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从手上褪下了一个赤金镶月白石的手镯,扬声道,“这个手镯我便赏给她了。”
一群小丫鬟惊呆了,立马便有人反映了过来,往那石板上衣柜,像模似样的学了起来。
不一会儿,这小丫鬟便学完了,谢嘉鱼温声问答,“像吗?”
这些小丫鬟明显比较老实,都木呆呆的说像,说是跪的地方,神情,语句都一丝不差呢。
谢嘉鱼满意了,将镯子递给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
小丫鬟羞红了脸,全然不似方才的大方爽利,“回娘子的话,奴婢叫杜鹃。”
“以后去我院子里伺候吧。”说完便自顾自蹲下瞧啊块石板,发现果真有些冰化后的水迹,虽是被擦拭了,但明显擦拭的人很是匆忙,是故仍看得出来。
再结合杜鹃先前那一番表演,谢嘉鱼心中了然了,许姨娘的事儿要说和她这位二婶没有关系那真真是打死她她也不信。
可是为什么要拖到先在才来动手呢,且看这个布局也不算多么精妙,若是留意些,但凡是个聪明人都应该是瞧得出来的。
这个时候的谢嘉鱼还不懂得有时候真相是一回事,可偏偏有人的眼里只愿意看见她愿意看见的,只愿意相信她心中想象的,才不会管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谢嘉鱼起身之后,轻声对着望琴说道,“你仔细询问这些丫鬟和院子里的婆子们,务必审问清楚是否有鬼祟之人行那鬼祟之事。”说完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儿和二婶脱不了干系。”
谢嘉鱼没有直接说明是谢二夫人所为,可望琴闻弦知雅意,自然懂得其中的寓意,点了点头称是。
她是国公夫人的大丫鬟,与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会万事小心、谨慎,好生为夫人正名的。
谢嘉鱼对望琴很是放心,听闻她应下了,立刻便带着平安、喜乐以及好几个瞧着便粗壮有力的粗使婆子往鸿禧院去了。
☆、第58章 五十六争执
谢嘉鱼一面往鸿禧院赶去,一面心中来回推断对策,不知不觉之中,便到了鸿禧院了。
还未走近,她便听闻谢二夫人的咒骂声。
“你们这些个黑了心肝的,我告诉你们,若是不让我进去,小心回来二老爷要了你们的狗命!”只见弯月指使着小丫鬟去推拉着那些个门卫,谢二夫人便站在几步外开骂。
这些个门卫家丁很是无奈,既不敢将人放了进去,也不敢正面与二夫人顶嘴,为难极了。
“我今日来是有要事,若是你们还不让开,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谢嘉鱼瞧不下去了,便加快了步子,朗声道,“不知有什么事大得过祖母的身子呢?二婶婶恐要三思啊。”
谢二夫人闻言,转过身一瞧,笑道,“哟,我当是哪位呢,原来是五娘啊。你该是知道二婶这人素来心急,胆子也小,再者说来,如今这府上出来这么大得事儿,合该请你祖母出来主持主持公道。”
她心知这次的事儿算是和大嫂撕扯开脸面了,可一想着若是那贱人生下当真产下了一位小郎君,二房内恐是再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了,倘若是这样,还不如和大房撕扯开来。
最好是去母留子,嫁祸给大嫂,说来这事儿她本就撕扯不开。这人原本都好端端的,怎么就偏生去了正院就摔了一跤,恰好早产了呢。再来,大房可不是一点嫌疑都没有的啊,若是她们二房一直无子,这偌大得家产可不就便宜了大房了吗?
