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眼鼠须一怔,那眼神……难怪这侍卫一直离褚渊那么近,原来竟是这样的关系!
褚渊的怒火从脚蹿到头顶,幸好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但如此,因为过于愤怒,他被雨淋的有些发白的肤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不过,这在那两个人眼里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意味。不过,那也不行,凡是接近大人三丈范围内的人必须要接受检查以保卫大人的安全。豆眼鼠须正待说话,却听见一阵阵撕裂的声音,眨眼褚渊就剩了一条白色亵裤,光着膀子站在了面前。”
“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二娘“温柔”地对褚渊说。
被她“温柔”的注视着,褚渊黑着脸一步步地走到了浴池旁边,准备顺着台阶走下去,猛然发现自己还穿着靴子,于是背对着三人弯腰把靴子脱了。
这两人关系果真不一般,哪个侍卫会对主子这么说话!
二娘视若无睹那两人的眼神,先从袖子里把匕首拿出来搁在石桌上,再从腰间把银鞭解了下来,又把袖子里的暗器倒出来,接着脱下靴子从鞋底抠出六枚铁钉。然后一一除掉夹衣,外裤,只着白色里衣,双手摊开示意没了。
她只剩薄薄的一层单衣,从外面看不到任何兵器的形状。那胖子觉得已经搜出来那么多了,总不至于裤裆里还有,点头示意可以了。
不料豆眼鼠须道:“里面呢?”
褚渊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此时架不住好奇转了过来,他想看看顾二娘用什么法子蒙混过去?!
转身的瞬间,他看见顾二娘向上掀了一下中衣,她动作虽快,却有足够的时间让人看见她一块块腹肌!
顾二娘放下的动作更快,同时还有她暴怒的声音。
“混账东西,不就是想看老子么?你家主子知道你对国公这么不敬吗?来,你来摸摸爷还藏着什么?”
被顾二娘抓着手往下摸去,豆眼鼠须真成了一只吱吱乱叫的老鼠,幸得同伴助力才挣脱出来。
“两位好好洗,一会儿我家大人回来了就会来见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胖子也吓住了,他对男人可不感兴趣,要是被男人给强行那啥了……想想就够了。他一面扶着豆眼鼠须出去,一面示意侍女们把武器都拿走。
二娘不等他俩出去就“噗通”一声跳到水里了。这一声彻底打消了那两人最后一点怀疑。方才看到了那侍卫的腹肌,明显上半身没有藏什么,又摸了大腿,也没有什么,真还有武器,不怕扎着蛋啊?
侍女们送上两套锦衣后,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4 以ǘ自谠〕乩锶缤聊母嵫蛞谎醋殴硕铩?br /> “听话,我就不会碰你。”二娘斜了他一眼,褚渊身上也算有料吧,不过再有料,看起来也没有自家波斯猫顺眼。
她不喜欢那种阴沉沉的气息,好像无时不刻都在谋算着什么。其实褚直也有心机,不过他的小心眼一眼就能看透,或者说,太蠢了?所以可爱?
想到波斯猫,她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才褚渊眼里,就好像她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什么男女大防,什么贞洁,对顾二娘统统不管用!
“你这个……”“女人”两个字被顾二娘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褚渊惊觉自己被逼得险些失控,忘了处境了。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逼他!褚直也没有!
“你也这么对他?”褚渊换了个说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期望。褚直要是知道她是这样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刚带着得意说完,就见顾二娘走了过来,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按在了水里。
“当然不是像对你这样。今天的事,你要敢说出去,我就让你天天喝洗澡水。”二娘道,听见外头有动静换了语气:“乖,别闹,嗯……我喜欢你这样,用力……”
褚渊浮在水里毛骨悚然。
二娘松开他,上去穿衣裳。
褚渊不知道她怎么穿的,反正他上去的时候,看见顾二娘湿了的里衣扔在地上。
顾二娘根本不是女人,她连人都不是。
第107章 被困
襄王给他们准备的衣物相当华丽,宝蓝色锦缎直裰穿在身上,系上犀角带,头发用白玉冠端端正正地束着,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顾二娘都是一个光明磊落、忠心耿耿的侠士。
但褚渊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但这张脸是假的,她还可以背地里弄死你,表面上却能只手遮天、密不透风。这个人心狠手辣的令他欣赏!
