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姚承景心里虽然还是对眼前一对母女很不待见,可是自家祖母都说了是婶婶和姑姑,他也就不敢再继续争论下去,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来,直到吴氏母女跟前,向她们行礼问好。
武定侯太夫人在?2 茸乓Τ芯跋蛭馐虾鸵κ绗L一一行礼之时,已经向身侧的石嬷嬷吩咐稍晚派人去安远侯府转达明日还要接文三姑娘过来小住一事。
待石嬷嬷应声离去之后,姚承景也回到太夫人身旁,武定侯太夫人这才看向吴氏,实则也是说给这两人听的解释道:“刚刚景哥儿说的是安远侯府的三姑娘,去年就和清哥儿定了亲,只等她明年及笄,便会迎娶过门,先前想着还不到大婚之期,所以就没通知你们了,文三姑娘与景哥儿极为有缘,两个人从初见面之时就好的跟亲生母子一般,妳没头没脑地说人家不好,景哥儿自然要跟妳急了。”
“文三姑娘?不是贺家大姑娘吗?!”姚淑琇又一次毫不知顾忌地低喊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恰恰听在姚淑琳的耳里。
“二姑娘怎么会知道贺家大姑娘?妳不是从没进过京城吗?”姚淑琳满脸狐疑地问道。
“呃?!我、我是从每次送礼回京的几个婆子嘴里听来的,听说那什么贺家大姑娘…很常来武定侯府,我还以为她是大堂哥的什么人呢。”姚淑琇心底一惊,连忙思绪飞转,语气坑坑巴巴地解释道。
“哼!我们侯府没那个福气,伺候不起像贺大姑娘那样娇贵的姑娘,所以没敢和贺家结亲,还有啊,妳和二婶婶毕竟对京城的情况不熟,有些不该说的话,还请二姑娘日后不要轻易胡说才好,免得给我们侯府招祸。”姚淑琳不屑地轻笑一声,然后很不容气地说道。
“我什么…。”姚淑琇气愤不已地想要反驳,却被自家母亲拉着手,制止住了,她虽然没再说话,可是还是觉得十分冒火,前一世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虽然上面有个文皇后压着一头,但是她好歹身为四妃之一,所以敢跟她对着来的后宫女子也不多,自然养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即使明知姚淑琳如果还是照着前世的路走,她也要做小伏低地恭敬对待,可是她就是心里不服气!身份高又怎么了?!有福气又怎么了?!没那个命可享也没用!
“大侄女说的是,我十多年没有回来京城了,有许多事还真的不太清楚,每年送礼回来的管事便是有打听到什么大事,多半也只跟妳二叔提起,妳二叔又根本不会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说那些外头的事,这回若不是因为要进京给妳道喜,没准儿还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吴氏虽然暗咬着牙,脸上依然是满满的笑容,笑瞇瞇地说道。
“我不是怪二婶婶和二姑娘,即便同样住在京城,也不是谁都能够消息灵通的,偏偏又因为京城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便是大哥那样的人物也轻易得罪不起,所以才要提醒妳们万事小心,更别以为在自家里说话就能百无禁忌了。”姚淑琳再笨也看得出姚淑琇心里依旧不服,但是她并不想理会,谁知道她们母女要在京城待多久?说不定她一出嫁之后,她们就得回去泉州了,想是也闯不出什么大祸。
武定侯太夫人原本对二房已不大亲近,如今见她们才回来第一天就惹上口舌之争,心下更觉不喜,偏偏又不欲多言,只得挥挥手让吴氏母女回她们自己的院子休息,如果有想去拜访亲戚什么的,派人去跟前院管家说一声,自会有人为她们打点礼物和马车。
吴氏从泉州要回来的时候就一直盘算着要不要回娘家看看?这会儿听得武定侯老夫人允准她可以出访亲戚朋友,心里免不了激动起来,她已经好多年没见到父母兄嫂了,也不知道他们身体好不好?每次听到家里的消息都只说他们很好,可是耳朵听总比不过亲眼见安心。
吴家在京城里的众多世家堆里并不显眼,如今他们家族里官职最高的是吴氏的大伯吴定忠,任职光禄寺太官署署正,而吴氏父亲当年只是小小的太仆寺牧监监正,十多年过去才爬到太仆寺寺丞的位置,吴氏大哥也不是什么人才,如今只在户部承运库任大使一职,手下管着几个不入流的小吏罢了。
所以吴氏回到院子之后,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隔天就回吴家看看父母兄嫂,兄长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听说大的已经娶亲,娶的是兄长同僚的女儿,娘家姓邱,至于小的嘛,因为如今正在议亲,所以还不知道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因为吴氏父亲这一辈的还没分家,所以吴氏回娘家自然也不可能只见自家人,吴家共有三房住在一个宅子里,吴氏父亲是庶出行三,上面还有两个嫡出兄长,吴老太爷和吴老太太一直没把庶子分出府去,倒也显出几分宽厚,而家里大部份的经济来源,靠的是行商的老二,当然这也少不了在光禄寺当官十多年的兄长一路扶持,谁让光禄寺管的正是皇家采买,吴大老爷不帮自家人要帮谁?