这样一想,谢二夫人心中顿时舒坦了,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就是大嫂做的,和她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此在心中反复几句,便越发觉着自个儿有理了。
于是她索性挺直了脊背,端起了长辈的谱儿,昂着下巴,淡淡说道,“许姨娘这肚子可金贵着呢,如今这般,说不得是谁得了利,你说这事儿该是不该告诉你的祖母。”
谢嘉鱼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心中一股郁气便冲了上来,梗在喉咙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她吸了口气微微一笑,“许姨娘的肚子自然金贵,可这般金贵的肚子,二婶何不亲自守着。若是二婶亲自守着,想必二叔知晓了心中亦是高兴。”
说完便不管谢二夫人,打了个手势,喜乐一瞧,立刻便吩咐那些个婆子上前拉开在门前胡搅蛮缠的丫鬟们。
“打扰了祖母静养,你们有几条命赔得起。”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依旧很是温和,可话里的寓意去让人心惊胆战,有些个不经事的小丫鬟立刻便被吓得变了脸色,还不用婆子上前来拉,自个儿便乖觉的退后了。
这位到底是府上名正言顺的嫡出娘子,毕竟是国公夫人一手教导的,这气势就是不一般。
谢二夫人见此情形,双眉一皱,冷哼一声,“我竟是不知道,何时晚辈竟是可以处理长辈的丫鬟了,果真是好教养啊。”
“妩儿自是不敢擅自处理长辈的丫鬟,您瞧瞧,这些个丫鬟不都好好的吗?”说完抬头冲前方示意,那些儿小丫鬟可不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吗。
见此情形,谢二夫人只好嘴里嘟嚷一句,“伶牙俐齿。”
这丫头素日不声不响的,原来竟是个牙尖嘴利的,怪道外边的人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呢。她瞧着瞧着,日后竟是不能小瞧了她。
谢嘉鱼却是没有理会她心中如何作响,只是遥遥行了一礼,脆生生的笑道,“妩儿多谢二婶夸赞。”
一句话好些没将谢二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本料她该是会安分些了,怎知她眼珠子一转,竟是心生了一计。只见她毫不顾忌身份仪态,直冲冲便小跑道院门前,用手啪啪啪的拍打着门。
一边拍打还一边哭喊道,“求求娘怜惜怜惜啊,可怜我二房这棵独苗苗啊。”这声音尖锐又凄婉,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嘉鱼心中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里头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老太君身边的贴身嬷嬷--张嬷嬷。
这张嬷嬷环顾四周,瞧着这眼前的景况,心中不悦,面上也不见什么笑意,“何人在这里扰了老太君静养?”
她这幅模样也就能吓唬吓唬一些小丫鬟,压根唬不住谢二夫人和谢嘉鱼。
谢二夫人扶了扶头上的发簪,眨了眨眼,心神一动,笑着说,“原来是张嬷嬷啊,打扰母亲静养的可不就是咱们的五娘子了。”说完伸手一指,“瞧,那些个婆子可都是五娘的人呢。”
“不知晓方才又是谁在哭喊打闹的。”人都欺上门了,自然是忍不得了,否则你越是忍让,有的人便越是嚣张。她笑得甜美极了,可吐出的话里全是冰凉,“不若带爹和二叔回来了,我们好好论论这事儿?”
想到安国公,谢二夫人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对于这个大伯她还是很有些惧怕的。
谢嘉鱼抬头望天,心中大致估摸出了先下的时辰,心中便安定了许多。爹与二叔大约是酉正时刻下衙,现在大约是酉时初刻,距离他们回来也就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而已,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张嬷嬷,你且去回禀一番,就说我有要事求见,母亲务必见见我。”谢二夫人心念回转,笑盈盈的走上去,站在张嬷嬷面前,借着身形的阻挡,褪下了手上的翡翠镯子。
张嬷嬷登时便直了眼,眼睛黏在了那镯子上,再也转不开了。她在心中琢磨,就这水种,瞧着便如此通透水灵,想必值上不少银子。
