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个菜???好吧,现在是困难时期。
众人端起饭碗扒饭,双目同时瞪圆了,要不是碍着褚直在,肯定一块把米饭喷出来。
米饭能做成这个样子,也真是有水平了。
褚直还没下筷,二娘知道他讲究,先拿了个碗从大盆里给他盛了一碗菜。不料褚直站起来把菜倒进了盆里,微笑道:“以后我跟大家一起吃。”
这些人,都是过命的兄弟,他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李桂等人都看着他,眼神分明是“你吃啊”。
褚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立即夹了一筷子放到了嘴里,眼睛顿时睁的溜圆。
“是-谁-做-的-饭?”褚直一字一顿问道,视线已经投向了敛秋。
二娘刚接过自己的饭碗,还以为褚直夸奖她呢,期待道:“我做的啊,好吃吧?”
褚直硬把那口咸死狗的菜给咽了下去,挥舞着筷子对李桂等人笑道:“少奶奶做的,真好吃,味道不错啊,你们都尝尝。”咸死你们!
这天晚上敛秋刷完锅连烧了两大锅开水是后话。当时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地把饭吃饭了,毕竟,这是少奶奶亲手做的毒药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二娘没想到这事儿都上升到君臣的高度了,她也觉得难吃,不过自己做的,怎么也得吃完。老实说她压根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这好歹还有白米饭吃呢,没有白米饭呢?有饭吃就是幸福的。所以灌了两碗水后她就回去铺床去了。虽然现在条件不好,她也舍不得褚直的细皮嫩肉受委屈,手感会不好,嗯。
褚直进来见她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井井有条的。房子虽然简陋些,可在这儿感觉一点也不比在国公府里差。二娘忙活,他就坐在床边上看她忙活。一时虽然静谧,却温馨无限。
“今天舅舅跟你怎么说的?”王宁来的时候,他光顾着参观和操心褚直的私生活了,再说二娘也不好当众问他。
“舅舅说凭我的身份,大约是没法给我谋个差事做做的,他建议我跟他回金陵,我拒绝了。不过就算我这身份,也是可以去参加科举的。”褚直说的淡淡的,语气里没有一点颓唐,只是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褚陶的原因,他再出色,别人也会避讳着点跟他划清界限,哪怕贵妃是他姐姐也不行,说不定贵妃还会因他受到连累。
褚直为什么不愿意去金陵,二娘琢磨着他还是惦记着罗氏没死。
“你想参加科举?”二娘心里有个洞在无限扩大,这完全是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考试的后遗症,结了婚还去考试感觉总是有点怪怪的。但二娘也知道这是很多大熙男人为之奋斗的事业。当初卫安要是同意娶她,搞不好现在她还得挣钱供卫安读书呢。
“看看情况吧。”褚直也没肯定的说。实际上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有一个谁也想不到机会就在前面,但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抓住,主要是不清楚时间,不清楚怎么才能碰到那个人。不过眼下也不着急。
褚直见二娘忙完了,冲她招招手:“舅舅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够咱们花一段时间的。对了,今天你跟舅舅说什么了?”把王宁吓的拔腿就跑。
二娘都忘了这事儿了,想到王宁跟塞个玩意儿似的那么随便给褚直塞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有……她眼珠一转,脱了外面袄子,在褚直面前活动了活动腰肢。
褚直本来想抱抱她的,结果看着她身子软的不可思议,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向前的时候还好,向后的时候,整个身子弯起来,头朝下,手抱着腿站着,一截白花花的小蛮腰就露了出来,衣裳几乎倒着掀开,那没有遮拦的地方又鼓又大,看得他咽了好几口唾沫都没察觉到。
“不早了,咱们歇着吧,亮着灯费油。”褚直转身就把枕头给摆好了。
“我对舅舅说你生有痔疮。”二娘嫣然一笑。
褚直:……
“那你快来给我治病。”想了想,他笑着走过去,却不知怎么抱她。
她现在是头朝下倒立着。
二娘先伸出一条腿落地,等身子转了上来,软软的靠着他。褚直前胸立即传来了又软又弹的感觉。倚着他,她另外一条腿又高高举到头顶,吐气如兰,媚眼如丝,一边蹭他,一边抓着他的手按在分开的腿窝上:“那你得先告诉我你最喜欢我哪?”
