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木讥诮一笑,“算了,殿下要真将小哑儿安在后宅,又怎么会允许她学那些?”
毕竟,殿下这样做大事的人,枕边人,就不能是个有利爪的。
两人顿一阵沉默,片刻后,谁也不再多说,各自回房,将刚才的话烂在肚子里头,谁也不再提。
而被议论了的殿下和雾濛濛,两人窝回床上,没一会。濛濛小脑袋靠在殿下肩窝,跟着很快就睡着了。
泯殿下摸了摸她白嫩小脸,嘴角不自觉浮起笑意。
他真觉得目下这样的日子,再没有比这更好了,能每天一睁眼就看到想见的人,还能再报点仇,当真不要太惬意。
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身边的小人年纪还太小,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也都不合适。
他耐心性子一天天地等着她长大,长成他曾经熟悉的那种巧笑嫣然的模样。
到时,他的濛濛,就真正的回来了。
雾濛濛不晓得殿下的心思,她这一觉虽然半夜有醒过来,但睡的十分舒坦。
她在床上撑了个懒腰,嗷嗷地吼了声,欢快地跃起来,就见着靠在床柱边,脸上神色正古怪的殿下。
她偏头凑过去,软软问道,“殿下这是怎的了?一大早就心绪不好?”
九殿下眼不带眨,她望着他,面色渐冷肃,“昨晚,他带着你一应都跟司金他们安排好了?”
雾濛濛点头,她没觉得有啥可奇怪的,但紧接着她一愣,就惊讶地看着
☆、第119章:崩溃的秦啾啾
对九殿下身上出现的异常,雾濛濛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安慰殿下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殿下莫担心了。”
九殿下悠悠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起身,拿了外衫就出去了。
雾濛濛挠了挠头,实在从殿下那张冷脸上难以看出旁的情绪来,她索性暂且放下,心头想着一会可以出府衙去看秦关鸠的笑话,她又兴致勃勃高兴了。
辰时末,雾濛濛兴高采烈的从司木那边拿了个精致的枚红色绣腊梅香囊,这东西,司木说。别嗅,见着有坏心的,撕开上面的细绳,撒出去就行。
至于,有何后果,他却没说。
雾濛濛当即就将香囊挂腰上了,她见着九殿下出来,便跟上去上了马车。
马车里,九殿下神色难辨,他惯常的无甚表情,凤眼深沉,几乎一上马车,他就眼眸半阖地靠在马车壁上,不言不语。
雾濛濛绕着腰上的香囊把玩,识趣的没敢打扰他。
不多时,到了西城门口,再往郊外走了约一里,雾濛濛就见着颇多衣衫褴褛的流民,这些人面黄肌肉,流离失所,看着十分可怜。
雾濛濛虽心有恻隐,但她还明白自个有多大的能耐,故而没烂好心。
但秦关鸠就不同了,她早早的就过来了,穿着一身湖水染烟色的银线绞珠软绸长裙,腰系素白半月水波腰封,绾的飞天髻,鬓边一对缠丝点翠金蝴蝶样式的花钿。
她站在初初晨光中。面目含笑,整个人犹如清水出芙蓉一般的圣洁美好。
不见流民看着她,都乖乖地挨个排队。
她掌着一柄大铁勺,言笑晏晏而动作优雅的舀起一勺粥,然后亲自放到每个流民的碗里。
这些流民,能看出大多十分感激秦关鸠,但也有那等少数心思不正的。秦关鸠在施粥之时,言语轻薄不逊。
白栀站在秦关鸠身边,再远一些的位置,便是九殿下差人看着秦关鸠的衙差。
每每这时,白栀就会怒瞪过去,但她一个小婢女,那些人哪里会怕。
好在这些人也不敢太过,晓得得罪了秦关鸠没好下场。
雾濛濛在不远处的马车里,撩起帘子往外看。
没一会,她就注意到秦关鸠掌勺子的手腕开始在发抖,再如何说,毕竟是京城的娇娇贵女,干这样的粗活已经是很为难了,更何况殿下说的是,要她亲自施粥才放心。
秦关鸠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铁勺舀起来,便不稳的摇晃。
连她的鬓角都浸润出了淋漓香汗,白栀想上前帮忙,但后面的衙差冷冷看过去,她瞬间就不敢动作了。
雾濛濛看的津津有味,见着秦关鸠那样吃力再维持不住优雅做派的模样,她捂着小嘴巴,幸灾乐祸地弯起眸子就笑了。
这笑声惊动九殿下,他轻撩眼皮,这雾濛濛面颊露出的小梨涡,二话不说,将人抓过来,伸手就去戳。
雾濛濛一愣。直到脸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她才反应过来。
她拍了殿下手一下,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道,“殿下,戳破皮了怎么办?”