二娘看着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其实思绪早就飞到了褚直身上。不过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别人看不出她心不在焉罢了。褚渊一动,她的思绪就立即飞了回来。
老实说,褚渊这个年龄能有这份沉着也算难得了,毕竟刚才他既没有昏死过去,也没有尿出来。
墨绿刻丝鹤氅穿上身,褚渊好像找着了些依靠,他虽然有些欣赏顾二娘的狠毒,本能上还是畏惧。什么谈笑自如、从容不迫那得是完全掌握局势,真正的面临生死,有几个人不怕?
“我要救九娘,你救他,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又何必给我下药?”褚渊吸了口气,装作要坐在她身边的样子趁机低声道。
这间屋子外面有人,二娘是知道的。
褚渊费了很大力气才靠着她坐下,两人既然是“那种关系”,这种“亲密的举动”自然提供了密语的机会。
“你是蚂蚱,我不是。”二娘微微侧头,嘴唇贴着褚渊的耳朵说,“我现在愿意跟你合作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你要清楚是你给他带来的杀身之祸,不管怎样你都罪不可赦。如果你好好配合,我或许会帮你一把。如果你不合作,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全家,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是他抓了褚直吗?好强词夺理的人!褚渊眼眸深处升起一团火花,但对面的眼眸却犹如万年寒冰,森森的冷意铺天盖地剿灭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发抗。
忽然间他看见冰面上光芒一闪,灼热的气息忽然逼近,褚渊还未反应过来,顾二娘的嘴逼近了他的嘴。
她想干什么?!褚渊的脑子一片空白,在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身体直接做了最本能的反应,耳中嗡嗡乱响什么都听不到,却能听到心脏如战鼓一般。
可下一刻他就被推了出去,顾二娘站了起来:“带路。”
褚渊这时才看到那两个人不知何时进来了。
原来方才是来人了……
年轻的镇国公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片红晕,那两人已经不甚惊奇了,只是略带怜惜地扫过褚渊,抬手道:“请。”
此时,一座空旷的大殿上,当中设着一张宝座,两旁排列十八张座椅,地上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十几只小臂粗细的红烛把整座大殿照的犹如白昼。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大殿中央的一个铁笼子引人瞩目。
这个铁笼子长、宽、高都接近两米,为精钢打造,一侧有一小门,看起来颇像关押猛兽的笼子,此时里面却关了一个人。即使头上凝固着血痂,嘴角肿得走形了,仍能看出此人生得罕见的漂亮。
“如玉公子啊如玉公子,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下跪求饶?”
一个身穿锦衣、脸上却戴着一个鬼脸青铜面具的男人站在笼子旁边,语气就像逗弄着宠物。
笼中的人没有回话,也没有看这个人,只是腰背挺得更加笔直。
若是仔细看,能看出此人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下是一条条的伤口,有些还正在往外面冒着血珠子。显然此人刚刚经受了一番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
“哦?褚家的病秧子,原来传闻都是假的,想来你要是早这样,老国公也早认出你是个野种了,啧啧……”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对笼中人的底细似乎非常清楚。
褚直的衣袖都打的少了一截,能清晰地看见他紧紧握着拳头,太过用力,以至于鲜血从虎口上的伤口汇聚成流,很快浸透了膝盖上污浊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料。
青铜面具只是遮住了男人鼻子以上的面孔,看见这一幕,他唇角露出个慵懒的冷笑:“你现在骨头硬不过是还没有见识到我的手段,等一会儿,我的客人到了,盛宴就开始了,到时候,你再求我,我也听不到了……”
男人弯腰打开了一个放在铁笼子旁边的一个陶罐,里面,上百只蝎子察觉到光线,立即疯狂地爬动起来。而在这个陶罐周围,还有十多个同样大小的陶罐,在最远处的网笼里,还有满满一笼子缠在一起的毒蛇。
他的这份礼物,可比他那个哥哥的要强多了。
“大人,人已经到了。”正当男人极为满意这些准备的时候,大殿门口传来了声音。
“请国公进来。”
二娘从外面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关在笼子里的褚直。但她却强迫自己的视线移向坐在上首的面具男。
戴着面具可以理解为是为了产生恐怖效果,让别人惧怕自己。但同时也说明此人心中有鬼,愧对天地。这样的人,就算将来登上那个位置,又会有什么作为?