暂不提吴氏这头怎么琢磨着回娘家的事,且说武定侯府又派人来向安远侯府向温氏传递要文若萍再过府小住一段时日的意思之后,温氏就很快地让珊瑚过来转达消息,让文若萍稍微准备一下,免得隔天一早又手忙脚乱的。
长辈有令,小辈焉敢不从?虽然文若萍觉得住在武定侯府的压力其实挺大的…虽然有个爱卖萌的小哥儿和很体贴的小姑娘,不过上面还有个准太婆婆啊!!嫡母不可能把庶女当成亲生的,婆婆更不可能把媳妇当成女儿,即使她讨了个巧,只是媳妇的媳妇,但还是头得垂垂的媳妇啊……。
乔嬷嬷和徐嬷嬷正在指挥的冬青巧儿要准备带去武定侯府的衣物用品,就听到外面有小丫鬟来禀报,说是四姑娘来了,她们俩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四姑娘一向对自家姑娘不怀好意,又甚少踏足秋晚院,这会儿突然跑过来,肯定没好事。
果然,两位嬷嬷刚放下手上的事走出内间的时候,文若菱也正好走进来,而她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向文若萍提出一件很无理的要求。
“听说三姐姐明天又要去武定侯府了,也带上我一块去吧!我挺想见识见识武定侯府里是什么样子呢。”文若菱微抬着下巴,整一个理所当然的语气。
“四姑娘说笑了吧?我家姑娘也是受邀过去武定侯府的,哪里能随随便便带个外人去?”乔嬷嬷不等文若萍开口,便冷冷地反讽了一句。
“什么叫外人?!我是三姐姐的妹妹,怎么就去不得了?!反正我话已经说了,三姐姐记得明天出发前要让人来叫我一声。”文若菱一副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嘴脸,高傲地抛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又离开了。
众人愣愣地看着文若菱又走出去之后,小烟头一个回过神来,然后就听到她气呼呼地骂道:“什么跟什么呀?!这个四姑娘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谁给她这样的底气?就是五皇子妃也不敢这么对姑娘吧?”
