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没有拒绝师哥的邀请,她想,师哥必是饶不过师母的恳求才会约自己。师母的面子,当然要给的。
两人很客套地一起吃了顿饭,却成了好朋友。有一种突飞猛进的关系叫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天,师哥说了很多他和师姐的故事,林菲感动不已。也不知怎么了,林菲也说了那么多关于过往的一切。也许是醉了,醉了才有勇气去看看心里住着的那个人。
说铭腾,说那些刻意遗忘的情感,她以为不会痛了,可还是忍不住大哭。与爱情有关的一切,在我们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与爱无关,没有谁可以真正做到。
“林菲,如果可以,去见见他吧。就这样躲着,你的心里永远都会有遗憾。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阻止她离开或者当时就追着她去美国。”
师哥把林菲送至宿舍楼下,丢下这段话便匆匆离开了。恍惚间,林菲似乎看见师哥眼里泛着泪花,他一定很想念他的她。
“林菲,李茉先去教室占位了。你快点,再不走就要迟到啦。”
“来了来了。”
“你昨晚怎么喝那么多,早上怎么叫都醒不了。上午的课我变着声音帮你答了两次到,差点被那铁面无私的李教授当场发现。”
“唐晓确实很机智,我当时也吓出一身冷汗。”
“最爱你。唐晓是宇宙无敌超级智慧女神,谢谢亲。”
林菲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寝室,和袁依依、唐晓一起开心地进了电梯。
下午的课,统计软件上机操作。严教授总是准时在2:30开始点到,林菲她们赶着提前2分钟进了教室。
“大家快跑啊。”
突然地动山摇。刚走进教室的林菲,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李茉已经第一个转身冲出了教室。
“快看,外面都在晃动。”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惹得同学们都挤向窗口。
林菲就在窗边,顺眼望去,山河树木似乎都在颤抖着。转头看看教室垂挂的白炽灯,已经左右摆动到60°的角度。
“地震了,大家快离开教室,去操场开阔的地方。不要坐电梯,走楼梯!”
严老师突然冲进教室,急急地向没明白究竟发生何事的同学们喊去。
“严老师,你也快走吧。”
“你们先走,北操场集合。”
林菲慌张地狠狠点点头,转身跟着唐晓和袁依依向楼梯口跑去。
濒临死亡边缘的绝望是什么?好像这是第一次如此靠近死亡。回想着曾经在电视里见过的地震惨状,林菲从8楼一层一层地冲向1楼。每一层,都不断有同学加入。
楼道里的有些灯已经开始忽明忽暗,像极了《死神来了》里面的场景。我会死吗?会被深埋在这么高的楼下么?如果有幸没被砸死,我能够在地下坚持到搜救队的救援到来么?林菲几乎能够想象,如若大楼真的坍塌,生还的几率有多小。那一刹那,林菲好想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父母,好想还没来得及再见一面的铭腾,好想疼爱自己的表姐……爷爷,您若有知,请一定保佑大家能安全撤离。
灾难面前,生命多么脆弱。
“林菲,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都死定了。李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人先跑了出去。”
操场上,唐晓死死抱着被人群冲散后再次出现的林菲。
“我叫你们了,真叫了。我以为你们都听见了。”
“你怎么知道是地震啊。”
“我以前经历过一次,所以条件反射就……”
李茉有些羞愧,也很委屈地低下了头。
“好啦好啦。别怪李茉了,自救的应激反应没什么不对。她确实也喊了让我们快跑。”
“可她不说清楚,鬼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要跑啊。”
想想刚刚经历的一切,唐晓依然后怕,忍不住数落起李茉。
“依依呢?她刚刚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四下没看见袁依依,林菲心中顿时有些紧张。
“她啊,听说物理系集合在南操场,跑出来后立马找她男朋友去了。”
“现在这么乱,别把自己找丢了啊。”
“我也这么说。可她说什么也不听,手机现在没信号打不了电话,她一定要见着人才心安。”
林菲赶紧拿出手机,果然是没有信号的。糟了,父母看见新闻,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
“菲菲,你怎么样?没事吧?你姐打来电话,我们才看见新闻。打你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我们都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别担心,我没事。学校的广播说了,我们这离震源还远着呢,最多也就是震感比别处明显一点。而且学校的建筑都是抗7级地震的,不会有事。”
“那就好。听说后面还有余震,你们晚上住哪啊?”
