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陈庄主,有巡逻的兄弟看见景堂主被抓走了。”
陈萧豁然变色厉声问,“他们向那个方向去了?看清是谁了么?”
“没看清,是个红衣女子,我们有人一路跟着,城东绿苑巷子口有洒下的火药,陈庄主点起火药跟着火苗走就是。”
陈萧一路奔到绿苑巷,果然在巷子口的地上发现淡淡的火药痕迹,他掏出火折子点燃,火苗一路顺势而起向着东面蜿蜒燃烧。
景澜周身被一股淡淡的黑雾包围,分毫也动弹不得,红姑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片刻后抬头看了会儿太阳的位置,才笑着开口道,“我听人说每日的这个时辰是人体中血液最鲜活的时候,剥下来的皮才最新鲜,也是最疼的,景堂主,你想不想试一试这种滋味啊?”
红姑没给景澜说话的机会,利落地点了她的哑穴,回身对身后的一名老者说道,“我的要求你都知道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一条,不许弄破她的脸。”
老者一双小眼射出猥琐的光,“姑娘放心,老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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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
红姑满意的笑笑,挥了挥手,老者就走上前打开随身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裹来,布裹抖开露出里面一柄柄形状各异的刀具,每一柄刀具都有着极薄的刀刃,在空气中闪着寒光。老者拿过其中一把在景澜的耳畔比照一番,又换了一把更细的。
景澜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极细的寒刃闪来闪去,冰凉的触感已贴上她的皮肤,她惊骇万分,恐惧顺着脊梁骨蔓延到全身,耳畔一阵刺痛袭来,她本能地紧闭双眼。
“啊——”老者捂着手惨叫出声,一柄小刀直插入他手背中,下一瞬另一柄小刀紧跟而至深深刺入他的喉咙,老者双眼暴突倒地,喉中发出“咯咯”的声响,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红姑暴怒起身,周身黑雾顿现,与来人猛力对了一掌。陈萧被她这一掌击的后退数步,丹田处一阵气流翻涌,他稳住气息提剑刺过去,红姑不躲不避,右手成爪猛然聚力迎着剑气而上,那剑竟在她掌心一寸之处停下了。
陈萧瞳孔紧缩,想收回时已是晚了。红姑掌心黑色的雾气大团大团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让陈萧拿剑的手动弹不得,丹田处气流翻涌更甚却并没有再流出体内。
红姑的脸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她贴近了陈萧,声音柔媚无比,“过不了多久,景澜那张脸就会是我的了,你不妨跟了我,我保证让你每天都□□。”红姑说完,还用丰满的胸脯蹭了蹭他。
红姑自诩魅力十足哪个男人见了她都只有骨头都酥了的份,她故技重施像条水蛇一样在陈萧身上扭来扭去,裙摆的叉直开到大腿,整条光裸的腿缠到他腰上。红姑扭了半刻,眼神魅惑抬眼去看陈萧,这一看却不由愣住了,陈萧唇角含了一抹嘲讽的笑,眼底的讥讽更甚,像在看一个笑话般看着她。
“你!”红姑气愤不已,抬手就想吸了他的内力,却转念一想又放下了手,她阴阴笑着,看了一眼依旧被困住的景澜,对陈萧说道,“我知道了,陈庄主定是觉得我阅人无数配不上你罢,那么……”
她叫过几个人来,下巴扬起对着景澜道,“今日有客人在,你们可要卖力点。”
景澜睁大双眼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几个人,全身如坠冰窟般冰冷彻骨,几年前的记忆刹那间翻涌上来,身边的场景快速流动着变换……山寨里的草屋中,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仰躺在一堆草垛上,身上是一个丑陋粗野的男人在兴奋地叫喊,有人在旁边看着,肆意地□□着……府上的大红绸缎被摘了下来,拐杖捣地的声音中,几个箱子被扔在她脚下,那个曾说着一生一世誓言的人都不敢出来见她一面……
景澜剧烈挣扎起来,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间溢出绝望的泣音。
红姑抬掌摸上陈萧的脸,贴在他的耳侧问,“我给你准备的戏,精彩么?”她突地捂住陈萧的嘴,表情极是认真,“嘘——你惹我不高兴的话,她会死得更惨的。”