于是立刻换了副表情,舔着一张老脸便想要将镯子接过来,二夫人微微一笑将手一缩,这老奴立马便明白了。
谢嘉鱼瞧着事情不妙,便朗声道,“张嬷嬷,不想你还记得爹的吩咐吗?”她将脸一般,眼神凌厉的瞧着那两人,冷淡的学着安国公的语气,“既然太医说了要静养,那便任何人都不许擅自来打搅,否则家法伺候。”
“二婶莫不是想要尝一尝家法的滋味,张嬷嬷你在府上也算老人了,伺候祖母多年了,难不成想落得个.......晚景凄凉!”最后一个词吐出之后,吓得张嬷嬷浑身直哆嗦。
她不顾尊卑,立马便推开了谢二夫人,弯着腰直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奴这就进去回禀了老太君,望二夫人也莫要再闹了。”
谢二夫人恨得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她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丫头。
“谁敢在我的门前耍这等威风呢,我倒是要好生瞧瞧。”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谢嘉鱼面上顿时有些难看,反观谢二夫人脸上,满满的狂喜。
原来这发话的人正是那本应在卧床休息的老太君。
只见这老太君面上瞧着丝毫不显病态,反倒是很有精神头,身边跟着两个肌肤微丰,面庞白皙,俊眼修眉的丫鬟,这两个丫鬟皆体态风流,温柔秀丽,很是不俗。
右手边那个身着绿裙的丫鬟扶着老太君,左边那个手中捧着一件披风。
谢嘉鱼与谢二夫人一齐喊道,“给祖母(母亲)请安。”
随后一群婆子丫鬟和门卫这才恍然大悟,跪着喊道,“给老太君请安。”
“都起来吧。”
老太君一眼未有看谢嘉鱼,仿佛这个人根部不存在一般,反倒是笑着问谢二夫人,“你说说,你们这是在胡闹什么啊。”
这话一出,谢嘉鱼的心便彻底凉了,给了个眼神给喜乐,便低头恭敬的站在一旁。
谢二夫人得意的笑了,继而哭诉道,“母亲,您是不晓得,二房的独苗苗就要死在大嫂手里了。”
这下子老太君是真的震怒的,事关她的二儿,她是如何也不会轻慢的,立刻便端正神情问道,“这是怎的,你好生给我说说。”
“先前娘不是给老爷抬了房贵妾嘛,前些时候,那位许姨娘就怀上了,我寻思着,这多难得啊,必须得好生伺候着啊。这不,都快八个月了,眼瞧着咱们老爷就要有位小郎了,可这前吧个月都没有出事,怎么就去了大嫂院子里一趟,就出了事儿呢。”
“娘,你说这巧不巧啊。”
老太君顿时恨得牙痒痒,这一胎说不得就是个郎君啊,要是没了,那二房可怎么办啊。
谢二夫人见老太君神色不好,立刻添油加醋道,“媳妇也知道,咱们二房没有儿子,日后还是大嫂的孩子最得力,可我如何忍心啊,那是一条命啊,是咱们老爷的儿子啊。就在大嫂院子门口那么轻轻一摔,这就要没了。”
“好啊,好,当真是好,不愧了侯府高门出来的,就是手段不俗啊。”老太君气得直哆嗦,倒是她右边那个丫鬟听闻了这个消息,眼里的喜悦压都压不下去。
“祖母,您如何就听二婶一面之词呢?就我所知,许姨娘只是早产了,孩子还尚在呢,况且这事儿究竟如何,怕不是二婶一张嘴说了算吧。”谢嘉鱼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平静的说道。
听闻孩子没有掉,老太君可算是松了口气,随后恶狠狠的瞧着那诅咒她孙儿的二媳。
谢二夫人浑身一哆嗦,艰难的开口道,“倘若不是大嫂害的,她如何就这般好心,堂堂国公府的主母,偏生去守着一妾生孩子。”
闻言,谢嘉鱼瞪大的眼睛,嘴角都快要给咬破了,心里顿时恨极了。
☆、第59章 五十七证据
这才是现实版的好心没有好报啊,她娘是作了什么孽,摊上了这么一个妯娌。
谢嘉鱼心中恨得几欲滴血,却不得不忍住,却又露不出笑意来,只得板着脸说道,“原来我娘心疼二叔的血脉,在二婶心里就这般不堪,即然如此,我现在便去寻了母亲,叫她万万不要妄做好人。这等事儿还是等着二婶来吧,不过我想二婶也不在意小堂弟,不然如何不在许姨娘哪儿守着,却要到祖母院子里来闹,反倒扰了祖母的清净。”
老太君听闻了这一番话,心中隐隐觉着有些不对了。与二儿媳的一番话比起来,显然是谢嘉鱼的话更让人信服。
二儿媳口口声声说是老大媳妇害的,人家凭什么要去害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婴孩儿?难道就为了所谓的二房的家产吗?这个理由初听似乎站得住脚,可细细想来又有些说不通,大房本身继承的便是大半的家产,老大媳妇自个儿的嫁妆又十分的丰厚,哪里就需得着二房这点家产了?当然并不能说她便是完全对二房的家产没有想法的。
