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
纲吉猛地回过神来:“伊西斯?!”
金发的教父站在了纲吉的面前,他瘦弱的身躯比少年首领更加的单薄,甚至无法完全遮挡住他身后的孩子。伊西斯在剧烈的喘息,纸牌卡在他手臂的骨头中,似乎被切断了血管,那血以一个极度恐怖的速度染红了伊西斯米白色的西装,又在晴之火焰的结晶下一点点的愈合。
疼痛吗?那是当然的。养尊处优的伊西斯或许最痛的伤口就是在吊瓶是被针头扎进皮肉中,这样骨头都被灌输了念力的纸牌切断了一半的伤势,疼痛将会是足以让一个普通成年人崩溃的剧烈。然而对于连生命都不在意的伊西斯而言,精神上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压迫感让他完全忽视了肉体的痛苦,从未有过的愤怒几乎在燃烧着他的生命。他瘦弱的身体就像是守护神一般,将那个孩子……将他美丽的鸟保护在身后。
念力所带来的极端压力完全被伊西斯所阻挡,打破了纲吉被动的陷入自我怀疑的诅咒。清醒过来的少年首领很快再度陷入了一种痛苦——在没有火焰的情况下,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念压带来的压迫是绝对的。
但是这一次,念压来自于——面前的伊西斯。
他猛然想起了库洛洛的话:“伊西斯……你开了精孔吗?”
——利用强开精孔的方式来获得念力是霍尔德家族唯一自救的方法,但是他们比普通人万分之一的成功率更加的低,低到了数百年来,这个家族没有一人能解开这致命的诅咒。
否则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伊西斯都不希望他生命中的飞鸟来到这个地方。
“嗯哼~真是有趣呢。”西索深深呼吸:“虽然如果成功的话你也十分的美味,但是,我可不能原谅阻碍我摘取大·苹·果·的人哟!”
纲吉并没有听到西索在说什么。
他站在伊西斯的身后,此时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伊西斯的身上。即使是晴之炎的结晶也无法立刻治疗好伊西斯可怖的伤口,但是这位瘦弱的金发教父却依旧是那样的冷淡而沉静,仿佛刚才那几乎连西索都为之一愣的强烈愤怒并不是他发出的一般。
伊西斯说:“阿纲,不要听他胡说。那只是他用念力突破你的精神,让你所产生的虚无缥缈的恐惧而已。”
他说:“你真的了解自己吗?”
他说:“你了解自己……带给了我怎样的希望吗?”
“伊西斯……”纲吉喃喃道:“我……”
那个刹那,红发小丑足以毁灭以前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不要……碰伊西斯!”
一直无法控制的火焰喷涌而出,少年首领几乎崩溃地大喊着,他的掌心与西索的拳头的对撞,那本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巨大力量,但是他现在却承受住了。没有速度的加持,没有火焰的协助,他甚至没有带上手套,除了额头的火焰他依旧是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泽田纲吉——但是他却接住了西索的拳头。
该如何去计算西索这一拳的力量呢?
如果有猎人专用拳击测力游戏机,那么就可以测出西索此时包裹着念力的拳头所用处的力量有300吨以上。
300吨以上的力量代表什么呢?
代表西索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上到下一拳打碎一栋5层高的楼。
但是纲吉此时并没有发觉,他的额头燃烧着火焰,那是连晴之炎的结晶都无法媲美相争的明亮。但是除了额头细弱的火焰,少年的双眼甚至都未能被渲染。
但是他却做到了,以正常又或者不正常的状态,轻松点,简单的,阻拦住了当世强者的拳头,挡住了曾经全省状态下的火焰状态的自己也绝对挡不住的力量。
西索因为这极度的幸运而疯狂,他金色的眼睛几乎变成红色,瞳孔兴奋的皱缩着,但是他的力量却在不断的增强——与少年首领对视的双眼中满满倒映着那细弱的随时会熄灭的火苗,但是无论他怎样增强手中的力量,他都没有办法再前进一分。
他放声大笑道:“好极了——真的是,太棒了!”
