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便知道了杜遵素在青衣的地位以及青衣中的孙筝衣,便时刻关注着博陵那边的境况,顺便......搅一搅那边的浑水。直到几天前收到青衣接下诛杀博陵崔氏的消息,本以为他们不会。没想到那么快就成功。”
谢安韫看着二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
二爷被逗乐了,“那么惊讶干什么?反正也是要收拾世家的,既然时机已成熟,倒不如来一记猛药,将所有人都炸进来,统统扯进这滩浑水,让他们知道谁也逃不过!”
“这......便是预示着世家体系崩塌的开始吗?”
“算是吧。阿韫,我们回京都吧。”
“回...京都?”
京都,谢氏、崔氏,他所有憎恨厌恶的人所在的地方,他一切悲惨的开始与终结之地。要重新踏回去了。
“好。回京都。”
城郊鬼宅。
杜遵素手中的书信无声的飘落地面,灵犀捡起一看,不由脸色大变。
便是灵犀再不聪明,也知道诛杀博陵崔氏,得罪顶级门阀的恐怖后果。
区区青衣,不过书生。如何抵得住掌握了西燕大半兵权的崔氏?
“大哥,怎么办?”
杜遵素脸色很差,阴沉至极,唇抿得死紧。
“孙、筝、衣!我居然忘了这个疯子!!”狠狠地闭上眼,深吸口气,从暴怒中缓缓的冷静下来,杜遵素冷凝着脸:“青衣完了。”
闻言,灵犀心中一个咯噔,就怕杜遵素绝望。
“没有办法?”
杜遵素沉默,良久才道:“还有一人可庇佑青衣。”
“谁?”
“战鬼齐白屠!”
作者有话要说: 啊~要回去斗家人都世家什么的~感觉好费脑~要去找点太阳神补脑液补补了
☆、归京建安
青衣归顺了二爷。
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杜遵素来找二爷的时候,满脸灰败。他自愿带着青衣投诚,青衣中人无人敢有异议。
因在此之前,他们已遭受到崔氏疯狂的报复。他们本就不笨,一见如此早都明白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所谓的名扬天下只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铡刀,有随时砍下来的危险。
所以对于能够保住自己的命的二爷,他们俱都无异议。
至于孙筝衣,说这人奇怪至极便在于他致力于将青衣名扬天下,可目的达到了他便任性的抛下一切离开。
仿佛青衣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玩物,目的达到了便可抛弃。
不过孙筝衣的抛弃青衣是仍然领导着它但却任它走向灭亡,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那种。他甚至不打算让青衣免于死难。
杜遵素那人当初便说了孙筝衣是个疯子,谁也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不同意,就算他杜遵素同意归顺,青衣也会遍体鳞伤。
二爷当时便思量着提议道:“该让越殊试一试。”
杜遵素却是冷笑的否决:“谁都不能左右孙筝衣。”
谢安韫挑眉:“那么,谁能让他致力于将青衣名扬天下?”
杜遵素对着谢安韫缓和了脸色,道:“那是孙政德算计了孙筝衣。孙政德是孙筝衣的兄长,再也没人能比他更了解孙筝衣,所以他算计了孙筝衣一次。但也仅能一次,此后再无法算计到孙筝衣。”
谢安韫看向二爷,“越先生......能行?”
二爷摩挲着下巴,“出卖美色,许是可行。”
杜遵素一瞬觉得自己带着青衣投奔二爷是个错误的决定。
谢安韫当即反对,“这根本不可能!”杜遵素点头。谢安韫继续说道:“越先生虽然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但是不够妖娆魅惑。诱惑不了孙筝衣。”
二爷闻言笑了,“不同的人喜欢的类型都会不同的。比如说,我喜欢阿韫。要是阿韫来诱惑我,我肯定中招。要是来个烟视媚行的,就是脱光了站爷面前,爷也不会有反应。”
谢安韫小手被二爷拉着,受到二爷现在光明正大的言语骚扰,但是他毫无不对劲的感觉。他点头:“这倒也是。”
他也只会对二爷有感觉,要是二爷脱光了在他面前,他也会想扑倒二爷的。但是来一个妖娆美丽但不是二爷的人脱光了站他面前,他会想把人砍成八块。
那么,二爷所说的也有道理。
“那就照二爷所说的办。”
杜遵素沉默的看两人在他的面前旁若无人的相视而笑,心中莫名的酸涩。
这一次的酸涩并非因为对于谢安韫的好感,君子不夺人所好,拿得起也放得下。早在谢安韫与二爷成亲之后,他就将自己对于谢安韫萌动的那点微妙情感掐碎了。
所以,现在的酸涩源于什么?
