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鲤生怕被他赶下池塘似的,急忙摇头道:「我已经修炼成妖了,就算离开水也不怕。」
「我听说属水的妖怪离开水后,都会觉得呼吸不畅呀。」九曜好歹是个降妖君使,对妖怪的事情可谓了若指掌,小鲤鱼想骗他可没那么容易。
「我……我……」鲤鲤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九曜轻轻抚摸着鲤鲤的脑袋,温柔地说:「你就住在这个池塘里吧。」
「我……我不住池塘……」鲤鲤忽然闹起别扭。
「那你住哪儿?」又听话又温顺的小鲤鱼忽然反对自己,九曜不禁有些吃惊。
「我……我想留在星君身边。」鲤鲤红着脸说。
九曜轻轻一笑道:「不在水里泡着,你不是会呼吸困难吗?」
鲤鲤急忙道:「不碍事……我……我忍得住!」
看着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九曜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说道:「鲤鲤,你误会了,本君不是想把你赶下池塘,而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三太子不是说过,让我跟在星君身边,才能尽快康复么?」鲤鲤依旧不肯退让半分。看上去明明很温顺的鲤鲤,只要牵扯到和九曜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有些顽固。
看着他坚定的表情,九曜知道说不过他,只好让步道:「好吧,如果你想留在本君身边,就必须安安静静的,不要捣乱哦。」
「嗯!」得到应允后,鲤鲤立刻绽放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本君最喜欢懂事的好孩子。」九曜说着摸了摸鲤鲤的头。
无论声音还是动作都带着几分宠溺,鲤鲤顿时心花怒放,乐不可支。但其实对九曜自己来说,这种语气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在稚嫩可爱的美少年面前,他总是下意识地变得很温柔。
☆、第 166 章
阳光洒在院子里,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午后的一切显得十分宁静。
九曜的宅子里非常安静,除了几声鸟鸣之外,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整个下午,九曜都在书房里面翻阅那些厚厚的妖精名册,鲤鲤不敢打扰九曜,就独自在宅院附近转了转。本想为九曜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找来找去,就是没有找到厨房在哪里。
真奇怪?难道星君不吃饭么?就算是神仙,不吃饭也会肚子饿吧?
傍晚时间,鲤鲤在院子里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地精。
鲤鲤以为对方是来偷东西的,急忙像警犬似的扑上去,踩住小地精的尾巴,喝问道:「哪里来的小地精?是来偷东西的么!」
那小地精胆小如鼠,吓得「扑通」跪下,连连求饶道:「大仙饶命,我……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送饭的。」
鲤鲤这才注意到那小地精的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篮子。
篮子用白布盖着,里面飘出一股饭菜的香气。
难道他真是来送饭的?鲤鲤又把小地精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又矮又小,不像是作奸犯科的坏蛋,于是才慢慢移开踩住小地精尾巴的脚,放小地精自由。
小地精那细细的尾巴就快被鲤鲤踩扁了,他抱着自己的尾巴尖,泪眼汪汪地望着鲤鲤道:「大仙……我,我应该要把篮子放在哪里?」
鲤鲤道:「我不是大仙,我是鲤鱼精,你把篮子交给我就行了。」
小地精深知九曜的癖好,见鲤鲤长得这么标致,立刻就猜出他和九曜的关系。于是乖乖把篮子交给鲤鲤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尾巴被踩扁以后,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
鲤鲤提着篮子嗅了嗅,好香呀……
好奇心旺盛的鲤鲤,忍不住揭开搭在篮子上的白布,偷偷看了一眼。只见篮子里面放着三个碗,分别盛着一饭一菜和一汤。
鲤鲤的心口顿时一沉,因为这怎么看都是一人份的食物呀……
送饭的小地精不知道自己暂时住在星君府邸,所以按照以前的惯例,只准备了九曜星君一人份的食物。
望着篮子里面清清淡淡的一菜一汤,鲤鲤有些丧气。明明不想给星君添麻烦,明明小心谨慎地不想犯任何错误,但也许自己的存在,对星君来说就是一个□□烦。
难道刚来第一天,就要因为食物不足,而害星君吃不饱么?
鲤鲤决定把篮子放在书房门口,然后自己消失两个时辰,等星君吃完饭后再回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就算找不到自己,担心自己饿肚子的星君也会把自己的一份留下来吧?
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鲤鲤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呼:「鲤鲤。」
糟糕,正是星君的声音……
鲤鲤下意识地把篮子藏在身后,但九曜却早已把一切尽收眼底。
「怎么了,鲤鲤?」九曜不明白鲤鲤藏篮子干什么,难道他想吃独食?