“管她是谁给的底气,反正我又不会真带上她去武定侯府。”文若萍也觉得很好笑,她又不是包子,能随便给人捏来捏去的,怎么文若菱那么笃定她一定会听话?再者这个府里当家作主的也不是二房,她根本就不必理会文若菱的话,好吗?不过她怎么觉得文若菱的脑子好像有点儿越来越不清楚了,以前的文若菱虽然也态度高傲,但绝对不会这么蠢。
文若萍不怕文若菱找碴,自然也不会带对方去武定侯府,甚至隔日去松涛院请安的时候,她还很不客气地向老太太和温氏说道:“若萍自己去武定侯府小住,虽说太夫人她们对若萍都非常照顾,可若萍也不敢因此就得寸进尺,把一个隔房的堂妹带着一起过去呀!四妹妹的要求着实叫若萍为难极了。”
“简直胡涂!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想去未来姐夫家里做什么?!莫不是还存了什么心思,萍丫头放心,便是她想去,也得看我肯不肯呢!一个姑娘家的举止居然这般轻佻,还有点规矩没有?!前一阵子见她安安份份的,我还以为她总算明白事理,没想到竟是如此!”老太太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毫不留情地骂道。
苗氏领着媳妇和女儿们过来松涛院,还没进门就听到老太太的怒骂声,她早听说文若萍今日要过去武定侯府的事,还以为老太太骂的是文若萍,一进门就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先是向老太太行了礼,然后笑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为了大嫂让三姑娘去武定侯府小住的事吧?要我说句公道话,大嫂实在不该如此,虽然三姑娘不是妳生的,但好歹叫妳一声母亲,妳这么不把三姑娘的名声放在心上,也不怕叫三姑娘心寒。”
“闭上妳的嘴!妳以为我骂的是谁?!我骂的是四姑娘,妳那个好女儿!”老太太恶狠狠地对苗氏喝斥了一声,然后又瞪了文若菱一眼。
“老太太!这话说的真是冤枉啊!菱姐儿最近乖巧的不得了,哪里能惹您生这么大的气?您可不能错怪了菱姐儿。”苗氏这番话,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女儿前一天晚上曾到秋晚院找文若萍,要求同去武定侯府的事。
“是不是,她心里清楚,四姑娘,可要我说出来是什么事?”老太太眼神凌厉地看着文若菱,语气冰冷地问道。
☆、第六十七章 疑猜
文若菱这会儿还满心想着等她随文若萍一起去了武定侯府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在武定侯太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比文若萍还优秀的一面,好叫武定侯太夫人厌恶文若萍,将与安远侯府的婚约对象换成她,结果冷不防地遭到老太太的连声质问,她顿时有些傻了…那个贱丫头怎么敢?!她居然敢把昨晚的事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说的是什么?若菱听不明白,不就是去武定侯府做客吗?为什么三姐姐去得,若菱倒去不得?她不也是未出嫁的姑娘?”文若菱虽然生气文若萍胆敢告密,却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凭什么那个贱丫头能去,她就不能去?
“哧!瞧瞧咱们四姑娘说的话,还挺理直气壮的呢!”老太太手指着文若菱,失笑地对温氏和苏氏说了一句之后,又变了脸色,回头怒斥道:“妳三姐姐是武定侯的未婚妻,她去武定侯府怎么不成?何况还是人家长辈特意将她请去的,妳呢?!可有谁说了邀妳去他府里做客的?”
“我、我…。”文若菱脸上的血色剎时尽失,老太太的话虽然没有点破,可也暗示了她有心怀不轨之意,自己的心事被人当众拆穿,她怎能不感到羞愤异常?!
“妳不必跟我解释了,自己回去禁足三个月,若妳真想赶紧嫁出去,老婆子做为妳的嫡祖母,替妳寻门‘好亲事’也是应该的,只但愿妳别后悔才好。”老太太冷冷地看着文若菱脸色越来越苍白。
“老太太!菱姐儿纵使有再多的不是,她总归是您的孙女,是安远侯府的姑娘,您可不能给菱姐儿找那些不三不四的门户,平白丢了侯府的颜面。”苗氏一脸着急地挽回劣势。
“我还没胡涂到那种地步!放心吧!既然妳们想要身份地位高的人家,我也不会违了妳们的意思,只是得看四姑娘的表现,她若能把规矩学到让我满意了,我自然也能替她寻一门让妳们母女俩都满意的事。”老太太清冷的脸色渐趋平静,什么她的孙女儿?老二又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二房的那几个当然也不会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一门亲事而已,说容易不容易,说难嘛…对她来说,倒也不难。
老太太曾经也是侯府千金,嫁入安远侯府后又当家掌权多年,即使如今已久不出门,少与旧故往来,但不表示京城里就没人愿意卖她几分颜面了,何况她还有娘家长兴侯府这条资源,长兴侯府如今的境况虽说大不如前,可是当家的长兴侯宋思义正是老太太的嫡亲弟弟,且稳坐户部尚书的位置已经有很多年的时间,唯一侄女又是恒王妃。
恒王是当今皇帝的兄弟,皇帝尚未登基之时,老太太为避免安远侯府卷入夺嫡之争,狠心地与娘家保持了一定距离,还差点断了来往,幸亏长兴侯明理,晓得出嫁长姐的难处,因此并未怨恨姐姐的无情,而且在皇帝登基之后,两家也渐渐又有了往来,只是老太太与长兴侯都很低调,从不刻意提起两家之间的关系,所以也很少人注意到安远侯府和长兴侯府、恒王府之间原来是有姻亲关系的。
只是如今既然文若菱想要一门好亲事,老太太再怎么样也不介意舍一次老脸,专程给自家弟弟和恒王妃捎个信息过去,她想一旦恒王妃出面了,还怕不能找出几个‘有前途’的皇室子弟吗?
