不下,日夜难安。
心口有些微的空落,君深的呼吸渐深,暗自想到,幸而他们相识于微,否则,他这一跤只怕跌的不会太轻。情之一字,着实难以掌控,他尝过一次就已然输了两百年的时光,危险之至,是该小心提防。
君深抬起头来,目光终于落向了半趴在小几的朗月身上,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眸中的茫然渐渐消弭。
无论如何,林漪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也是时候给她一个全新的生活,安定的,和平的,与世无争的生活。
魔兽车粼粼而往,正巧颠过了一块凸起的石板,车里狠狠一颠,愣是把朗月给摇醒了过来,揉了揉脸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好在朗月的懵逼只维持了短短一瞬,有盗版系统突然的警醒,她倒是打个激灵也缓回了神,“君哥哥,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她擦了擦唇,似是在检查自己是否睡觉流了口水,模样娇憨,“怎么不见木木姑娘,我们现在是到哪里了?”
这两句话问的合情合理,君深并没觉出什么不妥,弯唇便冲她笑笑,语气温柔,“她已经回家了。”
“回家”
“是啊,我们已经把她送回了家。我看你睡得太沉,也就没有叫醒你,”抬手就摸了摸朗月的狗头,君深尽可能地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朗月也是十分受用,捧着他的大手就用脸蛋蹭蹭他掌心的薄茧,舒服得像是只被顺了毛的猫咪。
然而,A货始终是A货,装的再像也始终是个冒牌的。
暂时不知就理的君深只能把相处中的不舒服都归咎于他们两百年来都不曾好好接触过。
是以,自我安慰道;他们互动中有几分生疏也是在所难免。
感觉骗不了人,他总觉得和面前这个起死回生的林漪相处起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膈应,互动起来不够亲昵不说,还老是尴尬症都快犯了。
可真要让他挑错,他又实在挑不出来。起死回生后的林漪比以前沉默,也不如两百年前那么温柔多情,可天真烂漫却还是不变的,时常笑的好看极了,总能叫他闪花了眼,回忆起从前。
但是,尴尬症是大部分时候,能挑动他回忆的也只有那么几个瞬间罢了。
所以,君深对朗月没啥可想的念头居多,甚至有时候还会产生“卧槽,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漪吗?”的即视感。
当然,朗月自然也是明白君深和她之间有些僵硬,她心急火燎,却苦于找不到任何办法,甚至连根结在哪儿都说不明白,最后只能归咎于君深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那个瞎了眼的白莲花!
好气噢,她装乖卖傻还不如那白莲花说上两句话,这等落差,真是叫她意气难平。
不过这能怪谁?
要怪也只能怪朗月做事太过流于痕迹,她对君深的好感演出起来总有些用力过猛,以至于真正体会过什么是润物细无声的君深哪儿哪儿都看她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