褚直:……
油灯晃了一下就灭了。
身子壮的姑娘就是棒!
不提二娘和褚直在石桥坊安顿了下来,且说前日皇帝驾临镇国公府,答应了褚陶将爵位传给褚渊、自己辞官不做的请求。褚陶本就掌管礼部,亲自办妥了褚渊袭爵之事,然后移交礼部尚书印信,不过三五日,褚渊就穿上那一身代表镇国公的朝服了。
那个时候,褚渊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成了镇国公,他就穿着这身朝服去见罗氏。
罗氏被褚直重伤后,虽经胡太医救治,情况却并不太好。时昏时醒的,有时候还会大声喊叫。
次数多了,有些能听出来,叫的有“媛媛姐我错了”“你饶了我罢”“不要杀我”……
胡太医说是吓着了,要静养。这些话却终究传了出去,国公府上上下下的,都有些嚼头。可现在褚渊成了镇国公,谁又敢说些什么呢。
不过褚渊穿着朝服过来时,罗氏的精神还是好多了,叫褚渊赶快搬进会春堂。
其实每一任镇国公都是等老镇国公死了才袭爵的,等老镇国公入土为安后,新镇国公会住进象征镇国公地位的畅春堂。可现在褚陶活着,罗氏也还住在畅春堂,那会春堂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听罗氏这么一说,褚渊立即想起了那块金砖、碧玉莲花漱盂、大幅的沈齐山山水图……
九娘笑盈盈地扯住褚渊的袖子,娇声道:“哥,别的我不要,你让我挑几支簪子,你会让我挑吧?”
听见九娘惦记着顾二娘的首饰,褚渊心里莫名的一跳,他现在是镇国公,能要的东西他没理由不要,且他这个位置也是母亲、弟弟、妹妹一起争来的。
褚渊笑了笑:“当然可以。”
见褚寒抱着雪球站在一边,褚渊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褚渊打算说的是让褚寒随便去挑,但他还没说完,褚寒就大声道:“我什么也不想要!”说罢就冲出去了。
褚渊跟罗氏、九娘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褚寒这是怎么了。
罗氏让九娘出去,留褚渊说话:“不止会春堂,最重要的是花月楼,你还要把花月楼握在手里,这个家才算是你的。”靠镇国公那点俸银和封赏,根本不足以维持整个国公府的奢侈生活。罗氏知道,国公府真正的宝库是在花月楼。
“可父亲……”褚陶并没有把花月楼交给他。
“那就想办法……渊儿,我还是不放心,你必须找到那个野种,把他……”
罗氏并没有说出来,但褚渊从她的眼中看明白了她的想法。
日日被梦靥缠身的罗氏,到了此时,念念不忘的仍是要了褚直的命。
罗氏的手抓的褚渊生疼,褚渊拍着罗氏的背,尽量让她放松下来:“母亲,他不是父亲的孩子,圣上都知道了,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没有告诉罗氏,褚陶曾经找他谈过话,让他保证不会杀褚直,他跪下发了誓,褚陶才决定把爵位传给他。
罗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褚渊把她干瘦的手放到被子里,带了人前往会春堂,九娘早就等着了。自从褚直和顾二娘被赶出国公府后,她就想进去看看,无奈陈妈妈和柳妈妈看得紧。现在她亲哥是镇国公了,看谁还干拦她!
会春堂静悄悄的,往日把守的人一个也瞧不见。
九娘高兴的拍手:“哥,他们都走了,还算有点眼色!”
褚渊心里滑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带人进去一看,会春堂五间上房带三间会客的厢房全被搬的干干净净,连一片纸也没留下。
“怎么会这样?”九娘失声叫道,忽然想起来什么,大声道:“一定是那个老太婆!哥,去找她!”