“既然老太太都开口了,媳妇怎敢不相信?媳妇这就带菱姐儿回去好好教导,一定会尽早让老太太满意的。”苗氏心知老太太轻易不开口应承这些事的,既然都开口了,她也觉得老太太不会坑自己的孙女才是,所以心里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苗氏满心欢喜地向老太太行了大礼,然后就拉着仍一脸愤愤不平的文若菱退了出去,她决定要用最强硬的手段,务必要让女儿成为京城里最标准的贵族千金,然后嫁进比三丫头还要尊贵的高门大户里。
苗氏是不敢奢望女儿能嫁得比文若菲、文若蓉更好,毕竟她们便是皇家媳妇,和一般人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是比文若萍好却是可以的,她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官家千金,没道理她所生的姑娘会比一个丫鬟生的姑娘差。
文若萍没管老太太和温氏等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她告完状就心情愉悦地跟着来接她的孙嬷嬷离开了。
孙嬷嬷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苗氏斗志高昂地拉着满脸怒气的文若菱离开松涛院,不过做为客人,她也没有主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却是隐约有听到文若菱向母亲抗议的话语,什么叫‘只是去武定侯府走走而已’,又什么叫‘那个贱丫头能嫁的人,凭什么她不能嫁?’…这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话吗?!简直莫名其妙!回头得向老夫人说说,咱们单纯的小夫人可别让那等不知羞耻的姑娘给带坏了。
吴氏和姚淑琇因为前一日已经知道那个据说和武定侯定了亲的文家三姑娘会过来,她们一早来向老夫人请安之后,就没有开口要告退的意思,母女俩径自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茶,老夫人见状也不予以理会,反正早晚都要见一见的,不必来往折腾也好。
巳时中左右,文若萍就出现了,身边跟着的依旧是早早跑去大门旁等候的姚承景。
吴氏母女见到姚承景时,她们还微微吓了一跳,先前一整个早上都没看到这个孩子,她们以为他是躲在屋里贪睡或是跑哪里贪玩了,心里还偷偷想着一个小孩子果然没什么定性,前一刻还说喜欢极了,下一刻就能马上丢一旁,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跑出去等人。
文若萍没来到怡和院的路上就一直听着姚承景跟她抱怨府里来了两个讨人厌的女人,老夫人还说她们都是他的长辈,一个是二婶婶,一个是二姑姑,又说她们说话好不客气什么的。
文若萍听了一路,一进门又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她立刻联想到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姚承景说的‘讨人厌的女人’,不过因为之前很少问起武定侯府的情况,也不曾打听过姚家有哪些亲戚,所以一时也看不出这两个人和武定侯府的关系如何。
“老夫人,若萍又要来打扰您啦。”文若萍笑瞇瞇地向武定侯老夫人行礼问安。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小泼猴吵得我都快不得安宁了,整个侯府上下也就妳能治得住他。”武定侯老夫人笑逐颜开地点点头,然后又指着姚承景对文若萍说道。
“怎么会?小哥儿一向最乖啦,对不对?”文若萍当然听得出武定侯老夫人不过说说玩笑而已,老夫人亲自养大的曾孙子,只怕没有人比她更疼的了,若不是为了曾孙子,她也不会同意文若萍还没嫁进门就三天两头地来‘小住’。
“长的不怎么样,这卖乖讨巧的本事倒挺大的,难不成老夫人就是因为这样才同意她嫁给大堂哥的?凭大堂哥的身份地位,多的是名门世家的嫡女可以说亲啊,何必要…。”姚淑琇早已鄙夷地打量了文若萍许久,总觉得她又没比贺家的那一个女人漂亮,身份上也不过尔尔,怎么堂堂武定侯爷会看上她?想前世的时候,大堂哥可是替朝廷立下不少丰功伟业,也因为有大堂哥这个得力的娘家人,她在后宫那块吃人的地方才能有底气压制那些女人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