“不要用你的脏手……”纲吉一字一顿道:“触碰我的朋友!”
他空着的左手我成拳头,朝着西索铺满白色粉底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下去!
连库洛洛的力量都不能说一拳能够对西索的脸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实质上的伤害,然而此时,这双软绵绵的手,一个正常状态的少年首领的拳头,那看此轻飘飘的挥来的拳头——却避不开。
无论从什么角度都避不开,无论这样动作都无法回避。西索甚至发现自己无法后退,无法调动念力去防御,无法用自己的念能力“伸缩自如的爱”去阻止对方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软绵绵的拳头砸在了自己的右脸上。
西索的全身都被念所包裹,强大的“硬”是保护他肉体的坚实的盾牌,哪怕是脸颊也是被保护的一部分。即使西索未能调动更多的念力去保护他被攻击的部位,但他强大无比的身体与念力使得他即使不特意保护,哪怕是库洛洛的一拳也无法完全破除他的“硬”给他的脸所带来的坚实屏障。
但是事实是,他少年的拳头深深陷入了红发小丑的脸中,他白色的脸颊凹陷处一个可怕的圆形,小丑的面部迅速的扭曲,鲜血瞬间从他破碎的口腔壁上喷出,他的身体顺着这股力量倒飞出去,在砸碎了身后的石壁之后继续飞翔着,撞向了更远的地方。
而做出这一切的少年首领却依旧是最初始的样子,最普通而平常的样子。
纲吉喘息,在确认西索昏过去之后他立刻会深扶住了导向地上的伊西斯。幸运女神并未眷顾这位传奇的霍尔德年轻家主,他就像是霍尔德家族中每一个患有这个可怕的家族遗传病的人一样,无论怎样都无法控制住从被西索念力强制打开的精孔中急速流逝的生命力。
纲吉是慌乱的,这一刻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伊西斯……伊西斯……”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成为了神明。他周围的空间就是独属于他的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法脱离他的控制,都无法逃过他的掌控,他的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一切,都被他所主宰。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明白伊西斯的无力回天。
——即使是神明,也无法主宰死亡。
☆、第59章 登上天梯(一)
伊西斯身边的特鲁德在二十年前是世界排行前五的强者。即使在二十年后时光流逝的现在,他也绝不会掉出前十。
所以伊西斯对念能力的掌控和熟悉或许比一般的猎人更深,但是这依旧不能改变那潜藏在他们血液中的诅咒,即使他如何的去努力,能做到的只是减缓生命力的流逝罢了。
当最后一丝生命力离开他的身体,就是他生命的终结。
伊西斯不想死。
比起纲吉不想让他死去的希望更深更深,更深更深。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希望,那么此时的他应该是淡然的接受死亡,平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但是现在,他却感受到了恐惧,不甘,失落和悲伤。
——以及庆幸。
“阿纲……”
少年首领哭着道:“伊西斯,别死……对不起,如果我保护了你的话……”
“不是你的错。”伊西斯握住了少年首领的手,笑着说:“初见的时候,你的火焰拯救了我的生命。但是你却拯救了我的世界。你的火焰是如此的吸引着我的目光,但是你却吸引了我的心……缘分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
——他死去了,就不会无法忍耐的,想要折断这只最珍贵的鸟的翅膀了。
伊西斯低声道:“我竟然能够相信……缘这种东西……”
“你改变了我的生命……”伊西斯笑道:“改变了……我的世界。”