“学校组织我们集体在操场上过夜,等余震都结束了再回宿舍。”
“那你一定要和老师还有室友待在一起,千万不要一个人落了单。知道吧。”
“嗯,我知道。放心没事,你们安心睡吧。”
挂了母亲的电话,见大家都在电话里向家人报平安,林菲心里百感交集。世上最爱自己的人,永远是父母和至亲的人。
情绪激动之余,林菲给母亲发去短信:爸妈,我爱你们。发完后林菲开始后悔,自己从来都不是如此“性情中人”,不知父母会不会以为自己被震傻了。看着手机一阵发呆,林菲心想,短信咋就不能添个撤回功能啊。
没多久,表姐也打来电话,一个劲让林菲去自己家,一个远没有震感的城市。林菲想了想,还是微笑着婉拒了。经历了那一刹那的生死关头,她倒看开了一些事。如果可以报名搜救,自己一定要第一个报名。
国家以最快的速度部署了整个救灾行动,各级井然有序的组织、高科技的应用、专业救灾人员和充足救灾物资的迅速支援,让灾情得到了强有力的控制。
学校组织了捐款,林菲赶紧拿出大半的生活费。自己能帮的也只有这些,只怕真跑去灾区,反倒添了救援官兵的麻烦。
☆、第九篇 抉择
“喂,你好。哪位?”
“喂~”
“学姐,是你么?”
再一次听见铭腾的声音,林菲还是会心跳加速。虽然七? 昙洌寄钊缈袷保址苹嵩凇酢跎虾兔诩僮芭加觯梢仓幌抻谥谎云锏谋刮淖帧F吣辏昧耍玫剿膊桓铱隙且渲械纳羰遣皇潜淞松鳌?墒敲冢固贸鲎约旱纳簟?br /> “是我。你还好吗?”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早已删除的号码,用力回想,竟然还完完整整地记在心里。铭腾的声音不曾改变,可是除了声音,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吧。
客套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安静了好一会儿,林菲决心先开口。用七年时间鼓起的勇气,总不能就换来如此客套的寒暄吧。
“铭腾,我听李悠说,你毕业后去了M市。下个月,我会来M市面试,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你不是在C大读研么?怎么不留在那边。”
“投了几份简历,刚好M市有家公司发了面试函。”
“哦。”
“你平时周末回家么?”
“很少回。”
“我家后来在县城买了房子,和你家离得不远。”
“我听别人说了。”
“谁说的?”
“这个重要吗?”
林菲听得出铭腾的冷漠,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铭腾,我们还有可能么?”
当林菲问出这句深藏已久的话,她的声音是颤抖的。七年了,即使是句号也得由铭腾画上。
“这些年,你身边从不缺男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我?难道,是觉得还没玩弄够我的感情?”