陈萧的目中燃起熊熊怒火,快要将她吞没一般的滔天怒意,红姑掩着嘴阴测测地笑,忽略了他眼中快速划过的一缕了然。
红姑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低下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贯胸而过的刀尖,黑色雾气骤然消散,陈萧掌中聚力狠狠拍在她心口,红姑后退数步倒地,那柄匕首被这一掌击出她体内,“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凌武你……”红姑捂着胸口,艰难张口。
凌武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前,抬手撕下一张面具,面具后是一张陌生的脸。红姑呆怔片刻猛然明白过来,她哈哈大笑着喷出一口血来,“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
陈萧抱着景澜出来,对那个暗卫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景澜一路闭着眼被陈萧抱在怀中,她突然开口低低道,“我五年前就成过亲的。”
陈萧一愣,摇头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景澜自顾自说下去,“成亲那日遇到了土匪,我为了保护他被虏上山,被几个土匪头子……,后来他就不要我了。”
陈萧心里狠狠一疼,就听景澜接着说道,“现在你都知道了,就别再追着我了。”
陈萧将她放在地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不仅要一直追着你,我还要娶你。”
景澜的身子微微颤抖,她避开他的目光,苦笑道,“你这是何苦……”
陈萧执意掰过她的身子来,“我不在乎那些,真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欢喜。”他牵过景澜的手,景澜下意识挣了一下,陈萧却抓得更紧,“你若舍不得江南也无妨,我便跟你回御剑山庄,剑庄主白得一个劳力想来也是愿意的。”
陆云归在屋顶上晒太阳,看着和陈萧并肩走进来的景澜,心中总算舒了口气,还以为景澜要一直逃避下去,这样看来自己马上就可以回日月明教了啊,以后景澜也不用再惧怕黑暗夜夜点着烛火入睡了。陆云归想着想着,大大伸了个懒腰,事情终于结束了啊。
众人离开御剑山庄时正值寒冬腊月,待归来时已是深秋了。江南很少下雪,草木依旧葱荣,因此众人回来时竟跟离去时的景致一般无二。只除了,多了两个人。
剑寒川抱着顾朗星一路飞上山,到了山庄的大门前,顾朗星执意要下来自己走,剑寒川只得牵过他的手。门口的大主管带着一众弟子迎接剑寒川一行的归来,剑寒川牵着顾朗星的手走进山庄,一路走到他们的院子里。
柳暮山一路雄赳气昂地走着,走到自己院前又停了脚步,拐了个弯儿径直推开殷连颂院子的门,回头看了一眼殷护法,“看什么,跟上啊。”
陈萧自然一路跟着景澜回了御剑山庄,两人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在回来的路上,柳暮山就与他就到底是景澜嫁还是他入赘一事争吵了无数次,最后还是景澜制止了柳暮山,她轻轻笑着,“还是我嫁罢。”
御剑山庄前所未有的忙碌了起来,这是这么多年来庄内第一件喜事,整个山庄内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红色的绸缎高高挂起,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门窗,树枝上挂满了红色彩带,连后山的马匹脖子上都被柳暮山系上了红绳,竟是比过年时还要热闹上几分。
距成婚那日还有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已经很匆忙了。好在陈萧和景澜对那些繁杂冗长的礼仪都不甚在意,因此一应的礼仪能省则省。
下过庚帖,就是纳征的大日子了。这一日,御剑山庄早早打开庄门,陈萧的堂弟陈酒从长乐山庄千里迢迢一路押运了聘礼赶来,景澜这边自是在殷连颂的操持下备好了三十六样回礼。这一日也是成婚前陈萧和景澜最后能见面的日子,此后一直到成亲那日两人即便都在庄内,也是不能见面的。
荣庄堂中早已备下了流水宴席招待长乐山庄,这也是景澜也是第一次正式与陈家人见面。陈萧的爹娘早已过世,陈家只来了他的一个堂弟。
此时陈酒正端着一杯酒,目不转睛地盯着景澜看。景澜纵然没有深宅大院中小姐们的娇羞,但被陈酒火热的目光看了半天,也不免有些脸上发烫起来。
陈萧一筷子敲在他头上,语气不善唤他,“酒儿。”
陈酒苦了脸,半晌后又凑到景澜身边,“嫂子,你教我武功罢。”
景澜看了陈萧一眼,又疑惑看他,“你哥不曾教过你?”