九殿下哼哼了声,放开她,又喜怒无常地复又靠马车壁。不说话了。
雾濛濛觉得这少年性子挺难捉摸,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都没个准。
不过她现在懒得理会他,趴在马车小窗那,往外看。
这当,秦关鸠因着手酸的使不上力气,舀给一流民的皱啪嗒一声,又落回了大锅里。
那名流民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身上脏兮兮的,但精神尚好,他见自个碗里没乘上粥,当即就不满了。
“快给老子满上,不然老子不让!”那流民凶声凶气,很有番恶相。
秦关鸠何时见过这样言语不忌的。她面色一白,实在拿不起铁勺,便个身边的白栀使了个眼色。
白栀当即笑着上前拿起铁勺道,“这位大哥稍安勿躁,我家姑娘乏力了,我这就盛。”
哪知那名汉子嘴一撇,粗鲁地往地下啐了口唾沫道,“呸,你滚开,老子就要那个小娘皮盛,凭甚他们都能得她亲自动手,轮到老子了就不能?你这娇滴滴的小娘皮,莫不是看不上老子?”
秦关鸠简直恶心的想吐,这山野莽夫一口一个老子,把她气的面色铁青。
好歹她也是高门出声,哪里能甘心受这等侮辱,当下甩手就要不干了。
不过,为了此前的名声,她还颇为理智的道,“这位大哥,我实在乏力。力有不逮,这后面还有诸多乡亲在等着,你莫要耽误了别人。”
说完,她就对白栀吩咐道,“白栀,给他盛上!”
那等凛然高贵到不可侵犯的优雅风姿,若是一般人还当真能唬住,但这汉子,雾濛濛猜出多半是殿下这边故意布置的。
果然,就见那汉子冷笑一声,狠狠扬手摔了手里的碗,然后将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大锅双臂抱起,挪到身后。
这一下,整个城外就乱了,无数流民疯抢上去舀粥,连维护次序的衙差都稳不住被打了,更勿论秦关鸠。
白栀倒是个忠心护住的,任凭身边的流民如何推攘,她都死死护住秦关鸠,还对同样乱的不可开交的衙差喊道,“来人,救命!”
而罪魁祸首,那名汉子在流民中,大步跨到秦关鸠面前,居高临下地狰狞一笑,紧接着他蒲扇一样大的巴掌拂开白栀,一把抓着秦关鸠就道,“老子就是冲你这小娘皮来的,看着细皮嫩肉的,刚好可以给老子做媳妇!”
说完,弯腰扛着秦关鸠趁乱就要跑。
雾濛濛看的目瞪口呆,这些变故统共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秦关鸠就这样光天化日的被人掠走了。
旁的衙差有心上去阻拦,但暴动的流民太多,根本就过不去。
雾濛濛这边。是在马车上,且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虽也有个把流民想过打主意,但司金马鞭子一甩,这些人就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殿下”雾濛濛咽了咽唾沫,她转头愣愣地看着少年,蓦地双眼放光道,“殿下,你好生厉害!”
小小的人,亮晶晶的眸子,仰着张巴掌大的小脸崇拜地望着她。
一直心情不悦的少年,此刻微微勾起嘴角,他竟觉得稍稍开怀一些。
他淡淡地瞥了外面一眼,“略施小计罢了。”
他毫不犹豫的将功劳揽在自个身上。至于昨晚安排了这些事的重生老鬼,少年表示,有他什么事!滚远点最好!