林菲愕然。不知沉默了多久,林菲苦涩地笑了。原来在铭腾的眼里,自己如此不堪。
“你说对了,我不是什么圣洁的灵魂,有什么资格奢望和你重新开始。我打这通电话,就是想让自己死心,我曾那么爱你,可是分手是我提的,你什么话不说,从此消失不见。我如今就是想亲耳听见你说你已不再爱我。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打电话给你。再见。”
心像是被掏空了,林菲泪流满面,她太需要一个答案,永远活在猜测里,像活在无休止的黑暗里。
电话的那一边沉默不语。林菲的话带给铭腾的不仅是震惊,更多的是懊恼。懊恼不敢相信林菲爱自己,当初没能霸道地把她牢牢捆在自己身旁。一次放手,一辈子错过。
想要说的都已说出口,林菲挂了电话,撕了面试通知书。也好,心里从此再没了遗憾。
毕业的时节总是迷茫的,林菲投了很多简历,参加了很多场笔试。带着对未来诸多的不确定,林菲开始着手打包行囊,无论未来在何方,心的第一站总会是家。任性地跑去离家遥远的城市待了三年,林菲想家了。
左辰,读研期间认识的计算机系同乡,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自己在家用的号码,在林菲到家的第二天便打来电话。自打研二那次同乡聚会时见到林菲,左辰便开启了告白-失败-再告白-再失败的循环模式。这个比自己小半岁的男生,林菲从没想过会有什么交集。然而左辰很执着,甚至通过父母的朋友辗转向林菲的父母说和。林菲不想耽误他,可即便他知道了关于铭腾的一切,他还是说会一直等她。
林菲假装视而不见,心里却是感动的,自己和铭腾擦肩而过,当初正是缺了这份主动,双方都选择了把爱藏匿在心中,直至错过。爱,需要明确的告知。
左辰的电话刚挂,林菲便接到一通快递的电话。跑去小区门口,竟看见一个快递小哥捧着一大束玫瑰在等自己。
99朵玫瑰竟是这么重的,林菲接过来的时候便开始踌躇自己能不能坚持搬上五楼,又如何向父母解释。
没有那么大的花瓶,林菲只好把花插在父亲钓鱼的桶里。大红的桶配上大红色的玫瑰,看着如此没有美感的画面,林菲笑了,自己内心终究还是个不修边幅的女汉子。
也许是宿命,投了那么多简历,林菲和左辰先后录取在一个城市的两家公司。左辰开心地发了疯,林菲说过,若是将来在同一个城市,便会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林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发热就一时口快,可眼见左辰当了真,林菲内心不安了起来。虽然决心彻底放下铭腾重新开始新生活,内心也极度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港湾,可是,找一个爱自己的,还是执着追寻自己爱的,林菲心里还没有答案。
☆、第十篇 最美的时光
转眼已工作三年。
自正式入职,林菲感觉假期总是刚刚开始便宣告结束,然后无数的加班蜂拥而至。还好,除了李茉,室友袁依依、唐晓也去了林菲所在的城市。
周末,三个闺蜜迫不及待地召唤彼此,偶尔小聚冲淡了些许假期结束的黑色心情。
唐晓失恋了。
从一开始,林菲就不看好,所以唐晓分手,林菲并不觉得意外。在林菲的心里,唐晓和李悠一样,是像女神一样的存在,她的身边只能是无比强大的太阳系男人。那个月球男孩在她身边显得黯淡,格格不入。
当局者迷。唐晓约了林菲和袁依依,在KTV里疯唱着歌,豪饮着啤酒,傻傻地流泪。
“年轻真好,还可以失恋。”
林菲窝在沙发里,静静地陪着、看着,不由感慨。
“林菲,我们仨可同年,口气能不能别这么老!”
一旁的袁依依不禁笑出声来,“林菲,你和左辰进展的怎么样了?人家可对你痴情一片啊,你这吃草的速度可得加快点,嫩草不等人啊!”