“嘘——”陈萧贼兮兮贴在她耳边,“我哥可凶了,特别没耐心,你还是别嫁他了,你看我怎么样啊——哥——疼疼疼——”
陈萧黑着脸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扔出去,“砰”的一声关了门,长乐山庄弟子对这景象见怪不怪,淡定地喝酒吃菜。
门外的陈酒从地上爬起来挠挠头发,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丢出来的事实,又一脸好奇地到处溜达去了。
剑寒川这几日一直忙着,却不是忙景澜的婚事,就连顾朗星也只能在临睡前见到他。他不说,顾朗星也不问,每日沉默地在房内看书。
纳征这日,剑寒川终于得了空,带着他一路来到后山。顾朗星看了他好几眼,见他一脸气定神闲高深莫测的样子,只好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鞋尖。
后山不知何时立起了一栋小楼,不是雕梁画栋层岩耸翠的华丽,简简单单一栋阁楼,却无端让人觉得舒心。阁楼上悬挂着一块儿匾额,上面却是空的。
“在鹿鸣镇时我就画好了图纸,让暗卫快马加鞭送回来,又找了工匠赶工,总算及时建好了”,剑寒川揽着顾朗星的肩膀,长长的手臂环绕在他胸前,“送给你的,喜欢么?”
顾朗星像是在思索,而后慢慢一字一字说道,“鹿鸣镇……”他抬眼看剑寒川,“你那时怎笃定我会跟你回来?”
剑寒川轻笑,“感觉,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的,你若不愿意跟我回来,大不了我就绑了你来,左右你也是打不过我的。”
顾朗星冷笑,“我当你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你那时说的我若不愿你会放我走都是骗我的了?”
剑寒川唇角勾起一抹无奈,“你若是真对我无意,我自然会放你走,你那时日日冰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他笑了笑,温柔地将一个吻落在顾朗星发间,“你相信么星儿,即便你总是冷冷的,我也能感觉得到你是在意我的,这大概是有情人之间的心意相通罢。”
顾朗星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似有动容之态,剑寒川将他抱在怀里,“你以后便是它的主人了,给它起个名字罢。”
顾朗星在他怀里看着面前的这一栋阁楼,半晌后低低说道,“就叫寒星阁罢。”
剑寒川挑眉,“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样轻俗的名字……”
“你不喜欢?”
“不”,剑寒川捧起他的脸,目光极尽的温柔,“特别喜欢,就叫寒星阁。”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月圆
到了成亲的前一天,山庄内的热闹氛围到达了顶点,自山下买来的一车车鸡鸭鱼肉堆满了后厨,厨娘们忙着洗菜淘米、杀鸡宰鹅,大厨师傅光着膀子将一桶桶热水淋到猪身上准备喜宴的正菜,年轻力壮的弟子们在后山劈柴,大红的鞭炮挂满了枝桠,红色的灯笼从山庄大门一直挂到后山的寒星阁,荣庄堂的桌椅板凳被一遍遍擦拭得锃亮,长乐山庄运来的酒也早已入库只待吉日开坛。
到了午后,陆云归也来了。景澜原先住的绿云轩当做他们的新房,纳征过后她就搬出了绿云轩,暂时住到了另一间院子里。
陆云归进门时景澜正坐在镜前发愣,面前的梳妆匣里堆着金光闪闪的一应珠宝装饰,凤冠上金龙、翠凤、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十二颗深海明珠镶嵌其上发出熠熠的光辉。
陆云归拿起一只鎏金玫瑰簪子插在她发间,“明天就是新娘子了,不高兴么?”