但是相比这个理由,许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二儿媳害的似乎更站得住脚,那边摔了早产了,这人却连瞧也不去瞧上一眼,这是个什么道理?她可是二房的主母啊。再者她的嫉妒心可是一等一的强啊,人得性子变化再快也不会有这般快吧。
有关于自个儿二儿子的事儿,老太君总是脑子转得很快。
顿时她瞧着谢二夫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仿佛恨不得生吃了她一般。谢二夫人一边瑟缩着,一边在脑中拼命想着如何解释。
“母亲,你万万不可轻信了五娘的话,她是大嫂的嫡亲闺女儿,自然是帮着大嫂说话的。我若是当真要害她,如何不在一开始便动手,要在这将将八个月了才动手?母亲,我承认,我开始是嫉妒,是不甘,可我想通了,您说得有理啊,老爷都这些年纪了,膝下却如此空虚,我枉为人/妻,故而我待许姨娘当真是越来越好的。”谢二夫人说着说着便落了泪。
她又接着哽咽道,“那肚子里的小郎不还也要叫我一声母亲吗?日后也是我来教养啊,我如何......我如何就舍得呢。”
这句话突然让老太君心神恍惚,她耳边恍惚也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这肚子里怀的不也是我们的孩子吗?你如何就舍得呢?夫君,你如何就舍得呢?”
就因着这一句又那么一点相似的话,老太君突然生不起责备谢二夫人的话来了。她突然佝偻苍老了很多。
“我难得听你们这些争辩,随我进去,进去了我们再一一好生说道,我18 倒要瞧瞧,都有些什么手段。”老太君有气无力的说了这番话,她到底还是有所顾忌,不好在门外闹腾久了。
谢嘉鱼原是不想进鸿禧院去,却突然想到了自个儿身上的符纸,陡然发现这真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
便吩咐了喜乐几句,又朗声道,“原本便想着不该劳累祖母在此处站着,如此便进去好生说道,喜乐,你去回禀夫人,再瞧瞧夫人那里有没有好消息传来。”
喜乐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了,当真是意思留恋也没有,谢二夫人阻止的话尚且还未吐落,人就已经快步走远了。
老太君也难得管,转身便带着两个丫鬟进去了,张嬷嬷默默跟在身后也进去了。
谢嘉鱼带着平安和几个婆子坦然的走了进去,谢二夫人眼神闪烁。
“五娘,你口口声声说这事和你娘没有关系,那你可有证据。”老太君端坐在椅上,沉吟片刻问道。
谢嘉鱼站在下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我自热又证据,可是祖母请恕孙女儿无礼了,暂且是不能说的。”说完她隐晦的瞧了瞧她二婶的衣裙,见果真如此后在心中莞颜一笑。
谢嘉鱼这般肯定的态度顿时便吓到了谢二夫人了,她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说不得这都是五娘在吓唬人,千万要镇定,千万镇定。
可是微微颤抖的手指到底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哪计划说到底不过是她突然起意,当然没有多缜密,不过是打着祸水东引的法子罢了。
倘若今日安国公夫人当真守在许姨娘院子里,而谢嘉鱼又未有来寻了她,说不得她当真可以如意。因着没有了谢嘉鱼在老太君身边不停的反驳,按老太君的性子,早就信了。
自然等了二老爷回来了,老太君会不停的告知他这事儿就是安国公夫人做下的,就是你的嫡亲大嫂害了你的儿子。
到时候谁管什么证据不证据,魔怔了的人只会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
可偏生谢嘉鱼来了,不但来了,还寻出了证据。
接着便是相对无话,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那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大老爷和二老爷往着这儿来了。
谢嘉鱼面上露出一个笑意,心中暗道没有喜乐干得好。
原来先前她吩咐喜乐的根本不是什么回禀夫人,而是拦住她爹和二叔,务必要将人带到鸿禧院来。
只有她爹来了,她才有充足的勇气,说句实在话,她实在信不过她祖母。
索性国公爷和谢二老爷虽是心中各有思量,却都察觉了事态的严重性,很快便到了鸿禧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