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雪羽叹了口气,“三妹,你这不是为难我,既然是祖母把你关起来的,母亲怎么能擅自做主,放你出来?”
钟离静婉一愣,“你说什么?你……”
“三妹,我都听说了,”钟离雪羽语气里有嘲讽,“你跟百里公子的事,真是……啧啧,看来这次你做的真的太过分了,难怪大姐那么傻的人,都被你气的清醒了过来,这下好了,以后你都不用想算计大姐了。”
“二姐,你在说什么混话!”钟离静婉又气又恨,“我什么时候害大姐两次了?你不要冤枉我,我没做过!”
心里却是震惊莫名,二姐难道也知道她给大姐下药的事?
再者,大姐真的是被她给气的清醒过来,所以不依不饶了吗?
那她也太亏了,早知道第一次就给大姐下最重份量的药,让大姐一命呜呼,就没这些事了!
“你不承认有用吗?”钟离雪羽姿态优雅地拂了拂头发,“三妹,我劝你还是消停点吧,大姐现在变的不一样了,不会再任人欺凌,她对百里苏,也绝对没有真心,却就是霸着他不放,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离静婉本能顺着话问,“为什么?”
“她想恶心你,”钟离雪羽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硌应,“她明知道你失身给百里苏,不嫁他不行,却又不肯退婚,让你干着急。就算她退婚,也是她不要的男人给了你,你在她面前,照样抬不起头来。”
钟离静婉冷汗都流下来。
以往她只想着大姐能够跟百里苏退婚,却从来没想过这些!
想想也是,如果大姐以现在这样的姿态退了婚,百里苏倒是没太大损失,可她在大姐面前,可就永远成了被施舍的一个了。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被施舍,她也必须嫁给百里苏,保全名声啊,不然怎么办?
“你好好待着吧,说不定下次见了大姐,你跪下来求她,她会跟百里苏退婚的,我先走了。”钟离雪羽转身离去。
“二姐,你帮我叫母亲来,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钟离静婉一边拍门一边叫,然而外头却没了动静,气的她骂了好一会儿。
不远处,丫鬟黎儿担心地往后看了一眼,没见有人追过来,才小声道,“二小姐真的不管三小姐吗?奴婢觉得三小姐挺可怜的。”
有时候她真是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跟郡主和其他几位小姐不亲近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同一个娘亲,可主子跟三小姐总是一母同胞吧?为何跟三小姐也是冷冷淡淡,好像陌生人一样。
钟离雪羽面容冷淡,“我怎么管她?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是祖母让她来思过院的,母亲当时在场,都没能阻止,我有什么办法?”
“是,二小姐。”黎儿不敢多说了。
钟离雪羽眼里露出冷酷的冷笑来。
至今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再世为人。
上一世时,她嫁了个可怕的男人,凄惨而死,却没想到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未嫁之时!
当时她也无比震惊,根本无法接受,死去的人不但没有魂归地府,反而又活了过来!
直到几天之后,她才完全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并且府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既然重活一世,她就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绝对不能重蹈上一世覆辙,所以她才会以更谨慎的、更冰冷的态度面对府上的人。
不过,唯一不在她掌控之中的,就是大姐和三妹的事,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大姐应该是被三妹在第一次下药的时候,就一命归西,是三妹如愿以偿,嫁给了百里苏。
为什么这件事没有按照上一世的情景重演,她还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谁,都别想再破坏她的幸福!
钟离冷月沐浴过后,摒退所有人,掀开面纱,露出歪了的脸来。
她的脸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经不比一开始那样丑陋,嘴巴鼻子歪的也不是特别明显,但还是很别扭,就好像被人一拳打歪了一样。
以她的医术,倒是也很容易看出,这脸之所以歪,并不是被人下毒什么的,而是因为生病,脸上的某些地方出现违和的状况,用现在的话说,其实就是面部神经出了问题,所以才会歪。
这种情况并不严重,只要她给自己施以针灸,再配合用药,最多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看明白这一点后,她身心也完全放松下来,拿烛火将银针消了毒,给自己施起针来。
北堂灵潇早就来了,一直在屋梁上,刚刚钟离冷月沐浴时,他还是很君子的没有跟过去看。
待她回屋,又接着关门,摘了面纱,虽然他并不觉得,她丑的多厉害,不过她应该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吧,他才没有现身,安静地看她给自己施针。
没想到她的医术竟然也这样高明,不用照镜子,认穴就那样准,下针更是毫不犹豫,这手法,跟息红泪也真是像极了啊……
☆、第22章 治脸
施完针,钟离冷月戴好面纱,这才抬头,“王爷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看下去?”
北堂灵潇條然从沉思中回神,暗道一声好险!
刚刚自己居然走神了,若是有人要对自己不利,恐怕已经得手!
这女人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竟能让自己刹那间迷失?
嗖,他从屋梁上落下,假装若无其事,“你施针的手法相当娴熟,是不是经常给人施针?”
钟离冷月心里一跳,眼神却平静,“不经常,王爷觉得我手法娴熟吗,我觉得我还差的远吗,也就给自己施针,下手大胆些。”
北堂灵潇不置可否,“息红泪有没有跟你联络过?”