雾濛濛笑嘻嘻继续往外看,她见秦关鸠被那大汉抗在肩上,发髻散了,她人还很崩溃地不断哭喊着捶打那人。
哪知那大汉恼了,顺手一巴掌就扇在秦关鸠屁股上,还吼道,“再哭哭啼啼,老子就将你卖进窑子里。”
从来高门贵女的秦关鸠,从来京城众青年才俊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何时被人这样对待她。
她好像呆了会,继而就更用力地挣扎起来。
雾濛濛乐不可支,她晓得殿下只是要让秦关鸠名声清白有碍罢了。好熄了皇帝想将秦关鸠许给他的心思,故而,其实并不会就在现在就真的找人作贱了秦关鸠,再如何说,她都是秦家的人,当今皇后的亲侄女。
可秦关鸠不晓得,她吓的面色如土,已经毫无优雅可言。
眼看着这场闹剧在那大汉扛着秦关鸠就要跑远的节奏中落下帷幕,岂料,就在这关键的当口
一队十来人的黑衣蒙面人光天化日地杀了出来!
这下不止雾濛濛大吃一惊,就是九殿下都面目阴沉。
那些蒙面人,有目的性地杀人,专挑衙差,还有殿下这边的人下手。对挡路的流民,要么撂倒,要么就踹向一边。
而扛着秦关鸠的那名大汉,虽没被砍到,但到底被这波人给逼了回来。
“殿下,是上次那帮人!”司金说完这话,他就已经铿锵拔出长剑。脚尖在马车辕上一点,双臂一展,人如滑翔的大鸟一样杀了出去。
雾濛濛瞬间就懂了司金的话,这帮黑衣人,正是上次行刺九殿下的,雾濛濛一把抓住殿下的袖子正色道,“殿下。你身上伤还没好。”
少年回头看了小人一眼,见她担心的神色,心窝的位置悄起一丝丝的暖意。
他抬手摸了揉乱她的刘海,低声道,“没事,死不了。”
雾濛濛正要说什么,她手中一空,那抹衣角刹那从她指缝中溜走,她眼睁睁看着殿下闲步游庭地下了马车,他一手拎着长剑,一边直接就冲这群黑衣人中领头的去,周遭的人,硬是半个都挨不到他身。
雾濛濛心头一紧,此刻马车上只有她一人。她不敢多呆,缩着身子,悄悄地下了马车,赶紧躲在最角落的位置。
一时间,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看见殿下与一蒙面人交上手,甚至殿下连剑都没拔,就将那蒙面人压着打。
司金这边动作也快。不过半刻钟,他就将其他的蒙面人杀的一干二净,随后也没插手殿下那边,遥遥地冲扛着秦关鸠的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大汉心领神会,捂着秦关鸠嘴巴,带着她就要跑。
此时,那与殿下交手的蒙面人一记虚晃。人极速后退,转身就要逃!
殿下随后追上,司金再旁掠阵。
电光火石间,那蒙面人
☆、第120章:殿下不喜欢别人说他长的好
城外这番的骚乱,且还真死了人,起先那些争抢白粥的流民各个胆颤心惊,没一会功夫就让衙差镇压住了。
骚乱渐息,此时场中,唯有钳制住秦关鸠的黑衣蒙面人和长身而立的九殿下、司金对峙不下。
九殿下凤眼一厉,“你是受何人指使?”
那蒙面人并不回答,只面巾下的一双眼睛闪烁不定。
秦关鸠却是受不了了,她让那人掐着脖子,害怕的想晕厥过去,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九殿下,哭喊着,“殿下,救我!”
九殿下无动于衷。他根本看都不看秦关鸠一眼,只厉声对那蒙面人道,“说出你背后之人,本殿保你一命!”
他说的是保,而不是放,这其中意味自然不同。
那蒙面人不为所动,他拖着秦关鸠一步一步缓缓往后退。
雾濛濛人小鬼大,她见没人注意到她,顺势往地下一滚,将自个弄的脏兮兮的,还往白净的小脸上抹了层灰,随后混在流民中绕到那蒙面人身后,距离远远的,半点都不引起怀疑。
这边九殿下见这人一声不吭,顿没了耐性,他下巴一撇,对司金使了个眼色。
司金心领神会,长剑再次铿锵出鞘,清虹宛若匹练,迅疾的晃花人眼。
那黑衣人似乎见九殿下并不在意秦关鸠的死活,他遂扬手一抛,将秦关鸠朝殿下的方向狠狠摔了出去。
司金的剑光凛冽,快若闪电地袭上了那黑衣人。
至于九殿下,他身子一侧,准备避过秦关鸠。
谁想,秦关鸠忽的伸手,竟精确地拽住了九殿下衣襟,还连累的殿下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秦关鸠死拽着殿下不放手,哭的毫无形象可言,不等殿下甩开她,她竟然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去,扑到殿下怀里,声泪俱下的道,“殿下。关鸠好怕”
九殿下的俊脸,瞬间就黑了。
雾濛濛在最后面,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她往地下啐了口,低声骂道,“不要脸!”