“你拐着弯儿说我是老牛是吧!”林菲笑着向袁依依的腰间伸出爪子。
“别别,我怕痒,我错了,林大小姐,饶了我吧。”还没碰到,袁依依已经快要痒折了腰。
“不带这样的,我这正失恋呢,你俩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开心?好歹也装出与我同悲的样子啊!还有,别就我一人喝酒唱歌,我们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唐晓不由分说,放倒一个空啤酒瓶,转了起来。
空酒瓶转动着,林菲忽而想起初中毕业十年那次聚会,高远走后的第二天,也不知谁发起了高中聚会,再见童心羽竟会是这样的场合,原本形影不离的小姐妹,自从高中毕业便少了联络。林菲和李悠约了一起。
高中同学中有些已成家,小部分已经当了年轻的父母。征黎没有和童心羽在一起,亦没有参加聚会,毕业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家的言谈说明没有人能够联系上他,只知道他复读后考去了西北地区的一个重点大学。林菲不由的心头一紧,她想起高考后他和自己最后一通电话里沙哑的声音。
聚会的标配是聚餐和聚唱。县城如今也渐渐繁华,KTV包厢并不输于都市。久别重逢,有些人开着当年的玩笑,有些人会起哄闹腾,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不愿长大的孩子。时光荏苒,你成了我青春的见证。
“林菲,发什么呆啊?!”唐晓使劲拍了拍林菲的肩。
林菲赶紧收回散落的思绪,却见酒瓶口正对着自己,林菲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认识这么久,一直不知道你那神秘的初恋是谁,快快,说说!”果然唐晓的眼里冒着绿光。
“你就看在我失恋的份上,来点有意思的话题呗。”
见林菲没有开口,唐晓蓦地贼笑,“或者和我们分享一下初吻啊、第一次啊,也是可以的啦!”
“真怕了你了。我一直不说,是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
“哟哟哟,就知道咱们的林小姐是有故事的人!”
“你丫就喜欢拿我开玩笑是吧!”
林菲笑着扑上去,唐晓敏捷地躲到袁依依的后面。
“你俩闹腾别拉着我啊。不过我也真好奇,认识你这么久,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你都切频道,是不太够意思哈。你看,我和唐晓可什么事都跟你说的。”袁依依向唐晓挤挤眼,隐着笑看向林菲。
“我初恋啊,画面太美我不敢说!”
林菲说着,自顾自地笑了。总是避让的伤口默默地结痂愈合,当你再去触碰,原来害怕的是曾经记忆中的疼痛。
那么长的故事,有一天当你提及就如同说别人的故事,那便是真的放下。唐晓和袁依依静静地听着,林菲也觉得奇怪,虽是轻描淡写地描述,自己竟不再介怀提及有关铭腾的一切。
“那他现在在哪?你会想念他么?我现在特别后悔,无论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想念第一个男朋友,忍不住去比较。”唐晓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些晶莹。
“当初是我放的手,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念和比较。既然终究遗憾,倒不如留些美好的回忆。”
“林菲,我挺佩服你的,隔了那么久还有勇气打电话找他。那些话,你听了不会觉得心痛么?”
是啊,曾经痛到无法呼吸,也会等来莞尔一笑的有朝一日。时间久了,我也不知道终究是我负了你,还是你负了我。那一瞬间,林菲有些走神。
“那你和他后来就再没见过么?”袁依依忍不住问。
林菲沉默,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开始觉着当初见与不见并没那么重要。可是那时,年少轻狂的我们却有非见不可的冲动。
终是见了的。
二十五岁那年,第一次鼓起勇气承认自己爱一个人。挂了电话,撕了面试通知书,林菲哭了很久。
那天,室友们有些已动身回家,有些还在外地参加面试,空荡荡的宿舍只剩林菲一人。收拾好行李,默默去超市买一瓶红酒和一盒巧克力,林菲把自己锁在宿舍里酩酊大醉。醒来后,她根本想不起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原来醉酒真的能够断片。
手机显示无数个李悠的未接电话,林菲赶紧回拨了过去。
“菲,你昨晚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一晚上了!这都几点了,你才回我电话!”
“没事啊,就是心情有点低落,喝了一点红酒。”
听李悠急切的口气,林菲有点心虚。
“那叫喝了一点红酒?我问你,你还记得昨晚跟我说了什么吗?”李悠又心疼又生气。
“说什么了?”林菲更加心虚了。
“林菲我问你,你是不是就那么喜欢铭腾?你要真放不下,你赶紧跟人家说去,再不说人家就跟别人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