钟离冷月早有心理准备,他是来问这个的,所以波澜不惊,“不曾,王爷找师姐找的这样急,是出了什么事吗?如果我记的没错,王爷跟师姐就快成亲了,是吗?”
北堂灵潇半边脸变的阴沉起来。
就是因为息红泪在他们快成亲的时候跟人私奔,他才独身一人来到蒲犁国,希望可以找到她,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对他很温柔,很体贴,也很感激他的不离不弃。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该是以貌取人之辈。
“是我不该多问,王爷恕罪。”钟离冷月见他脸色不好,怕激的他失去理智,赶紧闭了嘴。
“是,我们快要成亲了,”北堂灵潇却又开了口,“息红泪……说是有事情离开几天,会在我们成亲之前回来,不过前些天我与她失去了联系,所以才找了来。”
他没有说实话。
不是不信任钟离冷月,而是未婚妻逃婚,怎么也不是光彩的事,何况他还不相信,息红泪真的跟人私奔了,这话也不好说。
钟离冷月约略猜到,嫂子叶欣肯定是跟燕王说了息红泪跟人私奔的事,否则他不会如此讳莫如深。
“原来如此,那王爷放心吧,如果我师姐有信来,我会跟王爷联络的。”
“多谢。”北堂灵潇诚恳地点点头。
“王爷客气了,”钟离冷月略一思索,还是道,“王爷脸上的伤,治的如何了?如果王爷不嫌弃,我给王爷看看如何?虽说我的医术比不过师姐,不过我这些年自己看医书,也算颇有心得呢。”
说着说着,她眼前竟有些模糊。
如果没有被害,魂归此身,她跟燕王就会成为夫妻,她替他治脸,就天经地义。
可是现在……
虽然不能再与他长相守,但至少治好他的脸,让他不必再承受世人嘲讽轻慢的眼光,也算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以她现在的身份,以后跟他,也不宜再经常见面了。
北堂灵潇眼中闪过深思,“你哭了?”
“没、没有,”钟离冷月一惊,赶紧别过脸,“就是……就是忽然觉得我跟王爷是同病相怜……”
下巴忽然被扳了回去,力道不容拒绝,但绝不粗暴。
“王爷……”
“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北堂灵潇眸光冰冷,“你每次见到我,好像都很悲伤,是不是……息红泪出了什么事?”
难道她是在替她的师姐难过吗?
因为怕他承受不住,所以不敢跟他说实话?
钟离冷月原本心中惊慌,听他这话,反而一下子平静了,半真半假地道,“王爷不要多想,我确实是替师姐担心,因为如果她真的来找我,不可能不先给我个信儿,既然她没知会我一声,又没知会王爷,所以我担心,她是出了什么意外,万一……”
“不会!”北堂灵潇忽然放开她,退后两步,明显是在压抑着怒火,“息红泪会武功,又会医术,她能保护自己,怎么会有事!”
其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万一来保平王府找不到息红泪,她就很可能出事了。
可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是,我多嘴了,王爷莫怪,”钟离冷月越发心中悲痛,王爷对她,到底还是情深意重!“既然这样,那就再等等看,我先替王爷看看脸上的伤吧,我闻到味道不对,是不是伤口又化了脓?”
她这一说,北堂灵潇才又觉到脸上刀割一样的疼,还不肯服软呢,哼一声,“这点疼算什么。”
钟离冷月忍俊不禁,心中的悲痛也淡化了些,“知道王爷是英雄,过来坐吧,我看看。”
北堂灵潇很听话地过去坐下,抬手要揭面具,接着又提醒道,“你若是吓到,可别怨我。”
“不怨。”钟离冷月挑了挑眉,“刚刚我丑陋的样子,王爷不是也看到了?”
“不一样。”北堂灵潇摇头,“你的样子,并不丑,只是有点看的不习惯,多看几眼,也就顺眼了。”
钟离冷月哭笑不得,“王爷这是在夸我吗?快拿下面具来吧,我能接受。”
北堂灵潇也就不再多说,摘了面具。
除了贴身侍卫幻容为他换药时,看过他的脸,他自己看过,钟离冷月是第三个。
面具除下,毁掉的半边脸就露了出来,钟离冷月并不觉得恐怖,只是觉得心疼。
那伤口里果然在流着脓血,不用想也知道,该有多疼。
“很疼吧,晚上睡觉不敢翻身是不是?”钟离冷月声音有点哑。
“还好。”北堂灵潇诧异于她的反应,“你不害怕,不恶心?”
钟离冷月只是摇头,怕一说话,就会带着哭腔,她转身去拿了药箱过来,拿干净的纱布,为他清理一下伤口,“王爷急着离开吗?”
“没有息红泪的消息之前,暂时不,怎么?”北堂灵潇一动不动,由着她弄。
“我给王爷配点药,需要三五天的时间,王爷这伤虽然厉害,却并不是治不好,是王爷没有按照用药,好好医治吧?”