但鲤鲤不是想吃独食,而是什么都不想吃。他慢慢地把篮子从身后拿出来,双手捧到九曜面前道:「星君,我不饿……你把这些都吃了吧……」
闻言,九曜这才明白鲤鲤的意图。心想这条小鲤鱼真有意思,也太会为自己着想了吧?他指了指池塘边的一间小凉亭说:「鲤鲤,我们就在那里吃饭好不好?」
既可以享受凉风习习,又可以欣赏日暮红霞,吃饭也可以变成一桩赏心乐事。
「星君,我真的不饿……」
谁料这句话刚刚出口,就只听「咕噜噜」一声,鲤鲤的肚皮对此发出严肃抗议。
九曜忍俊不禁,垂手轻轻搂住鲤鲤的肩膀道:「如果第一天晚上就让你饿肚子,三太子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才怪。今天这顿只能请你包涵一下,明天我让他们送两人份的饭菜过来。」
说着就已把鲤鲤引入凉亭。
鲤鲤难以拒绝九曜的一片好意,只好乖乖坐了下来。这顿饭鲤鲤吃得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多吃一口,星君就会饿肚子。而九曜又总是往他碗里夹菜,鲤鲤拒绝不了,只好全吃了。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鲤鲤悄悄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肚皮,心想:糟糕,把星君的那份也吃掉了……
吃了这么多,至少洗碗要让自己来。但鲤鲤刚刚挽起袖子,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却听九曜拦道:「放在这里就行了,待会儿自然有地精来取。对了,必须告诉他们下次要送两人份的饭菜过来……」
「我去传话吧!」鲤鲤自告奋勇地举手。不等九曜同意,他就利落地把碗碟全都收进篮子里,再把篮子挎在胳膊上,做好马上出发的准备。
其实根本不用亲自去厨房,只要对来取篮子的地精吩咐一声就行了。但九曜见鲤鲤干劲十足,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点头同意了。
☆、第 167 章
日仙山和夜仙山一样,在入山处有一个统一的大食堂,不会做饭的仙人和小妖都在那里用餐。像九曜这种位高权重的神仙,每顿会有专门的地精把饭菜送到府上来。
也有地精住在降妖君使的府上,专门负责做饭。但九曜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所以从来不用厨师。
鲤鲤挎着篮子,怯怯地推开厨房的后门,探出半颗脑袋,向里面看了看。
只见十多只系着围裙的地精正在忙碌着,有的在洗碗,有的在清点食材,有的在打扫厨房,都在做离开前最后的确认工作。如果鲤鲤再晚来一会儿,只怕就进不了厨房的门了。
这时有只地精发现了鲤鲤,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鲤鲤推开门,提着篮子站在门边道:「我是住在九曜星君府上的鲤鱼精,我把篮子……」
话未说完,就看见厨房里的地精们全都停下手上的工作,齐刷刷地转头盯着鲤鲤。
他们炙热的视线把鲤鲤牢牢包围起来,鲤鲤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你就是那条小鲤鱼?」一个有点像大厨的地精发话。
「怎、怎么了?」鲤鲤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这个大厨认识他?
「没事没事,你把篮子放在那里就好了。」大厨指了指墙边一个专门放篮子的木架。
鲤鲤乖乖地把篮子放在木架上。但在这一过程中,厨房中的十多双视线始终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鲤鲤差点就被那些炙热的视线烤焦了,放下篮子刚想走,忽然想起还要传话,于是回头道:「对了,我还要帮星君传一句话,以后可以拜托你们准备两人份的饭菜么?」
话音刚落,那些地精的表情更加奇怪。
鲤鲤还以为自己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麻烦你们的……」
「没关系,不麻烦。」那大厨模样的地精回过神来,「谢谢你特意把篮子送来。」
「那……那我就先告辞了。」鲤鲤一步一步,慢慢地退出了厨房。
但那些地精的目光还是紧紧追着他,好像想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看穿似的。
直到鲤鲤轻轻把门关上,隔断那些好奇的视线之后,才终于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真奇怪,为什么他们一直盯着自己看?难道他们认识自己?
正想着,就听见厨房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
鲤鲤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门扉上,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没想到星君真的收了近侍……」
「星君是天界出了名的风流浪子,怎么会对一条小鲤鱼动心,只是图新鲜玩玩吧。」
「对对对,我猜不出三天,星君就会把那条鲤鱼精赶走。」
「星君和瑶华大仙才是最相配的一对,那条鲤鱼精想横刀夺爱,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说着他们就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那一番奚落的鲤鲤,难过得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傍晚时来给九曜送饭的那只地精,早已把鲤鲤和九曜同居的事传遍厨房。
以九曜星君的知名度,和这个消息的火爆度,只怕不到三日,消息就能传遍整个日仙山。到时候不仅是大小妖怪,就连一般的小仙官都会知道九曜收了近侍的事。
其实鲤鲤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不能与瑶华大仙相提并论……
自己只是一个笑柄而已……
但是,心中对九曜星君的那份思慕怎么也割舍不了。自从三百年前第一次看见他,就已经深深地迷恋上他。能这样和他住在一起,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就算在别人眼里,自己只是一只癞□□……但至少星君可以多看自己一眼,就算被全日仙山的妖怪嘲笑,也绝不后悔……
☆、第 168 章
心情低落的鲤鲤回到九曜府上,看见书房里亮着朦胧的灯光,便躲在书房外面偷偷张望。
他知道九曜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为零。
九曜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但鲤鲤却孤单极了。在这个诺大的院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只有静静地坐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对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发呆。
白天时,自己还可以到处转转,打发时间。但到了晚上,时间就变得特别难熬。
鲤鲤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什么事情来做,但是做什么呢?