第91章 菜谱和宝藏
听九娘大叫“老太婆”,褚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绣春堂他是准备去的,不为什么,单为让祖母看看他这身朝服。
绣春堂里,老太君双目无神地坐在炕上,她簪钗全无,花白的头上只戴着一条沉香色抹额。看着像是刚睡醒,实际上却那么坐着很长时间了。
“老夫人,您别太担心了,有二娘那孩子,她一定能把三爷给照顾好的。”陈妈妈上前给老太君重新换了一盏热茶,老太君手里的茶已经冷掉了。
“人老了,担心的事越来越多,想我跟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苦头。可看着他吃苦,比我自己吃苦还要难受。你说这些天他吃什么,喝什么,睡的又可好……”那孩子从小一点苦都没吃过。
老太君这些话,陈妈妈这几天天天听,她忙劝道:“我知道您啊疼孙子,可您想想,三爷大了,总不能一天到晚的都呆在这金屋里。他是该出去看看,飞飞。我们乡下的孩子都不这样吗?从小没人管,十二三岁就出去闯去了,可不也结结实实的,连病都少生呢。”
老太君:“我知道你说的理,可我就是难受……”
陈妈妈叹了口气,知道老太君这心结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的,准备给老太君端些吃的,这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陈妈妈正欲出去,从窗子上看见外头柳妈妈带个人进来了,陈妈妈喜道:“老夫人,回来了,有消息了!”
老太君忙坐好,柳妈妈带了那人进来,脸上既有紧张又有惊喜。
来人三十余岁,是个紫膛脸的汉子,进屋不敢抬头乱看,先跪在地上请安。
“快,快让他坐下说话。”老太君急道。
那汉子更紧张了,柳妈妈手一拍:“你就把你看到的给老太太说清楚了,别紧张,有什么说什么。”
那汉子“哎”了一声:“前天柳奶奶让我去找三爷和少奶奶,小的立即就去了。可小的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把燕京城……”
“先说你今天看到的。”看把老太太急的,柳妈妈忍不住了。
汉子一怔,直接说开了:“小的今天看见了三爷和少奶奶,他俩在王记包子铺外面排队买包子。三爷穿的很厚实,戴着一顶新帽子,气色看起来很好,跟少奶奶有说有笑的。少奶奶……她还是那么能吃,我看着她吃了十个包子。”
“那他们去哪了?现在住哪?”陈妈妈急忙问道。
“我记着柳奶奶的吩咐,不敢惊动他们,就悄悄跟在后面。他俩一路把包子吃完了。就去了卖文房四宝的铺子,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档的铺子。三爷进去买了笔墨,我看他们还能买这些,想必是手上有钱的。然后两人从文鸳街一直走到了石桥坊。小的跟了一路,三爷和少奶奶也没雇轿子,就那么走回去的。”
文鸳街到石桥坊至少有四里地,这俩孩子买包子跑那么远,回去还用脚量,这么冷的天……老太君一想眼里就出现泪花了。
那汉子也瞧出老太君的担心:“今个儿天好呢。现在一天天暖和了,不算冷。他们现在就住在石桥坊烟袋胡同最里面倒数第三家。有少奶奶在,我没敢靠太近,不过我看见开门的是个十七八虽的丫头,应该是敛秋了。还有,我看见周将军家的马车了……”
那应该是七娘去找二娘了,总算还有一个有心的。
老太君又问了一会儿,让柳妈妈带这汉子下去吃茶歇息。
“我得去看看。”
等这汉子走了,老太君道。
陈妈妈:“我听着都挺好的,二娘又能干又利索,她娘家也都是实诚人。有他们帮衬,她会照顾好三爷的。您现在去,让国公……老爷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怎么想……”
陈妈妈一时忘了褚陶已经不是国公了。
老太君这次没有反驳,她知道陈妈妈说的对。这个家现在已经落到罗氏的手里了。
“我看过一段时间,等大家忘了这事儿的时候……”陈妈妈正在说着,玉儿站在外面说:“四、国公来了。”镇国公府没有四国公,绣春堂上上下下还不太适应褚渊袭了爵。
褚渊是打发了九娘后自个儿来的。
过来时,秦管家还送了他一程。
“国公爷,好几家都送来了帖子,请您赴宴呢。”秦管家笑道。
自从褚渊成了新的镇国公,褚陶已经把府里的一切都交到他手里,秦管家也顺理成章地被褚渊接管。一方面褚渊还没有比秦管家更合适的管家,另一方面也没有人比秦管家更了解国公府,所以褚渊仍用着秦管家,府里的一切也没有做什么变动,毕竟褚陶还在。虽然现在号称是在稻香村隐居,不再过问府里的任何事情,却是一个“太上皇”式的人物。而时日甚短,楚渊也不想在名声上有所损益。看起来他似乎掌握了国公府,实际上还差的远。不过来日方长,他有的是耐心。