向来聪明睿智的杜遵素陷入了迷茫。
几日之后,派出去的越殊带回青衣彻底归顺的良好战果,嗯,顺便还带回了一个媳妇。大概是媳妇,虽然越殊极力否认,但全宜州的百姓都相信那个柔弱的小公子就是越殊的媳妇。
所以说,越殊的美色还是很有效果的。
二爷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青衣掩藏起来,总之让崔氏遍寻不着青衣的痕迹。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安排完了这一切,二爷便收拾行李带着谢安韫,和王时行、青玫一同归京。来时几人、归时亦几人。
悄无声息的来,也悄无声息的离开。
至少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宜州百姓还在睡梦中。当人们醒过来忙活许久之后,才会发现他们敬爱的两个人都早已离开。
不过伤感仅只一会儿,毕竟他们还是能够知道二人的消息。只要知道消息,知道他们安好,便足够了。
一路行行走走,毫不着急赶路以至于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到达西燕京都建安。
西燕京都建安。
作为京都,建安城荟萃了政治、经济、文化的繁荣。几乎所有的顶级门阀都会把自己的根基驻扎在京都,除了王氏。
京都,天子脚下,随便一个冲撞也许便撞出一个王公贵族出来。因为顶级门阀都将根基驻扎在这里,他们的子弟、依附他们的世家子弟都汇聚于此。
世家贵族的存在以及相互之间蔚然成风的攀比,使得建安城在于经济和文化上达到了空前的繁华。
街上随意可见的寻常百姓都会含着温文尔雅的笑,谨守着礼仪风范。那样的场面不可谓不令人感到舒服。
但也有不好的一点,纵使每个人的文化水平以及涵养俱都提高,但促使他们如此做的却是攀比。
世家如何变动便会引来建安城中的百姓争相模仿,而世家最大的变动便是各种奢华的装扮以及比富。
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极大的浪费。
便如同谢氏和崔氏两族之间的争斗,这两族随着五年前谢氏嫡长子的逝去以及岭南道那栋金山银山而陷入剧烈的明争暗斗。
那种明争暗斗已经剧烈到影响朝中分派以及城中百姓的分派和跟风。
如同前几日,谢氏一个旁支同崔氏的一个旁支斗富,竟当场焚烧价值千金的沉香奇楠。那沉香奇楠足有五斤重,足够一贫民人家一生不愁吃穿。
沉香奇楠燃烧后的香味几乎笼罩了半个建安城,据闻香道爱好者闻之大叹此举焚琴煮鹤。但也有名士称赞此举豪壮率性,不失为一风流人物。
那个旁支赢了崔氏,回去后当即得到家主的赞赏并赐予他不低的官职。
而斗输了的崔氏则于第二日在清河馆宴邀建安名士,于筵席中场焚烧龙涎香一斤。
须知那龙涎香珍贵至极,一两便达千金。便是皇宫中也不见得有珍藏一斤的龙涎香。
这一下,崔氏是真正把谢氏斗倒,毕竟谢氏以清贵闻名,倒真是拿不出龙涎香那般珍贵之物。
崔氏谢氏所为引来建安全部的注目,赞扬者推崇者有之,不屑者忧虑者亦有之。但不可否认的是,两族的争斗引来了全城百姓的争相模仿。
两族在城中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王朝的影响力,便是身为皇帝的明宗帝也不见得有谢氏或是崔氏家主一句话有号召力。
谢氏于财势上斗不过崔氏,便转而于人物风采之上。将家族子弟塑造成许多风流人物,引来全城男女老少的争相模仿。
其中尤以三年前突然被接回京都中的谢氏嫡灵子谢安道最为引人注目,追捧者爱慕者众多。
那谢安道原是身体孱弱之人,道是天上仙灵下凡。那干净澄澈的人便该养在深山里吸收日月灵气。
故而谢安道直到三年前才突然从深山里被接回京都谢氏,一出现在京都便轰动了整个京都。因谢安道的美实在太符合西燕人的审美,孱弱蕴满灵气、容貌娇美若仙灵。