“伊西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明明一直都是伊西斯在照顾我。”在亲眼看着尤尼死去时那种无法忍耐的痛苦完全握紧了他的心脏,更何况其实比起尤尼,面前的少年或许与他更加的亲近。那种无尽的痛苦让他身体的力量开始失去控制,软弱细小的火焰在他的额头亮起,燃烧:“我这种人……像我这种……连保护都做不到的人……”
“真傻。”伊西斯轻声地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为什么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究竟有多么的……美丽……”
拯救了我,拯救了那个讨厌的枪兵,拯救了那个该死的猫科魔兽。
明明这种事……只要用心去看,都能看出来。
被你所拯救的人所注视着你的目光……
“伊西斯!伊西斯!啊啊啊——”
他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安慰他。他有时候会痛恨自己不善于表达情感,但是也并非全无好处。因为缺少表达与交流,所以之间的牵绊不会太紧,这样的话,悲伤也会变得更少。
只是……
……还是会感觉到不甘和悲伤啊。
………………………………
空挡的长廊中传出了脚步的声响。
留在安全区的五个人中,伊尔迷八风不动的缩在角落作壁上观,弄水和特鲁德大管家对战侠客与库洛洛。虽然侠客并非专职战斗的脑力人员,但是由于弄水和特鲁德大管家的相互防备相互仇恨而使得他们之间的战斗力甚至比不上库洛洛二人。
明明站在安全区,却因为内讧而满身鲜血。
身为半妖的弄水是最先听清这个脚步声的,猫又变成血色的眼瞳和黑色的妖纹渐渐退去,尖锐的指甲和牙齿也变回了常人的模样。弄水竖起了耳朵喜道:“纲大人!”
特鲁德大管家锋锐的目光一凝,他与对面的两只蜘蛛对视一眼,决定暂时休战。
众人一致朝着脚步声前进,或许是因为之前大量发射暗器的关系,在最开始的十数米路程已经不再有危险。然后,特鲁德大管家的脚步停了下来。
衣着凌乱却并未有什么明显伤痕的少年首领一步步朝着众人走来,他的后背背着一个人,仔细的看去那个精致的宛如人偶一般的金发教父已经没有了呼吸——或许更正确的说,他被一层薄薄的冰层所包裹,冰的表面闪烁着美丽的各色光华。冰中的美人表情沉静,宛如只是睡着了一般。
而少年首领的左手则拖着一个人的衣领,那是一个脸上的妆容因为鲜血的渲染而变得半花的小丑,他有着宛如凝滞的鲜血一般的头发,此时就像是死人一样被纲吉拖着,一步步的前进着。
纲吉松开了拖着西索衣领的手,任由疯狂的小丑倒在地上。他并没有进入火焰状态,显得无比疲惫和柔软的脸庞上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却无比的坚定。但是他也并非是正常的状态,一撮火苗在他的额心缓缓燃烧着,无比艳丽,却因为太过渺小,甚至连少年的双眼也无法点亮。
——但是,危险。
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处于强者与弱者之间状态的少年首领身上,那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气息。
——那是源自于生与死之间所练就出的敏锐直觉。
“西索先生只是昏过去了,很快就能醒来。”纲吉缓缓道:“第三关的三到大门,每一道都会随机抽选一至三个进入,所以我们的最低限度是7个人,不能再少了。”
他背着伊西斯转过身:“我们走吧。”
库洛洛突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纲吉缓缓道:“看到的,过去的残像。”
库洛洛又问:“你已经通过第二关了?”
纲吉摇头:“还没有,第二关的真正的杀招在最后二十米路。大家跟我走就好。”
伊尔迷突然道:“泽田纲吉,你现在究竟——”
“泽田先生。”特鲁德大管家的声音沉静而暗涛汹涌:“大少爷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
“……伊西斯的精孔被打开,但是他无法留住体内的生命力。”纲吉背对着众人道:“但是他还有最后的生机没有断绝,我冰封他停止了他的时间……我会救他。”
他抬起头,无比坚定道:“我一定,一定会救伊西斯!”