“一会儿我回去看看。?6 瘪以ǖ馈K成喜⒚挥忻飨缘牡檬浦蟮牡靡庥胄老病F涫的茏龅秸庖徊剑谘嗑┠昵岬娜ü笾兴闶欠浅3錾湍训昧恕?br /> 褚渊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秦管家眼底,他在暗自权衡自己的位置。老主子不管事了,他自然要为以后打算,可这主子值不值得自己的卖命,也得权衡一番。眼下看着还不错,但他也不着急,他位置已经很高了,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让褚渊察觉到他的不可替代就可以了。
绣春堂就在眼前了,按规矩秦管家就要止步了。秦管家看着褚渊整了整衣裳才挺胸走了进去,这是跟随这位爷几日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
秦管家等褚渊进去了,才转身离去。
褚渊进了绣春堂。房前台阶下,站着十几个婆子丫鬟,看见他同时屈膝相迎。这是褚渊以前没有过的待遇。
玉儿从里面走出来亲自打帘,从里面道:“国公来了。”
褚渊走进去给坐在炕上喝茶的老太君请安。进来时他看见老太君的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也是,除了面对她最喜欢的孙子,对着其他人的时候,老太君总是这样一副滴水不漏的慈祥模样。
房间里很安静,褚渊请过安后没有说话,老太君也没有说话。陈妈妈,就像不存在一样默默垂首站着。
褚渊喝了一口陈妈妈给他送上的龙井。他知道老太君爱喝各种花瓣炮制过的果茶。褚直不爱喝龙井,那么这盏茶就是专意给他上的。
“奶奶,从今往后,孙儿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照管这个家的。”褚渊放下茶盏,他眼睛微微垂着并没有直视坐在炕上的老人,更像是闲话一般。
陈妈妈余光里能看到这个年轻人的侧影,他坐的笔直,一身裁剪合体的朝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他有着宽阔的肩膀,这样穿着朝服,威严之气更甚于原本的俊秀。威严中又有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沉稳与干练,各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位及出色的继承人。
“好。”老太君吐出了一个字。
陈妈妈能看到的老太君也能看到,虽然面前的人不是褚直,可也是褚陶的儿子,她的孙子。上一代的事为什么要扯到这个孩子头上?说到底他有什么错呢?
褚渊大约是没想到老太君会说了这么一个字,他抬头向老太君看去,老太君却没有别的话了。
老太君平静的面容,就像一口古井。
很多年来,褚渊觉得就是活在这样的古井之中,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爬不出去。现在至少得到了一声“好”。心里的巨石像是被挪开了一点,透出一口气来,以后,他会让老太君知道谁才是她的孙子,谁才是这府里的主人,谁才会把褚家发扬光大……
在等不到没更多的回复之后他迅速展现一个得体又大度的微笑:“那孙儿就放心了。孙儿先告退了,奶奶您好生歇着。”
褚渊退了出去。
很快陈妈妈从半开的窗子上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他下台阶的时候稍微比常人要倾斜的厉害些。
老太君轻轻叹了口气。
“四爷没有提会春堂。”陈妈妈轻声道。
这就是那孩子的聪明了,若不是有那样的母亲,她说不定也会喜欢他,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了。想到罗氏,老太君自然又想起了王媛。只是她绝不相信媛媛是那种人!
“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他的,你叫人去打听打听那个混帐东西在做什么?”
老太君嘴里的混帐东西,只有一个就是褚陶。褚陶现在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每日都在稻香村里抱着九姨娘和十一娘饮酒作乐,全然不管愁得睡不着觉的其他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