再加上高贵的身份,淡淡忧愁的气质以及才情迅速让他在京都中声名鹊起。
便连皇子公主都乐于结交谢安道,那淮南王齐白瑾可不对外称着唯谢氏嫡灵子是他的知己。
能得建安才子赞不绝口的称赞,足见谢安道才情。
再有明宗帝最为宠爱的公主永宁公主也和谢安道交好,这谢安道可谓是谢氏中与他父亲可比肩的人物,名声不低。
对于听来的这些传闻,窝在马车里的二爷眼也没睁开的冷哼:“才情也罢容貌也好,都是虚弱的东西。怎么听也像个绣花枕头,到底比不过我家阿韫。”
谢安韫正煮着茶,闻言手也没颤一下,眼皮子也没抬。半点不为所动。
也不是他冷血,起先听到他是挺感动的,毕竟他前世输与谢安道太多。然而当二爷天天说,而且用的是略带着嫉妒和深深的不屑鄙视。
谢安韫的耳朵都快长茧了,到后来自动不去听。
他心知二爷这是嫉妒了,嫉妒那一无是处的谢安道大受欢迎,而他却默默无闻。
虽然他很感动二爷为他抱不平,但他真觉得这嫉妒没必要。然而,眼角轻瞥着二爷碎碎念的“没眼光”。
叹口气,算了,二爷开心就好。
谢安韫将手中沏好的茶递给二爷,然后爬到他身边做好。
他们现下还在马车里,方踏进京都。
二爷让人躺进怀里,接过他家阿韫给沏的茶,享受两人温情脉脉的气氛。
“二爷怎么不让青衣他们跟来京城?若是带上辰州世家贩卖仙药、宜州私自开矿绞杀朝廷命官以及科举舞弊这些证据可以给予世家狠狠地一击。”
二爷摇头:“还不是时候。必须要让他们失却民心,即使得来帝位也遭天下人怒骂。”
“失却民心,还不够吗?”
“阿韫,你还不了解世家的根基有多深。他们在这片土地扎根几百年,比一个王朝的根基还要深,如果不能够做到一击毙命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旦给予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只会尸骨无存。”
“也就是说,要寻到一个绝佳的时机。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铲除世家并且所有的锅都还要世家来背......”
“对。”二爷含笑,鼓励谢安韫继续猜下去。
“摄威擅势。通敌叛国。谋朝篡位。”
二爷点头,“阿韫真聪明。”
谢安韫沉默着将头埋进二爷的怀里,闭上眼。回忆起前世那些被世家诛杀的异己,那三条罪证便是他们用得最熟练的理由。
因为那三条罪证,无辜枉死者、忠臣身首异处者众多。那段时间,几乎将半个建安城的地砖都染红了,连下几天几夜的大雨才把血水冲得干干净净。
前世他们用这些罪证嫁祸他人,夺取了无数的生命。今生,他们将被同样的理由夺取性命。
这就是因果报应!
“而且,二爷也不想让他们太轻易的倒台。伤害二爷的阿韫,总要先报复回来才好。”
“二爷......”谢安韫满目惊讶。
“我意难平。”
当初被心魔折磨得差点走火入魔的小阿韫,悲怆的呼出仿佛求救一般的悲鸣,那个不曾被他遇见的小阿韫,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折磨被伤害。
药奴,身为王朝皇子的二爷岂会不知其中的残酷?
多年以来,二爷耿耿于怀。
谢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的放过。
忽然,马车一阵动荡,幸亏那马是照夜啼,也幸亏驾车的是王时行。要不然照那般冲撞,怕是整辆马车都要被掀翻。
谢安韫被二爷护在怀里,却瞧见二爷手背上被撞出的青块。登时暴虐心起,眉目狠戾。
他们这马车自进城中便一直轻车缓行,绝不会出现事故。那么很明显的便是对方冲撞了他们,而且必是极为快速的冲撞才能将马车差点掀翻。
京都建安,人流量多得很,那疾行之人还敢如此,怕是身份骄矜之人。
谢安韫正要出去揍上一顿那不懂事的人,却听外头那人恶人先告状。
“尔等何人?胆敢冲撞永宁公主车驾?”