相比顾二娘,褚渊看褚直的时间还更长一些,他从来没见过褚直如此落魄的样子,但即使如此,褚直腰也挺得笔直,就像一座不会倒的山。
他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褚渊并没有多少时间去了解褚直,腰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立即拱手朝坐在高位上的人道:“王爷,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厚礼?我妹妹呢?”
两道视线从青铜面具后面射出,似乎在仔细打量了一下褚渊和顾二娘后,青铜面具才开了口:“国公稍安勿躁,令妹想必现在好端端的正在跟文王共赴云雨,我只不过偶然捡到她一只绣鞋,担忧令妹着急,特意给国公送了去。”
褚渊脸色青白,一是没想到自己是被诈来的,二是就算是被诈来的,九娘这个把柄也被人握住了。
“国公脸色有些不好,不如看看我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怎么样?我可比文王有诚意多了吧?”
果然一切都跟顾二娘推测的一模一样。
褚渊盯着铁笼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抓他做什么?他现在已经被我扫地出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笼中的褚直目光有了一丝波动,抬头盯着褚渊。
虽然知道后面站着顾二娘,褚渊心里也莫名的有一丝快意,冲褚直笑了笑:“三哥,别来无恙啊?”
青铜面具笑了起来:“国公所言跟所为截然不同啊!”
褚渊:“我对这份礼物不感兴趣,王爷不如放了他,咱们再好好商议。”
青铜面具:“哦?想不到国公如此仁慈。不过,本王送出去的礼物,向来没有退回来的。”
烛火一跳,大殿上凭空多了十多个黑衣人,手上大刀散发着幽幽青光,一看就是淬了毒的。
豆眼鼠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国公既然不喜这件礼物,那就毁了它便是。”
他轻轻踢了踢脚边的笼子,里面的毒蛇立即昂起身子,咝咝吐着蛇芯子。
褚直的视线也被那声音吸引:“襄王,你敢杀我,明日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青铜面具哈哈大笑:“你不是不求饶么?哈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来人,请国公动手!”
褚渊不由看了顾二娘一眼。
豆眼鼠须打开了蛇笼,一团蛇滚了出来,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绕过豆眼鼠须朝铁笼子这边爬来。
那一条条黑油油、闪着冷光的毒蛇,让褚渊也不由头皮发麻。
眨眼毒蛇逼近,褚渊不由后退:“王爷,您这是何必?鸟择良木而栖贤臣择名主而仕,您英明神武,我镇国公府不追随王爷您,难道会追随文王那个狼心贼子?”
襄王大笑。
一阵尖锐的哨声后,数百条毒蛇像是被控制了一样停在原地盘踞起来。
褚渊不由松了口气。
“哈哈哈,国公,不要害怕,我的这位爱将擅会驭蛇,只要国公点点头,这些蛇就会绕过国公,只咬国公想咬的人,不会伤到国公一根汗毛。要是国公不点头,那本王就无法保证了。”
襄王仍是逼迫褚渊杀人!
褚渊视线扫向顾二娘,他已经尽力,看来襄王今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爷,这厮对您素来不怀好意,他本就是来历不明的野种,您又何必心慈手软?还是多谢王爷美意,解决了这个后患一劳永逸。”跟在褚渊后面的侍卫忽然开口,顿时吸引了青铜面具的注意。
青铜面具露出了赞赏之意,所为识时务者为俊杰,褚渊还不如这个侍卫呢。
褚渊一怔,没想到顾二娘这么说,她打的什么主意?
“你倒是有几分眼色,快些替本王劝劝你主子。”青铜面具乐意给褚渊一个台阶下。
“是。”侍卫恭敬道,好像青铜面具已经成为了他的新主子。
他说完就走到铁笼子前面摆放的那些陶罐前,一一打开查看:“其实比起鸠占鹊巢、鱼目混珠来说,这些都算是轻的……”他捏起了一只蝎子:“爷,你忘了这野种最喜欢抢你的四喜丸子?”