众人沉默之中,特鲁德大管家缓缓道:“万分感谢。”
少年的首领并没有说话,他依旧背对着他们,缓缓的向前走去。
众人在离开安全区超20 过三十米的地方后再度被三百六十度几乎无死角的攻击,这一次甚至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加猛烈,不仅仅是两侧的墙壁,天花板、地面、前方、后方,各种赤红之焰所组成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来。但是这一次甚至没有人去防御。
——因为最前方的少年首领解决了所有的难题。
他的右手扶着背后被冰冻的伊西斯保证对方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掉下,他在做出放在耳侧紧握成拳。就在第一根暗器发出了细微的破空声的刹那,纲吉轻轻挥了挥左拳,黯淡的若不是在这幽暗长廊中都无法被人察觉到的金橘色透明薄膜就好像在第一关对战人偶时募得炸裂四散,只是这一次他更薄更快,快的身后的重任连防御的时间都没有,在察觉到达刹那已经被薄膜穿透了身体。
在那之后,少年首领除了前进外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每一个飞来的器具皆会在半空中莫名自然,就好像是娱乐节目中的魔术烟火,骤然的出现,消失的无踪。
现在在众人面前所展现的就像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密集地仿佛骤雨一般的恐怖赤红铺天盖地,然而即使是脚底出现的足以穿透念力切断骨头的地刺,也在出现的刹那就化作了红与金交织的粉尘,消失无踪。
一行人静静地往前走着,就像是在红色雨幕中散步的游客。一层看不到的屏障保护着他们,那些覆灭了无数冒险者生命的红色火焰就像是普通的雨水一边,下落,消失,不留痕迹。
而少年首领所做的,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他额头上燃烧的火苗比起曾经任何一都要微弱和渺小,但是现在的他,却比曾经的任何一次都来的强大无敌。
如果现在的他站在那个十年后的世界中的毁灭者白兰的面前,那么那个世界的白兰,或许只能做他手中的玩物。
他终于确信自己的超直感所带给他的无敌感,那并非是莫名其妙的狂妄自大,而是真真实实反馈给自己的确切信息。
——如果他早点相信,早点接纳,早点体会,是否就不会被西索的念力所打败,使得伊西斯变成这个样子?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所以纲吉能做的只有一步步的向前走,因为这强大的力量同时将他的超直感也提升到了极致,他确切的知道,在这个宫殿的尽头,有着可以拯救伊西斯的至宝。
纲吉的双眼看向着无尽长廊的正前方,而身后库洛洛和特鲁德大管家的视线却放在了少年首领的身上。
似乎是巧合而又必然的,三个人同时开口,却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念出一个词语。
——“永恒”
☆、第60章 登上天梯(二)
一条原本应该危机四伏的,阻碍了无数当世强者脚步的兵戈之长廊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尽头。
近千米的狭窄长道移动困难,岚属性的分解火焰即使是“硬”也可以破除,越是到了后期就越发密集和多样的攻击,这里会是所有冒险者的噩梦之地。
或许若不是每隔10秒就会出现一次的折叠空间会将受伤的人自动传送到拥有晴火焰结晶的石室中,这里将会是被鲜血所洗刷的地狱走道。
他们在最后五十米停住脚步。
少年的首领将伊西斯向上拖了拖,被强化过的超直感随着他越发靠近地宫至宝而被强化的越发厉害。他能够清晰的对未来做出模糊的预知,然后那种掌握身周一丝一毫的绝对力量让他能够结合超直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在他的领域中,他就是神明。
纲吉开口道:“前面大家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请一定要跟紧我。”
并没有人回应他,一行人向前走去。就在踏入幻之领域的一秒,纲吉就看到了伊西斯站在他的面前,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脸庞,声音却很柔和:“阿纲,怎么了?”
少年首领微微一愣,他的肩膀很轻,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背着应该被自己所封冻的伊西斯。他看向面前眼神柔和的金发教父,低声道:“哪怕是为了能看到伊西斯的这个样子,我也一定要前进。”
面前的“伊西斯”微微皱眉,淡淡道:“你在说什么,阿纲。”