景澜拍拍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叹了一口气,“那一日后,我从未想过还能有这一天。”她转过身来看着陆云归,“我有些害怕。”
陆云归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屋子里很暖和,景澜的手却有些凉,陆云归道,“一直以来你都在逃避他的感情,我却是看得清楚,你知道么,我回西北的那些日子,他每晚都在你屋顶陪着你。”
景澜身子狠狠一颤,“他……早就知道了……”
“嗯”,陆云归点头,“剑庄主知道他对你有意,又害怕他不是真心的,便将那些事情都告诉他了,我们早打算好,若是他因为这个就放弃了,那我们宁可杀了他,也不能毁了你的声誉。”
景澜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陆云归赶紧去捂她的眼,“新娘子可不能掉泪,快别哭了。”
景澜用力点头,对未知的未来也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以后的路有陈萧陪她一起走。
这一晚,整个御剑山庄烛火通明,大红色的灯笼将整个山庄映的红彤彤一片,后厨里依然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柳暮山拖着一个大袋子进了绿云轩,还没进门就大吼道,“新郎官儿,我们来给你安床啦!”
殷连颂指挥着几个家丁将新被褥、床单、床帐搬进来,跟他们嘱咐了几句,转身就见柳暮山利落地踢了鞋子爬上床去,三两下将旧的被褥扔下来,针线房的大娘尴尬地站在一旁,“左护法,你看这……”
这会儿功夫,柳暮山又将床幔扯了下来,冲门口挥挥手,“你把这些拿走罢,这里不需要你了。”
殷连颂看着柳暮山撅着屁股在床上忙碌的身影,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便挥手让大娘下去了。柳暮山这厢铺完了龙凤呈祥的床单,又挂上了缠枝并蒂莲花纹的床帐,指挥着殷连颂将他拖进来的大袋子拿过来,抖出里面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铺了满满一床。然后他爬下来穿好鞋,掐着腰满意地拍拍手,“怎么样,还不错罢?”
陈萧笑着看他,“我大可以将这间屋子让给柳护法,不如我们明日来个双喜临门如何?”
柳暮山愣了半晌,突然脸红起来,恶狠狠瞪了陈萧一眼,“你等着,我去找小澜告状去。”
殷护法无奈地看了一眼陈萧,陈萧冲他抱了抱拳,“今晚多谢二位了,柳护法的心意我代澜儿领了。”
殷连颂出门的时候正撞上剑寒川和顾朗星过来,剑寒川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挑眉道,“你又将人惹着了?”
殷连颂苦笑,“庄主快别取笑我了,小山的性子你还不晓得么……”
顾朗星道,“柳护法往偃月轩走了,左护法快去追罢。”
剑寒川看着殷连颂的背影消失,才揽着顾朗星细瘦的腰道,“还是星儿你好。”
顾朗星淡淡看他一眼,“是么,我倒是很喜欢柳护法的性子呢。”
剑寒川拉过他来重重亲了一口,“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顾朗星推了他一把,红彤彤的灯笼映的他的脸愈发红润了,“快进去给陈庄主道喜罢。”
陈萧朗声大笑着出了门,“怎敢让剑庄主来跟我道喜呢,我还要感谢剑庄主肯信任我,把澜儿许给我。”他在顾朗星面上转了一圈,又笑对剑寒川道,“我看剑庄主此刻的心思早不在我这里了,还是快些请回罢。”
剑寒川也报以爽朗的大笑,“那就提前祝陈庄主娶得佳人了。”说罢,打横抱起顾朗星飞身离去。
顾朗星闭着眼,气恼着不去看剑寒川,剑寒川笑问,“怎么又生气了?”
顾朗星这才睁眼看他一眼,又很快闭上了,“我就是这个样子。”
剑寒川抱着他落在一处,顾朗星睁眼才发现是寒星阁顶层的楼阁。这里地势高,望出去能看到扬州城十万人家的灯火,剑寒川拥着顾朗星温柔道,“早就说过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顾朗星被他牢牢抱着,仰头就能看见湛蓝天幕上一颗颗闪烁着的星辰,他忽而低低道,“剑寒川,”
“嗯?”
“我爱你。”
天边突然绽开了一朵红色的烟火,剑寒川没听到烟火绽放时“砰”的声响,却听到了顾朗星的那句话,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觉得剑寒川可能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可剑寒川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烟火的光映红了顾朗星的面颊,剑寒川抱着他的双臂更加用力,似乎要将他揉到自己的骨血中去,满腹的感动和深情化成一个个绵密的吻落在他发间。顾朗星伸手环住他的腰,唇边漾起一个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