褚直本来垂着脑袋,听见“四喜丸子”猛地一震,抬起头来,盯着那侍卫。
侍卫嘿嘿一笑,把蝎子放了进去:“小乖乖,快去咬那个狗杂种,那个狗杂种的肉又细又嫩,比清蒸鹿尾还好吃呢。”
清蒸鹿尾???
褚直的眼瞪圆了,二娘见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下把那一坛子蝎子都倒在笼子边上,顿时数不清的蝎子都朝褚直爬去。
本来巍然不动的褚直立即跳了起来,“狗奴才”的大骂不止,幸亏他急中生智,竟攀住了铁笼子上的钢柱防止被蝎子咬中。不过他此时恐惧的模样跟先前宁死不屈截然不同,令青铜面具开怀大笑起来。
“爷,好在这些毒物咬的是那狗杂种,要是咬在您身上该有多疼?依属下之见,这正是王爷对您关怀备至,呵护有加,才免遭了这份罪。左右是个狗杂种,您还犹豫什么呢?”
褚渊叹了口气:“好罢。”
青铜面具大喜:“来人,给国公取一付铁手来,别伤了国公。”
顾二娘趁机道:“且慢,我家主人虽不能与王爷您相比,可也算金贵,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属下愿为我家主人肝脑涂地,也愿代他动手。且我还有个好主意。”
青铜面具本不太乐意,豆眼鼠须凑近低语一番,青铜面具得知他与褚渊是那种关系,又听说有“好主意”,眸光一沉:“你有何主意?”
顾二娘对褚渊说:“爷,你忘了当初他逼着你下跪当牛做马,我可忘不了,今日,我就要骑他几圈,替你把这口气给出尽了。然后我还要挖他的眼,削他的耳朵,拔他的舌头,这些蝎子、蜈蚣就有地方做窝了。王爷,您看可好?”
青铜面具最喜残暴之徒,抚掌大笑:“再好不过了!”
旋即令人把褚直放出来。
褚直被人推搡出来,倒在侍卫脚下。
侍卫道:“给我鞭子。”
褚直野兽般咆哮着扑向那侍卫,却被侍卫一脚踹翻在地,骑上他背,用鞭子缠着他的脖子驱使他向前爬。
此情此景,就算是青铜面具,也觉得这侍卫彪悍的渗人。
褚渊怕被波及似的远避角落。
褚直喉咙里“吼吼”着,驮着那侍卫发狂地向上座下首的烛台撞去。
侍卫抬手,青铜面具和其余人都等着褚直哀嚎,却听噗嗤嗤一连几响,一侧蜡烛悉数熄灭。
光线陡然变暗,人眼会有一瞬的模糊,接近失明。
顾二娘要的就是这个时机,在这一刻,她踏着烛台扑向了青铜面具。
事发突然,青铜面具的侍卫们的眼睛重新适应了幽暗的亮光后,赫然发现青铜面具的脖子已被长鞭紧紧勒着。在侍卫背后,躲着方才那个当马的如玉公子,再往左后贴墙站着镇国公褚渊。
褚渊暗道一声“好险”,眼神幽幽地盯着顾二娘的后背。幸亏他反应快,才躲到了这里。这个顾二娘,根本没同他打一声招呼。
“让他们后退,准备两匹马,送我们出去。”顾二娘一拉鞭子,青铜面具的眼珠子就向上翻了起来。
豆眼鼠须刚要动,青铜面具就手脚抽动起来,却是如玉公子用烛台扎中了青铜面具的后背。
“弄断你的蛇笛!”
豆眼鼠须无计可施,只好折断了能够驱使毒蛇的短笛。顿时毒蛇失去控制四处爬了起来。
“走。”
二娘对着青铜面具后背踢了一脚,刚被锋利的烛台顶端刺伤,又挨了一脚,青铜面具忍痛向前走去。二娘紧拽着鞭子跟在后面,褚直跟在她后面,褚渊也见机跟在褚直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