对了,星君一定没有吃饱,不如就为星君做一顿宵夜吧。
思及此,鲤鲤立刻打起精神,脑中闪过无数美味的食物。但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没有食材,也没有厨房。到底做什么才好呢?
鲤鲤抱头苦想,差点把脑袋都想得冒烟了,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捡起一块尖尖的小石头,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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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九曜沉浸在妖怪名册之中,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但忽然,他感到两道炙热的视线正紧紧盯着自己,好像是从门边一个柜子后面传来的……
九曜猛一抬头,看见半颗脑袋刷一下迅速缩进柜子后面。
那速度简直快如闪电,连九曜都没看清楚。
虽然没看清楚,但却猜得出来。
想必是小鲤鱼正躲在柜子后面偷看自己吧?
虽然鲤鲤自以为躲得很好,但那长着鱼鳍耳朵的影子却早已映在地上,暴露了他的身份。
九曜装作没看见,继续翻看名册。但来自小鲤鱼的两道视线,对他干扰太大,令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目光匆匆在名册上扫过,但却什么也记不住。
烦躁的九曜猛一抬头,正想把小鲤鱼吼出来。谁知只听「咚」的一声,小鲤鱼躲得太急,居然撞到头了。紧接着,从柜子后面又发出「呜……」的一声痛吟。
九曜从影子的动作变化可以推测出,小鲤鱼已经痛得抱头蹲在地上了。
九曜又好气又好笑,咳了一声,对着柜子道:「别躲了,出来吧。」
小鲤鱼只好怯怯地走出来。他的手一会儿垂着,一会儿握着,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放。
「有事吗?」九曜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没事……」小鲤鱼结结巴巴地说。
「没事来干吗?不是告诉你不要打搅我吗?」九曜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厉。其实并非责备鲤鲤,而是不喜欢他总是缠着自己。
小鲤鱼就像受到训斥似的,默不做声地低着头。无论在外面被别人怎么嘲笑都没关系,因为他不在乎那些人。但只要听到九曜星君的一句重话,就立刻难过得快要落泪。
九曜见他快哭了,急忙解释道:「本君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我……我给你添麻烦了么?」小鲤鱼可怜巴巴地望着九曜问。
九曜的喉咙哽了哽。说实话,小鲤鱼的存在确实有点麻烦。习惯独居的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影,多少都会有点不适应。但他只敢想,不敢说,因为一说肯定就把小鲤鱼惹哭了。
「痛么?」九曜忽然发问。
「嗯?」小鲤鱼愣了愣。
九曜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小鲤鱼这才明白九曜指的是自己刚才额上的撞伤。
不想给九曜添麻烦的鲤鲤急忙摇头,连声说道:「不痛,不痛……」
九曜皱了皱眉头,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小鲤鱼的额头上肿起一个包了,但小鲤鱼居然还敢撒谎说不痛。
☆、第 169 章
「你过来。」九曜对小鲤鱼下达了一道简短的命令。
虽不知九曜想干什么,但不愿违抗九曜的小鲤鱼,慢慢向他走了过去。走到离九曜大概三步远的时候,小鲤鱼停下脚步,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继续往前走。
九曜对他点了点头,重重地说:「过来。」
小鲤鱼这才又向前走了几步。
九曜不耐烦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呀!」小鲤鱼惊叫一声,还以为九曜是要揍他呢,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谁知没有被揍,却感到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掌温。
「星君……」小鲤鱼慢慢睁开眼睛,原来九曜正在用仙术为他消肿。
「不要说话,把眼睛闭上。」九曜右手掌心轻轻覆盖在小鲤鱼的额头上。
仿佛是一阵暖风拂过,小鲤鱼舒服得发出「嗯,嗯……」的□□。
九曜听得差点起了生理反应。不要发出这么陶醉的声音呀!你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星君,谢谢你。」小鲤鱼闭着眼睛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嗯。」九曜随便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正经地说谢谢啦……
「好了。」九曜放下覆在小鲤鱼额前的那只手。
小鲤鱼慢慢睁开眼睛,露出开心的微笑,向九曜报告道:「已经不痛了!」
「嗯。」九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本君出马,当然不痛。
「星君,谢谢你。」小鲤鱼就像受到莫大的恩惠似的,不停道谢。
同样的话不用说两遍啦。九曜把脸别向一旁,其实是不想让小鲤鱼看见他真正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小鲤鱼开心的样子,他自己也忍不住开心起来。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被别人的情绪感染,但是小鲤鱼的笑容,却令他心中拂过一阵暖风。
「对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九曜这才注意到小鲤鱼的手上好像拿着一个小茶碗。
茶碗是青瓷制的,外面描画着人间江南烟雨图。这图案有些眼熟,想必是自己府上之物。小鲤鱼捧着茶碗的手指嫩得就像瓷器一样白皙润滑。
九曜心中微动,下意识抿了抿嘴。担心又被小鲤鱼诱惑的九曜急忙把视线移回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