司金这边,却是没追上那名蒙面人,眼见那人几个起跃蹿入流民中,还掀人来阻拦司金。
雾濛濛瞅准了方向,距离那黑衣人还有两丈远的距离时,她扯下腰间的香囊,撕松细带,站起来就朝那人砸过去。
那黑衣人只以为是暗器袭来,手中利剑反手一挡,无声无息,漫天的粉末炸裂开来,笼了他一头一脸。
雾濛濛得意地给自个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那黑衣人甩了甩头,居然噗通一声倒下了。
司金随后上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活捉了,他甫一见脏兮兮的雾濛濛,还吃了一惊。
雾濛濛跳出来,咧着嘴笑,她背着小手,得瑟地瞥了司金一眼,又踢了踢黑衣人,“司木的小玩意真好用。”
司金跟着就笑了,那双眼睛碧蓝如洗,很是温和。
九殿下这边早晦气地将秦关鸠撕开来。随后扔给赶紧上来的婢女白栀,他面目冷若冰霜,那模样,可真是要吃人一般。
雾濛濛和司金一起过来,她朝秦关鸠看了眼,拉了拉殿下的袖子,小声道。“殿下,回去了。”
九殿下一低头,就见浑身没处干净的雾濛濛,他长眉一皱,习惯地就想呵斥两句。
雾濛濛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帮着抓到了活口。”
殿下目光落到司金手上的黑衣人身上,司金早扒了那人面巾,却是个脸生的,根本不认识。
九殿下带着自己人抬脚回府衙,秦关鸠想也不想的就要跟上来,雾濛濛上了马车,将马车帘子一合,让秦关鸠吃了个闭门羹。
司金也是不理会她。径直一甩马鞭,率先走了,半点没说怜香惜玉要捎带秦关鸠一路。
“姑娘,咱们回京城吧。”白栀替秦关鸠委屈,今个吃了这样大的罪,这要换在京城,谁敢这样对她家姑娘。
秦关鸠慢条斯理地理着发鬓,随后又拿帕子将脸上花了的妆容擦掉,那双秋水剪瞳阴沉的骇人。
却说一行人回了府衙,雾濛濛见殿下沉郁的脸色,没敢上去撩拔,她自个先回房将自己身上收拾了遍,随后才乖乖巧巧地坐院子里等殿下回来。
果然,晌午时分,殿下回来带着她去用膳,中途她瞄了眼殿下,见他面色还是不好,想了想,将盘子里最大的一块肉夹到小盏中,推到殿下面前。
九殿下动作一顿,他垂眸看着那块肉半晌。好一会才搁筷子道,“不吃。”
雾濛濛咬了咬筷头,她只得将那块肉拖回来,自己夹进嘴里,巴巴地咬几下吞掉。
气氛沉闷地用完膳后,雾濛濛瞅着端着盏茶出神的殿下,扭了扭小指头,寻这话头道,“殿下,那活口有用吗?”
这些事,九殿下也没想过瞒她,便淡淡的道,“已经死了。”
雾濛濛一惊,她猛地从杌子上站起来,“司木的毒这么厉害?”
九殿下摇头,“不是司木的毒,是那人体内藏毒,一醒过来就自尽了。”
快的司金根本没反应过来。
听闻这话,雾濛濛也有些丧气,“哦。”
好不容易抓个活口,还是一队刺客里领头的,结果还是死了。
九殿下见她包子小脸皱起了,莫名觉得心头的郁结稍缓,“秦关鸠的事,只有这样了。”
雾濛濛适才想起秦关鸠只被吓了一场,要坏她清白名声的事却是被搅黄了。
她愤愤的道,“她怎的这般命好!”
难得殿下亲自出手算计她一次,就让她躲过了。
九殿下长指一屈,轻敲案几,“不是命好,本殿要没料错,这次的人根本不像是专门奔本殿来的,指不定这其中和秦关鸠也有干系。”
雾濛濛惊讶了,“秦关鸠和他们勾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