永宁公主?
谢安韫愕然,随即面色狰狞若恶鬼。
齐、临、珠!!!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请假啦。明天要断更。因为后天大早上的兮兮要考试,机试加笔试,莫名的恐惧。
于是明天要复习一天,不能挂科啊。
至于断更的字数会尽力在之后的空闲时间补回来的。
☆、故人相见
二爷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谢安韫的僵硬,低头问道:“怎么了?”
谢安韫眸色冰冷,掀开嘴皮凉凉地说道:“故人。”
齐临珠,那个高傲残酷的女人。虽为高贵的公主,秉性却如凶灵恶煞一般肮脏恶毒。
众所周知,永宁公主才情颇高,京都闻名的才女。故而性情颇为高傲,加之其肖似其母的倾国美颜,使之成为满城百姓追捧的女子。
人们道:建安有二姝,一落城南谢氏,一落皇家淑仪。
指的便是永宁公主和谢安道。
齐临珠在不明真相之人的眼中是天真烂漫、灵动可爱,该捧在手心上的人,然而在某一些特定的贵族圈子里,她是里头的发权人。
那些圈子自然是沾了墨汁一般的黑暗,诸如‘仙药’、‘药奴’以及,斗兽场。
斗兽场,顾名思义,猛兽相斗。因其过于血腥刺激,不能搬到明面上,但世家里许多人爱看那种血腥。
所以,是一项暴利。
虽然斗兽场不是能搬到明面上,但它在京都里却是被默许的存在。世家的一切行为都会得到模仿和追捧。
所以连观看斗兽场都成为一种时髦,几乎全城的人都会参与进斗兽场的赌博。
故而,斗兽场是一项暴利。
但,建安斗兽场中最大型同时最受欢迎的有三家斗兽场,一曰虫牢,一曰彘圈,一曰蛇渊囿。
这三家斗兽场皆属于齐临珠,放置在她于京都的三处别府中。
那些别府宅属于官府登记上标的他人名字,实则属于她。
这三家斗兽场最受欢迎并非因她的权势,而是因为里面比之其他的斗兽场更为血腥残酷,甚至于泯灭人性的变态。
虫牢,是为猛兽虎、狼、熊的相互搏斗,后来齐临珠加进了奴隶。
前世,在经达数十场的奴隶被撕碎的失败后,赌徒纷纷转压猛兽。那时,齐临珠放进兽奴,赢得满盆钵。
彘圈,人与人的自相残杀。齐临珠将死刑犯或者得罪过她或者为她所憎恶的人投放进彘圈,并将之视为猪彘。
蛇渊囿,蛇的深渊。万蛇之坑,将人类投于其中,已不再追求血腥刺激的争斗,仅仅为了满足视觉上的冲击以及心理变态般的追求。
这三处地方可谓日进斗金,为齐临珠赚下了背后的金山。据闻,她的公主府下便是挖空了的一座金山。
但那三处地方的建立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齐临珠本身上就是个怪物!
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怪物!
现在的齐临珠年约十五,因是早产儿,体弱多病。所以即使身体一直停留在十二三岁的模样也没人怀疑。
但只有谢安韫知道,前世里的齐临珠哪怕到了二十岁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恐怕现在这个秘密也只有齐临珠一个人知道吧。
前生谢安韫曾为齐临珠厌恶,因为前世的他被药物侵袭导致停止生长。这让齐临珠感到讽刺,如鲠在喉。
哪怕没人敢当面嘲笑齐临珠,可当她看到被欺辱的谢安韫便联想到自己。
所以,在齐临珠看来,谢安韫一直就是她耻辱的映射。
所以,齐临珠将谢安韫扔进了三座斗兽场中。那是谢安韫唯二次面对死亡那么近的时刻。那一段时间,是他除了在药奴山庄之外最不愿回忆起的黑暗。
谢安韫从斗兽场中死里逃生,他出来后令齐临珠颇为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