“你怎么知道。”北堂灵潇哼一声,又一次被她的聪慧给惊讶到。
自从受伤,他一面寻找害自己的人,一面还要处理公务,这几天更是为了找息红泪,没有好好用药,这伤口肯定是要反复化脓的。
☆、第23章 脸还要不要
“王爷脸上这伤是最忌停药的,如果王爷好好医治,当不至于到现在这模样,”钟离冷月刚说到这儿,感觉到他哆嗦了一下,忙往他脸上吹了几口凉气,“疼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芬芳清凉的气息拂过脸庞,北堂灵潇竟一阵身体发紧,呼吸都有些不顺。
息红泪也有这样的习惯,有次他从战场回来,胳膊受了伤,她心疼的厉害,给他换药时,也是一边掉泪,一边往她伤口吹气。
刚一起这念头,北堂灵潇又狠狠别过脸,怎么总是把她们两个往一处想!
钟离冷月是钟离冷月,息红泪是息红泪,怎能混为一谈!
“哎别动!”钟离冷月赶紧抱住他的头,“你越动越疼,再忍忍,就快了!”
必须把这些脓血处理掉,否则会越溃烂越厉害。
“不用了!”北堂灵潇一把推开她,拿过面具就要往回戴,“本王自己会用药,用不着你多事。”
钟离冷月先是一愣,接着就火了,以往也没见他换药的时候发脾气,今儿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换了人,所以不行了?
“坐下!”她不由分说两手按住北堂灵潇的肩,把才起来一半的她重新按坐回去。
北堂灵潇惊奇多于愤怒,“女人,你敢教训本王?”
“现在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你当然要听我的!”钟离冷月凶巴巴地道,“要不然你这脸会越烂越厉害,不只是脸,你全都要烂掉,光剩下副骨头架子,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横!”
门外的幻容嘴角狠抽:敢这样跟主子说话的,钟离郡主还是每样一个,胆儿真大。
北堂灵潇怒哼一声,“少危言耸听!本王自己的脸,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瞧瞧都成什么样了,再不好好治,你这脸还要不要了?”钟离冷月凭着一股子怒气骂完,忽然意识到不妥,尴尬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居然骂燕王不要脸,她是有多口不择言。
门外传来“噗”的笑声。
北堂灵潇抓起个茶碗飞掷过去,“滚远点!”
“是,王爷!”幻容的声音果然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钟离冷月笑的直不起腰,待他怒瞪过来,忙正色道,“对不起,王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好好坐着,我帮你上些药。”
北堂灵潇愤怒地坐着。
钟离冷月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笑的不行。
好在经过这一打岔,北堂灵潇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异样,完完全全地把眼前的人,当成了钟离冷月。
处理完伤口,钟离冷月收拾了东西,道,“王爷耐心等两天,我给你配些治伤的药,你若能坚持用的话,差不多半年之后,你的脸就会好起来了。”
北堂灵潇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好了以后,会有疤痕吗?”
“会有,不过到时我会接着配药,把你脸上的疤痕去掉,你放心吧。”钟离冷月非常有自信地做了保证。
那就是说,两人还会继续纠缠下去了?
北堂灵潇的目光,骤然变的深沉。
“王爷?”钟离冷月心一沉,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
“本王会再来找你,”北堂灵潇走到门口,又道,“若是有了息红泪的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本王。”
“我会的。”
把人送走,钟离冷月沉思一会,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给他治脸治疤是没问题的,可两人也不能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否则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而且燕王明显对她有所怀疑,她不希望他知道真相。
好,就这么决定了!
——
两天之后,保平王钟离安凯旋回京,进宫拜见皇上之后回了府。
王妃一见他的面,未语先哭,那叫一个委屈,仿佛受了多大的欺负一样。
钟离安这次又打了胜仗,皇上晚些时候还要在太极殿为他设庆功宴,他正高兴着呢,王妃这么一哭,他相当不高兴,“心宜,好端端的,你这是哭什么?难不成我打了胜仗,还让你不高兴了?”
越是看到王妃不明事理,他就越相信自己的发妻苏心兰。
那是个多么温婉大度、细心体贴的女人,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反观苏心宜,心胸狭窄,脾气恶劣,在老夫人面前也不知谦逊,总是由着性子来不说,还动不动就搬出她表姐柳皇后,实在让人不喜。
“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哭哭啼啼地道,“我是想到咱们女儿静婉,心里就难受的厉害,王爷要是再晚点回来,就见不到她了……”
钟离安大吃一惊,“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本王见不到她是何意思?”
“静婉……静婉就快撑不住了!”王妃哭的越发伤心,“她就等着见王爷最后一面呢,呜呜……”
钟离安急的都坐不住了,“行了,你先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静婉呢,让她来见我!”
静婉是王妃的亲生女儿,王妃有多维护她和雪羽,他心里很明白,王妃会由得静婉出事吗?
“此事还要老爷发话才行啊,”王妃抹了抹眼泪,“母亲把静婉关在思过院,还说要把她从族谱除名,老爷可要给静婉做主啊!”
钟离安因为太过吃惊,好一会儿出不了声。
这次出征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多月,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